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尹千尋望著眼前的景象,驚疑的說道。在潛意識層面,尹千尋正處在一個平滑如鏡的湖面之上,湖岸邊則是一**隨風蕩漾著的綠樹海洋。小湖不過200米的直徑,一眼便能望見湖岸的顆顆垂著的綠柳。而當尹千尋邁步向岸邊走去時,他發現離湖岸的距離並未有絲毫改變。
原來,尹千尋腳下每踏出一步,湖面蕩起的漣漪便如滑板一般,使他不得半步之功。嘗試了幾次後,尹千尋只好無奈的放棄了。而尹千尋仰頭一望,顏色濃郁的如若彩畫般的天空,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而在綠海於天空的交接之處,一道道如彩虹版的絲帶,隨風翩翩飄揚,極似一種空靈的舞蹈,讓人流連其中。
尹千尋眨了眨眼,稍微收回視線,再次落在小湖之上。碧綠的湖水,好似美人纏在腰間的綠絲巾,柔波陣陣,餘韻連連,讓人久久不得釋懷。
而當尹千尋低頭望著湖面之下的倒影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尹千尋怔怔地盯著腳下湖面,腦中緩慢的回想,嘴中則不自覺的自言自語道,「應該還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這裡…和我…」
記憶如同狂暴的渦流,瞬間席捲衝垮了尹千尋的思緒。而湖面之下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尹千尋低頭的思索也越來越緩慢。最終,尹千尋好似與湖中的身影混作一團,不分彼此,也難分彼此。
突然,記憶的渦流失去控制,尹千尋腦中回憶的絲線瞬間根根折斷,如沒有居所的浮萍,顯得落寞而有些悲慼。
「這裡是…」尹千尋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倒立於湖面之下,而湖面之上則是一道暗暗的身影,在色彩斑斕的天空映照下,顯得與周圍有些格格不入。這種景象,如同在雨天,一個狼狽的浪子獨自走在馬路上,與周圍鮮艷的人群格格不入一般。
看著湖面之上的人影,尹千尋心中有種莫名的心痛,一種出自內心的孤寂。而當尹千尋不願繼續凝視,轉眼望著周圍無盡湖水時,一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撲面而來。
尹千尋倒立在湖水中,感受著那種擁有過、失去過,好像再次擁有的感覺,如同陰雨連連的時候,想起了灑滿陽光味道的棉被一般,可以一直暖到人的心裡。
一個聲音在呼喊,一個亮光在閃爍,一個姿態在舞動,一個生命的召喚。尹千尋動了,他倒立著向湖底走去,一步一步的向湖底走去。但他沒發現,湖面之上的灰暗的身影這時正一步步向天空走去,對稱的步調,相反的方向,同一個生命,卻可以擁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如果當初亞當沒有分出自己的肋骨,就不會擁有彩色的生命。如果當初亞當和夏娃沒有品嚐「罪惡之源」,就不會擁有彩色的世界。
尹千尋在湖中倒立而行,漸漸接近了聲響、亮光和生命。當尹千尋停下腳步,他的眼前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其上貼著一個巨大的符印字符——「封」。
不管在天空,還是在湖底,都存在著一個我們一生都想揭開的秘密。那裡有我們前世的種種,或悲,或喜,或樂,或哀,種種有過的經歷,或兄弟,或愛人,或知己,或仇敵,種種我們不遠忘卻的過去。
「咕嚕…」從牢籠中不斷有氣泡向湖面浮去,像一個個調皮的精靈,在湖水裡翻滾著,嘻鬧著,在尹千尋的眼前顯盡人世熱鬧景象。
而尹千尋這時卻有種鼻酸的感覺,好似這熱鬧與他全然無關,他依舊是孤身一人。哪怕擠在世界最熱鬧的地方,也依舊是孤身一人。
「因為熱鬧始終是他們的。而我只有躲在角落裡,望著他們,回憶起我們的過往,獨自品嚐孤寂的苦釀。
直到…熱鬧的離去。」(——切爾斯特·羅格)
尹千尋怔怔的看著巨大的黃銅色牢籠,「封」字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各種神秘的符號。尹千尋緩緩抬步,走向牢籠,看著它,就如同看著自己,看著曾經的過往。
倒立在湖水中的尹千尋,緩慢的伸出右手,向「封」字觸碰而去。
「嘎吱」一聲脆響,如同打開擱置已久的紅木箱。這時,整個湖水都因為不斷升溫而漸漸沸騰起來。而尹千尋眼前的視線則變的模糊,貼在牢籠之上的巨大「封」字開始鬆動起來。
突然,「封」字從牢籠上脫落而下,接著自動的捲了起來,形成了一柄長槍。
「啊」尹千尋喊出沉悶的一聲。他低頭一看,符紙捲成的長槍已貫徹他的心臟。尹千尋的身體迅速變得冰冷,生機漸漸流逝,但他的心卻如同火燒。
「好溫暖的感覺」尹千尋微笑著囈語道。他望著湖面變幻的色彩,身體越來越重,漸漸向湖底沉去。眼前的景象曾經好像出現過,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尹千尋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斷了的記憶在迷宮中,找不到出路,他漸漸閉上僵硬的眼睛,輕聲呢喃道,「在哪裡見過她」
「啊」尹千尋猛的睜開眼,忙喘幾口粗氣,是夢嗎?尹千尋不敢相信有如此真實的夢。而當他定眼望著眼前景象時,整個都呆滯了。
林馨琪和尹千尋都**著上身,盤坐於床上,四掌相對。尹千尋哪裡見過如此風光,頓時只覺全身燥熱難當,臉則赤紅異常,喉嚨也乾渴難耐。
就在尹千尋呆滯看著林馨琪的一片風光時,林馨琪本來微紅的臉蛋,頓時赤紅起來,體內氣息紊亂不堪,且其呼吸變的噓喘不定。尹千尋心裡大驚,知道因為自己的分神,導致林馨琪體內氣息失控。立刻閉上雙眼,想要沉下心智,可是腦中全是林馨琪的風光無限,完全靜不下心來。
「哼」林馨琪這時發出沉悶的一聲,然後嘴角處一絲殷洪鮮血流出,而赤紅的臉色也有些灰黑之色。
而尹千尋這時的情況也極其糟糕。體內的氣息亂成一團,而且身體各處都受到強大的擠壓力,好像要將他揉成一團。尹千尋知道這已經到了存亡關頭,心中猛的自醒,心智處於混朦狀態。無所想,無所求,身體若河溝,氣息如水流,任其流轉,隨其運作。
尹千尋將心智關閉,心沉如海,正是「斗轉星移」中練體的第二階段「修心」。道家法門講究清心修神,練體強魄。於道家學說中,人性有兩面,一為陽,一為陰,在身體的潛層面支配著人的行為。而「修心」則為溝通、調節,甚至是轉換自己陰陽兩面的方法,此種方法正是「體內太極式」。
而林馨琪現在與尹千尋相通內息,引導氣息於兩人體內交互流轉,則為「體內兩儀式」,正是「體內太極式」的延伸。而此種修煉方式,以兩人的實力,本不應該具備。可機緣巧合,命裡際遇,實是難得之機。
半個時辰前,林馨琪剛從昏迷中睜開眼,不知發生了什麼,自己和尹千尋居然身處一間酒店的客房之中。見尹千尋還處於昏迷狀態,林馨琪將其在床上安置好,自己就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突然,尹千尋痛苦的症狀起來,林馨琪連忙上前查看,只見尹千尋身體表面的金色符印閃著毫光,流輝運作,且有漸漸縮緊的趨勢。林馨琪見尹千尋面色痛苦,身體更是傳出一聲聲異響。
就在林馨琪著急的不知所措時,她突然想到父親曾經所傳的一套功法,據說男女修煉威力巨大。但兩人需赤袒相對,且不可有絲毫雜念,正是她父親交予她,以後可與她丈夫一起修習的功法。
林馨琪在尹千尋痛苦的呻吟聲中,考慮的許久,最終下定決心——救尹千尋。
時間飛逝,在兩人共同達到「體內兩儀式」後,兩人體內的氣息漸漸融為一體,彼此擁有對方的特性。在兩人的身下,出現的太極陣圖緩緩運轉,黑白太極氣息在兩人體內往復循環,形成了一種「太極渦流」。這種「太極渦流」又分別在兩人體內,形成了單個的「太極圓流」,以兩人作為太極的「陰陽魚」,呈現成一幅完整的太極八卦圖。
一個時辰後,兩人體內氣息漸漸穩定,尹千尋身上所中的「死亡預兆」也被暫時壓制住。林馨琪緩緩睜開眼,看著緊閉雙眼的尹千尋,她本想張嘴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林馨琪從床上起來,穿戴好衣物,見尹千尋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柔情的盯著尹千尋看了一會,猛的轉身,向房門走去。在她要拉房門離開時,她停了下來,轉頭望著尹千尋,好像在等些什麼。可尹千尋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可什麼也沒有發生。
「老實告訴你,你裝睡的技術真的很差。不過」林馨琪笑著對尹千尋說著。這時,她早已潮濕的雙眼緩緩流下兩行清淚,繼續說道,「你的衣物,我都整理過,放在桌子上。最後,我能有一個請求嗎?你的名字是?」
「尹千尋。」尹千尋低沉的說道。他從來沒有怎麼尷尬過,溫暖、柔軟的棉被,好像枷鎖一樣,讓尹千尋有些喘不過氣來。
「謝謝你!」林馨琪一說完,涓涓細流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流,淚水瞬間浸染了她整個稚嫩的臉蛋。然後,她猛的拉開房門,強壓著哭啼聲,一步邁出了房門。
尹千尋睜著雙眼,呆滯的盯著面對的牆面。他怔怔的看著牆,一動也不動。他何嘗不知道林馨琪等著什麼。但他給不起,他沒有權利去擁有這樣的一種奢侈。
不是我不想給你承諾,而是我已背負太多。當人背後的包裹太重,所給的承諾就會變很輕。
尹千尋不是怕承擔責任,而是怕這份責任會讓所有人陷入掙扎的漩渦。沒有實力的人,在這個時代,配得擁有的,也許只有自己的命而已。
不。有時連命,也緊握於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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