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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御乾坤 24.寂靜深淵孽海川 文 / 隱為者

    24.寂靜深淵孽海川

    小船在赤紅色的海洋中前進著,穿越層層波濤,破浪而行。

    算算時間,從進入這片地方、登船而行,至少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但天空中並沒有絲毫的變化,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那彷彿已化作永恆的血雲不斷地翻滾,形成一道道詭異而恐怖的花紋,在遠處與起伏的波濤相接,彷彿沒有盡頭。

    不知為何,那船頭的男人再也不理會沈雲飛的詢問,無論三少以何種的言語去試探,那人就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只專注地控制著帆上的怨氣,催動著小船不住地前進。

    由於不知道距離目的地到底還有多遠,沈雲飛三人也只能坐下來靜心修煉。這裡的血腥之氣雖然不能被三人吸收,但是素心決的修煉原本也可以不依靠任何外力。

    僅僅是一遍又一遍地運轉著體內的氣息與魂力,便像是反覆地錘煉,使得三人的身體一步步地被淨化,經脈也變得更為暢通寬敞。

    特別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每一個周天的運氣,都會使得三人的身體純化幾分,那血腥與殺戮的氣息所造成的影響,也變得越來越小。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發生,就這樣修煉下去,說不定短時間內,洪烈與鄒毅二人的修為又能更進一步。

    沈雲飛輕輕呼出一口氣,雙眼微睜,靜靜地感受著空氣之中的氣息流動。

    與冰湖那邊一樣,這片血海似乎也有著某種禁制,魂氣在離開身體後不到半里的距離便會受到影響,往外一里,便如同撞到了牆壁一般,再也無法向前突破。

    放棄了繼續探索的想法,沈雲飛調整了一下坐姿,抬頭望向那被怨氣吹得鼓脹飽滿的船帆。

    借助這血海中的能量,那黑甲人的魂力幾乎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果……等等!

    沈雲飛的眼睛瞇了起來,看向那船帆的眼神也突然變得凌厲。

    「說吧,你準備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他冷冷地問道,右手上寒光一閃,已凝聚出了一枚閃爍的銀針。

    若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那不足半寸的銀針,正是盤龍魂槍的縮小版,沈雲飛正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減少盤龍魂槍對魂力的消耗,同時也能盡可能地減少敵人的注意。

    「主公!?」鄒毅與洪烈同時站了起來,僅管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沈雲飛不會無緣無故地露出這種表情。

    鄒毅刷地撥出了殘陽劍,直接架到了那男人的脖子上;洪烈趕緊檢查船身與船帆,擔心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在這血海之上,魂力根本無法持久,要是這船不小心沉了,那可是個大麻煩。

    那男人終於轉過頭來,瞟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長劍,輕蔑地勾了勾嘴角。對於洪烈的動作,他也不放在心上。但當他的目光最終落到沈雲飛的臉上時,神色卻是微微一變。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彷彿已將脖子上的劍視為無物。

    沈雲飛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船帆。

    洪烈抬頭望了一眼,那鼓脹的船帆後怨氣流動,凝聚成團,但那是推動船隻向前運作的動力,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但是,那人在隨著沈雲飛的目光向上看去的時候,卻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錯愕,眉頭微微一皺,像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似乎不敢相信。

    「你的確做得非常巧妙。」沈雲飛搖頭說道:「如果不是我的眼力與記憶力還算不錯,或許根本就不會發現你動了手腳。」

    「還算不錯嗎?」那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這樣也只能是還算不錯,那這個世上的其他人就都是瞎子了。」

    鄒毅與洪烈紛紛感到不解,特別是洪烈。

    作為侍臣中的射月一族,也是以眼力見長。但是跟沈雲飛比起來,他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瞎子。因為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發現那船帆上到底有什麼問題。

    「不用再看了。」看到洪烈似乎想要爬到桅桿上去看個仔細,沈雲飛及時地阻止了他的動作。

    如果他爬上桅桿,就等於將自身置於凝聚的怨氣之中,雖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對於目前魂力還不十分強悍的洪烈來說,卻是不小的損耗。

    更何況,問題根本就不是出在那些怨氣上。

    沈雲飛的目光再度落到那人的身上,眼神顯得有些複雜,讓人怎麼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你很聰明。」他說道:「知道利用我們不熟悉這裡的情況,有意地改變了航行的方向。但你也是過於小心了,如果你真的大張旗鼓地改變,或許我還不會懷疑。但很可惜,你只是改變了一點點,讓船帆的角度與你來時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留神,根本就看不出來。你這麼做,我就不得不懷疑你別有用心了。」

    「更何況,你還讓我知道了,你對蠻妖的恨意。這就更加讓我確信,你不想把我們帶去試煉之地。說吧,這船要開到什麼地方去?相信那地方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天堂。」

    「你錯了。」那人笑了笑:「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作為蠻妖來說,你的智慧十分驚人,難怪會被送到試煉之地,但你還是錯了。」

    「哦?」沈雲飛挑了挑眉。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撥了撥脖子上的長劍,繼續說道:「這船的確是開往試煉之地,即使我改變了船帆的角度,但最終的目的地卻還是一樣的。我只是換了一條航線,甚至比起原來的路線更近一些。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這個。」

    說著,他將手伸到了懷裡。

    鄒毅目光一緊,將手中的長劍向前遞了遞。

    那人微微一笑,將雙手緩緩地舉了起來。

    「沒關係。」沈雲飛點了點頭,鄒毅這才稍稍放鬆了一點壓力,讓那人伸手入懷,將一卷獸皮取了出來。

    「航海圖?」沈雲飛接過鄒毅遞來的獸皮圖卷,上面繪滿了海島與水流的方向。其中一座巨大的島嶼就繪在圖卷的正中,那正是他們此次的目標——血海獄神島。

    按圖上所示,他們目前所前進的方向,的確是通往獄神島最近的一條航線,也是最乾淨的一條航線。在這條航線上,沒有暗礁,甚至連圖上其他位置所標誌的一些危險地帶也都避過了。

    難道自己真是判斷錯了?

    沈雲飛搖了搖頭。他的感覺不會出錯,體內靈根的跳動,還有緊縮的皮膚,都在提醒著他危險即將到來。還有那男人的眼神——雖然他竭力地掩飾,但從他的眼神之中,依然可以看到一種介乎於痛快與絕決的東西。

    這種眼神,只可能發生在一種情況下——他,要與自己等人同歸於盡!

    三少拋開了手中的航海圖,同時讓鄒毅把劍收了起來。

    「從這張圖上,我實在是看不出什麼。」沈雲飛說道:「不過,你的眼神卻讓我相信,這絕不是什麼好意。你最好在我生氣之前把實話說出來,否則的話,我有很多辦法讓你開口。」

    那人淡淡一笑,抬頭看了看天空中飛捲的怨氣,慢慢地說道:「你真的是很聰明,我也不想自討苦吃。實話告訴你吧,這片海域沒有暗礁,也沒有任何的凶獸,是因為這裡的主人喜歡寧靜,不喜歡被打擾。」

    喜歡寧靜,不喜歡被打擾……沈雲飛皺起眉頭,開始苦苦思索。

    不難猜測,在這片血海之中,定是有著某種厲害的凶獸,它的存在,讓其他實力稍弱的凶獸不敢靠近,因此這片海域才顯得格外地寧靜。

    只是,凶獸也有很多種,沈雲飛還不確定將會遇到的是什麼。

    那人微笑著坐了下來,對三少說道:「好好猜猜吧,反正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放心,我不會改變船的航向,你就是殺了我也沒用。沒有血魂怨氣,誰也無法令這船隻改變方向。」

    鄒毅目光一寒,就欲動手,沈雲飛卻搖了搖頭,反而笑了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咱們一會兒就要死到一起了,不如聊聊吧。」他衝著鄒毅與洪烈招了招手:「都過來休息一會兒,養養精神。」

    洪烈二人雖然感到不解,但還是依言坐下,兩人看向那男子的目光都分明寫著不善。

    「你叫什麼名字?」沈雲飛對那男人問道。

    男人嘖了一聲,彷彿很是不屑,但還是回答道:「聶海。」

    「聶海,孽海,這個名字好啊。」沈雲飛點了點頭,又問:「你有兄弟嗎?不管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的。」

    三少的語氣及為平淡,但聶海在聽到之後,卻是全身一震,眼神中頓時湧出一股濃濃的恨意。

    「不用回答,我明白了。」沈雲飛點了點頭,「如果是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兄弟,還把他吞食入腹,相信也不會願意別人問起這個問題的。」

    「我沒有殺他。」聶海突然說道:「小川是『自殺』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當時死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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