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說謊就是你的不對咯
「報告大隊長，第一中隊第四小隊完成七號目標全部清剿任務，擊斃土匪共計二十一名，沒有俘虜，繳獲各式槍支十一支，另有兩支已經損壞無法修復，繳獲銀元2190塊，法幣4200元，金銀首飾37件，其他物資若干，我小隊輕傷一人，報告完畢！」
「怎麼搞的，小小的七號目標，竟然還傷了一個戰士。前天剿滅的五號目標土匪更多一些，一小隊就沒有任何傷亡，你這小隊長是怎麼當的！」毛勇一聽戰士負傷了，火氣就上來了。「回頭，把戰鬥報告交上來。我看你在政委那裡怎麼交代？！」
自從劃編到物流中心之後，毛勇對幹部戰士們的戰鬥情況也越來越變得苛刻了起來。剿滅二十幾個土匪，只有個把戰士負輕傷，這種事情要是在以前，說不定毛勇會給這個小隊記上一功。可現在他卻對戰士負傷的事情大為不滿，因為常雲飛政委在佈置任務的時候交代得清清楚楚，要是出現戰士傷亡的話，那就等戎主任回來挨訓吧。毛勇心裡非常明白，戎瑞主任對紅箭大隊乃至整個物流中心的每一個幹部戰士都很看重。真要是出現戰士犧牲的事情，毛勇和紅箭大隊的主要幹部們就不好交代了，說不定他這個大隊長就得當到頭了。
自從戎瑞和黃宜川等人遠赴京滬杭之後，紅箭大隊掀起了一股練兵的熱潮。在經過周副主席的同意之後，紅軍總情報部李部長給紅箭大隊下達了一個剿匪的命令。此時，紅軍在陝北地區的勢力日益得到了鞏固，但一些新開闢的地區，依然是土匪橫行。由於土匪們大多是當地人，對地形又熟悉，這讓負責清剿的紅軍部隊非常頭疼。每一次不是見到土匪們地影子。就是一沾手就被狡猾的土匪們給溜了。這些土匪們還經常偷襲村莊，甚至襲擊小股紅軍部隊，也造成許多紅軍幹部戰士的傷亡。特別是近期一段時間，土匪們的活動日益猖狂了起來，這種情況讓李部長想起了戎瑞的紅箭大隊。
這次剿匪主要是在陝甘交界的地區進行的，這一帶地形複雜，土匪眾多，非常適合紅箭大隊的作戰。也是很好地練兵場所。每一個土匪窩點都經過王小二的偵搜中隊仔細的偵查，土匪的活動規律、窩點、人數、武器以及周邊的地形等等，都要詳細地向大隊部報告，由不得一點差池。所以常雲飛政委、毛勇大隊長和崔凱克教導員對紅箭大隊的練兵作戰行動還是比較放心的，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戰士們地意外傷亡情況。不過，毛勇生氣也是有理由的，在敵明我暗的情況下，對土匪窩點發起的突然攻擊。應當是有十足把握的。常雲飛政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染上了戎瑞主任地辦事習慣，任何一個戰鬥失誤都非要揪住不放。不僅行動的指揮員要受訓斥，還要詳細寫出戰鬥報告，總結失誤的原因以及今後改進的方法與措施等等，連戰場地地形圖和戰鬥示意圖都要盡量畫出來。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制度。但卻苦了幾個不識字的小隊長們，於是紅箭大隊一些能識文斷字的機靈一些的戰士頓時成了香饃饃，各個小隊都爭著要。戰鬥報告做得好的單位，還可以因此而得到嘉獎。這也是一線指揮員們以後提干升級的依據之一。這種戰鬥報告要力求詳細，語言描述準確，戎瑞把這當作了寶貝，每一份都嚴令要編號歸檔，平時的時候還要拿出來作為學習地生動材料。
剿匪練兵的行動才剛剛開展了幾天時間，紅箭大隊就取得了極大的戰果。在有心算無心，有備而擊之下，已經有八股土匪被剿滅了。消滅了兩百四十幾個土匪，槍支彈藥和金銀財物也繳獲了不少。戰果當然是報到李部長的手裡了，而繳獲的金銀財務則立刻由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的幹部們接收了。
繳獲的槍支彈藥除了自己留一部分之外，全部移交給了當地或周圍的駐軍部隊。雖然這半年以來，紅軍地狀況大有改善，但這也僅僅是部署在國民黨勢力交界處地一線部隊而言。陝北根據地後方的駐軍依然是相當艱苦地，移交槍支彈藥的時候，負責此事的崔凱克回來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紅的。因為後方駐防部隊的艱苦條件。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不是崔凱克沒有經歷過艱苦，而是因為紅箭大隊的前身是總前委特務團的部隊。在所有的紅軍部隊裡面裝備一向都算是比較好的。而這次接收武器彈藥的部隊卻還有將近一半不到的人還在使用大刀長矛等冷兵器，崔凱克終於明白了以前為什麼他們總是拿土匪們沒有辦法的原因。看這個營的幹部們激動的樣子，崔凱克頓時更加明白了戎瑞主任組建物流中心這個秘密部隊的用意。
這是一座好像剛剛興建不久的教學樓，鋼筋混凝土結構的樓房在中央大學還不多，這裡大多是古代遺留下來的古建築。教學樓的門口正有許多男女學生進進出出，等戎瑞跑到的時候，剛才的那個身影早已不見了蹤影。戎瑞頓時大急，剛才他看見的身影非常像是丁艼，在南京的中央大學校園裡看見，戎瑞怎能不急著要找到她。戎瑞對自己的目光非常自信，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丁艼。他不知道丁艼怎麼會到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就在來南京之前，他還從總軍事情報部那裡得到了北平市地下工委齊書記的消息，說丁艼一切都安好，讓他放心。
「這位同學，你剛才又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子呀，她打著兩條辮子，穿著一身像你這樣的學生裝，手裡還拿著一些書本，你又沒有看見呀？」
「咯咯！這裡的女同學基本上都是你說的樣子呀！」被戎瑞攔住的女學生咯咯地笑了起來。
「啊？！……這……算了！……謝謝你了……」戎瑞知道這麼問根本就沒有效果，這位女同學說得對，這滿校園的女學生們基本上都是這個打扮的。
戎瑞說完地第一個反應，就是飛快地衝向了教學樓的另一個出入口。假如丁艼確實出現在這座教學樓的話，只有兩個去向。一是上樓去了，二是走另一個通道去了別處。所以戎瑞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在另一個出口截住她，如果沒有，那就是上樓去了，再慢慢找不遲。但如果樓上也找不到的話，戎瑞不敢想，除非是他開頭的時候眼花了。
戎瑞沒有在另一個出入口發現丁艼的身影，這時黃宜川和警衛員們也趕了過來。
「老……」黃宜川忽然覺得在大學的校園裡這樣稱呼戎瑞有些彆扭地感覺。「您這是在找什麼？」
見他們幾個來了。戎瑞大喜，當下便把丁艼的相貌特徵詳細地告訴了他們。戎瑞讓黃宜川、來雲峰、管鳳鳳和文裕四個人分別在兩個出入口盯著，只要發現了丁艼立刻攔住她。
「她我們自己人，你們只要告訴她我的名字就行了。」戎瑞仔細叮囑了一番。「我上樓去找找看。」
沒等黃宜川等人應聲，戎瑞便上樓去了。看得黃宜川和警衛員們一愣一愣的，這一向沉穩的戎瑞主任今天是怎麼了，找自己人也不用這麼著急吧，或許這個人對主任很重要也說不定。幾個人沒有多想這事。還是先把人找到要緊。
教學樓修建得很寬敞，上下樓梯的學生老師們很多，卻一點也不覺得擁擠。學生們都很奇怪地看著跑上樓的戎瑞，這人怎麼這麼風風火火的，一點也不注重風度。倒是一些同學似乎有點明白戎瑞為什麼這麼著急了。因為他地目光總是在女同學的臉上掃來掃去的，嗯，這傢伙肯定是在找相好的，說不定又是一個被哪家大小姐甩掉的凱子喲。唉。看起來好好地一個有錢的爺們，也自持幾個臭錢想追中大的白天鵝不成，沒聽說過自古多情空餘恨呀，這書都算是白念了，呵呵。聽說沒有，那位大小姐已經甩過兩個部長公子和好幾個巨富的追求了，連那位大名鼎鼎地「小開」，她也是連正眼不給一下。
二樓沒有。三樓也沒有，戎瑞一連看錯了好幾個女同學的情況下，依然沒有見到先前那個丁艼的蹤影。看到一些男女同學們偷偷發笑的樣子和一樣的目光，戎瑞當然不知道也不會管別人的想法，越是找不到，戎瑞德心裡就越是惦記著丁艼。在戎瑞的意識裡，丁艼可算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或許真地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難道這一段時間裡。自己的目力就真的衰退到這種地步不成。找不到丁艼。戎瑞的沮喪心情可想而知，他拖著躑躅的腳步慢慢地向樓下走去。
「小伙子。別那麼沒精打采的，天涯何處無方草嘛！」一個白髮的老教授好心地向戎瑞勸慰道。
「什麼？！……」老教授沒頭沒腦地一句，戎瑞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你這個樣子真沒出息，失戀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呀！」老教授估計也是個過來人。
「不不，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我實在找我姐姐。」戎瑞總算是聽明白了。
「找姐姐？！呵呵！……那就更沒出息了！……失戀就失戀嘛，本來也沒什麼，可說謊就是你地不對咯！……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地，有賊心沒色膽……像當年……嘿嘿！……」老教授似乎有些生氣了，撂下話就逕自走了。
「不是……先生……我……你！……」戎瑞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找個人也被人數落上幾句，這都誰呀，一大把年紀了，哼哼，老不羞！這國民黨的中央大學也真是的，怎麼找這樣的人做老師的，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喂，這位同學，剛才那位白髮的老先生是誰呀，就是戴著眼鏡，滿頭白髮的那位。」
「老先生？！」被戎瑞拉住的學生愣了一下。「你說的是他呀，那是我們中大機械工程系的系主任宋三一教授……哈哈！……宋教授才三十幾歲呢！」
「他就是宋三一教授？！」戎瑞也愣了。「可他分明是滿頭白髮的……」
「宋教授天生就是一頭銀髮的，難怪你以為他是個老教授呢。宋教授可是我們中央大學地一怪呢，哈哈！」旁邊的幾個學生都笑了。
我說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可真夠怪的。可這宋三一怎麼這麼一副德性，南京市地下黨的同志是不是搞錯了呀，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機械工程設計專家嗎。在戎瑞的意識裡面，知識淵博的教授學者們無論如何不會是宋三一這個樣子的。或許有些高級知識分子地脾氣古怪—些，但也不至於像他這樣老不羞的，雖然這個宋三—實際上並不老。嗯，他年紀輕輕哪來的這一頭銀髮呀？戎瑞一打聽，才知道宋三一教授的這一頭銀髮據說是在美國麻省理工作研究的時候熬出來的。戎瑞雖不大相信學生們的傳言。卻聽得出來他們對宋三一教授的尊敬，這倒是讓戎瑞對他地觀感好了許多。
「怎樣？」黃宜川見戎瑞從樓上下來，便問道。
戎瑞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只要她在這裡，我們總能找到她的。」黃宜川說。
「算了，或許是我看錯了。」戎瑞說道，他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花時間，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剛才。我在樓上遇見了宋三一教授，就是我們要找的中央大學機械工程系主任，機械設計方面的天才專家。」
「太好了！」來雲峰高興地說。
「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嗎？」黃宜川掃視了一下四周問道。
「不，我們晚上去他家。」戎瑞想起了宋三一地那一頭銀髮。
宋三一教授的家離中央大學不遠，就在雞鳴寺的旁邊。不過。就在大鐘亭附近的時候，戎瑞發現後面跟上了尾巴。戎瑞到不奇怪在南京這樣地地方會被特務們跟蹤，因為這裡畢竟是國民黨統治的心臟地區，任何外來的生面孔都有可能被特務們盯上的。要說這跟蹤的三個特務也夠敬業的了。愣是跟著戎瑞和黃宜川倆人在大鐘寺附近轉悠了近個把小時。
「老闆，怎麼辦，我們都已經吃了兩碗鴨血粉絲了，再吃可就吃不下了。」黃宜川對戎瑞說道。「要不咱們繞玄武湖再轉一圈？」
「呵呵！你這個傢伙，人家還沒有咱們兩個享受呢，你沒看他們扯著脖子盯咱們挺辛苦的嘛。看來這國民黨的特務機構對首都地區控制地還是挺嚴密的，咱們這些外來人很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的。」戎瑞笑道。
「嗯，咱們這一身打扮在大街上晃悠的確很招人注意的。」
「現在想到啦。開頭是誰說要省錢的？」戎瑞笑了笑。
「我……我光想著要省錢了，這兩天的花費都足夠家裡用上一個月地了，我哪會想到這樣地啊，……」黃宜川臉上一紅，嘟囔著說。「再說，是您自己非要裝有錢人的。」
「呵呵！小黃，看來這一趟帶你出來是對地了。」戎瑞大笑著起來。
「什麼，老闆？」黃宜川一時沒聽出戎瑞話裡面的意思。
「宜川。這次回家以後。你要好好地交一份作業。」戎瑞發現兩個特務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作業？」
「對，把這一趟的詳細經過和自己的心得體會好好推敲一下。這對你會很有幫助的。」
「是！」黃宜川捉摸到了一點什麼，但一時又抓不住。
來雲峰、官鳳鳳和文裕三個警衛員在二十多米開外的地方，裝作和戎瑞毫不相干的樣子。由於他們都是僕人的打扮，倒不怎麼引人注目，這種打扮得人在南京大街上比比皆是。警衛員們早已從戎瑞發出的暗號上注意到了跟在首長身後的三個尾巴，在還沒有出現緊急情況的時候，他們是不會有什麼行動的。來雲峰三人只是暗暗地跟在了特務們的後面，一旦特務們對首長有所不利，他們將立刻下殺手，決不會有絲毫含糊，這是他們的職責。
跟蹤的特務們漸漸地變得不耐煩了，也難怪，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戎瑞和黃宜川兩人可以吃上幾碗填肚子，他們可不敢大意。三個特務今天是第一次出外勤，都想好好表現一下，立個功什麼的。俗話說功夫就是不負有心人，戎瑞和黃宜川被他們盯上了。其實特務們盯上戎瑞倆人的理由倒沒那麼複雜，只是特務們覺得兩人的行跡非常符合特訓班教材上的案例而已。有錢人裝束，卻既沒有自己的座車，也不乘坐出租車或者黃包車，東張西望的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三個特務一合計，今天的活就沖這兩位了。特務們也知道戎瑞已經發現他們了，因為戎瑞的眼光掃過他們好幾次。可令特務們奇怪的是，戎瑞非但沒有任何慌張的神色，反而悠哉游哉地逛起馬路來了，根本就沒有躲避他們的意思。倆人這又是玩又是吃的，害得特務們的肚子不爭氣地提抗議起來了。
第一次出外勤的特務大凡有個特點，就是工作熱情挺高，只要讓他們發現了可疑目標，興奮度立馬就達到了頂點。可是，這三個特務卻犯愁了，一時決定不下到底要不要再跟蹤下去。繼續跟吧，人家都已經明顯地發現了，跟蹤其實也毫無意義。不跟吧，特務們好像覺得自己被人家耍了一把一樣，滿肚子憋得慌。特務們這會兒是騎馬難下的感覺，開頭的時候，覺得非常符合教材上的可疑目標，可是現在再一對照，又覺得原先的判斷完全不對。特務們一邊跟蹤，一邊還總結分析戎瑞兩人的身份來歷，結果發現這兩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一次到首都來的小城市暴發戶。就在戎瑞和黃宜川津津有味地品嚐南京小吃的時候，特務們決定放棄了這個目標了。
打定放棄注意的特務們，並沒有離開，反而起身大搖大擺地朝戎瑞和黃宜川兩人走去。一見特務們的舉動，戎瑞的警衛員們立刻就警覺起來，來雲峰、官鳳鳳和文裕三人悄悄地向特務們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