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戴笠的煩惱
戎瑞被軍統局帶走的當晚,十一點四十分,延安,特勤局機要室。
「什麼?!戎瑞被捕了?!……還有黃處長和其他三個人,他們都被捕了,這……這怎麼可能?!」
特勤局政治處主任常雲飛、特戰司令部參謀長王湘正、情報處副處長庫侖和機要室主任文裕等幾個特勤局的主要領導們都傻眼了,他們這幾個人才剛剛離開陝北根據地不久,怎麼就在上海一同被捕了呢。會不會是特勤局或者總軍事情報部內部出了叛徒,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個駭人的想法。在場的特勤局領導們有這個想法幾乎是下意識的,因為這種事情在黨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幾乎每一次都讓國民黨統治區的地下工作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快,馬上調取b字第二號應急預案!」常雲飛畢竟是老資格的情報幹部了,儘管調來特勤局之後主要是負責政治工作,反應還是非常快的。
戎瑞組建軍委特勤局之後,為了防備可能出現的各種緊急狀況,曾經制定過一整套反應機制,應急預案就是其中最主要的措施之一。應急預案分為三個等級,a字應急預案是專門為中央首長和首腦機關制定的,b字應急預案針對特勤局本身,c字應急預案則專門為特勤局所屬各部門針對即將爆發的全面抗戰而準備。作為特勤局應急機制的負責人之一,常雲飛的第一反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應急預案,它將作為特勤局對危機事件做出反應的第一參考。比如,在遭遇緊急狀況下,須撤離特勤局核心部門和核心人員的應急預案,撤離工作的指揮、保障和程序等等都作了精心的設計。像這樣的應急預案,針對不同的時間和狀況,還要作定期修改。
機要室主任文裕掃視了特勤局的幾個主要領導和剛剛召集來的三處陸翔處長、無線電偵聽室主任關山,用自己顫抖的雙手打開了密封的應急預案文件。
「中央軍委特別勤務局應急預案b字第一號:
本預案特針對發生如下緊急狀況而分別制定:一、特勤局局長叛變的;二、特勤局局長意外死亡的;三、特勤局局長被敵方逮捕的。」
文裕一邊念著應急預案的說明,眼睛裡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本應急預案第一負責人為政治處主任常雲飛,第二負責人機要室主任文裕……」文裕愣了一下,但馬上接著念了下去。「……發生本應急預案設定之第三項緊急狀況時,應急預案負責人應在最短時間內作如下工作事項:一、立即向軍委主要負責人報告,並對已知事項作出說明;二、立即請求軍委任命特勤局臨時負責人,在尚未任命臨時負責人之前,常雲飛為臨時負責人;三、立即啟動預定營救方案,詳見本預案第二部分;四、立即通過預定渠道向美國克林福蘭投資公司總裁特別助理凱瑟琳沃爾裡希小姐發出通報。」
機要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看向了應急預案指定的臨時負責人常雲飛。
「好吧,同志們,既然不幸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著急和焦慮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常雲飛站了起來,掃視了眾人一眼。「按照b字第一號應急預案的要求,我和文裕馬上向軍委主席和主要負責人報告,文裕立即著手匯總已經獲得的第一手消息。同時,美國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的凱瑟琳小姐又文裕負責通報。王湘正參謀長立即負責啟動營救方案,給,這就是應急預案的第二部分,你可以打開了。現在,同志們,我宣佈特勤局進入一級戒備狀態。三處負責配合陝甘寧保衛處、總前委特務團及延安守備部隊,嚴密監控延安的交通要道,不得有誤。」
「是!」陸翔站了起來。
「無線電偵聽室關山主任,立即監聽根據地所有異常無線電訊號,一有情況立即報告!」
「是!」關山也站了起來。
「進一步的情報消息,庫侖副處長負責收集。特別是上海、南京的情報站要立即進入緊急狀態,嚴密監視敵人的各種動向,但絕不可打草驚蛇!」
「明白!」
鮭魚:十萬火急!發電機、農夫及警衛人員等五人昨日在上海被軍統上海站逮捕,請密切注意地國民黨政府軍政高層動向,特別是軍統局的情況。立即弄清楚兩件事情,一是軍統是否已經確知發電機的身份,二是軍統局上海站是否會將發電機押解南京。中心。
上海,軍統局上海站審訊室。
「戎瑞先生,怎麼樣,你考慮好了沒有?」
汪博天笑瞇瞇地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戎瑞,他現在還不想動刑,他要慢慢地把這個『共產』黨的嫌疑分子玩死。汪博天今天晚上剛剛吃了戎瑞的兩記戎氏烙餅,但他還是很高興。憑他多年來從事特工工作的經驗,汪博天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個衣冠楚楚的戎瑞就是『共產』黨,而且是一條大魚,儘管這還僅僅是腦海裡面的一點知覺而已。汪博天高興的理由還有一個,軍統軍上海站局長昨天回南京述職去了,只要戎瑞開了口,這個天大的功勞想跑都難。
在另外的審訊室裡面,汪博天的心腹手下正在審訊另外四個人。令軍統局上海站的特務們驚訝的是,這四個人進了軍統的門居然還嘴硬得很,一口咬定他們是美國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的人,要求特務們立刻打電話通知克林福蘭集團的人,否則後果由軍統局自負。最早被捕的那位叫黃奕的,自稱是克林福蘭投資集糰子公司經理。而那兩個自稱是軍委會都察員少尉警衛的小傢伙更是囂張,口口聲聲要讓軍統局的特務們好看。軍統的特務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囂張的犯人,要知道進了軍統的門,那就跟到了鬼門關沒什麼兩樣。特務們在等著汪博天副站長的命令,要不然早就大刑伺候了,誰還會跟犯人那麼多廢話。
「怎麼樣啊?」汪博天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戎瑞。
「不好。」戎瑞撇了撇嘴。
「不好?」汪博天亮了一下眼光。「噢,戎瑞先生,說說看,怎麼個不好法呀?」
「這水不好喝,消毒不乾淨,沒有礦泉水好喝。」戎瑞舉起玻璃水杯對著汪博天說道。
「什麼礦泉水?」汪博天的臉色一呆。「戎先生,我是在問你,不關心什麼礦泉水。」
「我?……呵呵,我很好呀,倒是你就不好了。」戎瑞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噢,我又怎麼個不好法?」汪博天壓了壓怒火,他知道不能著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跟這小子耗著,看他能挺到什麼時候去。
「你不知道嗎,好吧,我來猜猜今天這件事情對你來說的後果吧。」戎瑞笑了起來。
「我洗耳恭聽,戎先生。」你等著,該死的,待會兒就讓你好看,汪博天惡狠狠地想著。
「你看,現在你和你的人抓了我和我手下的人。」戎瑞一掏上衣口袋,才發現雪茄煙已經被軍統特務們搜去了。「我說,你能不能把我的雪茄還給我,這可是正宗的古巴雪茄,很貴的喲。」
該死的共黨分子還挺會享受的,汪博天皺了皺眉頭,揮手示意手下的特務把雪茄和打火機還給戎瑞。
「這是zippo打火機,美國貨,是我的公司生產的產品,怎麼樣不錯吧?」戎瑞慢悠悠地為自己墊上了雪茄,吸了一口,手上不停地把玩著zippo打火機。這種玩法戎瑞已經很熟悉了,在後世的時候,他把zippo打火機的玩法當作是鍛煉手指靈活的一種訓練。
「的確很新奇的手法,不過,還是說說你自己吧?」汪博天看著戎瑞手指上上下翻飛的zippo打火機,不禁呆了一下。
「可惜你們的老闆戴笠局長不抽煙,不然的話,我會送他一個,禮尚往來嘛,呵呵!」戎瑞笑嘻嘻地說道。
「戴老闆是你這個共黨分子能見到的嗎,還禮尚往來,哼!我看你還是快點交待了吧,戎先生,免得待會兒動刑就不好看了。」汪博天哼了一聲。
「呵呵,所以說呀,別看你是個軍統局上海站的上校副站長,但你還是個小人物,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上校而已。」戎瑞吐出了一口煙,揮了揮手。「現在你和你的人抓了我和我手下的人,如果你現在就把我們送回飯店,我可以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頂多向你的老闆抱怨幾句。而你呢,頂多也就挨幾句訓斥,再受個處分什麼的。」
「戎瑞,你要搞清楚了,你這輩子也別想從這裡出去了!」汪博天忍不住大聲地咆哮起來。
「這輩子?」戎瑞再次撇了撇嘴巴。「我說汪博天,你也要搞清楚了,別說是這輩子,天亮以後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呵呵!我這個人儘管很有肚量,可也不是隨便可以拿捏的人。那樣的話,如果戴笠不把撤職查辦並向我道歉,我會很不滿意的。我生氣的後果會很嚴重的,汪博天,嚴重到戴笠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戎瑞,我告訴你,這裡不是你的和平飯店,這裡是軍統局!」汪博天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這裡是鬼門關,你要搞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你以為你是誰呀,敢玩老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戎瑞,你可看清楚咯,旁邊的刑具都是為你們這樣的人準備的,我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
「玩你,嘖嘖!」戎瑞忽然大笑了起來。「汪博天,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還沒那個資格。現在都已經快天亮了,我勸你還是給你南京軍統局的戴老闆打個電話,或許你還有藥可救。」
「我看你才是無藥可救了呢,戎瑞!」汪博天咬牙切齒地咆哮著。「告訴你,想你這號人老子見多了,落到老子手上的『共產』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為老子是吃素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你的『共產』黨身份交待了吧,你的上級是誰,同夥又是誰?……啪!說!」
「嘖嘖!」戎瑞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你以為我是從小被嚇大的嗎,我看你呀,過不了多久就會尿褲子的,嘿嘿!」
「戎瑞!……」
南京開往上海的火車上,貴賓包廂。
「怎麼搞的,竟然會出這種事情。戴局長,你的手下難道不知道戎瑞先生是軍委會主席特命督察嗎,怎麼會捅了這個天大的簍子?」國民政府軍委會軍購委員會主任蔡將軍皺著眉頭,對閉目坐在對面的軍統局局長戴笠不滿地抱怨道。
「蔡將軍,這都是我的屬下辦事不牢靠,上海站的站長沒有把這件事情傳達下去,所以那個副站長汪博天才不知道戎先生的身份。」戴笠的眉頭比蔡將軍皺得更緊。
就在一個多鐘頭之間,戴笠在蔣介石的辦公室裡面被罵得狗血烹頭,到現在他的腦海裡面還都是蔣委員長憤怒的表情。蔣介石的態度很明確,讓戴笠立即親自到上海去,向戎瑞當面道歉,並把他請到南京來。為了慎重起見,蔣介石還讓負責軍購的蔡將軍、外交部的代表和戴笠一同前往,免得雙方見了面不好說話。蔣介石知道戴笠在懷疑戎瑞是否是『共產』黨的人,但蔣介石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戎瑞和他的克林福蘭集團的軍火和資金援助。華北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日本帝國一逼再逼的政治態度,以及咄咄逼人的軍事壓力,已經讓蔣介石和他的部屬們沒有了任何退路。投降是絕對不可能的,剩下的只能是奮起抗戰了。可中國的情況,蔣介石心裡比誰都清楚,原先還寄希望於日本帝國不要逼人太甚,也希望西方社會能夠拉自己一把,可惜都是事與願違。
不久之前的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已經通過了與『共產』黨進行第二次合作,全力抗戰準備的決定,國共的談判也即將在上海正式啟動。可就在這個微妙的關鍵時候,戴笠的手下居然給他捅了這麼一個簍子,能不讓蔣介石火冒三丈,不大發雷霆才怪呢。雖然,國民政府已經在和英、美、蘇等國家接觸,洽談援助的事情,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國家明確表態,甚至連德國政府都態度曖昧。可以說,戎瑞和他的克林福蘭集團是目前唯一承諾大規模進行援助的外援了。現在倒好,戴笠的軍統特務們把人家抓起來了,這都叫什麼事呀。就這麼半天的功夫,外交部、軍政部、軍委會的頭頭們就鬧翻天了。英美政府還提出了正式的抗議,還警告要對此作出反應。克林福蘭集團更是乾脆,立即停止了一切與國民政府的合作協議,已經抵達上海港的兩艘軍火船也停止了卸貨。
如果這件事情不能善了,你就乾脆自己捲鋪蓋吧,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句話在戴笠聽來是最嚴重的、赤裸裸的威脅,也是他跟隨蔣介石以來所聽到最然他心驚膽戰的話。萬一真的不能善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要被迫下台了,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權利也將付諸東流了。這恐怕是那些看自己不順眼的人非常樂意看到的吧,真到了那一天,中統的人是不是該放假三天以示慶祝了呢,戴笠長吸了一口氣。
「戴局長,戎瑞先生的安全不會有事吧?」蔡將軍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知道軍統特務們的手段。
「放心,蔡將軍,我已經緊急電話通知軍統上海站,勒令他們立即無條件地將戎瑞先生和他的手下們釋放,並先做好安撫工作。」戴笠苦笑了一聲。「還好,汪博天那個狗娘養的還沒有來得及動刑,否則……」
「是啊,真是萬幸!」外交部的代表感慨地說。「還好,戎瑞先生沒事,不過他的手下聽說受了不少苦。美國上海副領事赫勃和英國上海副領事佩格萊利兩人的話說得很難聽呀,咱們這次去上海,恐怕沒那麼容易呀。」
「是啊……」蔡將軍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現在的局勢這麼緊張,萬一真的影響到我們和英美兩國外交關係的話,恐怕和他們的談判會因此受到極大影響的。戴局長……」
「蔡將軍,你說的我都知道,是我的屬下捅了漏子,我一定全力挽回因此受到的影響,萬一……戴雨農自會一力承擔。」
戴笠能有什麼辦法,也只能是到上海見了戎瑞再作主張吧。現在,他的腦海一面一會兒是蔣介石大發雷霆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戎瑞那張令人捉摸不透的臉。到底是腰纏萬貫的資本家還是『共產』黨,戴笠現在越來越對自己的直覺沒有了信心。資本家、愛國者、羅斯福的朋友、美國民主黨的政治資助人,甚至和英國政府及軍方也有微妙的關係,戎瑞呀戎瑞,你到底是什麼人呀?
中心:發電機、農夫等五人已經釋放,特勤局上海情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