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延安虎蹤
二月二日下午，共匪突然發生異動，緊急動員其僅有的二十七輛汽車，並預備了七天的油料，據稱命令來自總參謀部，目的待查。又，近日，共匪已下發戰備動員令，所部加緊物資儲備，各主力部隊又再次向東的跡象。老虎。
「王主任，你是負責陝北匪區情報工作的，對於老虎發來的這份情報，你有什麼看法呀？」戴笠輕輕地指了指桌上的電文。
「二十七輛車，要說多也是不多的，不過這二十七輛車對於共黨來說可就意義不同了，這可是他們目前能擁有的全部車輛了。」一臉精幹模樣的軍統局西北區主任王澤楷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按照一輛車最多載員三十名來計算，二十七輛車頂多只能容納八百來人。所以，老闆，我不認為共軍會有什麼大的軍事行動。這種機械化行進方式共軍從來都沒有具備過條件，況且，八百人的規模只能進行有一些小規模的行動。」
「會不會是用來向他們的前線補給物資？」
「不會，陝北的油料都是靠外界偷偷輸入，按照共軍勤儉的習慣，他們是不會消耗不多的油料進行機械化補給的。」王澤楷搖搖頭。「老闆，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共軍將有一次小規模的緊急行動，而且這次行動的行進距離不會超過三至七天的車程。」
看著自己的得力干將思考的樣子，戴笠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王澤楷徵得戴笠的同意後，來開了牆上墨綠色絲絨幕布，幕布後面是一幅五萬分之一的地圖。王澤楷用手在地圖上比劃了好一陣子，忽然笑了起來。他輕輕地轉過身來，重新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
「我明白了，老闆。」王澤楷再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忽然令戴笠想起了戎瑞，在他的印象當中，戎瑞好像也有經常揉鼻子習慣的。自從從西安平安歸來之後，好像有不少時間沒見到這位戎大老闆了，聽說他的克林福蘭公司觸角都伸到雲南的昆明去了。嗯，說起來，戎瑞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不像一般的商人那樣沉醉於財富的積累。這個戎瑞年紀不大，財力簡直是個謎，光是為政府採購軍火一項，就憑空扔掉了天文的數字。可惜委員長不讓調查戎瑞這個人的底細，不過這沒關係，時間不是有的是嗎。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難以隱藏的。想到這裡，戴笠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起了一絲微笑。
「老闆？……」看到戴笠嘴角的微笑，王澤楷呆了一下，在他的印象當中，老闆的微笑與狼外婆的微笑沒什麼區別。
「噢，你繼續說。」戴笠揮了揮手，端起桌上的白開水。
「是！」王澤楷定了定神，點頭道。「對於共軍來說，在軍事方面最近只有兩件大事。西安事變和平解決之後，東北軍、西北軍和共軍依然還處在我軍優勢兵力的包圍之下。委員長回到南京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決張學良被押之後的東北軍、西北軍問題，以共軍與張楊所謂的聯盟關係，再加上其自身的安全，他們不可能不加以防備我軍可能採取的軍事行動，此其一。這第二件大事，就是共軍流竄入兩馬勢力範圍內的所謂西征軍部隊，目前已經被馬步芳的騎兵打垮，其殘部正在馬步芳部的追繳當中。」
「你是說共軍打算以機械化開進方式馳援被擊潰的西征軍嗎？」戴笠慢慢地喝了一口白開水，他喝水的動作與蔣介石幾乎一模一樣。
「老闆所說雖不中地，但亦不遠矣，呵呵！」王澤楷輕描淡寫地恭維了一句，他知道老闆並不喜歡這個。「老闆，請看地圖。」
王澤楷重新回到地圖前面，用手指著延安的位置。
「從延安出發，機械化開進的最遠距離，按照油料消耗計算，七天時間固然可以抵達甘肅境內的高台一帶。但是，請注意這還僅僅是單程油料，所以這種設想不可能，除非他們不像返回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按半程油料估計共軍的行動距離，請看這裡……黑山峽至紅山峽之間的地域，如果他們的車隊抵達這裡，那他們的意圖就很容易猜測了。也就是說，共軍的行動並非是馳援已經崩潰的西征流匪，而是接應回撤的潰部。因為，共軍不可能不明白，即使他們能夠組織起足夠的救援部隊，同時突破兩馬的河西岸防，在時間上也根本不可能。」
「有道理。」
「準確地說，不完全是接應東撤返回陝北紅軍潰部，職部以為，他們的目的恐怕是要接應逃竄的西征軍高級將領陳昌鎬、徐向前、**等人。我想他們可以經受西征軍的覆滅，但卻無論如何也忍受不起大批紅軍高級將領的被俘或者被擊斃的後果。要知道這些人可幾乎全部是共軍第四方面軍的高級將領，一旦這些人遭遇不測……呵呵！……」
「你笑什麼，接著說下去。」戴笠瞪了王澤楷一眼。
「是！」王澤楷不敢放肆，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一旦這些人遭遇不測……嘿嘿，結合我們以前獲得的有關共黨高層的內部鬥爭情報，老闆你想共黨高層會有什麼反應呢？」
「你是說，這會引起共黨內部高層的不滿和……不，不是不滿，應該是共黨內部江西蘇區派、莫斯科派以及張國燾派系之間矛盾更加激化，甚至……分裂也不可預知！」
「老闆英明！」王澤楷不失時機地豎起了大拇指。
老虎：密切注意共匪車隊動向，同時密切收集有關共匪營團級規模部隊的西**況，不得有誤。另，前次情報甚為重要，嘉獎銀元兩千。戴笠，民國二十六年二月四日。
延安，特勤局無線電偵聽室。
「處長，這已經是我們第三次捕捉到dt07電台的訊號了。我們可以確定dt07電台的位置就在延安一帶，所以這一次特別清晰。處長，我們這回算是摸到dt07的屁股了，呵呵！」無線電偵聽室主任關山興奮地揚了揚手中的電碼記錄紙。
「同志們辛苦了，等九號那邊破譯出來，我向戎局長為你們請功。」黃亦川高興地拍了拍關山的手背，他也很高興。自從第一次發現陝北根據的這部神秘電台以來，無線電偵聽室的同志們就沒有好好休息過。關山甚至發誓不挖出隱藏在根據地內的這個毒瘤，他絕不走出偵聽室一步。關山是這麼說的，也是這樣做的，直到今天，他才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那先謝謝處長了，呵呵！不過，請功的事情先不急，更重要的是要準確地確定dt07的位置，這樣我們才可以抓住這個狗特務，我倒要看看是那個天殺的混蛋！」關山擺了擺手說。
「好！」黃宜川笑了。「給你們請功之前，我看可以給你們先加個餐，紅燒肉！」
聽到紅燒肉三個字，斯斯文文的關山居然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口水。
「真的？」
「好你個關山，我什麼時候說過大話來著，告訴你，這可是戎瑞局長特別關照的。放心，無線電偵聽室的全體同志都有份！」黃宜川把臉一擺，隨即就大聲地笑了出來。
「太好了！」關山高興地咧嘴說道。「我倒是沒關係，關鍵是要給秦雅同志多加一份，這些天就數她最辛苦了。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同志，居然比我們大老爺們還能挺得住，這都已經三天沒下機了。我就怕她的身體經受不住，她可是我們偵聽室的寶貝疙瘩呀。」
「嗯！」黃宜川點點頭，朝關山身後的房間瞥了一眼。「這樣吧，老關，九號那邊的破譯工作還需要時間，這段時間你先頂一下，讓秦雅同志好好睡一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等九號的破譯結果出來了，再讓她上機，你看怎麼樣？」
「行，我先頂一下！」關山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先去九號了，這裡就交給你了。」黃宜川再次瞥了裡屋的偵聽間一眼，那裡是整個無線電偵聽室的心臟。
「放心，我說過，不抓住dt07我是不會離開的。」
車輛——油料——老虎
雖然僅僅只有三個關鍵詞，擺在戎瑞面前的破譯結果卻讓戎瑞的後背立刻就泛起了一陣冷汗。天殺的老虎，「回家」行動暴露了！這怎麼辦，行動暴露一切就完了，難就這麼放棄？陳昌浩、徐向前、**……一個個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從戎瑞的眼前閃過。漫天的雪花、腥紅的天空、廝殺的戰場、臥血的戰士，一幕幕場景從戎瑞的腦海裡浮現出來。不行，絕對不可能放棄這次行動，放棄就是罪人！
「宜川，你立刻親自去請劉老總到這裡來！」
「是！」黃宜川頭也不點就立刻走了出去。
「文裕，你立刻請總軍事情報部馬宏處長、軍委趙秘書到這裡來！」
「是，首長！」文裕向戎瑞敬了個禮出去了。
「雲峰，你立刻請陝甘寧保衛處陳敏達處長到這裡來，快去！」
「是，首長！」來雲峰一拍大腿蹦了起來，衝了出去。
「鳳鳳，你立刻通知王湘正參謀長、九號的蔡主任和三處的陸翔處長都到這裡來，快，馬上！」
「明白了，我馬上去！」管鳳鳳從來沒有見過戎瑞局長今天這樣難看的陰沉臉色，他知道一定有大事發生了，要不然一向篤定的戎瑞局長是不會失態的，儘管這僅僅是在一瞬間而已。
吩咐完了，戎瑞安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為自己點上一根香煙。神秘的dt07電台和老虎的出現，讓戎瑞感到了一絲危機。他無法確定敵人是否已經完全掌握了「回家」行動的情況，如果那樣的話，紅箭特戰大隊的幹部戰士和可能營救出來的西征紅軍將領無異於落入虎口，那簡直太可怕了。戎瑞在腦海裡面回想了一下「回家」行動的全部細節和策劃過程，以及在這過程中參與的每一個人。在過慮了兩遍之後，戎瑞覺得找不出有什麼紕漏的地方，因此他斷定敵人隱藏在根據地的特務老虎很可能只是察覺到了什麼。根據老虎提供的情報，軍統或者中統再根據目前紅軍的處境加以分析，也很可能猜測出「回家」行動的大致目的。
但即使如此，也將是非常危險的。但戎瑞並沒有輕視敵人的情報收集與分析能力，紅箭特戰大隊已經上路，已經不可能再回頭，而且一旦與敵人接觸，其行蹤也難以完全掩蓋。萬一軍統或者中統獲得了與紅箭特戰大隊行動相關的各種情報信息，就能夠推測出「回家」行動的大致行動線路和開展的行動區域。不行，不能讓敵人做出正確的判斷，必須把敵人的思路調動起來，引導他們朝著我們自己預想的軌道上去。由此，才可以掩護「回家」行動的順利進行。或許……這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行動的效果也將會更好，就看能不能抓住機會牽著敵人的腦袋和鼻子了。
會議室內的氣氛無異是凝重的，發現敵特電台dt07和「回家」行動存在完全暴露的危險，這使得每個人的眉頭都緊緊地皺了起來。在座的人都十分清楚，「回家」行動的失敗將意味著什麼。
「同志們，剛才特勤局情報處的黃宜川處長已經向大家通報了在延安地區發現敵特電台的緊急情況。通過密碼破譯，我們已經可以判定，接應西征紅軍將士的『回家』行動有暴露的危險。」劉伯承總參謀長打破了會場裡的沉寂。「現在的問題是：一，『回家』行動是否必須中止，如果不，如何保證行動的順利實施；二，這個代號為老虎的隱藏特務和神秘的dt07電台必須盡快揪出來，堅決予以剷除，以免除後患。」
「劉老總，同志們，我們特勤局情報處分析認為，這個隱藏在我們根據地內部的特務老虎還沒有能夠掌握『回家』行動的細節問題，最多只是嗅到了一點以外的味道而已。」黃宜川站了起來。「目前的情況看來，中止『回家』行動過於草率，也是不合適宜的。」
黃宜川的意見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但大家對於「回家」行動的保密性還是存在相當程度的擔憂。
「黃處長，你能完全排除敵人洞察『回家』行動的可能性嗎？」劉伯承總參謀長看著黃宜川問道。
「不能，首長。」黃宜川坦率地搖了搖頭。「但我們可以利用已經破譯老虎密電碼的有利情況，充分掌握敵人對『回家』行動的瞭解程度，甚至我們可以製造一些敵人希望知道的情報信息，讓老虎發回去，迷惑敵人的判斷。」
戎瑞讚賞地瞥了黃宜川一眼，作為一名情報工作的組織者，黃宜川正在快速地成長起來，他的眼光思路也隨之變得開闊了起來。
「思路很好，但你們必須首先秘密控制住這頭老虎，而且必須要快。」劉伯承總參謀長點了點頭。
「我們的想法的是這樣的，從已經破譯的敵人電報內容以及無線電偵聽的情況來看，可以做出以下判斷：一是dt07電台就在延安城周圍五公里範圍內；二是老虎或者其下線有可能接觸過『回家』行動的後勤保障工作，特別是汽車及油料準備的工作；三，從我們截獲dt07電台的第一次發報地點來判斷，老虎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從保安來到延安，或者是隨同搬遷的機關來到延安。因此，為了達到迷惑敵人掩護『回家』行動的目的，首先要找到老虎，對老虎機可能的其他特務成員實施監控或者直接為我所用。我建議，立即實施一次佯動，引誘老虎出洞！」
《芝加哥觀察家週刊》中國記者站，一塊醒目的中英文雙語銅牌懸掛在門邊的牆上。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自己在中國的落腳點了，這裡也將是自己事業生涯的開始。小麥克維爾把目光從銅牌上移開，以一個優雅姿勢轉過身來，身後是他可愛的女助手雪莉。雪莉小姐是凱瑟琳小姐推薦給小麥克維爾這個駐華首席記者的，儘管是個剛出新聞學院校門的女孩子，但她的靈性和可愛的性格一下子就贏得了小邁克維爾的好感。
「你看，親愛的雪莉小姐，我在美麗中國的事業從現在開始了！」小麥克維爾興奮地對雪莉說到。
「不，麥克先生，準確地說應該是我們共同的事業，你說是嗎？」雪莉眨了眨眼睛糾正道。
「啊……當然！」小麥克維爾聳了聳肩膀。「親愛的雪莉小姐，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從今天開始，我們〈芝加哥觀察家週刊〉把銳利而又客觀的目光投向了這個有著五千年文化歷史的國度。今後的工作真是令人期待呀，希望我們不會令我親愛的父親大人失望。他老人家難得有了一個令人讚賞的決定，噢，應當是第二個。」小麥克維爾取下鼻樑上的金邊眼鏡，用手絹輕輕地擦拭了一下。
「麥克先生，為什麼您說總編設立中國記者站是第二個令你讚賞的決定呢？」雪莉不解地問道。
「呵呵，親愛的雪莉小姐，我父親的第一個正確決定就是留在〈芝加哥觀察家週刊〉當總編，這為他的晚年贏得了聲譽。」小麥克維爾戴上了眼鏡說。「當然，這要感謝我們的老闆瑞先生，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聽我父親說，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看得出，設立中國記者站一定有老闆的意思在裡面。」
「為什麼呢？」
「因為瑞先生是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