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淮市人事局就在市政府院內，座落在淮西街中段，緊靠淮市三湖之一的月光湖。
九點多鐘，李達明才到政府大院門口。不是起床遲，睡懶覺了，是怕來早了沒有人。
市政府大院的大門是一個牌坊狀的建築，呈「開」字型，上部用鐵銹紅色磁磚裝飾，下部用帶紅紋的乳白色大理石貼面，鐵製的欄柵式大門，在門楣上掛著一個國徽，在左、右兩邊的門框上，一邊掛著用紅字寫的兩塊牌子，分別是「淮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國『共產』黨淮市紀律檢查委員會」，另一邊是一塊用黑字寫的牌：「淮市人民政府」。但無論是鐵門、門廊或者是牌子，明顯都是沒有經常清洗維護，許多地方落著厚厚的灰塵，有些地方甚至還有粘貼物被撕後沒有清理乾淨留下的痕跡。可能是已經時間比較長了的原因，國徽、牌子的顏色都有點發暗，不是很鮮亮。但從總體上看，還是有一點壯嚴、肅穆的感覺的。沒有武警守門，只有一高一矮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很隨意地站在那裡，看著從門口進進出的男男女女。
以前上中學的時候，李達明倒是經常從這個門前經過，但從來沒有進去過，今天走進去還是有種敬畏的感覺。剛走到門口，準備從門旁邊進去，就聽見有人說粗聲粗氣地喊道，「做什麼的？」
李達明抬頭循聲音望去，發現是那個高個子保安在喊他，周圍也在盯著他看，他臉一紅，趕緊走過去。看李達明沒有說話，那個高子保安又不耐煩地問了一句，「幹什麼的？找誰？」
「怎麼就問我，不問其他人？」，李達明一邊心裡暗暗奇怪，還有一點微微地生氣，暗暗腹誹道，「這人說話怎麼這個語氣？真是的，活像一條看門狗，看見生人就亂汪汪」，一邊趕緊慇勤地跑過去解釋，並且把派遣證拿出來給他看。高個子瞄了一眼派遣證說道，「到那邊值班室去登記。」李達明隨著他進了門旁邊的值班室，看見一張舊的紅漆木桌子，最外面那一個桌腿已經斷了，用兩塊青磚墊著，桌上有一個白紙訂的本子，封面上縱向寫著可能是用針式打印機打三個楷體字「登記簿」。
李達明趕緊翻開本子，用旁邊的一支破圓珠筆趴在桌子上登記起來。
後來在機關時間長了，李達明才知道，門衛正常有攔衣衫襤褸、衣冠破舊不整者攔，衣冠楚楚者不攔，走路進門畏畏縮縮，明顯拘謹者攔，橫衝直撞、目不斜視者不攔，走路騎車者可能攔，開汽車者不攔的三攔、三不攔。而自己那天穿的是一件明顯不合身的別人淘汰給自己的舊衣服，進門前東張西望，進門時又十分拘束謹慎，不被那些門衛攔住盤問要求登記才怪呢。
進門後看見，遠遠對著門三十多米外的環形路口前，立著一堵約二米多高的白色影壁，上面分別分二排寫著八個紅色大字「愛民、勤政、廉潔、高效」。
院子裡綠化很好，到處是樹，有冬青、雪松、水杉、銀杏，更多的李達明認也認不識，甚至是從來沒有見過花草樹木，一片生機盎然的樣子。有四、五棟不高的老樓立在其中，竟然是有普通現代的，還有一棟中式仿古的，看起來不是很協調。
李達明在進門後路北面的一棟樓的三樓找到了人事局。
人事局只佔了小半層樓，有約十間辦公室，另外一大半是另一個單位，李達明看見一個銅牌上刻著「淮市發展計劃委員會」幾個字，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但聽起來比較大，有點嚇人。兩個單位中間用一個推拉門隔開，從門進去西邊才是人事局。
進去後，看走廊兩邊辦公室的門都關著，剛準備敲門，從北邊第一間出來一個略胖一點、穿著豎紋格子短袖襯衫的白白淨淨地中年男子，趕緊上前語言恭謹地問道，「您好，我是今年的畢業生，是準備來報到的，請問在哪裡報到？」
中年男子沒有睬李達明，從口袋裡摸出手帕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汗，回頭對房間裡說了句，「你倆趕快把材料整理一下，一會兒遞給我，下午劉市長要看。」
李達明又聲音稍微大一點說了聲，「您好，我是今年的畢業生，是準備來報到的，請問在哪裡報到？」
中年男子用迅速眼睛掃了李達明一下，沒有作聲，又向對門那間辦公室走去，推開門，從門裡面湧出一股涼氣，吹到身上十舒服。
這間房子有空調。
眼看他就要進去了，李達明有些急了，剛要開口再問，就聽見那個中年男子說了一句，「最裡面，科技幹部股。」然後門就關了起來。
李達明走到最裡面，看見門朝北一間辦公室，門前訂著兩塊牌子，一個是幹部調配股，一個是科技幹部股。
李達明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手一推門開了，輕輕地走進去一看，一個皮膚微黑的三十多歲的女的正低著頭，在一張桌子上寫東西，她旁邊一台電腦桌子上放著一台新電腦，關著沒有開。頭上一個青綠色的長城牌大吊扇，有氣無力，「吱呀、吱呀」地轉著。對著門的窗外，一棵水杉樹長得剛好超過了窗台，嫩綠色的樹枝頭在窗外搖晃著。
李達明又敲了敲門，力量稍微大了點。那個女聽見聲音，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李達明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幾個雀斑。她似乎剛才正在想什麼問題，看見是李達明站在門口敲門，眼睛裡露出疑問的神情，剛要開口說話。
李達明趕緊上前一步說道，「我是今年的大學畢業生，請問回鄉大學畢業生報到是不是在這兒。」
她點了點頭，問道，「你是哪個學校的？」李達明走到她的桌子前面說道，「石航的，」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綠色派遣證，恭恭敬敬地遞給她。
「李達明，石城航空航天大學人文學院商務秘書專業，1975年出生，**黨員，」她把派遣證拿在手裡，一邊看，一邊讀著。然後走到旁邊電腦面前，打開電腦電源，把派遣證放在電腦桌上，又拿了一個茶杯倒了一杯水遞給李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