第二百二十六章小雪家的蹊蹺事
「我的娘哎，快……快帶我去！」
在警官驚異的眼光中，龍隊長猛地一個激靈，立刻整了整軍裝，不等憲兵班長帶路，自己先跑過去了。倒不是龍隊長認識戎瑞，而是他剛剛接到了上峰的命令，憲兵隊有義務要保護好戎瑞在南京期間的安全，還不能讓這位克林福蘭老闆兼軍委會特命督察大人趕到任何不快。接到這樣命令的不只警備司令部一個部門，軍統、中統、南京警察局以及一些與克林福蘭業務有關的部分也接到同樣的命令。命令來自軍委會高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得到最高當局首肯的，否則也不會在命中特意指名不要干涉戎瑞的行動，否則早就有大批軍警特務尾隨這位燙手的億萬富翁了。
「報告長官，南京警備司令部憲兵隊隊長龍三千向您致敬！」還別說，德國人訓練出來的憲兵隊軍姿就是不一樣，連口氣都帶著一絲德國味。
「你好，龍少校！」戎瑞對龍三千笑了笑點點頭。
「長官，沒想到是您被襲擊了，卑職來遲，還望長官恕罪。」龍三千和戎瑞沒打過什麼叫道，僅僅是在報紙上就看到過這位億萬富豪長官的事情，他不知道戎瑞是不是好相處，否則今天就不怎麼好應付了。
「龍少校，他們不是衝我來的，而是想要綁架軍政部費哲明中校的女兒。」戎瑞搖搖頭，用手指了指劉家林身邊還有些臉色發白的小雪。小姑娘能保持這樣的狀態，在戎瑞看來已經大感驚異了。
「費哲明中校的女兒？」龍三千少校愣了一下。
「是的，費哲明中校是我的朋友，我也是剛好來拜訪他家，所以才碰上這次襲擊事件的。」在沒有搞清楚日本人為什麼要興師動眾綁架小雪之前，戎瑞也不好說什麼，也許軍政部那邊會有一些答案的。
「家林，你說說怎麼回事吧？」戎瑞轉頭對劉家林招呼道。「對了，劉家林上尉是費哲明中校的妻弟，八十七師師師部的。」
「瑞先生，少校，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劉家林抱起小雪，搖搖頭。「只是最近的十幾天以來，不斷地有陌生人來威脅我姐夫家，還威脅要綁架小雪或者放火燒了我姐夫家的房子。以前倒只是威脅而以，今天還是第一次碰到武裝綁架的事情。還好戎先生他們在，否則後果就不肯設想了。」
「劉家林上尉，你知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身份？」龍三千少校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劉家林心有餘悸地搖搖頭。「噢，今天這些人很可能是日本人，剛才槍戰的時候，我聽見其中有人在說日語。不過，我姐夫家平時跟誰都沒有矛盾，怎麼會扯上日本人的，怪了？」
「是不是日本人，已經無法查證了。」來雲峰插話說。「我已經查過了，這些屍體的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不過，我們確實聽見其中的一些人說過日本話。」
「的確如此，龍少校。」戎瑞點點頭。
「長官，我看今天的事情情況有些複雜，我想帶劉家林上尉回去調查一下。而且天色也晚了，是不是我護送您先回住處去吧？」聽完情況，龍三千少校想了想為難地問道。
「沒關係，這是你的職責。」戎瑞點頭說。「這樣吧，家林上尉先跟你去說明一下情況，小雪就跟著我好了，畢竟這樣會安全一些。家林，倒時候你到我入住的中央飯店找我就是了，你看怎麼樣？」
「好！」劉家林想像也只有這樣了。
「咦，家林，你姐夫跟姐姐都不在家嗎，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沒見他們出來看看呀？」戎瑞忽然想起來，小雪的爸爸媽媽怎麼沒見出來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有點怪了。
「噢，姐夫和姐姐都不在家呢。」劉家林說。「姐夫最近工作很忙，已經半個月沒有回家住了。姐姐她……」
「媽媽出車禍了，現在住在醫院裡面呢！」小雪忽然眼睛紅了起來。
「出車禍了，怎麼回事，家林？」戎瑞感到發生在小雪家的這些事情怎麼有些蹊蹺。
「姐姐她上周在家門口被車撞了，肇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劉家林拍了拍小雪的後背，歎了一口氣。「姐姐被撞得不是很嚴重，醫生說住院兩周就可以治癒了。還好我這幾天剛好休假，要不然小雪就沒人照顧了。剛才，我跟小雪就是剛剛從醫院看望姐姐回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竟有這樣的事情，我看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戎瑞沉吟了一下，對劉家林和龍三千少校說。「費哲明中校是軍政部優秀的參謀軍官，我看今天的武裝綁架事件和小雪媽媽被車撞上的事情沒那麼簡單。龍少校，這件事情請你務必抓緊調查，如果可以的話，請派人到醫院保護費哲明中校的妻子。這件事情還涉及到日本人，我會繼續關注這件事情的。另外，軍統戴將軍那邊，我會跟他打招呼的，請他們也介入調查一下這件事情，單靠你們憲兵恐怕是有些困難的。」
「是！」龍三千少校聽戎瑞這樣說，心中暗暗感激。「請長官放心，卑職一定盡力保證費中校妻子的安全。」
「那就先謝謝龍少校了。」戎瑞點點頭。「還有，你最好把這件事情通報一下軍政部，請他們也關注一下。如果需要的話，陳將軍那邊我可以跟他說說。」
「是，卑職照辦！」龍三千少校挺了挺胸脯。
先到現場的警官酸溜溜地看著龍三千少校，他也沒想到推給龍少校的燙手山芋竟然一點都不燙手，還很好說話呢。讓他更後悔的是，這個燙手的山芋竟然還是報上大名鼎鼎的克林福蘭投資集團老闆瑞先生，好好的一個機會竟被自己拱手讓了出來。億萬富豪呀，而且看起來還很有權勢的樣子，諾大的南京城有幾個人有這樣好的接觸機會呀。要是能好好巴結一下，嘿嘿，可惜現在後悔都遲了。
「長官，費長官的房子我會派人好好保護的。」警官想了半天，蹦出一句來。
「很好，謝謝！」戎瑞朝警官點點頭。
「不客氣，長官，保境安民是卑職的。」警官啪地向戎瑞敬了個禮。
「長官，請您坐我的車吧，您的車已經不能再開了。」龍三千看了看戎瑞的那輛雪佛萊轎車。
「那就多謝了。」戎瑞也不客氣。「請讓你的司機送我會中央飯店好了。」
「是！」龍三千對自己的司機揮了揮手。
「小雪，你先跟龍哥哥在一起，等你家林舅舅辦完事了再來找你，咱們明天一起再去看你媽媽好嗎？……」戎瑞從劉家林的手裡接過了小雪，這才發現這小傢伙不知不覺中已經睡著了，臉上滿是淚痕，眼睛也紅紅的，這讓戎瑞不由得一陣憐惜。
「老闆，辦事處的司機讓他先自己回去嗎？」來雲峰指了指靠在車上饒有興致地觀看的辦事處司機。
噢，差點把司機給忘了，他開頭躲避小日本子彈的時候還是挺敏捷的嘛。想到這裡，戎瑞的眼神閃了一下冷芒。好啊，如果所猜不錯的話，那就真是太有意思了。看來，有人已經對自己引起特殊的主意了。
「嗯，讓他自己先回去吧。」戎瑞點了點頭。「咱們走，雲峰，別忘了把雪娃娃帶上。」
清道夫：長沙內奸已查明，此人是長沙行動隊隊員余楷，此人打入長沙地下黨的軍統特工，原名俞克，代號「金雕」。俞克，男，三十三歲，自稱長沙郊縣人，職業為長沙大通貿易公司普通職員。其相貌特徵，無照片可查，身高176公分左右，瘦高個，小平頭，小眼睛，右手手背有一彎月形傷疤。該人說話長沙口音，說話一多便有口吃的毛病。注意，俞克擅長用刀，身邊經常攜帶短柄匕首一把。總軍事情報部內線現已查明，「金雕」將在明日上午乘坐九點十分的火車離開長沙，前往南京。陪同俞克一同前往南京的，有兩名軍統特工，姓名特徵不詳。總軍事情報部內線已被調離長沙，可能已被懷疑，今後將不可能提供情報支持。發電機命令，「較量」行動執行不變。另，第一特勤隊將有一個特勤小組支援你們的行動。中心。
長沙，軍統長沙工作站。
「好了，計劃就是這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清楚了。」毛人鳳掐滅了香煙，站了起來。「明天『金雕』的南京之行將是引蛇出洞的關鍵，一定要把共黨的行動隊給揪出來。已經過去四天時間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各個行動小組也沒有任何可疑跡象發現。但這並不意味著共黨的行動隊就沒有到長沙，我希望諸位為了黨國的安危也好，為了自家的性命也好，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哼哼，要是哪個行動小組出了問題，可別怪我毛某人不講面子。」
周圍的軍統特務們悶聲不響地聽著毛人鳳這個軍統特派員的訓話，沒有人吱聲。他們都是老油子了，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吱聲，什麼時候又不該吱聲。
「這一次的對抗行動，共黨在暗，我們在明。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這兩周的時間內，共黨的行動隊無論如何都會採取他們的報復行動。」毛人鳳掃視了特務們一眼，接著說道。「總部制定的這個行動計劃，這個名為『較量』的對抗行動，是經過戴局長親自審定批准的，專門針對共黨報復行動。我們要張網以待，力爭把共黨實施報復的行動隊一網打盡，就跟上一次一樣打個漂亮仗。」
聽到這裡，軍統特務們的眼睛亮了起來。上一次把共黨行動隊的兩個小組一網打盡，總部的賞金下發出其地快，不像以前那樣一拖再拖，到最後還要被撥去一層皮。總部不僅下發及時，沒有短斤少兩，而且還多發的一般的賞金。假如這一次的「較量」行動還能取得不俗的戰果，那總部的賞金豈不是應該更上一層樓嗎。特務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嚴禁盯在毛人鳳的臉上，那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
「關於這一次的賞金問題，咳！咳咳！」毛人鳳忽然有一種悲哀的感覺，他按耐下心中的不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相信諸位同志已經拿到了上次的賞金，比平常多出了一半。這一次，經過戴局長的特批，我已經為同志們申請了多一倍的獎金。」
毛人鳳的話剛說出口，特務們立刻就發出了歡呼聲。
「戴局長已經發了話，這次的行動不僅賞金多一倍，而且還有五個晉陞的名額。」毛人鳳的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所以，諸位同志都請多多努力吧，陞官發財就在此戰！」
「是！」特務們齊聲喊道。
毛人鳳的悲哀是無奈的，軍統的特工們不像外國的情報機構那樣都是為了國家利益而工作，更不可能像『共產』黨的特工們那樣是為了理想信念而戰，他們大多都只是奔著陞官發財的美夢而來的。毛人鳳常常在問自己，跟隨自己的同鄉上司走上軍統特工這條路是否正確，可他自己一直都沒有答案。毛人鳳的對自己所走的路其實一直都是很矛盾的，一邊是希望能像歐美列強國家那樣建立強大的民主國家政權，另一方面又沉溺於絕對權力所帶來的快感。這種獨特的快感不僅來自自己的感受，也來自同鄉戴笠的誘導，更來自領袖蔣委員長的無形影響。
毛人鳳的悲哀即是針對現實的，也是針對自己內心的。他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理想失敗者，因為他曾經鍾愛過探討社會主義思潮，又曾經執著地信仰三民主義。但這一切都被他自己一次次地拋棄了，社會主義也好，三民主義也罷，都拋棄得無影無蹤，沒有在毛人鳳的腦海留下哪怕只有那麼一丁點的遺留痕跡。曾經的理想甚至不如被他自己拋棄的鄉下文定妻子，他至少還能記得曾經有過那麼一個賢淑的女子，還記得她有著一雙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小腳。至少毛人鳳還記得，那雙小腳是他拋棄她的唯一理由。
唯一令毛人鳳內心安慰的是，到目前為止，自己在軍統的發展都沒有偏離自己的預想。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幹，以及同鄉戴笠局長的信任和栽培，他一步步地成為了軍統左右權力的幹部之一。對於戴笠局長，毛人鳳是感激萬分的，沒有戴笠可以說就沒有自己的今天，就像沒有蔣委員長就沒有戴笠一樣。可毛人鳳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對戴笠有著一絲刻骨的憎惡，這種憎惡並不是來自工作或是思想上的矛盾，更不是因為與戴笠有什麼仇恨。到底為什麼，毛人鳳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靜靜地思考過，答案同樣也是沒有的。
毛人鳳有時候覺得自己一定是個人格分裂的人，不然不會有這麼多不該有的矛盾心理。他曾經看過一本比利時人寫的心理學書，那上面說這種事情很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曾經受過刺激。毛人鳳知道那是扯蛋，他覺得自己小時候的生活是他這一生最難的快樂時光，哪來的狗屁刺激。
「特派員……特派員？」
毛人鳳驚醒了過來，周圍的特務們都在奇怪地看著自己，原來自己竟然走神了。這不應該，這絕對不應該的，毛人鳳心想。
「都用這種眼光看我幹什麼，我想想問題。」毛人鳳牽強地說了一句。
「噢，特派員您還有什麼吩咐嗎？」長沙站站長尷尬地問道。
「該說的都說了，就這麼地吧。」毛人鳳不耐煩地揮了揮，明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是！」
廣東，南雄縣城外。
「都準備好了嗎？」帶隊的紅軍團長把手放在了王小二的肩膀上。
「準備好了！」全副武裝的王小二點了點頭。
「好，能不能救出縣城監獄裡的同志們，全靠你們了！」紅軍團長的手用了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
「請首長放心，我們堅決完成任務！」王小二向紅軍團長敬了一個軍禮。
「那好，現在是晚上十點差十分。」紅軍團長取過警衛員手上的鬧鐘看了一下。「南雄監獄就在城北的城牆下面，很好找。記住，一個半小時後我們的一個連隊將在縣城南門打響，佯攻城門，掩護你們的行動。縣城有一個營的國民黨軍守備，還有兩個營已經離開縣城圍剿我們的游擊隊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所以你們的行動必須要快，萬一敵人另外的兩個營回來就糟了，明白嗎？」
「明白！」王小二點了點頭。
「好，祝你們成功，出發！」紅軍團長用力一拍王小二的胳膊。
王小二堅定地點了點頭，拉下了自己的頭套，然後向自己的隊員們猛地一揮手，隨即迅速向南雄城牆方向竄去。第一特勤隊的隊員們同樣一個個全副武裝，頭上罩著奇異的灰黑色頭套，他們緊跟在隊長的後面，如同夜空中的鷹隼一樣迅速移動著。
南雄是南方紅軍游擊隊與中央總部取得直接聯繫之後襲擊的第一個縣城，這次行動由紅軍游擊部隊的一個團和第一特勤隊負責實施。王小二的第一特勤隊負責打開城門接應紅軍主力部隊攻入城內，他們的另一個任務就是攻佔南雄監獄。按照縣城地下黨的情報，南雄監獄內關押著幾十位紅軍游擊隊幹部戰士和地下黨，另外還有一些紅軍家屬和窮苦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