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該是解鈴的時候了
「宜川，怎麼回事？」戎瑞坐在黃宜川的床邊問到，人雖然已經被放出來了，但他對於這次的事情有很多沒有搞清楚。
「老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從北平來的火車上還好好的。我們到了上海，在那家旅館住下我就讓小劉到南京路的書店留了聯絡暗號，剛回到旅館就被軍統的特務們抓了。」黃宜川一邊回想一邊回答道。「老闆，會不會是那家書店出問題了？」
「應該不會，因為特務們審問的時候從來沒有提到書店的事情。」戎瑞搖了搖頭。「審問你們的時候，有沒有提到書店？」
「沒有。」
「那就是了，問題不出在書店那裡。」戎瑞點點頭。「那家書店是總軍事情報部的長期潛伏點，沒有與其他人發生橫向聯繫，除非他自動向特務投降，一般不會暴露的。你再仔細想想，到底問題出在哪裡。不要著急，宜川，現在主動權掌握在我們的手裡。有克林福蘭這張金字招牌在，我量他戴笠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老蔣肯答應才怪呢，呵呵！」
「這回可夠懸的，老闆，沒想到把您給拖進來了，我……」
「不要想那麼多，像我們這樣的工作容不得百密一疏，一絲的大意就可能斷送我們的性命，甚至給工作帶來不可消除的風險。」戎瑞輕輕地拍了拍黃宜川的肩膀。「宜川，從公開身份上說，你也算是克林福蘭公司的一個子公司經理了，要知道去住那樣等級的旅館不僅不合適，也很容易引起特務們的注意。你別說話，我知道你也是想節省一點不必要的開支，這種想法很好。節省的確是一種美德，可是錢不是省下來的，而是創造出來，這一點你要記住。」
黃宜川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仔細地回想著從延安出發之後的一切行止，篩選這可能出問題的每一個環節。這一次，軍統上海站的特務們雖沒有把戎瑞怎麼樣，卻對黃宜川、來雲峰、管鳳鳳和他的警衛員小劉四個人動了刑。尤其是黃宜川，特務們看黃宜川大概是領頭的，便特別地照顧他。黃宜川笑稱特務們只是時間少了一些，如果再拖上幾天，估計就會給自己灌辣椒水、上電椅和插竹扦了。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個通宵時間，特務們也楞是把黃宜川給整得差點變了人形。軍統局上海站叫來的陸軍醫院軍醫和美國領事館請來的會理醫院的洋人醫生都來看過了，連他們都感覺心驚肉跳。都說進了軍統局就像是進了鬼門關一樣，這一回黃宜川算是領教了。雖然被折磨成這樣，但黃宜川的精神還是很好的，只是睡了一個小時便醒過來了。
來雲峰和管鳳鳳兩人只是被特務們揍了一頓，因為他們還搞不清楚戎瑞到底是什麼身份。真要是軍委會的督察員，誰知道有什麼背景，誰也不想找麻煩的，即使是軍統局的特務也一樣。身上自然是不覺得疼的，來雲峰和管鳳鳳這可是第一次被敵方逮住，心裡面就是覺得挺窩囊的。倒是戎瑞對兩人的表現大家讚賞，稱讚兩人沒有莽撞，如果當時在旅館裡面動了手，那黃宜川和警衛員小劉可就真的完了。
「鳳鳳，你說軍統的特務們突然把咱們放出，好吃好喝地住在這裡，還專門派了兩個人在這裡伺候著，他們到底什麼意思呀？」來雲峰搔了搔額頭問到。
「我哪裡知道特務們腦瓜子裡面怎麼想的。」管鳳鳳對於來雲峰的問題一般都是搖頭說不知道的，這一次他可是真的不明白。
「哎，你說老闆這次會不會跟他們沒完呀？」來雲峰接著問到。
「還用說，那是肯定的，黃處……經理被打成這樣，要是就這麼算了，咱們老闆和克林福蘭集團以後還混個屁！再說了，咱們老闆大小還是個上校督察吧，哪能就這麼讓軍統的特務們抓來抓去的，何況他還是蔣介石親自任命的呢。」管鳳鳳使勁地點點頭，別看他平時不多說話，這腦子裡的想法可一點都不少。
「呵呵，鳳鳳說得好，這一次咱們還真的要跟他們沒完呢。」戎瑞從黃宜川的臥室裡面走了出來。
「太好了！」來雲峰高興地揮了揮手。
「不過，咱們也要適可而止，不能要價太高了。」戎瑞笑著說道。「畢竟咱們以後還要和他們打交道的，不能自找麻煩。」
「那不是便宜這些狗特務了？」來雲峰嘟囔了一句。
「呵呵，你也別生氣，我估計這一次跟軍統局高層倒沒什麼關係，否則的話肯定沒有那麼快把咱們放出來的。」戎瑞拍了拍來雲峰。「你看著好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南京的大人物來道歉的。」
「道歉？……老闆，他們把咱們的人打成這樣，噢，道歉一聲就完了？」
「喲呵，我們的來雲峰少尉現在眼界高了，南京的國民政府大員來道歉都看不上了，哈哈！」戎瑞輕聲地笑了起來。
「老闆，我……」來雲峰的臉紅了。
「管他什麼南京來的大員小員，要是級別低了，老闆你就讓我們兩個把他們轟出去，殺殺他們的威風！」管鳳鳳一邊說著，一邊摞起自己的袖子。
「鳳鳳這個建議倒是可以的，好，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兩個了。」戎瑞一拍管鳳鳳的肩膀。「不過，你們兩個可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能亂來喲？」
「是，保證完成任務！」管鳳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老闆，只要您一使眼色，我保管把他們從門口扔出去！」來雲峰又變得嬉皮笑臉了起來。
和平飯店門口，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巡捕們拉起了警戒線，把想要進入飯店採訪的新聞記者和無關的人員都攔在了飯店外面。記者們和巡捕們推來推去的，飯店門口亂哄哄的，就像菜市場一樣。不過，這次巡捕們的態度明顯比以前要好多了。記者們也知道這是因為巡捕房得罪了那位億萬富翁的緣故，所以說話也就氣粗了許多。
「喂！憑什麼不讓我們採訪？」
「我們是新聞記者，我們有採訪的自由！」
「請戎瑞先生出來，他一定有話對新聞界說的！」
「對，戎瑞先生怎麼不就被捕的事情發表聲明呀？」
……
「諸位記者先生們，記者女士們，聽我說，這是公共租界當局為了保護戎瑞先生的決定，並非巡捕房有意為難新聞界的朋友們。」出來說話的是一位掛著少校警銜的警官。「而且，這也是爭得戎瑞先生的同意的，他不希望新聞界的朋友們打攪他。下午三點整，戎瑞先生授權的克林福蘭集團代表，將會在和平飯店大廳發表他的聲明。」
少校的話引來了新聞記者們更大的騷動，有幾個比較性急的記者乘著巡捕們不注意，悄悄地溜過了警戒線。沒想到就在旋轉門處還有一個警官帶著兩個巡捕在那裡防備著，在警官客氣地阻擋之下，這幾個記者罵罵咧咧地走了回來。
「快看，又有車來了！」一個眼尖的記者突然叫了起來。「是上海市政府的車！」
新聞記者們潮水一樣酒吧尚未停穩的轎車圍了起來，車上的人還沒下來，有性急的記者就已經用手中的鋼筆敲打起車窗來了。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的是上海市政府對外聯絡處的處長，他還是受市長的委託來慰問戎瑞先生的，和他同行的還有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代表。
「處長先生，上海市政府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嗎？」
「女士們，先生們，戎瑞先生不幸蒙難一事，上海市政府雖然不是當事人，但是，我們市長委託我來向戎瑞先生表示親切的慰問，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因此影響他對上海的美好印象。」聯絡處長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向記者們欠了欠身體。「很抱歉，請新聞界的朋友們讓一讓，敝人先進去看望戎瑞先生，等會兒再來看望大家，謝謝，謝謝……請讓一讓！……」
上海市政府對外聯絡處長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代表出來的時間比進去還快，還沒等幾分鐘，他們就已經灰溜溜地出了飯店大門。
「處長先生，戎瑞先生怎麼說？」
「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都談些什麼？」
「處長先生，戎瑞先生有沒有提出賠償要求呀？」
「這個……我們上海市政府不是當事人，我不好作答，記者朋友們可以問問這位工部局的代表。」對外聯絡處長尷尬地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趕緊把記者們的矛頭引向了身邊的洋人。
「對，工部局的代表請說說吧？」
「噗哧！還說什麼，他們兩位恐怕是給人家仍出來的吧，你們沒發現他們倆衣帽上的痕跡嘛！」
「哈哈！」
「沒有那回事，是我們自己不小心……」對外聯絡處長拿著手絹使勁地擦了擦額頭。
「女士們，先生們，這很正常，換了誰都回這樣的。」那位工部局的洋人倒是滿不在乎的，他聳了聳肩膀。「我們沒有見到戎瑞先生，他的保鏢只不過是把我們趕了出來而已。」
「先生，公共租界工部局對戎瑞先生一事的態度是什麼？」
「公共租界工部局全體董事對發生這樣不幸的事件感到非常抱歉和遺憾。」工部局的代表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工部局在調查了這一事件的經過後認定，這件事情完全是國民政府軍統局上海方面的人造成的，應當由他們負全部責任。當然，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辦案人員辦事不力，也是造成這一事件的次要原因。因此，工部局將承擔戎瑞先生此次上海之行的全部費用，以表示我們的歉意。」
「軍統局局長？」擋在門口的來雲峰吃了一驚，想不到眼前這位看起來書生氣十足的人居然是國民黨最大的特務頭子。
「是的，我們戴局長特意和軍委會軍購委員會的蔡將軍、外交部的代表來看望瑞先生，請你通報一下。」戴笠的警衛耐著性子對來雲峰說，這要是在平時，早就一巴掌掄過去了。
「呵呵，原來是戴將軍和蔡將軍大家光臨，快請進來！」來雲峰正在愣神是不是應該一槍斃了戴笠的時候，戎瑞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
「戎先生，真是很抱歉呀，手下辦事不力，讓你受苦了，我可是特意來請罪的喲！」
戴笠很滿意戎瑞的及時出現，這讓他不會因為被保鏢擋在門口而尷尬不已。剛剛到和平飯店的時候，他已經被飯店門口的火爆場面嚇了一跳，趕緊讓司機從後門悄悄地開了進來。對於受蔣介石的委派前來向戎瑞道歉，戴笠倒沒什麼不樂意的，做他這一行的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讓他感到為難的是，假如戎瑞無法原諒軍統局，自己回去該怎麼向最高當局交待。還好，看戎瑞的臉色，對於自己的到來倒沒什麼異常的神色。
「快請坐，戴將軍、蔡將軍，噢，還有這位先生也請坐。」戎瑞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因為這次被捕事件而不快的神色。「來來，諸位請隨意，這是上好的古巴雪茄，請！」
「不不，戎瑞老弟，你知道我是煙酒不沾的。」戴笠連忙推辭，自從跟隨了最高當局之後，他早已經把這些壞毛病都戒了。
「對對，戴將軍果然是煙酒不沾的，那蔡將軍來一支吧，我知道您可是跟我一樣的煙民，呵呵！」戎瑞把雪茄煙盒遞到了蔡將軍的面前。
「好，恭敬不如從命，謝謝戎瑞老弟了，呵呵！」蔡將軍高興地從雪茄煙盒裡面取出了一支，熟練地用銀色的小剪刀剪掉了煙屁股。「還是托戎老弟的福呀，這麼好的古巴雪茄可是很難買得到的喲。」
「呵呵，上海這地方就是這樣好，什麼樣的東西都能買得到，這玩意兒因為產量少所以價錢稍稍貴了一點，所以抽的人就少了。」戎瑞很隨意地把雪茄煙盒有遞到了外交部代表的面前，這是位三十幾歲的人，看上去很有歐美留學歸來的味道。
「謝謝，瑞先生，我可受不了這味道，呵呵！」外交部代表連忙搖手。
「噢，戎老弟，我差點忘了介紹了，這位是國民政府外交部專程派來看望老弟的代表，美國司的新任副司長司徒彬。」蔡將軍笑著為兩人介紹到。「司徒老弟，這位就是我們這次來的主角，美國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的董事會主席戎瑞先生，戎老弟還是蔣委員長親自任命的軍委會主席特命督察。噢，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呵呵，你看我。」
「蔡將軍，戎某只不過是一個生意人而已嘛。」戎瑞笑著和司徒彬握了握手。
「生意人，呵呵，你這個生意人可不簡單吶……呃，不說這些了，呵呵！」蔡將軍趕緊止住了話題，有些事情還是個秘密，不能對外透露的，畢竟司徒彬還沒有這個級別。「戎老弟，我們這次來是受蔣委員長的委託，特意來向你致歉的……」
「唉，兩位將軍和司徒先生大家光臨，戎瑞已經是受寵若驚了，還談什麼致歉不致歉的。」戎瑞笑著打斷了蔡將軍的話。「再說了，我和兩位將軍也算是有交情的嘛，您說呢，呵呵！」
「好，戎老弟快人快語！」蔡將軍還是一副典型的軍人風格，說話沒有什麼轉彎抹角的地方。
「都是屬下辦事不力，在跟蹤共黨嫌疑分子的時候，跟錯了對象，這才讓戎老弟受驚了。」戴笠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會說話，而且說起來話也不多。「你放心，我一定嚴懲此次事件的肇事者，並為老弟恢復名譽上的損失，給戎老弟一個交待。戴某在這裡正式向老弟致以真誠的歉意，還請戎老弟原諒軍統局的這次失誤。」
「別別，戴將軍，您這麼說也太看得起戎瑞這個生意人了，戎瑞當不起呀！」戎瑞怎麼覺得自己這話，說有多虛偽就有多虛偽。不過，他更關心的是，戴笠所說的事情，到底有幾分是真的，也許僅僅是一個托辭而已。
「當得起，老弟，雨農雖說是特殊部門的負責人，但他一向是個說話做事都非常認真的人，從不說虛偽的話，連蔣委員長對他的為人做事性格都是非常欣賞的。」蔡將軍不知道是在誇獎戴笠，還是想向戎瑞表明戴笠道歉的誠意。
「好，蔡將軍和司徒先生當面，戴將軍的歉意戎某生受了！」聽蔡將軍這麼說，戎瑞也乘機下台，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好，蔣委員長沒有看錯，戎老弟果然有氣量！」蔡將軍不失時機地對戎瑞豎了豎大拇指。「這個……嘿嘿，還有件事情……」
看到蔡將軍頗有些尷尬的樣子，戎瑞大果然知道他想說什麼。他們這次來，道歉是其一，這後面的意思恐怕才是最主要的了。由於戎瑞意外被捕的事件發生，引起了一系列令人意想不到的後果。克林福蘭投資集團全面停止了與國民政府的合作協議，英美政府和要員紛紛表示了關切和警告，這讓蔣介石和國民政府很是下不了台。熟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可這件事情上，解鈴人還得是戎瑞這個當事人。現在，該是解鈴的時候了。
「蔡將軍，諸位今天既然已經來了，有什麼問題請明說，戎某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戎瑞搬了張樓梯遞給蔡將軍。
「那就先謝謝戎老弟了。」蔡將軍感激地看了戎瑞一眼。「關於國民政府與克林福蘭投資集團合作協議的事情，戎老弟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