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皇上給鄙視了一回1
時間悄悄過去了。
初雪在靜心地批閱著奏折,而沈素兒在一旁的檀木短榻上歇著,榻上還擺放著一個方形的矮小雕花案幾,案几上擺著一壺梅花釀,二碟乾果,一個白玉酒杯。
品酒的人是她,初雪是沒份的。
沈素兒不許初雪喝酒,在她眼來,酒精也是毒,只在有一絲毒,她都不會讓初雪碰。算是保護得太過吧,但是,她不允許出一絲差錯。玉指輕拈,將酒杯緩緩送入自己的唇間,現在她愛酒了?
這時,陳總管匆匆而來。
向初雪行禮,再到沈素兒。
「陳總管,事情辦得怎麼樣?」
「已經照你的吩咐弄到了。」這時,陳總管在袖中取出一個畫著梅花的小瓷瓶,貼著紅色的小標籤:鴆毒。
初雪讓他交給沈素兒。
陳總管就將手中的鴆毒放到了沈素兒跟前的案幾的。
沈素兒淡然的掃了一眼,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玉指拿起了小瓷瓶,細細打量了一下,輕聲道:「這真是毒藥嗎?」
「回太后,這可是千真萬確的毒藥,一滴就能殺人,千金難求。」
沈素兒問了一句:「喝到就會馬上死?沒有解藥嗎?」
陳總管身子僵了僵,猜想著她想殺誰?不過,他還是恭謹回道:「沒解藥!必死無疑。」
「那很好……」她的眼中透出了冷漠的殺意,打開了瓷瓶,將毒藥緩緩倒出一滴。再玉指輕勾撩起了酒壺,倒了滿滿一杯。款款起身,據起毒酒往旁邊的一處蘭花盆栽倒去。
果然,沒一會兒蘭花全枯了。
沈素兒嘴邊勾起了一抹邪意,「果然是夠毒。」
初雪憂心忡忡,勸道:「皇嫂,真的要這樣做嗎?」
「你別再阻止。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可是……」
「沒有可是!」沈素兒生氣了!恨道:「你皇兄對我多重要?你知道嗎?有人敢害他,我就不會讓他活在這個世上。」
她拿著杯,再回到案幾前。
將半瓷瓶的鴆毒都倒了出來,再倒了一些酒。
「陳總管,這般美酒,哀家怎麼可以獨享?哀家想到肖仲之將軍,你送去太醫院給他,就說是哀家賞賜的。」沈素兒眼中透出了殺意。
陳總管身上顫了顫。必須是見過風浪的老太監,面色還是很平靜,他詢問的目光看身初雪。
初雪皺眉苦惱不堪,深深的無奈,當是沒瞧見陳總管的詢問。
「怎麼?陳總管,你在猶豫什麼?」
「是。老奴這就送去。」身為奴才,服從是首要的事。
沈素兒將毒酒挪到一個圓形的銀盤之中,自袖中取出一方絲帕,在空中一揮,即將杯掩蓋掉,說道:「你要親眼看著他喝下去,一滴也不要剩下。」
「奴才遵命。」陳總管剛想喊人。
這時,初雪出聲了。「陳總管,你過來一下。」
初雪坐在帝王平時閱奏章的龍椅上,示意陳總管上前。
陳總管卑鞠著躬上前,恭道:「皇上,有何吩咐?」
初雪示意他再靠近一眼,陳總管照做。他在陳總管耳邊輕道:「你不能說是太后賜的。這事傳出去不好。還要,要……哎,算了。遺體要處理好,聽說老相爺病重,黑髮人送白髮人……」初雪又是長歎,不想再多言一樣,示意陳總管照做。
只是他說了啥,也沒多大的關係吧,本意是還是在維護著沈素兒。
這時,陳總管招了一個宮女進來。
命她小心端起案几上的銀盤。
這無疑就是一條生命。
陳總管的額前微微溢出了汗漬,退了下去。
一路中,陳總管帶著一個小太監和端著毒藥的小宮女往太醫院走去。
他也沒有想到,沈素兒殺肖仲之會這麼迅速。
怎麼辦呢?
陳總管的腳步越放越慢,含愁的目光是不是放在手帕蓋住的毒酒上。
他走得慢,宮女也自然慢了下來。
倏地,陳總管把小太監叫到跟前,悄悄的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再將自己腰間的令牌交給了小太監,吩咐道:「一定要快,挑一匹快馬,速去速回!咱家最多能拖一個時辰。」
小太監應是,拿了陳總管給的令牌,趕緊出宮去了。
陳總管領著宮女,繼續往太醫院走,依然是慢慢的,只是走得再慢,路也會有走完的時候。
肖仲之見陳總管來,怔了怔。揖了一禮道:「陳公公。怎麼勞您大駕了。」
陳總管見去了,叫宮女將東西放下,先退了出去。
肖仲之看到桌面上的東西,那手帕之下有什麼,他也不知道,笑問:「陳公公是來送禮了?」
陳總管急道:「肖將軍就別再消遣咱家了,禍要臨頭了!這下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早就臨了,您又何必緊張。再怎麼說,我們也不會供出你的。」肖仲之讓他安心。
「哎呀,您這什麼話呀。」陳總管焦急搖頭,顫顫的手,指著毒酒,急切道,「這是什麼,你知道嗎?太后親自賜的鴆酒。她要殺您啊!」
「你說是真的?」肖仲之疑惑的看了陳總管一眼,不太相信。她會殺他嗎?以這種方式。他步到桌子前,將香帕掀起,果然是一杯酒,錯愕中緊握著手中的帕子,「這酒真有毒嗎?玉白杯……這可是皇家才能用的東西。」
「這錯,這正是太后在用的杯子。」陳總管將御書房的事說一遍,「這是一杯毒酒無疑。」
聞言,肖仲之的眼中閃過了痛苦和絕望,卻又絕望之中帶著幾放釋然。
他輕輕的聞了聞香帕,溫言道:「這是她的東西嗎?」
「是。你——」陳總管眼中露出了疑惑。
「這酒杯她真用過嗎?」
「嗯。您快點想個法子——」
「若以這種方式結束也未必是壞事。」
「可您……不能死啊!」陳總管乾著急也沒有用,「你死了,那——」
「可我想死了!陳公公,有一個不情之請。」肖仲之一再打斷了陳總管的急切的話。
陳總管本想說什麼,目光卻在碰到肖仲之坦然的眸子時,給吞了回去,歎息道:「您說。」
「不要將太后干政之事傳出宮,更不給告訴我爹,行嗎?」
「這個,咱家已經——」陳總管已經傳出去了。
肖仲之苦笑,道出一個事實:「我知道了,但是,證據……我已經給毀了。這事兒只有你知我知,再也沒人知道了。你能答應我嗎?算是我臨死之前唯一的請求。」
「您這是何苦?!」
「皇命難違,只是皇命也不一定是對的。跪在宮門前,我想了很久事情。陳守說得沒有錯,不管誰當皇帝,只要百姓安居樂業,又有什麼罪?求的不就是天下太平?」肖仲之嘴角勾勒起苦笑,凝視著手中的香帕,句句來自心底,「人之將死,其言亦善。當初沒有一直堅持,說不後悔也是在……欺騙自己的良心。犧牲那麼多的人命……算了,真的。江山落在誰的手上又如何?只要帝王不是暴君,只要北宛的百姓可安居樂業,我覺得都無所謂了。」
肖仲之伸手欲去拿毒酒,卻讓陳總管制止了!「將軍!要三思啊,咱家已經派人出去搬救兵了。」
「你說什麼?」肖仲之一驚!麻煩了,這一下他想死都不行!
「咱家……已經派人通知老相爺了。」
「你——」肖仲之更是驚愣,脫口問道:「我爹在京城?」
陳總管道:「咱家收到消息了。昨日剛到京城。」
「昨日到京城?那豈不是在半個月前就啟程了?」肖仲之詢問,如此看來,在他回京沒多久,估計是當爹的不放心自己的兒子,還是拖著病重的身子回京。
這一下怎麼辦?他想死都不得了。如果他死了,那麼以後呢?若傳出去是沈素兒殺他的,那她怎麼辦?還有,她干涉朝政的事會傳出去嗎?若由父親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肖仲之的目光冷然,緩緩的看向陳總管,平靜道:「陳公公,我爹現在知道太后干涉朝政嗎?」剛才他以為自己的父親的動作,他掌握得很好。現在才知道,陳總管和自己的父親一直都會單獨往來。若這樣,那沈素兒的事呢?不得不先問一下。
「你剛才不是說已經給毀了嗎?」陳總管心底暗驚。要拿到證物,憑他的職位並不難,只是當時下定決心不易啊。他一瞧肖仲之的神情即道:「罷了罷了。太后雖然一直暗中處理朝政,那也是為皇上分憂……將軍也知道,皇上身子不好,不宜過多操勞。」
肖仲之暗中一愣,剛萌生的一絲殺機又收了回來,「能這麼想就好。關於太后之事,希望您也睜隻眼閉只眼吧。至於今天之事……」他闔上了眼,要如何解決呢?
怎麼解釋肖仲之也想不出來。
他凝視著杯中的酒,眸子在浮動,「陳公公,你說……這是什麼酒?聞起來挺香的。」
陳總管一怔,還是恭然回道:「太后經常喝的梅花釀。」
「她很喜歡嗎?」
「估計是。這一年幾乎天天都喝。」
「以前呢?」只是這一年嗎?這一年慕容景不在,是因為他才喝的嗎?
「以前很少喝。」
「跟我說說她的事兒,可以嗎?」肖仲之緩緩地坐在了桌子旁邊。毒酒就在他隨手可拿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