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閻長官訓令
「太原,閻司令長官:楊家莊物資補給倉庫被劫現已查明,系共軍小股部隊乘我部駐軍增援兌九峪之機所為,現該小股共軍在我部的奮勇追擊之下,已經向東逃遁。該補給倉庫物資被劫一空,損失庫存軍服近萬套,武器零配件若干。」
由於特戰連對楊家莊的襲擊較為突然,紅30軍部隊又大張旗鼓地運走了敵人的庫存物資,再加上特戰連又是通過秘密商道離開的,所以,從汾陽趕來的敵軍部隊沒有發現任何特戰連的痕跡,就很肯定地認為這是紅軍小股游擊部隊所為。接到汾陽駐軍的報告,閻錫山雖然心疼補給倉庫的損失,但他畢竟家大業大,還沒有把這一點損失放在心上。汾陽敵軍的錯誤判斷,無形中為戎瑞的特戰連及其之後的穿插行動起到了很好的掩飾作用。
戎瑞、常雲飛以及特戰連的幹部們並不知道敵人對楊家莊戰鬥的反應,他們現在已經順利地接近了平遙城。
說起平遙,就不能不說「晉商」和「票號」,因為這裡是「晉商」的發源地之一,同時也是中國第一家現代銀行的雛形「日昇昌」票號的誕生地。當時,在「日昇昌」票號的帶動下,平遙的票號業發展迅猛,鼎盛時期這是的票號竟多達二十二家,一度成為中國金融業的中心。歷史上的平遙曾經發跡過眾多的晉商家族和商業集團,除了日昇昌之外,大盛魁、大德通、蔚泰厚、蔚豐厚、天成亨、合盛元、協同慶、六必居和廣升藥店都是著名的商號。儘管平遙的商業地位已大不如前,大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平遙依然是山西乃至中西部最重要的商業集散地之一,與陝北相比,平遙可算是富得流油的聚寶盆呀。戎瑞把平遙作為此次「城市花園」行動的重點目標之一,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當然了戎瑞的主要目標還是平遙城內的藥店,藥品才是最重要的,那是他對黃恆秋的承諾。不過,戎瑞的心裡對順手牽羊給予了很大的希望,進了聚寶盆,粘也得粘上一層金粉嘛。
「站住!」平遙城門口放哨的保安團哨兵攔住了大搖大擺準備進城的戎瑞和他的特戰隊。
「啪!」戎瑞揚手就給了哨兵一個大而光,打得哨兵轉了一圈才站穩了身體。
「長官……你……你怎麼打人呀?!」哨兵捂著紅了半邊的臉愣愣地問道。
「你奶奶的,打的就是你!」戎瑞打了人還一副有理的樣子。「奶奶的,保安團竟然也擋起老子的道來了,吃了豹子膽了你?!」
敢情,眼前的這位上尉長官是看不起保安團的雜牌兵了。哨兵總算是明白了無緣無故挨打的原因,這年頭低人一等就是矮了人家好幾輩呀,連孫子都不是。看樣子,這位長官還挺有來頭的,得,這耳光白挨了。
「長官……您是……」哨兵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見沒有,後面的長官是我們晉綏軍軍事物資採辦處的新任處長!」戎瑞揚起大拇指向後面的常雲飛比劃了一下。「嗯,怎麼平遙城門口就你一個哨兵呀,你們保安團是不是人都死光啦,要是共軍來了怎麼辦?!」
「不……不是的……長官!」保安團的哨兵大概是被戎瑞氣勢洶洶的樣子嚇怕了,哆哆嗦嗦地說。「是……我們保安團姚司令今天做……做壽……所以……所有的人都去姚司令家裡打下手去了……是姚司令的命令……」
「行啊,前方正在打仗,他一個小小的保安司令竟敢把保安團的人都調去幹私活,哼哼!」戎瑞冷笑著地說。
「不不,長官,保安團大部分的人都被閻長官調去兌九峪打仗了,我們平遙保安團現在只有一個中隊幾十個人了。」
「那你們姚司令為什麼不去前線呀,奶奶的,難道你們司令膽敢臨陣退縮嗎,啊?!」戎瑞的臉色閃過一絲喜色,口中卻一點都不放鬆。
「不是,不是的……長官,我們姚司令已經七十歲了!」保安團的哨兵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長官,姚司令就是我們平遙最大的姚家家主。」
「嗯,我問你,我們軍事採辦處在城裡什麼地方?」戎瑞點點頭,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
「噢,長官。採辦處在離這兒不遠的城西街上,不過採辦處的杜主任他們也都到姚司令家喝壽酒去了!」哨兵總算鬆了一口氣。
戎瑞沒有理會保安團的哨兵,他走到轎子旁,和常雲飛低聲合計了一下。又把毛勇、崔凱克叫了來,把進城以後的行動計劃稍稍做了一些修改,調整了各個中隊的行動任務。
「喂,你過來!」戎瑞向保安團哨兵招了招手。
「長官,請您吩咐!」
「你叫什麼?」戎瑞問道。
「陳小三,長官!」哨兵大概是想在長官面前表現一下自己,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陳小三,我們有緊急公務,你現在就帶我們到你們要司令家去,順便也給你們姚司令祝祝壽。」戎瑞拍了拍陳小三的肩膀。「城門現在就先由我的人接管了,等辦完事你再回來。陳小三,你做得很好,等我們辦完公事,讓你們姚司令提拔提拔你一下。」
「哎……是,長官!」陳小三高興地敬了個並不標準的軍禮。
平遙保安團的司令就是平遙三大家族之一姚家的家主,也就是喬興燦所說的那個惡霸姚廷貴的爺爺。姚家不愧是平遙巨富,光看姚家大門的富麗堂皇,就不是一般的有錢人能夠花得起錢的。當保安團的哨兵陳小三帶著戎瑞和特戰連來到姚家的時候,姚家的酒宴大概已經開始了。姚家的大門上選掛著大紅燈籠,大門上還貼著嶄新的壽聯,兩個荷槍實彈的保安團團丁在大門口站崗,確實頗有一番有錢有勢的氣勢。
特戰連的到來差點把站崗的保安團團丁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裡的槍端了起來,待看清前面領路的陳小三時,才鬆了一口氣。
「富貴、小愣子,快去報告姚司令,太原的長官來了!」陳小三頗為得意地對兩個站崗的團丁叫到。
一聽說是從太原來的長官,兩個站崗的團丁趕緊哈腰起來,這可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不必了,我們自己進去!」戎瑞揮了揮手。
見到戎瑞的指示,特戰連的戰士們在連長毛勇的帶領下,迅速包圍了姚家大院。按照戎瑞和常雲飛事先商定的計劃,戎瑞決定乘保安團司令在姚家大院做壽的好機會,要把平遙的軍警官員和商賈名流一網打盡。本想探囊摘花,哪知道這花都跑到一塊兒來了,這是一個難得的戰機,真是天祐紅軍呀。因此,戎瑞和常雲飛果斷地修訂行動計劃。
「長……長官……您這是……」剛才還滿心歡喜的陳小三,見特戰連的戰士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在門口站崗的兩個團丁,也已經嚇得尿褲子了。
也不管陳小三等三個保安團團丁的害怕樣子,戎瑞、常雲飛和崔凱克帶著特勤中隊的戰士們闖進了在平遙赫赫有名的姚家大院。
姚家大院裡面真是一副賓朋滿座的熱鬧景象,而且在酒宴上就座不是達官貴人,就是腰纏萬貫的富貴商賈。壽筵就設在姚家大院的中間院子裡,幾十桌酒席擺滿了整個大院。也許是突兀其來的荷槍實彈的士兵們驚嚇了賓客,也許是酒席上的人們都在等著看姚家的好事,當戎瑞和常雲飛帶著特勤中隊闖入的時候,整個酒筵現場靜得出奇。
戎瑞和常雲飛絲毫也不顧賓客們的驚異,逕直走到了首席的位置。
「哪位是保安團的姚司令呀?」戎瑞冷冷地掃視了一眼首席上的人。
「呃……長官,老朽就是本城保安團司令姚本治,還有這位是平遙縣高縣長、縣黨部蔡書記長,還有這位是晉綏軍駐本城的採辦處杜主任,不知道這位長官有何事要找老朽呀?」一個身穿壽字袍服的老朽身材,顫悠悠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就是姚司令?」戎瑞橫了一眼姚本治。
「老朽正是。」
「諸位,打攪大家的酒興了!」戎瑞沒有理會眼珠子亂轉的姚本治和其他莫名其妙的賓客。「現在請嚴司令長官親自任命的軍法巡視官常長官講話,大家鼓掌歡迎!」
戎瑞說完便帶頭鼓掌起來,而坐在酒席上的眾賓客的反應卻是各不相同。穿著富貴的商賈們一臉的莫名其妙神色,而軍警官員們則是陰晴不定,眼珠亂轉,尤其是今天的主角平遙保安團司令姚本治。軍法巡視官,在座的眾人都還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官名,但沒有人敢於相信眼前的年輕上尉軍官是在開玩笑。閻錫山任命的官員名稱已經讓太多的人感到莫名其妙了,想當年他就曾經任命他的第十一房姨太太為晉綏軍的飲食品嚐官,據說她的職權就是品嚐晉綏軍最高長官閻錫山的飲食是否可口。
戎瑞雖然聽李部長派來的紅軍軍事情報部幹部說過閻錫山訓令的事情,但冒充閻錫山軍法巡視官的主意,卻是在平遙城門口臨時起意的。現在看來,戎瑞還真是蒙對了,把參加姚本治壽筵所有人的疑問都燜在了肚子裡。
「咳!諸位,值此戡亂救國之際,我的族侄,也就是我們晉綏軍的閻錫山司令長官……」常雲飛慢條斯理的話語一開口,就把酒席上的人嚇了一大跳。「閻錫山司令長官任命我作為他的軍閥巡視官,他賦予本軍法巡視官的任務就是巡視我們晉綏地區全境,嚴懲延誤戰機作戰不利的軍官,嚴懲妨礙剿滅共軍作戰行動的任何行為!」
常雲飛接過戎瑞遞過來的香煙,戎瑞掏出火柴為他點上。他掃視了一眼酒席上的人,特別是坐在首席酒桌上的達官貴人們。
「咳咳!值此……咳!……值此共軍東渡黃河天險,犯我山西全境之際,我的族侄閻司令長官五天前已經發佈了訓令。凡我晉綏軍民,當舉全力戡亂救國,任何人不得懈怠。訓令指出,在沒有將共軍驅趕出我三晉境內之前,無論婚喪嫁娶壽喜之事,嚴禁一切大辦筵席之奢侈行為。任何軍警官員,必須嚴守軍紀政紀,堅守崗位,嚴禁一切守土不利之懈怠行為。我的族侄,閻司令長官訓令,凡有違抗訓令者,斬!」
常雲飛張口一個族侄,閉口一個訓令,特別是最後那一個斬字,聽得所有赴宴的人和姚本治一家人心驚膽戰,神色大變。說話的這位軍法巡視官,神態傲慢,語氣咄咄逼人,特別是分佈在筵席現場周圍的士兵們,個個如狼似虎一般。在這個時候,在場的人中間,沒有人去懷疑常雲飛的話是否真實,因為閻錫山確確實實發佈過這樣一個訓令。但是,所謂的訓令不過是在做做樣子給人看的,誰也沒有把這個訓令當作一回事。現在,這位軍法巡視官竟然口口聲聲把訓令掛在嘴上,還帶兵包圍了現場,難道真的要執行這個所謂的訓令嗎,眾人的心裡誰也沒有個底。此時,姚本治原本就顫顫悠悠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了,軟倒在座位上,而其他幾個縣長、書記長還有採辦處的杜主任更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姚先生,你這位本城保安團的司令,哦,差點忘了,還有高縣長、蔡書記長、杜主任,你們今天這是在幹什麼呀,嘖嘖,你們這是在召集軍事會議嗎,嗯?!」常雲飛瞇著眼睛,冷冷地看著姚本治和瑟瑟發抖的眾人,自己毫不客氣地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都給我抓起來!」
站在常雲飛身後的戎瑞把手一揮,早已經在一旁摩拳擦掌的特勤中隊戰士們撲了上來,把首席桌上的眾人像小雞一樣拎了起來。姚本治、高縣長、蔡書記長、杜主任,還有在座的警察局長等人,很快就被綁得像個端午節的粽子,嘴巴裡還塞上了他們剛剛擦拭過的熱毛巾。而另一桌上的姚本治家的人,也被戰士們綁了起來,他們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有幾個姚本治的姨太太乾脆就直接滑落到桌子底下去了。
「呵呵,先生們,女士們,都放鬆一點!嘖嘖,看來,在座的都是平遙縣的富貴顯赫呀!」戎瑞在靠近首席的桌子周圍轉起了圈子。
「這位先生貴姓呀?」戎瑞在一位看起來頗有身份的商人模樣的中年人身旁停了下來。
「長官……我是濟生堂的蔡秉彥。」中年商人向戎瑞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濟生堂蔡大當家的,失敬,失敬!」戎瑞的客氣令蔡秉彥受寵若驚。
「那麼這一位先生呢?」戎瑞又把眼光轉向了旁邊的另一位頗有些書生氣息的年輕人。
「我是大聖元現任家主曹剛!」這位大聖元的年輕家主還真是初生牛犢,一臉的傲氣,雖然站起來回答戎瑞的問話,卻不像蔡秉彥那樣客氣,但戎瑞還是從他的眼裡看見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呵呵,大聖元呀,那不是本城三大家族之一曹家的產業嘛。」戎瑞也不在意曹剛的桀驁不馴。「我在太原的時候,就聽說你們兩家和姚司令家是平遙的三大家族,在我們三晉大地可是赫赫有名的喲!」
蔡秉彥連稱不敢,而曹剛果然像他的名字一樣倔,只是看了戎瑞一眼,一言不發。其實兩人的心裡都在打鼓,他們不知道戎瑞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借打擊姚本治的同時,想敲他們兩家的竹槓嗎。雖然蔡秉彥和曹剛都對姚本治的下場頗為幸災樂禍,但畢竟他們兩家是本城最大的富戶,誰知道那位常長官是不是在殺雞給猴看。自古以來,經商的人都怕當兵拿槍的主,隨便給你安上個罪名,吃不了一准兜著走,弄不好還要傾家蕩產,甚至丟了性命。去年的時候,太原的山西土皇帝閻錫山就向平遙的商戶徵集了大量的軍資,說是為了防範剛剛進抵陝北的紅軍。
「各位士紳,剛才常長官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值此救國戡亂之際,本城保安團司令姚本治和本縣軍政官員,公然違反嚴司令長官的訓令,尋歡作樂,擅離職守,他們的下場就是那些敢於違反嚴司令長官命令者的榜樣。現在,請晉綏軍軍法巡視官常長官訓示!」
常雲飛冷笑著,慢騰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把煙屁股扔進了桌上的菜餚裡。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姚本治,這時候已經醒過來了,一睜眼便看見了冷笑著的常雲飛,又昏過去了。而躺在姚本治旁邊的警察局長剛想要掙扎一下,腦袋上立刻就挨了特戰連戰士一拳頭。
「諸位,本軍法巡視官奉我的族侄,也就是閻司令長官的命令,嚴懲敢於違反訓令的人。閻司令長官訓示,凡是違反訓令者,就地正法,家產充公!」常雲飛掃視了全場一眼。「因此,本官現在宣佈,平遙縣保安團司令姚本治等人立即槍決,以正晉綏軍威!」
「來人,把姚本治等人給我拉出去斃了!」戎瑞大喝了一聲。
「是!」
綁在地上的幾位,在聽到常雲飛的話後,頓時昏死了過去。別看採辦處的杜主任穿著軍裝,掛著少校軍銜,膽子卻不比老鼠大多少,嚇得尿褲子了。特戰連的戰士們一把抓起地上的幾位,飛快地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姚家大院的後院響起了一陣槍聲。大院裡各張酒桌上的士紳貴人個個寒顫不已,這位軍法巡視官還真是說斬就斬呀。戎瑞掃視了一眼,剛好看到蔡秉彥和曹剛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嘴角明顯掛起了笑意。
常雲飛向戎瑞耳語了幾句,戎瑞點了點頭。戎瑞拉過一張凳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後一縱身就跳上了凳子。大院裡的眾人雖不知道戎瑞這是要幹什麼,但也明白他可能是要對大家宣佈什麼事情。
「奉閻司令長官令,充公財產一律就地拍賣,所得款項充作軍資!」果然,在凳子上站定的戎瑞拍了拍手,然後大聲地宣佈道。「軍法巡視官常長官說了,在座的士紳商賈均可參與競拍,不過,話說在前面,不要支票……呃……也不要銀票,只要黃金、銀元和現鈔。在座的諸位稍安勿躁,待姚犯的家產清點完畢,拍賣大會立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