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一次接觸
「你是中國政府的高級特工嗎？」
戎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地微笑了一下，神情專注地細細品味手中的雪茄。
「你是『共產』黨的高級情報員咯？」
面對戎瑞依然悠閒的樣子，魏特尼將軍再次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那麼，或者你是中國某個地方勢力的人？」
「呵呵，將軍，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一個中國人。」戎瑞笑著放下手中的雪茄，端起了桌上精美的中國茶杯。「嗯，好！……不錯，將軍，您的茶杯不錯，茶更好，上好的茉莉花茶。要知道你們西方人喜歡喝茉莉花茶的，可不多呀！」
「年輕人，在我像你一樣年輕的時候，我在美國駐中國大使館任過武官助理，我就是在那時候喜歡上這種美妙的茉莉花茶的。我覺得它最能夠代表中國的感覺，喝上一口茉莉花茶，感覺清新自然，又彷彿蘊含著東方的神秘與古老風韻。」魏特尼將軍聳了聳解釋道，他並沒有在戎瑞的身份問題上追究下去。他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即使追究下去也沒有太大用處，至少戎瑞今天的表現應該沒有什麼惡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他倒並不太擔心，不用多長時間，有關戎瑞的信息就會傳回到他的手裡。在魏特尼將軍看來，眼前這個在亞利桑那號戰列艦上邂逅的東方年輕人越來越有意思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還有，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是嗎？原來您是個中國通呀，呵呵！」戎瑞放下了茶杯，用手指了指對魏特尼將軍說。「看來以後我來拜訪您的時候，又要多送一樣禮物了。」
「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咯！……」魏特尼將軍大笑。「年輕人，在你看來，什麼飲料最能夠代表我們美利堅合眾國呢？」
「飲料嗎……將軍，在美國人的生活中咖啡應該是喝的人最多，但是我覺得這並不能代表美國人的特色。反而是另一種飲料可樂，更能代表美國以及美國人。」戎瑞說道。
「什麼可樂？」魏特尼將軍奇怪地問道。
「噢，就是一種含有咖啡因的碳酸飲料，叫做可口可樂，據說這種飲料在最初還是作為藥物使用的呢，呵呵。」戎瑞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說。
「是嗎，這很有意思，我知道這個……呃，可口可樂……但是我從沒有喝過，我只喝茶或者咖啡。」魏特尼將軍聳了聳肩膀。
「現在，喜歡喝這種飲料的美國人還不是非常多，但將來一定會很多很多的，我想是這樣的，將軍。」
「呵呵，那好吧，說說這種我沒有喝過的可口可樂吧，你為什麼覺得它最能夠代表美國及美國人呢？」魏特尼將軍確實沒有喝過戎瑞所說的可口可樂，他揮了揮手中的雪茄，向戎瑞問道。
「因為可口可樂是一種混合型的碳酸飲料，而美國則是個移民混合的社會，這兩者很相似，呵呵！」戎瑞對魏特尼將軍解釋道。「據我所知，喝可口可樂的人對大多數是年輕人，美國又正好是個非常年輕的國家，不是嗎？」
「有道理！」魏特尼將軍似乎來了興致，朝戎瑞豎起了大拇指。「還有呢？」
「還有，就是它的味道很特別。」
「特別？」
「是的，將軍。」戎瑞點了點頭。「說實在的，像我這樣的年輕人之所以喜歡喝，或者說上癮，大多只是為瞭解渴和喝得習慣了而已，這還主要是因為咖啡因的作用，呵呵！但這並不是主要的，我要說的是可口可樂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獨特的味道，非常像美國人的性格。」
「性格？」魏特尼將軍張了張嘴。
「是的，將軍。」戎瑞點點頭說。「這種碳酸飲料的口味熱情、奔放，讓人精神振奮，但又略帶一絲苦澀的意味，就像剛剛來到美國這塊土地上創業的年輕移民們一樣。」
「哈哈！……親愛的瑞，我看你應該去當作家，你的想像力真是太豐富了！」魏特尼將軍臉上雖然笑意盎然，眼睛裡面卻浮起了一絲吃驚的感覺。
「謝謝將軍，將來如果有閒心的話，我一定會試試看的。」戎瑞毫不客氣地把魏特尼將軍似真非真的恭維全盤接受了接下來。「不過，可口可樂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喝多了容易腎虧。所以，任何一種事物，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並不總是完美的。」
「腎……腎虧？！」魏特尼忽然有點不明白戎瑞話裡面的意思了。
「我們古代中國人有一種非常精闢的哲學理論，叫做陰陽學說。這種理論認為，任何事物都存在著某種千絲萬縷的相互聯繫，可以相互融通，可以相互轉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不息。」戎瑞略帶微笑地看著魏特尼將軍的眼睛。
「哦！……你說的是我們美國人應該把自己的眼光放之世界，不要總是抱著自己的那麼一點成就沾沾自喜，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否則自己終歸是要吃虧的。……嗯，是這樣的意思嗎，瑞？」不知什麼時候，魏特尼將軍手中的雪茄早已經熄滅了。「年輕人，你跟我繞那麼大的圈子，就是要提醒我這句話，對不對？」
戎瑞聳了聳肩膀，沒有回答魏特尼將軍的話，而是輕輕地端起了桌上的茉莉花茶。
「要知道，光憑你剛才的理由是不夠的，年輕人，這是政治！」魏特尼將軍盯著自顧喝茶的戎瑞，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雪茄。
「當然，將軍，您說得一點都沒錯！」戎瑞放下了茶杯。「您的話背後應該還有一句話，那就是利益，沒有利益就沒有政治。沒有利益而輕易去採取行動，就不是美國人的性格，也就不是所謂美國人的政治了，哈哈！」
魏特尼將軍點點頭，繼續聽戎瑞說下去。
「您一定非常疑惑我為什麼會知道美國戰略情報局的存在對嗎，其實這一點都稀奇，只要好好地分析一下美國如今的國際戰略地位和美國國內的政治氣氛就可想而知了。自從上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雖經殘酷的經濟危機，但美國卻能夠實實在在地在世界強國之列飛速崛起，無論是經濟或是軍事實力都是如此。這就促使了美國政府需要重新審視自己在世界範圍內的戰略利益，再加上歐洲納粹勢力咄咄逼人的趨勢，戰略情報機構的建立是實在必然的了，我所猜測的無非是名稱有無區別罷了。」對魏特尼將軍笑了笑，戎瑞接著說道。「而在美國國內，從經濟危機中復甦的美國經濟也催生了美國保守勢力的再一次抬頭，我想這不是像您這樣的軍方高級將領們和有識政治家們所樂意看到的，因為這最終將損害美國的根本利益……」
「嗯哼……」魏特尼將軍微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哼一聲，既不肯定也不反駁戎瑞的話。
「我的祖國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國家，或許我這樣說並不是非常準確的表述，因中國幾千年來曾經創造過燦爛輝煌的文明，書寫過世界的歷史。可是她現在衰弱了，或許很多中國人的心目中對國家的概念也因此而淡薄了。按照你們美國人的說法，國家意識還是處在模模糊糊的階段，但這並不奇怪，畢竟我的祖國在封建社會環境中呆的時間太久了。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曾經經歷過這麼一個階段，區別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魏特尼將軍點了點頭，這個年輕人想表達什麼，是說他不代表任何一方政治勢力嗎，還是在表示他自己是一個堅定的民族主義者。顯然，這個年輕人的話至少包含了希望美國對中國伸手拉一把的意味，但他卻沒有說出來。呵呵，思維奇妙的東方人！
「我認為美國及其人民是崇尚自由的，毫不誇張地說，美國人也更加崇尚利益！」戎瑞微微地提高了自己的聲音。「說起來可能不怎麼好聽，帶有貶義，很抱歉，但這是事實。美國人也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一點，或許這正是美國人的優點之一吧，只不過是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而已，不管其他人是不是能夠理解得進去。您說呢，將軍？」
「如果我是第一次見到你，我會以為你是專門研究美國的人類學家了，呵呵！」魏特尼將軍報以微微一笑。
老狐狸，我費了這麼多口舌，你終於上鉤了，嘿嘿！戎瑞心想。他的話說了半截，現在不想再說下去了，他在等著魏特尼將軍的反應。戎瑞的心中有一種尚未非常成熟的想法，他覺得這種想法其實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心中考慮過。
「呃！……親愛的瑞……」果然，沒聽見戎瑞繼續說下去，魏特尼將軍顯然有些彆扭的感覺。「呃……我想……你可以直接表達你自己的意思的，這個……另外，你代表誰……你知道，這很重要……還有，你怎麼會認為我會樂意接受你的意見和建議呢？要知道我雖作為軍方的高級將領，也有一些說話的份量，但這並不足以代表我就能夠左右美**方乃至美國政府的決策呀？」
呵呵，老子雖說有些迂腐，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確擁有無與倫比的哲學智慧。一半陰一半陽，隨時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轉化，在轉化談話氣氛的時候也一樣照試試不爽。戎瑞說了半天，魏特尼將軍根本就摸不著戎瑞話裡面的真實意思，只是隱隱約約有了一種感覺而已。見魏特尼將軍忍不住斷斷續續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戎瑞笑了，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將軍，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一個中國人。」戎瑞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雪茄，輕輕地吐出煙圈。「誠然，就像您自己說的那樣，我當然不會以為您能夠影響美國的既定國策，但這並不代表將來不能。」
魏特尼將軍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戎瑞並沒有察覺到。
「年輕人，你的意思是說你只代表你自己，代表某種……呃，中國民間的某種勢力……是嗎？」
戎瑞淡淡地笑了笑，嘴角上勾起了一絲迷死人的弧線。
「你們東方人真是有意思，哈哈！」魏特尼將軍忽然笑了起來。
「美國人也不是一樣有趣嗎，將軍！」戎瑞撇了撇嘴，答道。
「親愛的瑞，你……咳！……」魏特尼將軍自嘲地呼了揮手中的雪茄，把剛吐出的話嚥了回去。
「謝謝，將軍！」戎瑞微微欠了欠身體。
「你最近在為你的政府籌集軍火，對吧。」魏特尼將軍恢復了先前的神態。「我知道你跟斯普林斯菲爾德武器公司有一些合作的事項，已經有相當量的軍事物資運到了中國。但是，瑞，你認為這些軍火對你的政府會有多大的幫助呢，說實話，我很懷疑這一點。」
「謝謝您的坦率，將軍，想必這是您這一次到中國考察軍事後的想法吧。」戎瑞接口說道。「您的話或許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們中華民族不是一個可以依常理揣測的民族。在我們民族的歷史上，我們也曾經多次被打敗過，可是我們從來也沒有屈服，從來也沒有被征服過，不是嗎。如果有任何一個外來民族認為可以吞滅我們中華民族的話，那就是它走向死亡深淵的開始！」
「瑞，我很欣賞你的愛國熱情，但是現實就是現實。」魏特尼將軍說。
「將軍，我有的是時間等待我的祖國和民族復興的那一天，或許那將非常漫長！」戎瑞的眼睛轉向了窗外。
「我很期待你說的那一天，瑞。」魏特尼將軍不知在想些什麼。「噢……別忘了明天晚上的沙龍，你看我差點忘了這件事了，呵呵！」
「父親，您和瑞談得怎麼樣？」伊利莎靠在魏特尼將軍的身邊輕輕地問道。
「親愛的伊利莎，你覺得瑞是個什麼樣的人？」魏特尼將軍搖搖頭反問道。
「他知識淵博，為人穩重、樂觀，嗯……在瑞的身上，總有一種令人神秘的感覺，好像一眼就看透，但又好像虛無飄渺的樣子。父親，像我們這樣年齡的人身上，很少會有這樣感覺的。」伊利莎想了一下，對魏特尼將軍說，「您覺得呢？」
「知道嗎，這個東方年輕人很可怕呀！」
「可怕，為什麼這樣說？」伊利莎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雖然我現在被任命為美國退伍軍人協會的主席，但瑞卻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魏特尼將軍歎了一口氣，起身為自己墊上了一根雪茄。
「什麼？！」伊利莎張了張口，愣住了。
「對，就是這樣，這個年輕人知道了我們戰略咨詢委員會的存在。他只是把我們戰略咨詢委員會說成了戰略情報局，不過這倒是我一直以來想要的。」魏特尼將軍自嘲地聳了聳肩膀。
「真的？……這怎麼可能，瑞還知道什麼？」伊利莎面色凝重地看著父親的背影。
「如果他不是個情報分析的天才少年，那麼他一定就是先知了。」魏特尼將軍搖搖頭。「東方人的神秘，真是不可思議！」
「奇怪，瑞為什麼會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向您透露出來呢，這不符合情報工作的邏輯呀，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不不，親愛的伊利莎，這正是我覺得瑞這個年輕人可怕的地方。」魏特尼將軍再次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對伊利莎說。「瑞既然敢於告訴我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那就說明他根本就不在意這個。」
「需要……清除這個威脅嗎，父親？」伊利莎沉凝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看著父親的眼睛。
「清除？……為什麼，親愛的？」魏特尼將軍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不覺得瑞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嗎？」
「當然……可是……」
「再說了，他是誰，代表誰，他知道些什麼，他背後的勢力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說白了，他現在是我們的敵人還是朋友，我們更不知道。」魏特尼將軍又重新坐了下來。「至少有兩點是肯定的，首先瑞不是日本人，其次他已經非常清楚地表達了他的意思，雖然他說得非常隱晦，但我們還是能夠理解的。」
「瑞說了什麼？」伊利莎微微鬆了一口氣。
「呵呵，他知道了我們戰略咨詢委員會，也讓我們知道了他的存在，今天的談話應該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接觸了，這真是有意思，你說呢，伊利莎。」魏特尼將軍的笑意浮上了眼角。「而且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日本帝國的威脅。」
「瑞這是在尋求我們的幫助嗎，但是為什麼呢，我們現在的力量還很微小呀，作為總統的戰略情報咨詢機構，我們能幫他做些什麼？」伊利莎歎了一口氣。「瑞……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不，親愛的，看起來瑞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魏特尼將軍微笑著說。「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會是總統戰略情報咨詢委員會的情報員，呵呵，確實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親愛的，要不是你天生就具有情報工作的天賦，加上你自己的意願，我當初是決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也參與進來的。」
「那麼，您決定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伊利莎想了一下，對自己的父親兼頂頭上司問道。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當然是要保持接觸咯，即使他是我們的敵人又如何，至少瑞將是個有意思的敵人，親愛的伊利莎，哈哈！」魏特尼將軍大笑著揮了揮手中的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