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鎮川保衛戰
在老百姓的歡呼聲中，呂林逋經公審之後立刻就被槍決了，不久，小鎮唯一的大街上就響起了過年或辦喜事時才有的鞭炮聲。
陳春樹秘密武裝商隊的隊員們留在了廟溝門鎮，按照上級的指示，剩下工作就有人他們負責處理了。特別小分隊和加強連出發前，戎瑞專門和陳春樹進行了詳談。在廟溝門鎮建立紅軍人員和物資中轉基地，是戎瑞提出的計劃，陳春樹有許多問題需要聽聽戎瑞的意見。
廟溝門鎮雖非戰略要地，但卻是南北交通的要道，也是紅軍重要的打破國民黨軍隊封鎖的重要出口。如果能在廟溝門鎮紮下根來，這對地處陝北閉塞之地的紅軍來說是至關重要的，這也是陝北的中央首長在再三考慮之後同意戎瑞會同加強連奪取小鎮的重要原因。陳春樹的秘密武裝商隊不可能在這裡常駐，上級必然會另外派人接手廟溝門鎮中轉基地的工作，畢竟他們與蒙古族部落的貿易是不能輕易放棄的。但陳春樹的工作也異常重要，他必須要在廟溝門鎮先把群眾過工作做好，適當發展一些秘密為紅軍工作的地下人員。陳春樹的主要是要接手呂林逋的產業，燒酒作坊、錢莊、客棧、車馬行和稠布莊等，並做好原有領班夥計的工作，讓他們轉而為紅軍服務。特別是呂林逋在北平的產業，這些產業不僅能夠為紅軍帶來豐厚的收益，而且是地下工作極好的掩護。
從呂林逋藏寶地窖裡發現的財寶，連戎瑞也頗感吃驚，以至於他感歎土豪劣紳的過度剝削是致使陝北貧瘠的原因之一。從書房地下的藏寶地窖起出了將近一千五百兩的黃金和三十萬元的銀元，這些還沒有包括一時之間難以估價的珠寶首飾。呂家如此富有，怪不得呂林逋這個土豪劣勝竟然能夠組建二百多人的私家民團，還購買了五門82迫擊炮，都夠上兩個連的實力了，不過現在都便宜了紅軍。
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現在可是春風得意，這一趟的任務簡直讓他們總前委特務營發大財了。順利接應到了特別小分隊，拿下了廟溝門鎮，雖然不是國民黨軍駐守，卻是意料之外的戰績，畢竟呂林逋的實力加上國民黨軍的一個排還是不容忽視的。若不是戎瑞堅持，還有中央首長的支持，郭副營長對打廟溝門鎮還拿不定主意呢。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最高興的不是拿下廟溝門鎮和鎮壓土豪呂林逋，而是繳獲的武器，五門迫擊炮、一百枚炮彈，還有近三百支槍和四挺機槍。更加讓他們高興的是還在後面，經過幹部戰士們的動員，廟溝門鎮有一百八十多青壯年願意加入紅軍隊伍。連趙凌雲的那個國民黨軍一個排的人，竟然沒有一個願意回去的，呂林逋被槍決了，他們當然回不去了。在幾個當年在江西被紅軍俘虜過的士兵慫恿下，趙凌雲和被俘的士兵們一合計，就集體留下了，反正都是沒家沒口的。而作為排長的趙凌雲，更多的則是被紅軍的政策和抗日主張所吸引，紅軍救治俘虜傷員的舉動也深深感動了他。
決定加入紅軍的趙凌雲的那個排和參軍的青壯年都被編入了新兵連，當然在正式批准他們加入紅軍之前，是不會發給武器的，特別是趙凌雲和他的人，這一點趙凌雲非常清楚，所以他沒有任何意見。加強連一排的范排長被臨時任命為新兵連代理連長，同時也兼任了趙凌雲那個班的新兵排長，這也是為了照顧到他們的感受。由於新兵連人數較多，總共編了五個新兵排。
戎瑞和郭副營長一樣高興，畢竟陝北地廣人稀，紅軍擴紅就是一個難題，這次能有這麼多新兵加入，實在是意外之喜。
郝大山的綏遠小組返回綏遠了，當地地下黨剛剛組建，人手非常緊張，這次能夠排除一個五人小組已經是傾全力了。為了支援綏遠地下黨，也為了感謝綏遠小組的護送，戎瑞在和郭副營長商量之後，給他們送了二十枝槍，並且特意從繳獲的錢款中給了綏遠地下黨5000銀元作為經費。現在，郭副營長早已經把戎瑞當成了福將，他對戎瑞的意見當然沒有意見了。
戎瑞沒有食言，晚飯時，每個戰士和隊員果然都分到了一份香噴噴的烤羊肉，這些烤羊肉出自蘇赫巴魯和巴雅爾的手筆。蒙古族的烤羊肉香嫩可口，還沒有吃就讓人直流口水了。攻打呂家大院的時候，戰士們和小分隊隊員們早已被燃燒彈烤熟的騾肉勾起了食慾，可惜聞起來香噴噴的騾子肉是不能吃的，那玩意兒有毒。這會兒，嘴裡吃著香嫩的羊肉，好多戰士都有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這是他們近一年來吃到的第一份肉食。
晚飯過後，隊伍立刻就開拔了，按照中央首長的指示，戎瑞和郭副營長必須在四天內抵達米脂，李部長正在那裡等待著鐵別小分隊的到來-
國民黨軍隊在陝北的勢力相對是比較薄弱，當然除了重鎮榆林城之外。由於已經接近紅軍控制區，一路上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第三天中午就抵達了米脂附近的鎮川境內，離米脂縣城已只有半日的路程了，小分隊和加強連的戰士們都特別高興。雖然該有的警戒並沒有放鬆，但輕鬆的氣氛已悄悄地在隊伍中蔓延開來。特別是第一次到陝北根據地的人，更是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連戎瑞也不例外，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
「咦，哪裡打槍？」戎瑞忽然撥住馬頭，轉身問道。
「槍聲？沒有呀！」姜雲龍一愣。
「不，我剛才明明聽見槍聲了！」
戎瑞一揮手，命令隊伍暫停前進。果然，遠處隱隱地有激烈的槍聲傳來，似乎前方正有一場戰鬥正在進行著。正在這時，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匆匆騎馬而至，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戎瑞的身旁。
「戎部長！」郭副營長凝重地地說道。「尖兵班報告，大約有一個團的國民黨軍正在進攻前面的我軍陣地，距離此地只有五里地！」
「哪來的國民黨軍，怎麼跑到我們前面來了？」
「戎部長，前面已經是鎮川鎮的邊緣了，該鎮三個月前已經被我軍佔領。」郭副營長說。「鎮川距離敵人盤踞的榆林城不是很遠，敵人和我們一直在鎮川附近拉鋸，這伙敵人應該是從榆林出來的，大概是想攻佔鎮川，沒想到讓我們給趕上了。」
「郭營長，我們在鎮川的兵力如何？」戎瑞問道。
「我軍有一個營的部隊駐守在鎮川，如果敵人的目的得逞，米脂縣城就直接暴露在敵軍的面前了。」郭副營長的話隱隱透露出他的擔憂，一個團的敵軍，陣地上的我軍到底能不能守住確實比較玄乎，即使我軍的戰鬥力優於國民黨軍。
「郭營長，敵軍幾倍於我軍駐守的兄弟部隊，他們現在需要我們的援助！」戎瑞堅決地把手一揮。「咱們應該在敵人的後面打一下，狠狠地踹他一屁股，在摸不清我軍底細的情況下，我看敵人到底是退不退兵，哼哼！」
「好！」郭副營長大喜，他身後的毛勇連長更是躍躍欲試。
為了增加加強連的火力，戎瑞毫不猶豫命令立刻裝配迫擊炮，負責裝配的人是剛剛投誠的趙凌雲。前幾天，戎瑞問趙凌雲在呂家大院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幫助呂林逋裝配迫擊炮，趙凌雲說他只是不願意為虎作倀。由於軍情緊急，在趙凌雲帶人裝配迫擊炮的同時，戎瑞把新兵連的人全部武裝了起來，小分隊的安全就要暫時由新兵連負責了，一路上繳獲的槍支足夠武裝新兵連的全部人員。新兵連將有加強連的崔指導員和范排長率領，他們還要保護黃恆秋和何家駿的戰地醫院。而趙凌雲和他的幾個手下則臨時組成了迫擊炮排，協助加強連的戰鬥。
郭副營長原本是不讓戎瑞參加戰鬥的，但在戎瑞忽然拔槍擊中一枚飛起在半空中的石子時，郭副營長妥協了，因為戎瑞要帶領趙凌雲的迫擊炮排配合加強營的作戰，不過，他還是為戎瑞派了一個班的戰士。
在尖兵班戰士的引導下，戎瑞和趙凌雲的迫擊炮排沿著蜿蜒的小路，爬上了一座小山頭，而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則率領加強連悄悄地進入了山腳處的出發陣地。戰鬥就發生在小山頭前面不遠處一條乾涸的河灘上，距離小山頭大約有兩千米的樣子。加強連尖兵班偵查得非常到位，按照戎瑞、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的事先約定，加強連將在十五分鐘後向敵軍的後腰發起突然攻擊，而戎瑞和趙凌雲的迫擊炮排則要對敵人暴露的集結地、重火力點以及指揮所實施火力打擊。加強連這幾天收穫頗豐，在補充了繳獲的機槍之後，每個排都增加了兩挺，使突擊火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加。
趙凌雲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手下的士兵布設迫擊炮陣地，使戎瑞對他大為贊善，戎瑞很懷疑趙凌雲是不是原本就是軍校炮科畢業的，等戰鬥結束以後一定問問，這可是人才喲。趙凌雲也對戎瑞大為佩服，他原本以為戎瑞只是一個文人，哪知道戎瑞提出的意見更像一個身經百戰的指揮官一樣。戎瑞提出，將戰場區域從紅軍守衛的陣地前開始，依次向前延伸，劃分為一個個方格，就像是棋盤一樣。提前標定每一個棋盤格的炮擊坐標，並且把每一個格子進行了編號，戰鬥中就能更加快捷和精確地實施炮火打擊。趙凌雲是個標準的軍人，聽了戎瑞的意見，二話不說，立刻按照戎瑞的意見作出了戰鬥部署。
山腳下的出發陣地上的加強連已經開始向前慢慢地運動了，此時，前方的戰鬥正在激烈地進行著。郭副營長和毛勇連長的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雖然紅軍守軍戰鬥得非常艱苦，但他們並不急於發動攻擊。越過出發陣地的戰士們顯然很好地執行了隱蔽前進的命令，看得小山頭上的戎瑞暗自點頭。鎮川的紅軍守備營加上意外增援的加強連，紅軍的兵力依然不如敵軍的團級規模，突襲發起前的隱蔽性就顯得格外重要，甚至關係到此次鎮川保衛戰的成敗。
由於加強連的出發陣地是在敵軍的側後，敵人根本就沒有發現這支意外出現在戰場上的突擊力量。
乾涸河灘陣地上，紅軍戰士們在勇敢地苦苦支撐著，他們面對的是敵軍營級規模的衝擊，若不是這一段河灘陣地的地形關係，只怕是陣地早已經被敵軍突破了。紅軍戰士作戰從來都不缺勇敢戰鬥的精神，缺陷就在於武器彈藥匱乏的制約。一般情況下，紅軍部隊在作戰時，每位戰士配發的子彈只有不到十顆，有時甚至只有五顆，戰士們往往是以近戰和拚刺刀來彌補，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因為這種戰法雖然頂住了敵人的衝擊，但卻傷亡較大。
紅軍戰士和指揮員在參加紅軍之前，大多是在田地勞作的農民，還有相當部分是來自城鎮工廠和手工作坊的工人，基本上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儘管如此，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卻在相當程度上彌補了軍事經驗的缺陷。戰士們和基層指揮員的知識素質雖然不高，但這並不能阻礙他們在戰鬥中形成自己特色的作戰方法。戰鬥經驗豐富的紅軍部隊，一般會把敵人放近了打，也就是五十米的距離。五十米可以說是一條生死線，對敵人如此，對紅軍戰士們來說也一樣。在這樣的距離上，戰士們手中的單發步槍只來得及開三槍，過後敵人就衝到眼前了。老練的指揮員和老兵們一般只開兩槍，等敵人到了二十米或十五米的距離上，就用早已擰開保險蓋的手榴彈招呼，把敵人炸蒙了，就一鼓作氣狠狠地衝上去，用刺刀把敵人壓下去。在這種戰法下，訓練不足的敵軍士兵往往會被紅軍部隊的如虹氣勢打得潰不成軍。戰士們形象地把這種戰法叫做一投兩槍三刀，這就是紅軍赫赫有名的刺刀見紅戰法。
國民黨軍的進攻部隊是駐守在榆林城的陝軍，中原大戰後，他們被蔣介石的中央軍收編了。敵人的這次進攻，紅軍雖然已經得到的情報，但敵人卻突然提前發動了攻擊，打了鎮川紅軍一個措手不及。如果增援部隊不能及時到來，鎮川的失守幾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了，這一點從敵軍的囂張氣焰上就可以體會得出來。雖然紅軍沒有意料到敵人進攻時間的提前，但進攻的敵人也沒有料到，在自己的側後竟然會有一支勁旅在悄悄地揮起了刀鋒。
在幾次衝鋒受挫的情況下，敵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這一次的進攻，敵人竟然投入了兩個營的規模。而另一個營也正在進行著戰前的集結，敵人的出發陣地上，一群軍官模樣的人舉著望遠鏡正在指指點點地指揮著。密密麻麻的敵軍士兵排成了典型的德國式單兵線，就像海面上的波浪一樣徐徐地向前推進著，又似乎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撲向了河灘陣地上的紅軍戰士。
400米，……，200米，……，120米，敵人的前鋒已經漸漸地逼近了紅軍陣地，戰場上一片令人壓抑的寧靜。第一排的敵軍指揮官正揮起了手中的太原造駁殼槍，按照這時期典型的軍事操典，在100米的距離上，他們馬上就要發起衝鋒了。
「嗚嗚！轟轟！」
突然，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從天而降的迫擊炮彈接二連三地砸向了敵人的出發陣地，準確地在敵人剛剛集結完畢的後衛隊伍中爆炸開來。頓時，敵人的後衛陣地上上火光沖天，爆炸掀起的泥土夾雜著血肉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