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
「為什麼？！……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哈哈哈！……好好！……算你有種！……」孔二公子大笑起來。
孔二公子這一笑，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孔二公子的表哥上尉軍官以及剛剛看到這一幕的黃宜川等人，連戎瑞也暗暗把心放了下來。從孔二公子的笑聲裡面，戎瑞聽得出來，那是一種很開心的笑聲，先前的敵意一掃而空。上尉軍官則是為孔二公子少惹了一件麻煩而慶幸，他的這個表弟一直以來都是家族的惹事精，就因為家裡的長輩們都寵著他，加上他自己天生的倔強叛逆性格，實在是一件頭疼的事情。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叫什麼名字？」孔二公子只管自己坐了下來，還擺了一個很瀟灑的poss。
「我的名字叫戎瑞，沒想到剛到南京就遇見了孔二公子，呵呵！」戎瑞也不在意，跟著坐了下來。「那位上尉軍官是二公子的表哥吧，何不也請他過來一起坐坐，認識一下？」
「戎瑞？！……沒聽說過……嗯……雪茄很好，看你年紀輕輕的，很有錢嘛！」孔二公子看起來對抽雪茄很在行。「甭理他，我那個表哥煩死了……假斯文……哈哈！……」
「假斯文，怎麼會呢？我看你的表哥對你很好呀。」戎瑞微微一笑。
「嗯……這倒不假，除了姨媽，就他是真的對我好。」孔二公子瀟灑地揮了揮手中的雪茄。「要不然，我才懶得理他這種假斯文相呢……嘻嘻！……」
「呵呵！你這假小子，怎麼老是說我假斯文，我哪裡得罪你了不成？」孔二公子的表哥，上尉軍官剛好走了過來。一聽他的話就樂了。
「還需要得罪嗎，就你這假斯文相，看著都煩了，嘻嘻！」即使在外人的面前，孔二公子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貴表弟果真是個真性人，看得出來，其實他對長官也是很好的。」戎瑞這時候已經基本上確定了眼前兩位哥倆地身份，自然不會讓他們的談話有什麼尷尬的事情發生。這對他的打算也沒有什麼好處的。
「聽見沒有，別人都知道我對你很好的，哼哼！」孔二公子示威似的揮了揮雪茄。
「不知先生……」上尉軍官微笑著聳聳肩邦，又看了看戎瑞問道。
「你看又來了不是？」孔二公子還想不依不饒似的。
「戎瑞，美國洛杉磯克林福蘭進出口貿易公司董事經理，很榮幸能夠見到二公子。」戎瑞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紹道。
「呵呵，我先前還以為你也是哪家地公子呢，你是從美國來的？」上尉軍官笑呵呵地說。看得出這位上尉軍官的生性還是比較和氣的。怪不得能和孔二公子這樣的惹事精相處得不錯。
「不不，我只是在美國經商罷了。」戎瑞也笑著說道。「我是奉天人，家鄉被小日本佔了以後，我家就搬到美國洛杉磯去了。這次回來，是想看看國內有什麼商業上的機會。」
說起東北被小日本霸佔了。戎瑞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這一點被兩個精明地二公子看在了眼裡。戎瑞所說的美國洛杉磯克林福蘭進出口貿易公司倒並非是杜撰的，事實上果真有這麼一個進出口貿易公司。這次京滬杭之行前，戎瑞向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的陳主任提出建立一個掩護公司的時候。陳主任笑了笑，問他需要什麼樣地公司作掩護。戎瑞說最好是在國外註冊的公司，這樣在行事上會比較方便一些。陳主任點點頭，想了想之後，隨手在紙上寫下了英國、美國和香港三個地方讓他選擇。戎瑞毫不猶豫地選了美國，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還要有另外的用處。陳主任待戎瑞選定之後，又寫了洛杉磯、舊金山、西雅圖三個美國城市讓戎瑞選擇。見戎瑞想都不想便選了洛杉磯。陳主任沒有說什麼，他叫過機要秘書，讓他去檔案室取來了一個密封地信封交給戎瑞。
這個密封的信封裡面，就是美國洛杉磯克林福蘭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全部資料。克林福蘭公司實際上是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在美國秘密註冊的眾多公司之一，現在還沒有被使用過。戎瑞沒有問更多的詳細情況，想要瞭解的事情都在信封裡面裝著了。戎瑞知道剛才陳主任小心翼翼的樣子，並非是不信任的緣故，而是出於保密工作地需要。換了是他自己。戎瑞也會這麼做的。
戎瑞對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是十分敬佩的，在這樣艱難的時刻。居然還有這樣的秘密安排。戎瑞心裡猜想，這些在國外的公司，或許有的是通過秘密途徑買下的，有地是通過同情革命地華僑或者地下人員秘密註冊的。這些公司應該還維持著正常地經營，否則就意義不大了。除了這些掩護性的公司，應該還有許多秘密的經營性公司吧，陳主任果然是生財有道，這財神的名頭看來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和陳主任主持的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相比，戎瑞覺得自己的物流中心現在還只是連坑蒙帶拐騙而已，說起來主要還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戎瑞現在是我的朋友了！」孔二公子吸了一口雪茄，忽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咦？……你剛才不是還說要把人家趕走的嗎？……」上尉軍官笑吟吟地對孔二公子說道。
「切！……剛才是剛才，我們這不已經認識了嘛，這傢伙跟那個風流的少帥是同鄉。」孔二公子一點都不在乎表哥的取笑。「知道不，這個戎瑞知道是我居然還不怕我，還問我為什麼……哈哈！……姑奶……我就喜歡跟直爽的人交朋友！」
「這是戎瑞的榮幸！」戎瑞笑了。
「又來了，哎，我跟你說，你要是也像表哥一樣酸不溜球的，我可真的把你扔出去了！」孔二公子有些不滿地說了一句。「一個已經夠嗆了。兩個假斯文還不煩死了！」
「哈哈！」戎瑞和上尉軍官對視了一眼，一齊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哈哈！……咯咯！……」儘管孔二公子一直在裝作一副直爽公子的模樣，但這一開心就露了餡了。「我表哥，當今地二公子，哼哼，這下要嚇著你了？！」
「呵呵！我又不是嚇大的，兩位二公子。」戎瑞毫不在意地說。
「要你說，人家早就認出我了。」上尉軍官笑了笑。又搖搖頭。
上尉軍官說得沒錯，戎瑞確實已經完全認出他們兩個了。這兩位二公子恐怕是當今中國大名鼎鼎的公子爺了，不，孔二公子應該是能算是假公子。孔二公子名叫孔令俊，是四大家族孔家的三小姐，大名鼎鼎的「小開」孔令凱的妹妹。據說這位孔家二小姐天生就不喜歡做女人，整天一副男子打扮，到處惹事生非。因為是孔家的小姐。加上家族的勢力，誰也惹不起她，連家族地長輩對她也沒有辦法，只好由得她胡鬧。不過，她似乎只是天生好動而已。本性倒不是太壞。而孔二公子的表哥就是最高當局的二公子蔣緯國了，除了顯赫的背景之外，此人也頗有些傳奇色彩。蔣緯國傳說似乎並非是蔣介石的親生兒子，而是國民黨大佬戴季陶的私生子。奇怪的是蔣介石卻對蔣緯國極好，並沒有因為此事對他有什麼冷落。戴季陶是蔣介石的至交好友，兩人在日本留學地時候關係就極好。而且戴季陶還曾經參與過『共產』黨的創建工作，可惜是後來卻成了**的強硬分子。
戎瑞今天能金陵飯店的大堂裡面碰到這兩位顯赫人物，其實純屬巧合。蔣緯國和孔二公子原本不是要到這裡來喝咖啡的，他們地家族富得流油，黃金做馬桶恐怕也不是難事，自然不會缺什麼咖啡了。蔣緯國剛剛被任命到胡宗南的部隊裡任職。過些天就要去上任了。平時在家族裡面，這位驕橫的孔二公子和蔣緯國的關係最好。孔二公子今天剛剛在家裡受了氣，是拉了蔣緯國跑出來散心地。蔣緯國在車上的時候大概是說了孔二公子什麼，惹得她大發雌威。無奈之下，只好把她就近拉到這裡來，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慰下來。
「戎先生的公司都做些什麼生意呀？」蔣緯國對生意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平時在家也從不管。不過既然認識了這個戎瑞，總是要問問的。也不能隨便讓父親的手下們去暗地裡查人家吧。否則以後還怎麼交朋友了。
「對，戎瑞你快說說！」孔二公子來了興致。她最近對做生意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噢，也沒什麼特別的，就只是做一些奢侈品地進出口生意，本錢不夠呀。」戎瑞很隨意地說道。
「本錢小，切！得了吧，能抽這種雪茄的，還本錢小，誰信呀！」孔二公子指了指手裡的雪茄，不滿地說。
「呵呵！小鬼子霸佔東北的時候，因為時間來不及，家裡的財產大多都扔下了，沒能及時變賣帶出來，再說了，誰敢買呀！」戎瑞笑了笑，對兩人解釋說。「以前在家的時候抽這種雪茄都習慣了，呵呵！」
「你奶奶的，家都被小鬼子佔了，竟然比我還會享受！」孔二公子嘀咕了一聲。
「令俊，說了多少次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懂規矩了？！」蔣緯國轉頭輕輕地訓斥了孔二公子一句。
「得了，我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孔二公子不在意地說。
「二公子，沒事！既然二公子說我是朋友，你奶奶或者我奶奶都一樣！」戎瑞的話聽起來有點打蛇隨棍上地味道，不過平白被孔二公子說了一句自然是要還回來地，這一點，戎瑞是決不肯吃虧的。
「好，爽快！」孔二公子高興地說。「最近我也要做生意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合夥呀？」
戎瑞一愣，這位孔二公子地生性還真是不一般呀。嘿嘿，怎麼剛剛認識就要跟人合夥做生意了。孔二公子的提議倒是很有吸引力的，不過，戎瑞還沒有想過這回事，眼下他只是想結交這兩位顯赫人物罷了。
「不！」戎瑞一口就否決了孔二公子剛剛興起的念頭。
「什麼？！」孔二公子和她地表哥蔣緯國同時一愣。
眼前的這位戎瑞竟然拒絕了孔二公子的提議，簡直不可思議，別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放眼南京，京滬杭一帶。甚至是整個中國的地面上，孔家的二小姐說要跟誰合夥做生意，恐怕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個戎瑞竟然當著孔、蔣兩家二公子的面，說起不來了，但看看戎瑞又不像是白癡的樣子。孔二公子愕然之下，伸手在戎瑞地額頭上摸了一下。
「幹什麼？！」戎瑞沒想到孔二公子會有這樣的舉動。
「不是，我是……我說，你沒發燒吧？」孔二公子瞪著眼睛問道。
「什麼呀。二公子，呵呵！」戎瑞笑了起來。「你想呀，你二公子家是什麼背景，無論什麼人，拿腳趾頭想都應該知道的。咱們合夥做生意。好是好了，可我實在不像惹上什麼政治的。」
聽了戎瑞的解釋，孔二公子和蔣緯國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覺得眼前這個戎瑞簡直是個異類。現在的中國地面上。要想做生意，哪能不粘上一點官場的。孔二公子雖覺得不可思議，卻也喜歡戎瑞的直爽。而蔣緯國更多地則是放下心來，這個戎瑞還是值得結交的對象，當然了，至於他說的是不是真實想法，那得以後慢慢瞭解。不過，既然敢於當著自己和孔令俊的面。拒絕這樣的事情，此人將來也必是不凡地人物。
「戎先生，那邊的幾位是你的人吧？」蔣緯國轉移了話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黃宜川和戎瑞地警衛員們。
「嗯？……噢，是啊，是我的隨從和三個保鏢。二公子是知道的，現在的世面上，雖說比前幾年要好多了。但還是小心為妙。呵呵！」
戎瑞的話表面上是解釋手下的事情，卻在暗地裡捧了蔣緯國的父親一把。其實戎瑞也沒有說虛話。還是比較實事求是的。這幾年也確實如戎瑞所說，國內地經濟比以前好上一些，蔣介石已經逐步穩固了自己的政權。各地的軍閥勢力雖然根深蒂固，但江南一帶的一些土匪或者土豪劣紳，要麼歸附了蔣家王朝，要麼被剿滅得差不多了。
「謝謝，我父親要是聽到你的話，會很高興的。」蔣緯國點點頭，對戎瑞微微一笑。他也不傻，從小在家族的熏陶之下，什麼樣的話聽不出來。
「呵呵，二公子，我這也是實事求是嘛。」戎瑞笑著答道。
「你們兩個說什麼呀？……戎瑞你一會兒這個二公子，一會有哪個二公子，到底是跟誰說話呀？」孔二公子地意見還不是一般地大。
「誰叫你們兩位都是二公子呀，呵呵！」戎瑞大笑。
「切！」
「漢書雲，修學好古，實事求是。後儒之自遁於虛，而爭是非於不可究詰之境也。豈河間獻王竟逆料而知之乎。我朝儒者，束身修行，好古敏求，不立門戶，不涉二氏，似有合於實事求是之教。戎兄，好見識！」蔣緯國點點頭，笑道。
「此句應是出自阮元的〈研經室三集〉，想不到二公子地國學造詣頗深呀！」戎瑞注意到蔣緯國對自己的稱呼有了變化。
「兩個窮酸，可惡！」
「窮酸？……你這話可就說錯咯，哈哈！……哈哈！……」
孔二公子和戎瑞分手的時候，撂下了一句話，她要跟戎瑞合夥的事情由不得同意不同意，這件事情等她接管了家族的幾個公司之後再說。戎瑞被孔二公子死纏著沒辦法，只好把洛杉磯克林福蘭公司的地址告訴了她。戎瑞總不能對她說，我的「公司」在延安吧。不過，戎瑞也告訴孔二公子和蔣緯國，自己在國內還會呆上一段相當的時間。克林福蘭公司假如真的收到他們的信息的話，一定會有辦法把信息傳遞到戎瑞手裡的，只是時間上可能會少遲許多，但戎瑞暫時還管不了那麼多。
和蔣緯國、孔二公子結交的事情，戎瑞沒有告訴黃宜川和幾個警衛員們，他無法確定這些人能否沉得住氣。要是他們一時火上心頭，找機會做了兩位二公子也說不定，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戎瑞還想好好地留著這一層關係呢，說不定以後會派上大用場的。
根據南京市地下黨通過紅軍總軍事情報部傳來的名單，戎瑞所需要的技術人才主要集中在幾個大專院校裡面，而其他國民黨的研究機構，融瑞並沒有考慮，那太危險了。宋三一教授就是戎瑞需要的技術專家之一，也是最年輕的教授，今年才三十幾歲，他現在就在國立中央大學機械工程系任教。有關宋三一教授的資料上說，他是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的機械工程博士，還在伯克萊大學主修過工程設計。宋三一教授在三年前回到了中國，被中央大學相中聘為教授。南京市地下黨的工作非常令戎瑞滿意，有關宋三一教授的情況幾乎全部清清楚楚，他工作、家庭以及個人愛好等等全在資料上。
戎瑞決定先抓重點人物，目標就是中央大學。在這所大學裡面，不僅僅有宋三一教授，還有其他四個戎瑞需要的專家人才。黃宜川滿腹的疑問，但他並沒有想戎瑞提出什麼異議。雖說這次來南京，戎瑞已經說得很清楚，是衝著人才來的。可是戎瑞卻沒有如何說服這些專家到蘇區去的計劃，甚至連一個綁架的計劃也沒有。
戎瑞似乎對國立中央大學比較熟悉的樣子，難道他以前來過這裡，或者曾經在這裡念過書嗎。跟在戎瑞身邊的黃宜川心裡面有太多的疑問，卻愣是門在了肚子裡沒有問出來，這或許也正是戎瑞看中他並讓他擔任情報處長的緣故吧。
「老闆……」管鳳鳳跟著戎瑞在校園裡轉了一大圈，才憋出半句話來。
「什麼事，鳳鳳？」戎瑞見管鳳鳳欲語還休的樣子，便應到。
「等我們……等……了,哎……就是您說過的那以後……我能來這裡唸書嗎？」原來管鳳鳳還在想著戎瑞曾經和警衛員們說過的上學的事情呢。
「哦！」戎瑞明白了管鳳鳳的意思。「呵呵，那可說不定，將來大學多著呢……嗯？！……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戎瑞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面的教學樓門口閃了一下，便進去了。戎瑞的心頭一跳，那不是……她怎麼會在這裡的？！……她不是在北平嗎？戎瑞來不及多想，撂下一句話，便朝那座教學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