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前兆隱現
「您是戎先生？」羅英年吃了一驚，雖然他已經看過戎瑞的照片，但還是為他年輕能夠得到最高當局的賞識而感到吃驚。
「我就是，你是在找我嗎？」戎瑞打量著眼前找他的陌生人，他剛剛和少帥分手回到華爾頓大飯店。
「戎督察，敝人是戴笠戴局長的屬下，添為軍統局西安工作站的站長，姓羅，名英年，這是敝人的名片。」羅英年恭恭敬敬地遞上了自己的名片，雖說他並沒有把戎瑞這個特命督察太當回事，但也不想人戎瑞生氣，這不是有求於人嘛。
「哦，羅站長。」戎瑞也沒有注意到了羅英年稱自己的督察指的是蔣某人的特命督察，而非他想當然的財政部督察。「羅站長找戎某有事？」
「是這樣的，呃……戎督察，咱們到大堂吧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如何？」羅英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開口才好，他也是急病亂投醫就找上戎瑞了。
戎瑞不知可否地點了點頭，轉身吩咐文裕他們三個先回房間去。戎瑞想不出軍統局西安站的站長找自己會有什麼事情，自己之前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傢伙。不過，似乎這傢伙有什麼事情有求於自己一樣，聽聽也無妨，這對以後的工作應該是有利無害的。
「戎督察，戴局長早就對羅某吩咐過了，只要您到了西安，讓我務必來拜訪您並保護好您的安全。」羅英年搓了搓手，順便想起了該說的話題。
「是嘛，那就太感謝戴局長的關照了，呵呵！」戎瑞笑了，戴笠恐怕是要。至於關照，想必在老蔣的面前，戴笠無論如何是不敢過分「關照」自己的，戎瑞對這一點還是相當有信心的，一切都在他的設計之中。
「您到西安的事情，我已經電告戴局長，他說過幾天就會飛到西安來。」
「戴笠也要來西安嗎？……噢！……對的，他果然會來的，呵呵！」戎瑞好像是在問羅英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問自己一樣。
對於戎瑞直呼戴笠的名諱，羅英年雖有些惱怒，卻也在心裡暗暗吃驚，這位年紀輕輕的戎瑞督察恐怕跟戴局長的關係非同一般了。想到這裡，羅英年不禁心中一喜，看來自己找對人了。
「你們戴局長什麼時候到呀？」
「他沒說，只說是這幾天就飛過來。」羅英年答道。
「呵呵，他可是個大忙人呀。他到了的話，請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給他接風。」戎瑞從西服的口袋裡掏出雪茄，這是最後一根了。回到延安的時候，戎瑞身邊的雪茄雖然不多，也還有十幾根的。但被李部長打著孝敬主席和首長們的旗號，愣是打劫了一大半，戎瑞真是無可奈何，儘管他知道李部長多半是會中飽私囊一部分的。
「是，您說的沒錯，戴局長日理萬機，羅某那是拍馬都趕不上呀……」羅英年忽然感覺到今天的談話才剛剛開始，自己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談話的主動權，怎麼會這樣，他一時半會兒還想不明白。
「噢，羅站長有什麼事情嗎？」還好，戎瑞並不想和這位軍統局西安站的站長兜什麼圈子。
「呃……這個……事情是這樣的……」戎瑞直奔主題，羅英年反而有些拘束了起來，畢竟這是十分唐突的事情。「戎督察，我們西安站前些時候破獲了一個日本人的地下情報點，還打死了七八個日本特務分子……」
「是嗎，好啊！那可是大功一件，戎某要恭喜羅站長了！」戎瑞隱隱想到了這位羅站長找自己的原因了。
「如果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是大功一件就好咯……戎督察，您不知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誤打誤撞之下的結果。我們原本的目標是奔著『共產』黨地下分子去的，沒想到竟會是這樣，還損失了二十多個弟兄。」羅英年苦笑了一聲，他沒敢說目標原本應該是少帥的衛隊長，更不敢說是為了尋找少帥通共的證據。這要是洩露出去，別說少帥會找他的麻煩，最高當局不會放過他，就是戴笠也會毫不猶豫地擰下他的豬腦袋。
「即使這樣，你也不必沮喪呀，照樣也是一件好事情嘛。你想呀，消滅小鬼子總比咱中國人自己打自己要好不是？」戎瑞一會兒就想明白了，敢情是軍統局局長戴笠馭下甚嚴的結果。完不成任務，在軍統局內部是要受到嚴厲處罰的，這是戴笠定下的鐵血紀律。
羅英年再次苦笑著搖了搖頭，軍統局內部的嚴厲處罰規定他再清楚不過了，受點處分那叫毛毛雨，弄不好掉腦袋的可能性都有，關鍵就看戴笠局長和幾個首腦人物怎麼認定了。要不然，他怎麼也算軍統局的一個人物，也不會找上素未平生的戎瑞。誰叫他在軍統局和國府上層沒有什麼後台呢，怪只怪自己的運氣實在不怎麼好。
「羅站長，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在你們戴局長面前為你說說話？」戎瑞微微一笑。
「戎督察……我知道找您幫這個忙實在……實在是非常唐突，我也實在是……」羅英年的話很難說的出口，但他在戎瑞的問話裡面聽出了一絲希望。「您是蔣委員長親自任命的特命督察員，您……」
「什麼？！……哎，你等等！」戎瑞忽然一擺手打斷了羅英年的話。「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什麼？」羅英年一愣。
「我是問你剛才說什麼，我怎麼成了蔣委員長親自任命的特命督察員？」
「什麼？……您……您還不知道蔣委員長的任命嗎？」羅英年覺得自己心冷了半截。
羅英年把戴笠指示電報的內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戎瑞，戎瑞一邊聽一邊急速地思考著，對於蔣光頭的這個任命，他自己也感到頗為吃驚。不過，戎瑞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呵呵！這個蔣光頭從來都不作賠本的買賣，這會自然也不會是真的授予自己什麼權力。恐怕是蔣光頭認為自己僅僅是個愛國商人，按個特命督察的頭銜，一方面算是對自己的表彰，另一方面也不乏像拴住自己的味道。至於蔣光頭獅子大開口吐出的權力，也許他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行使，也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吧。
說起來，這位蔣某人這些年除了打內戰貽誤抗戰準備和內耗國家實力之外，其他地方還是可圈可點的。國家的內政建設有了不少的進步，經濟也有了明顯的起色，這段時間說是近幾十年來的最大成就也許也不為過。戎瑞可不認為，他蔣某人的成就是建立在一顆拳拳愛國赤子之心的基礎上，如果不是領教了國府上下那種爾虞我詐爭權斗利的勾當，說不定也會被蒙住了。這幾年，國家固然頗有一番生平的起色，但這並不能掩蓋國家民族的巨大危機。或許，對此看得更透的就是日本人了，要不然也不會使得他們的狼子野心更加膨脹起來。
「戎督察……」羅英年有點忐忑。
「噢，呵呵！」戎瑞回過神來。「對不起，羅站長，呵呵！前一段時間，我都在國外，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回事呢。既然你們戴局長都這樣說了，估計這事不假。你放心，既然你打了小鬼子一頓，怎麼著戎某也會為你說項說項的。這不也是戎某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嘛，呵呵！」
「那太感謝戎督察了！」羅英年大喜。
「小事一樁，等戴局長來了，我就跟他說這事，反正我在西安還要待上一段時間的，呵呵！」戎瑞擺了擺手。
「戎督察，羅某是個軍人，此情無以為報，只要督察以後有什麼吩咐，羅某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羅英年站了起來，對戎瑞說道。
「呵呵，坐下坐下……羅站長，大家都是為國效力嘛！」戎瑞擺擺手，讓羅英年坐了下來。「只要羅站長一心報國，狠狠打擊小鬼子，今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只要戎某能幫得上忙的，羅站長儘管可以來找我。我想，蔣委員長任命我這個特命督察也是這個意思吧，呵呵！」
「那是……那是，請戎督察放心，羅某定當不負督察的期望！」羅英年舉起了右手，像是在宣誓效忠的味道。「羅某的祖上原本在天津經商，因為跟日本人發生了商業上的衝突，結果……結果店舖被日本浪人收了個一乾二淨，從此家道中落。您放心，家仇國恨，羅某從未忘記過！」
「好！」戎瑞叼著雪茄，右手把大拇指一豎。「看得出，羅站長是個血性人。」
「謝謝督察誇獎！」羅英年感激地說。
「你放心，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假如戎某不在的話，你儘管可以去找財政部的孔祥熙部長，或者……嗯，你也可以去找蔣緯國蔣公子。你只要說是我的人，他們會為你提供幫助的。」
孔大官人？！蔣緯國公司？！羅英年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這種人物別說是巴結，一般人想認識都難。羅英年對今天的收穫可說是用一種狂喜來形容也不為過，攀上這麼一顆高枝，雖不一定能夠青雲直上，但從此也能高枕無憂了。
「是！」羅英年坐直了自己的腰板，恭恭敬敬地答道。他是個聰明人，有用的話千言萬語太多，一個字就夠了。
「我要把話說在前頭，如果哪一天發現你做對不起國家民族背叛祖宗的事情，哼哼，我可就要拿你的腦袋祭旗！」戎瑞盯著羅英年的眼睛，語氣雖然平淡，但話卻逾千鈞。
「是，卑職明白！」羅英年毫不猶豫地答道。
戎瑞笑了笑，伸手從口袋裡面取出一張名片，然後遞給了羅英年，羅英年恭敬地接過戎瑞的名片。精製的名片上面印著「克林福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還有一行是英文。名片的正中央是一個龍星圖案，一條巨龍抓著一顆銀灰色的五角星。這大概是戎督察的克林福蘭公司的標誌吧，羅英年心想。
「這是我的克林福蘭投資公司的名片，以後需要什麼幫助的時候，你只要出示這張名片就可以了。」戎瑞淡淡地說道。「憑這張名片，你可以在任何一家克林福蘭的分公司獲得幫助。也可以憑此在國內獲得1000塊銀元資金資助，在國外是500美元。記住，持有相同名片的人找你的話，你也必須給予必要的幫助，不要問為什麼。反之，他們也會幫助你，他們也不會問為什麼的。你幫助公司越多，你獲得的幫助也就越多。當你對公司的貢獻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公司將會提升你的待遇，同時為你在公司謀取一個不錯的職位。羅英年站長，戎某希望沒有看錯人！」
羅英年點了點頭，慎重地把名片收了起來。他暫時不想也沒有時間去仔細品想戎瑞的話，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從今往後，他就是戎瑞督察的人了。克林福蘭公司是什麼樣的公司，羅英年並不是太清楚，但是這個公司的待遇幾乎每個西安人都清楚，沒有不流口水的。克林福蘭公司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給自己這麼好的待遇，戎瑞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羅英年心裡非常清楚。雖然吃驚於戎瑞明目張膽地拉攏自己這個軍統局西安站的上校站長，但羅英年卻感覺非常坦然，自己這個上校跟戎瑞的上校一比，簡直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的區別。自己今天中大獎了，羅英年心想。
「英年，少帥跟我們克林福蘭公司有很大的生意往來，你平時注意著點。」戎瑞不著邊際地對羅英年說。
「是，英年明白！」羅英年注意到戎瑞對自己的稱呼已經有了改變，心中一暖，在特工機構工作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最近西安有什麼大事呀？」戎瑞吸了一口雪茄，非常自然地問道，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樣。
「督察，西安最近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羅英年很喜歡與戎瑞督察談話的氣氛。「各高等學校的學生們倒是組織了好幾次遊行示威，還是要求國府停止內戰對日抗戰，聽說西北剿總少帥都下不了台了。這件事情，『共產』黨在其中推波助瀾，鬧得還挺凶的。」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戎瑞笑了笑。
「政治上的事情，英年也不好說，但英年贊同抗戰。」羅英年偷偷地瞥了戎瑞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
「嗯……聽說抓了不少『共產』黨地下分子，是嗎？」
「是的，督察，我們軍統和中統的人前段時間卻是抓了不少共黨地下分子。」羅英年答道。「不過，我們軍統在這方面沒有中統的成效大，戴局長為此還幾次來電訓斥卑職。中統他們很幸運，抓獲了一個『共產』黨西安地下工委的重要交通員，把他們的一個副書記供了出來，還是個女的呢。」
「是嗎？」戎瑞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在這方面，怎麼你們軍統還不如中統呀？」
「回督察，這是有原因的，我們軍統的實力、勢力與中統相比還比較弱，各方面都還比不上他們。」羅英年說。「不過，別看中統的人囂張的很，他們也一樣拿『共產』黨沒辦法。那個共黨西安地下工委的女副書記抓住都老長時間了，還不時沒有問出一丁點兒口供。真不知道這些共黨分子到底是什麼做的，竟然這般死硬，還真就奇了怪了。聽說，過兩天中統就要把這個女共黨押往南京去，我看他們也是沒轍了，呵呵！……這兩天，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一個傳言，說是清風茶莊的老闆得到了一張神秘的藏寶圖，現在正準備潛回東北去。這個清風茶莊的老闆就是在我們行動中漏網的日本特務頭子齋籐……」
「什麼藏寶圖？」戎瑞裝傻本事羅英年拍馬都趕不上，這個消息是他讓庫侖上校故意散佈出去的。
「暫時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們也正在查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齋籐緝拿了再說。」羅英年搖了搖頭。
「英年，我看這件事情你還是先報告戴笠局長為好，不管真假，事關重大呀。」戎瑞提醒道。
「是！」
「小傢伙發回來的東西，大家都看了，說說看法吧？」主席美美地吸了一口哈德門，李部長搶劫來的雪茄他沒有要，那玩意兒味道太沖了。
戎瑞到西安一周後發回了第一個情報，嚴格地說，這不能算是情報，而是一份分析報告。在報告中，戎瑞匯報了和少帥接觸的情況，包括少帥把「白山黑水」組織交給自己的事情。對於西安地下工委遭到損失的問題，戎瑞作了全面的分析，指出問題的關鍵不僅在於國民黨軍統、中統特務機構的瘋狂破壞和搜捕，地下黨組織在組織建設上也存在較大的缺陷，特別是對地下黨領導人的保密和保護工作相對薄弱。戎瑞對西安市地下工委副書記在被捕的表現給予了高度評價，並已經安排在適當的時機給予解救。
報告的關鍵部分是對當前西北局勢及敵我態勢的評估和分析，這一部分足足有將近5000字的篇幅。為了發回這份長篇電文，報務員小陳在華宇電影院地下的「雞窩」裡面斷斷續續花了三天的時間。萬幸沒有驚動敵人的特務機構，這樣的長篇大論以後還是少發為妙，連戎瑞自己都這樣想。但這一份報告確實非常重要的報告，如果採用人力傳遞的話，萬一落入敵手，後果將不可設想。
「綜合各方面獲得的信息和情報，我贊同戎瑞同志的評估意見。」李部長擦了擦他的高度近視眼鏡，這是戎瑞從美國專門給他帶來的禮物，原先的那一副實在不能再用了。「我也認為，我們雖不能排除和東北軍之間的關係有一個質的飛躍，但是，在當前的局勢下，如果接受少帥的意見，讓東北軍與我們紅軍合併，勢必將打破西北地區乃至整個中國的勢力平衡。儘管我並不懷疑少帥的決心，但在東北軍中各種勢力也非常複雜，完全合併我認為絕無可能做到。這些反對和紅軍合併的東北軍勢必要投考到蔣介石集團去，這將對我們非常不利。況且，蔣介石集團必將會對合併事件作出最激烈的反應，大規模的內戰勢必再起，也不利於我紅軍好不容易取得的休養生息機會。這樣的後果只能對日本帝國主義有利，而對整個中華民族不利，對我們紅軍隊在近期有助於提升實力，但從長遠角度也是非常不利的。」
「你的意思是說，此事不可為咯？」主席往自己的嘴裡面丟了一顆花生米。
「是的，主席！」李部長點了點頭。
「我們的副主席意見如何呢，呵呵！」主席又把目光轉向了周副主席。
「我贊同李大鬍子和小戎的意見……另外，對於戎瑞提出的關於我軍做好應變準備，以隨時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軍事危機的建議，我認為非常必要！張學良將軍及其東北軍和楊虎城將軍的西北軍不願意打內戰的決心以無可質疑，但蔣介石集團是不會放棄其消滅我紅軍的企圖的，的確不能排除在蔣介石逼迫下，少帥及楊虎城將軍兩人作出激烈反應的可能性……」
「這是不是有些太危言聳聽了，兵諫甚至要殺了蔣介石？！……」
「我認為的確有這種可能性，張學良將軍對蔣介石的失望已經到了極點，東北軍中的呼聲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
「所以，我們才要在政治上和軍事上及早做好兩手準備，免得將來措手不及！」周副主席點了點頭。「主席，總司令，是不是讓總參謀部立即做好準備？」
「我看可以，未雨綢繆總不是壞事嘛！」
……
「首長們在開什麼會呀，都已經通宵了還沒有開完。」
「你嘀咕什麼，注意紀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