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鴻溝(2)
這邊瑞王派兵將林府圍了個水洩不通，帶著刑部劉大人直闖府內。林府家僕惶惶張張進內宅稟報，林風遠一聽登時驚得目瞪口呆，半天強作鎮定整理衣冠帶著兒子迎出去。
瑞王也不寒暄，逕直宣旨。林風遠跪地聽完聖旨，豆大的汗珠涔涔滴落，被瑞王催促了幾聲才抖著手接過聖旨。
瑞王畢竟給他留著幾分面子，親自扶起，道：「本王奉旨查案，請林大人合作將府中人冊交上來。」
端王野心勃勃林風遠便是主謀之一，因此密切關注朝堂動態，先前多少聽到些風聲，只抱著一絲僥倖，就是舉事不成也盼皇帝能看顧雪沫兒的顏面放過林家，現大夢驚醒，算計半生終落個一場空，悔之晚也。林風遠跪地不起，央求瑞王：「王爺，請王爺在皇上跟前為老臣美言幾句，便是不念在老臣伺駕多年，也求皇上顧念小女林昭儀的份上給林家留條活路。」
一聽林風遠提及雪沫兒，瑞王便生出些許怒氣，如今皇兄進退兩難全因林風遠而起，鬧得他也跟著揪心，當下冷笑一聲：「林大人若真心疼林昭儀就休再說這種話，你做這些事情可想過林昭儀的處境？現在又是誰連累了她？」
瑞王言之鑿鑿，林風遠又羞又愧更兼驚懼，唯唯諾諾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答對。
子軒公子哥一個，向來不在這些朝事經濟上用心，乍逢驚變已是驚恐失措，被人押著跟管家去拿人冊。
事已至此，林風遠老淚縱橫，也顧不得臉皮，乞求道：「還求王爺給府裡內眷留些體面，莫驚嚇她們。」
瑞王點頭，轉身命劉大人帶兵進內宅，半刻林府的家眷奴僕都被帶上來，具嚇得面無人色堂中哭求聲一片。段微不由自主想到雪沫兒，看此場景不免動容，低聲命劉大人將人送入大牢好生對待不得責罵欺凌，這才命人抄家。
林家被抄，宮中人又見皇帝幾天未去煙霞宮，料定雪沫兒也被牽連在內，皆幸災樂禍。
煙霞宮卻無得著半點消息，段羿幾日不來，落霞偷偷回報說「萬歲爺獨宿勤和宮」。雪沫兒只想著他因朝事冗雜抽不出時間過來，且有小德子每日來煙霞宮問安，言辭中並無不妥，便不甚在意仍舊和平日一樣看書休息。
這一日剛用過早膳，玲瓏神色惶恐急匆匆進殿，跪地就拜。雪沫兒唬了一跳，看她臉上淚痕未乾欲言又止，便命人都退下，道：「你這是作什麼？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就是，快起身罷。」
玲瓏跪地不起，哽咽道：「求主子救救林家。」
雪沫兒心中「咯登」一下：「林家怎麼了？」
玲瓏眼淚紛湧，語不成音，雪沫兒半天才聽明白原委，剎時驚喜莫辨，恍惚又聽玲瓏還在哭求：「求主子看在當初林家對主子的情分上想個法子，救救他們吧！」
雪沫兒漸漸回過神，難忍心中恨意如潮，滔滔江水驚濤撲岸，層層疊疊地在心中翻湧，半晌用手緊緊攥住裙角竭力克制自己，冷聲道：「恩情？我自然不能忘記……你是如何知道林家被抄的？」
玲瓏一怔，眉眼低垂避閃雪沫兒的逼視，慌亂應道：「奴婢是聽別人說的。」
「別人？莫非是林家在宮裡的內應？」
玲瓏低頭不敢言語，雪沫兒道：「你下去罷，我要想想。」
玲瓏仗著一股子意氣來求雪沫兒，三言兩語就沒了下文委實莫名其妙，不甘心還想再求，抬頭看雪沫兒拒人千里的神情只得把話嚥下，悻悻告退。
段羿本命人不得把消息走漏給雪沫兒，卻聽小德子從煙霞宮回來稟報說：「煙霞宮的人像是知道了，偷偷在底下議論，人心慌亂，只怕林主子也得著消息。」
段羿腦中混亂，原本還心存僥倖能躲一日是一日，如今卻劍懸一線。想到雪沫兒現在不知哭成什麼樣子，段羿心如刀鉸，躲了這些天此刻恨不能插翅飛去煙霞宮，站起身又轟然坐下，直盯盯地看著自己的手不動，半天猛地抬起手捶在案沿上，長案堅硬如石，手上皮肉被蹭開，絲絲滲出血珠子。
林安與小德子在旁邊驚慌失措，忙取來淨帛要為他擦拭，皇帝聲嘶力竭吼道：「滾！」兩人狼狽鼠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