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壯漢贈紅粉
"好了,好了,你快點去吧,不然一會兒我就畫完了。"不會有什麼事了。這黃山之上,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多的是來遊歷大好河山的。
他邊走邊喃語:"養了老的,跑不了小的,倒是一個道理。"
我暈得想要抓塊石頭朝他擲過去,怎麼有時候,就是這般的可惡呢?
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又覺得有些笑意自心中彌起。淡淡的,又深深的,軟軟的如四月的茶,清澈香甘。
深吸一口氣,又顧自畫了起來,黃山的美啊,美在無論哪裡看,都是好宏大的一幅畫。這就是河山,氣吞萬象,怪不得古今往來,多的是帝王喜登高望遠。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松是最好的祝福之語,我怎麼能忘呢?
我沉在自已的畫畫間,一筆一筆地勾勒著紙條,畫松是精細之畫,不能圖快了,連那細如針的枝葉,也得慢慢的描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有股強烈的男性之氣,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如鷹的眼光,閃著幽黑的色彩,深得讓人不正視。
我點點頭,移開一些身子。是那有過幾面之緣的那霸氣之人。
"你的畫,很漂亮。"他開口說話,一口的異地之音。
我有禮地答:"謝謝。"
"你叫倪初雪?"他興味的眸子看著我。
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奇怪,沒有說話。
我不認識他,他身上不是一般人的氣息,我不想沾上太多的事,男人眼裡的讚賞,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連我的名字也知道,想必,也是調查過我,或是讓人跟蹤過我們。
他擠在我的身邊,我就避讓一些。他站在畫架前看那完成了大半的千年松之圖,眼裡慢慢地生起了讚歎。那種樣子,似乎他看我的東西不是不禮貌。帶著一種強勢,不給他看都不行般。
還真讓我楞住了。
好半晌,他瞧著我看:"這松樹,這畫法,好是熟悉。"
"熟。"我心驚膽跳的。他打量著我:"是的,這畫,我見過,好些相似的地方。"
"呵呵,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子搭話兒的。"我有些冷笑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太深,黑不見底的:"自是見過,一筆一劃,太是深刻,怎麼會忘記。"然後他開始認真的探討著我一般,狂肆地打量著我。
我有些慌亂,他是不是不懷好意,他想幹什麼?我無財無色的。
要鎮定啊,上官雩不在,我也不能亂了陣腳。"很多人都這樣說。"
他哈哈大笑,那笑聲,自胸肺裡發出,連這寂靜的空氣,也輕輕地震動著,他看著我的畫,有些意味深長:"是秦淮殷家之手法。"
我更驚,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拍拍手,從山角那邊走出一個人恭敬地叫:"主人?"
"送上一副上好的宣紙給這位倪小姐。"
"是,主人。"那人轉身,沒有多久,就雙手捧著一卷用絹布包著的紙。
他一手拿著遞給我:"用好的宣紙,畫最好的河山。"
我搖頭:"我不認識你。"
"相逢可必曾相識,算是有緣一場。"他眼裡儘是笑意啊,那種幽幽深深的光,有些駭人:"寶刀贈英雄,紅粉贈佳人。"
我看著那松樹,笑著搖頭:"真的送錯人了,紅粉送佳人,必也是你情我願之輩,這紙,送得不合適,你們未曾相識。雖然你不是一般人,或許你有著惜英雄之意,送我,真的不必。我沒有這種情懷,沒有這種喜好。"
"你真的與眾不同,收著吧,你會用得上的。"他低笑著。將那紙放在石邊,再看一眼我的松圖轉身就離去。
真是莫名其妙啊,說些有的沒有。
我抓抓腦袋,有些摸不著邊兒,看著地上的紙,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叫千里。"他邊走邊說著,聲音渾厚入耳,極是有力。
我聳聳肩,管你叫什麼呢:"紙我是不會要的,千里,看看。"我笑。輕輕地走過那懸涯,手在雲海中一般,那樣的漂渺。
他轉過身,我拿起紙的手輕輕一放,一眨眼的功夫都沒有,那宣紙就消失在眼前,沒落在雲海之中。
那個帶刀之人的臉色一變。
而千里,並沒有生氣,神秘地笑著說:"這紙,還會再回到你手中的。"
我吐吐舌頭:"可惜了,我為什麼不放把火燒了。"再回,真是好笑,他什麼人啊,莫名其妙,為什麼送這紙給我。
"等著吧。"他低語,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呆呆的我,還有些糊塗,我沒有招惹他吧。
罷,我沒有必要把時間留在這莫名的人身上,有些有錢人,脾氣就是這般傲慢得目中無人,就像是上官雩一樣,只不過,他改了好多毛病。
不過夠爽的,我覺得丟紙丟得他好沒臉,丟得我痛快。他說紙再回到我的手上,那就讓他慢慢去找吧,黃山之下可是莽莽山林。
深吸一口這裡的靈潤清雅之氣,好舒服啊。
大筆一揮,就畫下那粗黑濃厚的疊疊細長針葉。
淡淡的藥香味靠近,我唇角輕笑,並沒有說話。
一隻手攏上我的眉眼,暖暖熱熱的,好聽的聲音說:"說你野情人是誰?"
野情人?估計還是在為我剛才說的話計較著。
我拿著筆的手往上一劃,劃上那手上:"哪來的蒼繩。"
他把玩著我的耳邊的發,手指似眷戀般:"說吧,和你一起畫畫的那野情人是誰。"
火大啊,居然手上的墨一個反轉,磨在我的臉上。
我抓下,瞪他一眼:"你存心的。"我的臉,必定是像貓一樣髒了。
他揚起手上的宣紙:"要不要了?"
"自然是要的。"厲害啊,怎麼這般快,不會是在山腳邊買的高價紙吧。八成是,我的宣紙,都是截得比較小,而這些,好大一張。
他坐下,調整著氣息:"你不是說有個小情人嗎?"
"偏不告訴你。誰叫你太壞了。"我也坐在一邊,用水洗著臉。
"不告訴我,一會別求我,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求我的人不太容易。"
哇,好拽啊,這才是上官雩啊。
我笑得開心:"我的小情人不就是小靜嗎?殷小靜。"
"那個長大了說要娶你的小屁孩。"他唇角越彎越大。
"不許笑。"是嘲笑我。"小靜可聰明了,只要我教過一次,他就會。不過殷雄就比較難,心不靜,總學不好,我也不知小靜現在如何了?"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越擦越髒,我來。"
我仰著頭看他,他一臉的認真,細細地用帕子沾了水給我擦著。那種認真的樣子,這麼近,讓我心又跳跳了。我是不是思想太齷齪了,竟然連坐著的力氣也沒有一般。
"小靜自有小靜的生活,你還管到他大不成。"
"也不是,就是想念啊,你知道想念是什麼東西嗎?"就是從心底就會想去,就會牽掛。會擔心,會記著。想念啊,那麼長,長得不得了可以用一世的時間來想念,像是雨絲一樣,斷斷連連,看不到邊,斬不斷根。
他靠得好近啊,我有些怕了,臉上儘是他吐氣的熱息。
我趕緊掐掐自已,走到畫架前再去畫。
他站在我的身後,一手攬著我的肩:"越畫越有長進了。"
我手指緊緊地抓筆寫:"沒有啦,是這裡的風景太好了。"
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抓緊,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風景太好,只怕天下是不太平了。"
我停下筆看著他:"誰說的,這是燕朝的大好河山,錦繡之姿。"
"你大概不知道,在邊關,多少遼兵燒殺搶掠,想要佔有燕朝,燕朝這麼多年,一直守舊,未曾圖變,朝廷沉痾已久,只怕會有變化。"
我暗裡歎氣,這個,我也曾聽太子說過,沒想到,連上官雩也擔心起來了,可見,還真不是一件什麼好事了。
"沒事,你也別怕,太子會圖新求變的,咱們都是年輕的一輩,好好的振作才是真的。"
在我肩上的手滑下胳膊底下,他輕輕一撓,驚得差點跳起來。
"上官雩,我生氣了。"我最怕癢了,驚得又叫又笑的。
可是,他還不放開我,我只能雙手抓著他那作怪的手。
總是不經意間,就靠近我,然後,作怪,太壞了。"一邊去,我不理你了,上官雩。"
"真生氣了。"他看著我的臉笑,放大的俊臉就在我的眼前。
我繃緊臉,別過頭去。
他捏捏我的手:"好,別氣了,快畫吧,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大遼對燕朝是虎視眈眈了,想必這不久的將來,沒有了這般的清平,要看,也是此時多看了。"
他眼中的憂慮,也是,有國才有家,有家才有安樂的生活。
戰火連天,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在這世代裡,那一朝代,不是弱肉強食呢?
我看著他擔心的眼,也是熱血男兒啊,歎著氣:"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總是這般的,你要看穿了,也就那麼一回事。可是,人都是流著血的,怎麼會讓自已的家園讓人踏污了呢?燕朝的熱血男兒,必不會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