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琪走後,約過了十分鐘,尹千尋才從床上爬了起來,盯著滿身金黃色的道術符印,心裡一片陰霾。沒想到剛踏上遠行之路,連「夜國」邊境都還沒出,就已經險喪性命,此行真可謂困險重重。但尹千尋重新振作精神,穿戴整齊。雖然命途不順,但志氣未改,即便前途渺渺,也要奮力一搏。
「你好,先生。」酒店大廳裡一個嬌媚的女接待員,大聲喊住了正要走出酒店的尹千尋。一邊將一袋金幣遞給尹千尋,一邊說道,「你朋友留給你的。」
「朋友?什麼摸樣?」尹千尋很是疑惑的問道。不應該是林馨琪所留,她和自己一樣,身上並無半點盤纏,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救了自己和林馨琪的人。
「哈哈哈,先生可真逗,就和你朋友一樣的風趣。」女接待員嬌笑道。但當她見尹千尋一臉疑惑,心中一頓,難道他真不知道,「就是一個身材和你差不多,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面色黝黑的青年啊。」
「哦,是他啊。」尹千尋裝作恍然大悟的說道。但他並不曾認識過這樣的青年,為什麼要幫自己呢?尹千尋不得其解,於是拿過錢袋,接著說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當然可以。不過,你的朋友真的很有趣。說什麼,如果三天後,還未見你沒出來,就用這些錢幫你辦後事,真是個奇怪的人。」女接待員嬌笑著對尹千尋說道。
「是啊。我這個朋友,就喜歡做些惡作劇。」尹千尋也笑著打趣的說著,然後轉身出了酒店。而他心中卻疑慮起來,此人明顯瞭解他的一些情況,卻在暗中這樣幫他,此人到底是誰?
尹千尋出了酒店,一副盛世繁榮的景象映入眼簾。各種各樣的乘坐工具,有魔法陣驅動的,有能量晶石驅動的,有原始機械驅動的,還有高能燃料驅動的。在這個魔法、武技、科技、生化等等學識系統趨於完美的時代,人們追求的享受趣味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人們不再以使用高效能、底消耗的物品工具為炫耀,而是以製作週期長、耗費資源多,卻沒什麼用途的物件作為身份、地位的象徵。這其中,有製作週期長達50年的原始機械手錶,有耗費一城一年收入而製作而成,佈滿金質鑽刻雕紋的古老蒸汽機車,有凝聚了一千人精血而培育出的「血菩提」寶石等等超乎想像的各種極端事例。
這種現象,被上層人們稱為:時代的進化,時代的追求。而有些時政評論家,則戲稱這種現象為:「貴族的新衣」。
尹千尋並未為眼前的繁華盛景多做逗留,而是辨認了下方向,朝著北方繼續進發。隨著尹千尋不斷的向北走,建築的風格幾次發生遷躍式的改變,且環境也漸漸變的雜亂、破敗起來。尹千尋知道,自己已離開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而接近邊緣地帶。
「喂,今天可是大豐收啊。你猜猜老皮他們今天弄到了什麼?」一個滿頭雜亂紅頭髮的青年,正叼著半截冒著煙的樹枝(這種樹枝燃燒後,可以釋放強烈的興奮作用因子),炫耀的向同伴說道。
「什麼?無非是些城裡的垃圾,能有什麼好貨。」旁邊一個長著長長鷹鉤鼻的青年,不屑的反擊道。
「呸,就你那熊樣,一輩子都想不到今天獵到了什麼。」紅頭髮的青年向地面吐了一口吐沫,表示自己的鄙視。然後吸了一口樹煙,緩緩吐出長長的煙帶,才滿臉滿足、得意的說道,「是人是一個女人。」
「女人?真的嗎?我的天,我有多少年都沒見過女人了。」鷹鉤鼻激動的不敢相信,數著手指,說道,「十年十一年」
「呸,數你媽啊,蠢貨。再不趕快去老皮家,我們連個渣都撈不到了。」紅頭髮的傢伙對著鷹鉤鼻就是一口吐沫,咒罵著他的愚蠢。
「對,趕快去,還能搶個新鮮。不過,我的積蓄不多了,以老皮的習慣,肯定要敲詐不少。」鷹鉤鼻嘴上有些不捨的說著,但腳下卻是不慢,連忙跑向老皮家。
「喂,等等我,你個傻貨。」紅頭髮一邊咒罵著,一邊還不忘吸上幾口樹煙,才慌忙的追上去。
尹千尋聽過他們的對話,沒有任何言語。就像兩個極致的對比,城的裡面可以是天堂,而這裡卻是人吃人的地域。
被稱為「集聚地」的這裡,其實就是依附於城市垃圾場,而衍生出的「流浪者聚集地」。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都是被拋棄的一群人。他們在戰爭中失去了家園,而又僥倖得以逃離了奴隸的命運。卻由於沒有地方願意收留他們,只好依附於城市的垃圾場,建立暫時穩定的聚集居所。
但這種「集聚地」並不安全,城中的貴族們會不定時的來這裡「狩獵」,而這種能提供給貴族們樂趣的理由,也是「集聚地」繼續存在的理由。在貴族的眼中,他們被稱為「被詛咒者」。
尹千尋卻並不關心這些,他依舊向北走著。直到眼前出現一個用廢料鋼鐵構築的大門,大門緊閉著,於是他停下了腳步,看向大門旁一個破陋得有些格調的兩層樓房。這時,這個樓房前已聚集了上百人,都不斷向前擁擠著,向第一個衝擊樓房。
這時,出來了一個老人。老人的左腿已歸於塵土,用一根鋼棍來繼續著支撐的使命。老人看著眼前的人群,有些得意的摸了摸雜亂而斑白的鬍鬚,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我老皮,今天與偉大的女神交上了好運,為大家帶來了多年夢寐以求的女人。」
「哦吼」人群向沸騰的水,瘋狂的吼叫著。
老皮看著情緒高亢、激揚的人群,很是滿意。過了將近3分鐘,他才緩緩抬手,示意安靜,接著說道,「女神將這個天賜之物賜予你們,是對你們無上眷戀。而要得到這份光榮,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噓」眾人就知道他會來這一套,發出一片噓聲。
「賜給我們?他不是第一個嗎?」一個15歲左右的小傢伙問向一旁的青年。
「他?早就失去了作為男人的資格。而作為交換,那些貴族們就給了他監管『集聚地』的權利。然後他就修建了這個鋼鐵之門,收取過往之人的費用,並為貴族們提供情報。而且,我聽說,他以前也是一個貴族,不知犯了什麼事,被驅逐到了這裡。哎,真真假假,誰知道呢?他的那些往事」青年解釋道。
「現在,我老皮就將這份光榮賜予你們。第一個1金幣,第二個90銀幣,第三個80銀幣依次向後推。」老人盯著人群,微微笑著說道。
「天啊。一個金幣?我要撈礦30年,才勉強能湊到一個金幣。」一個青年驚叫到。
「一個金幣?鬼扯。你倒不如要了我們的命。」另一個年齡稍大的中年人嚎叫到。
「金幣?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金幣的樣子。」
「老皮,你也太黑了,你明顯是妒忌我們身為男人的驕傲。」
「對,老皮太黑了。一下子哪來這麼多錢啊。」
老人見眾人焦躁起來,正中算計,他冷笑一聲,說道,「錢不夠不要緊,你們還有命啊。我來給你們的生命估計剩餘的年數,然後簽訂協議,為我採礦,換算成錢幣,怎麼樣?」
「這」眾人聽到老皮此話,心中咯登了一下。老皮的礦工,那可是只要錢,不要命的人啊。
老人見眾人都猶豫不決,右手一揮,後面的兩個壯碩的手下頓時明白其意。眾人只見兩個壯碩的漢子抬著一個女子,從屋中走出。
「既然大家都猶豫不決,那這樣呢?」老人看著人群,右手則猛的撕裂了女子的一條褲腿,裸露出細嫩、雪白的大腿。
「啊受不了了」人群再次更加劇烈的沸騰起來。
「簽就簽吧!快活而死總算是個不錯的死法。」
「對,死就死吧!能快活一次,一生也值了。」
「那麼就」老人話音未落,突然右手腕處傳來劇痛,全身冷汗浸透,他以僵硬的動作,緩緩轉頭看去,只見右手不見了。老人這時才記起叫喊,「啊」
「手,一隻手。」一個人慌忙將老皮被砍的右手扔到地上。
「我的手」老人緊握流血不止的手腕,看著在地上滾著的右手,無力的喊道。
「啊」兩個從背後衝向尹千尋的壯漢,同時嘶叫著握住右手腕。
「手,兩隻三隻手。」又有兩隻右手被扔到地面。
「還有人想失去右手嗎?」尹千尋面朝眾人,重劍橫於身前,冰冷的說道。
「啊逃啊!」眾人如油鍋中的螞蟻,一個推著一個,一個踩著一個的急忙逃命。
「你是誰?」老人吃力的問著尹千尋。
而尹千尋走到女人的旁邊,幫其解開繩索,低聲說道,「沒想到是你。」
「尹千尋。嗚啊」原來被綁的女人就是林馨琪,在其出城不遠就被老皮抓住了。林馨琪猛的撲到尹千尋的懷中,肆意的哭著,像受傷的兔子,在尋求安慰。
尹千尋任由林馨琪在身上哭著、抱著,他一動不動,如若一根木頭。
「謝謝你。」林馨琪知道尹千尋的想法,也不想強求他什麼。一聲輕語,道出自己對尹千尋的愛戀和感激。
兩人相伴離開了「集聚地」,留下老皮和他的手下,還有地上的三隻右手,看著兩人的漸漸消失的身影,趴在地上低沉的呻吟著。
「行了,前面就是『威虎鏢局』的分部,我不會有危險了。」林馨琪並未看尹千尋,而是盯著不遠處的城鎮,低聲說道。
「那我就送到這吧!」尹千尋也沒看林馨琪,輕聲說道。
「不來坐坐嗎?」林馨琪想回頭看尹千尋,可是她怕她怕一回頭,看到的只是他走後留下的身影。
「不了,我還有事要辦。」尹千尋說道很輕,很慢。
「那你多保重。」林馨琪怔怔的說道,而淚水卻不爭氣的湧了出來。
「保重。」尹千尋說完,就要轉身離去。而這時,林馨琪卻抓住他的手,說,「你可以閉上眼,讓我先走嗎?」
尹千尋看著林馨琪,沒有說什麼,緩緩閉上了雙眼。
林馨琪踮起腳尖,在尹千尋額頭上吻了一口,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謝謝你,包容我的任性。我們轉身走後,只有彼此保重,並無掛念。」
林馨琪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像她的話一樣輕柔,來時輕,去時柔。尹千尋睜開眼,向北而行。他沒有回頭再看向城鎮,只在風中丟下一句話,「只有保重,並無掛念。」
在尹千尋走後不久,一個身材肥胖,身高半米的矮人從土裡鑽出,對著身上的通訊儀說道,「目標已經向北行進,請指示。」
「你只要跟著目標就行。至於抹殺,我可以隨便測試下新型號機體的數據。」一個身穿一套白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正在「藏顏」的秘密生物機械研究基地,看著眼前營養槽中的生物機械機體,冰冷的說道。
「明白。」矮人說完,再次鑽進土裡,向尹千尋追去。
尹千尋向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明明還是下午,天空卻漸漸陰沉下來。這時,幾個行人急忙從尹千尋身旁跑過,其中一人說,「那小子是不是瘋了。暴風就要來了,還走那麼悠哉。」
另一個說道,「管他作甚。我們得在10分鐘之內趕到『地下客棧——欲之都』,不然就等著死吧。」
尹千尋聽著幾人的談話,看著漸漸陰暗下來的天空,好像一陣暴風雨就要來臨。而將要來臨的,真的只是普通的暴風雨嗎?
「『地下客棧——欲之都』,有趣的名字。」尹千尋望著前方漸漸跑遠的身影,低聲說完,就急速追了上去。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