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新年
「哪個狗娘養的放這麼大聲的鞭炮，這大年夜的，吵死了呀！」國民黨中央軍營房內，正在喝得醉醺醺的一個小兵罵罵咧咧地放下酒碗。
「你說什麼，鞭炮？！……你他娘的聽見過這麼大聲的鞭炮嗎，這是爆炸！……辟！啪！」對面滿臉通紅的班長一伸手就甩了小兵一記耳光。
軍營內的警報聲刺耳地響了起來，正在吃年夜飯的國民黨中央軍官兵們急急忙忙地從酒桌上下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大年夜的，又是在省會城市洛陽，哪來的爆炸呀，難道是東北軍的飛機在轟炸嗎。國民黨士兵們有的茫然四顧，有的驚慌失措，有的還沒有從醉酒中清醒過來。不過，畢竟是中央軍，不像一般的雜牌軍那樣紀律鬆散，真要是誤了事，軍法可是不長眼睛的。
「怎麼回事，哪裡發生爆炸了呀？」
「喂，是不是東北軍打過來了？」
「呃！……你問我……我……我他娘的問誰去？」
「會不會是軍火庫爆炸了？」
「嗯，說不定呢。」
「還是問長官去吧，來了來了，長官來了！」
「長官，怎麼回事呀？」
「媽的，誰知道，說是城南的彈藥庫方向發生了炸彈爆炸，讓我們連緊急過去支援，奶奶的，警備司令部的電話打了一半就斷了。」中央軍連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大過年的，真他媽倒霉，奶奶的……你還不趕快集合，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誤了事要是上峰怪罪下來，老子斃了你！」
儘管不情不願，國民黨官兵們還是正好了隊，在連長的帶領下朝城南彈藥庫方向開去。城南的彈藥庫雖然不大，但卻是在城內的關鍵位置上，由不得洛陽警備司令部大意。真要是彈藥庫給點著了，那可就有得樂了，漫天飛舞的彈藥可不是過年的煙花那樣好玩的。弄不好，不僅負責看守的軍官士兵要掉腦袋，就是洛陽警備司令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嗒嗒！……嗒嗒嗒！……」
「怎麼回事，哪裡打槍？」忽如其來的槍聲，讓帶隊的連長猛地停住了腳步。多年的當兵經驗告訴他，這種槍聲可不是自己連隊的德制k98式步槍，那是湯姆森衝鋒鎗特有的槍聲。
「轟！」還沒等連長反應過來，城南彈藥庫方向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快！都他娘的給老子加快速度！」連長的心頭一緊，肯定是有事了。連長揮手命令手下們加快速度向城南前進，他可不像雜牌軍那樣聽見槍聲的第一反應就躲得遠遠的，他的隊伍可是中國最精良的中央軍。
洛陽警備司令部裡面，警備司令周大胖子光禿禿的腦門上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地冒了出來。突然傳來的爆炸聲打碎了他除夕夜的美夢，儘管第三房小妾的胸懷是那樣的溫暖，但他不得不乖乖地離開令自己癡迷的溫柔鄉。從第一次爆炸的聲音方向判斷，他果斷地把電話打到了城南彈藥庫，還好，不是彈藥庫出事了。彈藥庫的人報告說，爆炸好像是從彈藥庫旁邊的公園裡面傳出來的。還沒等他鬆一口氣，槍聲和第二次爆炸聲再一次撕破了夜空。這一次不是在城南了，而是洛陽火車站的方向，那裡可儲存著大批的油料罐呀。
「立即給我接火車站！」周大胖子又拿起了電話。「什麼，接不通？……再接！」
「司令！……報告司令！」副官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混蛋，進來不知道敲門嗎？」周大胖子一邊扣著風紀扣，一邊把氣撒在了副官身上。「查清楚了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報告司令，不好了！……是火車站的油罐車爆炸了！」
「什麼？！」周大胖子一下子就愣住了，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還……還有，卑職在回來的路上聽見第二十七師三九一團方向也發生了交火的槍聲……」
「你不會聽錯吧，這怎麼可能……」周大胖子還沒說完，一陣激烈的手榴彈爆炸聲和槍聲就傳了過來。
「司令，你聽，還在打呢，越來越激烈了，沒錯，是在三九一團方向！」副官的聲音有些顫抖。「會不會是東北軍打進來了？」
「狗屁！」周大胖子真想給這小子一個耳光。「洛陽能這麼容易打進來的嗎，哼！」
「那……難道是三九一團嘩變了？！」副官的嘴巴張了張，不再說下去了。
嘩變？！周大胖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就在幾天之前，他可是剛剛剋扣了三九一團的一半軍餉呀。這……難道真的是該團的士兵趁著除夕之夜嘩變？這要是真的，自己的腦袋恐怕不保。奶奶的，自己的耳根子怎麼這麼軟，愣是聽了三姨太的狗屁主意。什麼扣全軍不如每個團每年扣一個月，什麼讓人罵一年不如罵一個月來的好。唉！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呀。
「快，快打電話給三九一團團長，問問情況！」周大胖子掏出手絹抹了一把腦門。
「司令，電話都斷了！」
「那就趕快派通信兵驅車去問，笨蛋！」周大胖子揚起了巴掌，但想想又放了下來，這時候可不能把跟手下的感情給弄差了。
王小二帶領的第一特勤隊是在一天之前抵達洛陽的，所有的人都進行了必要的化妝，裝作小買賣、走親戚等等各色各樣的人混進了洛陽。剛才的爆炸聲就是王小二的特勤隊安放的定時炸彈製造的，看起來效果還不錯，就是可惜了用來定時的鬧鐘了。為了在洛陽製造混亂之局，根據特勤局特展司令部事先制定的行動方案，再加上特勤隊同志們的補充和完善，王小二精心安排了今天晚上的演出。
晚上八點整，事先安放的定時炸彈準時在城南彈藥庫附近的公園和停靠在火車站的油罐車上爆炸，這也是為全體特勤隊員們預定的行動信號。開場節目之後的下一項就是製造城內發生交火事件的假象，讓國民黨中央軍們摸不著頭腦。聽到爆炸聲，兩個特勤小組就在預定的街區有聲有色地表演起來。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咒罵聲響徹了這一帶，嚇得周圍街區正在過年夜的老百姓們趕緊掩上窗戶，拴上房門，生怕著兩邊的人會闖進來。再說了，子彈能長眼睛嗎。別說是一般的老百姓，就是這一帶街區的洛陽警察所裡面值班的警察們也是嚇得夠嗆。要是對付一些小毛賊還行，但這可是兩軍交火呀，他們這些小警察能幹什麼。難道讓他們拿著手槍去彈呀兩邊的亂兵嗎，沒聽見外面交火的士兵們那個凶勁，沒準一出門就讓人家給突突咯。得，該躲的時候，還是乖乖地躲著吧。
「弟兄們，都給我狠狠地打，他奶奶的，上峰不給發軍餉，這大年夜的，難道讓大傢伙喝西北風呀！……打，都給我狠狠地打！」
「殺呀！弟兄們沒活路啦！」
「轟！……轟轟！……」
儘管兩邊打得很熱鬧，但若是有人在旁邊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疑點來的。兩邊交火的人隔著大老遠喊打喊殺的，可就是不見雙方衝殺的情景。那些槍彈叫得歡，可愣是往死角里射擊，根本就沒往對方身上招呼。手榴彈的爆炸倒更像是慶賀新年的大爆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大街上爆炸著。這當然是特勤隊員們在表演了，若不是大件的武器不好帶進城裡來，特勤隊員說不定就要在大街上架起機槍和迫擊炮來了。
特勤隊員在大街面上的的交火表演進行了大約有十幾分鐘，估計著洛陽的駐軍也該反應過來了，於是趁著夜色悄然離去。等特勤隊員們一撤退，剛剛還槍聲大作熱鬧非凡的街頭，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街面上只剩下手榴彈爆炸的痕跡，街道兩邊的牆上、角落裡還有射擊過的彈洞。
過了好大一會兒時間，有膽大的市民哆哆嗦嗦地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從窗戶後面往街上觀察。等發現果真已經沒事了，這才大著膽子探出頭來四下裡觀望起來。漸漸的，有很多驚魂未定的市民戰戰兢兢地從家裡面走到了大街上，打探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會兒的大街上，倒像極了廟會的情景。
「我說，剛才怎麼回事？」
「我也正想問你呢，怎麼打得那麼凶就不大了，真是奇了怪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這大街上留下的痕跡，我還以為是大年夜鬧鬼了呢。」
「呸呸！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
「哎，你剛才聽沒聽見那些當兵的人在喊什麼？」
「聽見了啊，好像是當官的吞了他們的軍餉，鬧嘩變呢。」
「是嘛，我說大過年的，那些當兵的不是沒事找事嘛！」
「別說了，大傢伙快回家去，有汽車來了，說不定是兵營裡的軍隊開過來了，快走吧！」
「說的是，快走快走！」
市民們剛剛離去，奉了周大胖子的命令前來彈押嘩變士兵的軍隊就開過來了。面對著一片狼藉卻又沒有任何人影的大街，帶隊的國民黨中校軍官張了張嘴巴，滿是驚愕的神情。半路上的時候，這邊還打得正歡呢，怎麼這會兒沒個人影了，不會是發現自己的部隊過來都逃散了吧。一臉不解的中校只好帶著隊伍來到了據說是兵變了三九一團兵營，可兵營裡面根本就沒有一點不正常的現象，只有兵營大門口的守衛們多在掩體後面緊張地戒備著。
「說，剛才的交火是怎麼回事？」中校軍官一把揪住一個士兵惡狠狠地問道。
「長官……不，不知道呀。」士兵顯然是有些慌了。
「不知道？！」中校軍官被士兵的回答弄得愣了一下。「混蛋，怎麼會不知道，就在幾百米外的大街上交火，你們竟然會不知道？」
「真……真的不知道，是長官讓我們守著大門的。」士兵的口吃總算是清楚了一下。
「你們團長呢，嗯？」中校軍官揪住士兵的衣領問道。
「我們哪知道團長在哪兒呀，長官，您就饒了我吧？」士兵一臉苦相地說。
中校軍官撒開了士兵的衣領，他當然知道問這些士兵也沒什麼用的。要是三九一團的團長在兵營裡面，這會兒早該出來了。到現在還沒見影子，這只能說明一點，這傢伙大年夜不知道跑哪裡快活去了。說不定還是團裡面的軍官們都是一塊去的呢，哼哼！
「什麼？！」周大胖子光禿禿的腦門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怎麼可能，這麼激烈的交火事件居然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這讓誰相信呀！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啊？！」
「司令，我們調查了三九一團，他們團沒有發生士兵嘩變的事情。」中校軍官謹慎地答道。「交貨地點周圍的市民以及那裡警察所的警察，我們也調查了，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司令，這件事情可真怪了。」
「那火車站油罐車和彈藥庫邊上公園裡的炸彈爆炸事件是怎麼回事？」周大胖子皺著眉頭，心裡面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已經查清楚了，是有人在這兩處地點安放了炸彈所致。」
「那就是說，是人為破壞咯？」
「是的，司令，我的人正在進一步調查取證。」中校軍官點頭說。
「很好，這件事情要抓緊進行，等天亮了，我還得到何長官的司令部報告呢。」周大胖子摸著圓鼓鼓的下巴，點了點頭。「還有，鬧了半宿的交火地點離三九一團最近，他們團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正常呀。去，把三九一團的團長給我叫來。」
「司令，恐怕……」中校軍官苦笑著答道。
「怎麼啦，觀年，你是我的軍法處長，難道連個小小的團長也請不動，哼！」周大胖子不滿地看了一眼中校。
周大胖子的堂堂中校軍法處長還真就叫不動那位三九一團的團長了，他這會兒已經爛醉如泥，兩個膀大腰圓的士兵都架不動。原來這位上校團長乘著大年夜，居然帶著自己手下的營團軍官們一同泡在了窯子裡花天酒地。官長們大年夜逛窯子去了，手下的士兵們自然也就渙散了，對於今夜的交火爆炸事件哪裡還有什麼正常的反應，能保住兵營沒事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啪！」周大胖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堂堂的上校團長竟敢擅離職守，他人呢？」
「報告司令，還在窯子裡面，我已經派人看著他了，等他清醒了就帶他來面見司令。」中校軍法處長無奈地說道。
「立刻把這王八蛋給我送交軍事法庭審判！……不，將他關禁閉十天！」周大胖子剛剛脫口的命令立刻就改變了，要是那位三九一團的團長在軍事法庭上把自己剋扣軍餉的事情要了出來就不妙了。「觀年，去把情報處長給我叫來，大年除夕發生這麼奇怪的事情，他媽的，這年簡直是沒法子過了！命令在南岸市區實行戒嚴宵禁吧，唉，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呀！」
這一夜，洛陽南岸戒嚴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今夜發生的炸彈爆炸和莫名其妙的交火事件，讓洛陽的除夕之夜蒙上了不祥的氣息。儘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傷亡已經是幸運了，注定有些人是要倒霉的，至少周大胖子隱隱覺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個。但對於周大胖子手下的士兵們來說，或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周大胖子從此再也沒有過多地剋扣他們的軍餉了。
總部：演出開始，所有演員一切安好，請求開始第二個節目，王小二。
戎瑞和警衛員們回到春節聯歡晚會現場的時候，演出還在繼續。已經快接近午夜了，晚會現場的氣氛也達到了高潮。主席、朱總司令以及黨政軍首長們興致勃勃地觀看著節目演出，現場的其他觀眾們更是精神狀態達到了極點，根本沒有任何的倦意。這也難怪，畢竟是在大年夜嘛，守歲可是中國人的傳統，何況有這麼好的晚會節目呢。洛陽的國民黨駐軍刻就沒有這個福份了喲，不過就是連帶著把洛陽的老百姓也給折騰進去了，呵呵！
場上正在表演延安農會選送的陝北秧歌，這個節目之後就該到新年了，戎瑞心想。戎瑞和來雲峰、管鳳鳳三個人悄悄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沒有打攪觀看節目的同志們，就像是剛剛出去逛了一圈又回來的樣子。
對於陝北的民間歌舞，戎瑞沒什麼印象，除了曾經在電視和畫報上見過的那個聞名天下的安塞腰鼓之外。在陝北秧歌節目之前，晚會安排的是與抗戰題材有關的節目時段。令戎瑞驚訝的是，現場的首長和觀眾們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什麼情緒上的影響，或許，這就是主席在開場致詞中提到的樂觀主義精神所致吧。場上鑼鼓喧天的場景，在戎瑞看來儘管有些簡單，但和後世大年夜歡慶的氣氛一點都沒有區別。場上的鑼鼓音樂慢慢地停了下來，戎瑞知道快到午夜十二點整了。
「同志們！」是柯沫蘭的悅耳聲音。
「同志們！」男主持人的男中音很不錯。
「同志們，事件馬上就要到午夜十二點整了，新年馬上就要到來了！」戎瑞發現柯沫蘭的聲音有些激動。
「同志們，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九分三十秒了，讓我們一起來倒數讀秒，一起迎接嶄新一年的到來！」男主持人抬起自己的手腕，大聲地說道。
「同志們，讓我們一起迎接迎接一九三七年農曆新年的到來，無論艱難，無論困苦，歷史將掀開屬於我們的嶄新一頁！」柯沫蘭的臉上透著一種激動的紅暈。「同志們，請大家和我一起倒數！……十、九、八、七……」
「六、五、四……」男主持人顯然和柯沫蘭一樣激動。
「三、二、一！」全場的觀眾紛紛起立跟著主持人一起倒數，這種場面讓他們既感到新鮮又激動。
「哇！……新年到了！……」
「新年快樂！」
所有的人都激動地向周圍的人祝賀新年，主席和朱總司令也向全場的觀眾們抱拳祝賀。有些剛剛來到陝北根據地的抗大學員們激動的相互擁抱在一起，共同慶賀他們這個難忘而又有意義的的除夕之夜。這一夜的歡樂與激動，使他們深刻地感受到了陝北根據地的與眾不同。他們的心中沒有任何後悔離開自己的家，來到陝北根據地將成為他們人生的里程碑。
「通！」就在這時，舞台兩旁的煙花燃放開始了。
「通！……通通！……」
「快看！快看那邊！」
「哇！……是寶塔山上！……」
「太棒啦！……」
煙花騰空而起，在延安的夜空中散發出五彩斑斕的畫卷。不僅僅是在聯歡晚會的現場，另一個煙花燃放地點這時也開始了更加精彩的演出。十門從總前委特務團借用的迫擊炮幾乎同時向夜空中發射禮花，紅色、黃色、藍色、粉色，各種色彩的禮花在夜空中呈現出千姿百態的圖案。有的像沖天的火龍，有的像盛開的菊花，還有的像飛舞的星星。寶塔山上的禮花綻放，使得整個晚會現場的氣氛得到了頂點，每一顆禮花的升起都伴隨著一聲聲的歡呼和雀躍。這一刻，人們把所有的憂愁和煩惱都拋在了腦後，延安沉浸在了歡樂的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