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執刀仗劍趁夜行
說話的人年紀不大,看上去不過十**歲,相貌到是不錯,眉眼之間與那吳夫子有幾分相似,只是言行之間頗有幾分傲氣,而且稍顯一點輕狂浮躁。
沈雲飛記得,這小子也姓吳,雖然沒有明說,但卻不難看出他與那吳夫子之間有幾分血源關係,即使不是父子,也該是近親叔侄。
話音剛落,就聽吳夫子搖頭說道:「見遠,此言差矣。國師雖為朝中重臣,但其私心召著,有目共睹,你不要受其表面的謙和所蒙騙。我等飽讀詩書,為的是天下蒼生、百姓福旨,不可為一己私利,去做那鑽營遛須的鼠輩。」
那吳見遠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父親,你不願意依附國師,陛下又看不到您的才華,好不容易認識了太子,又被當成貨物一樣,跟著一群犯官奴隸一起被送給了一個商人的兒子,這就是您想要的結果?」
吳夫子歎了口氣,說道:「天道時運,自有定數。如今天下即將大亂,上京城為華夏之重,你我得此機會,替陛下治理上京城,這都是咱們份內的事情。你不可因一時衝動而壞了大義。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到發覺這位沈太守雖然年經,又是商賈出生,但卻並非跋扈紈褲之輩。我在考慮,咱們是不是也該放下一點身段,好生與之交談一番。或許,能使其明白這個道理,真正為上京做出點事情。」
「治理上京。」吳見遠從鼻子裡擠出一個音,不屑地說道:「父親,您這是剔頭挑子,一頭熱,我看這個姓沈的小子壓根兒就不是那塊料。父親您也看到了,這幾天,他跟那些個狗仗人勢的奴才們打得火熱,可有半分虛心請教的意思?照我看,他壓根兒就沒想過真的要治理上京城,想著怎麼撈好處才是真的。」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一身的妖媚之氣。能帶著這樣一個女人上路,這位沈太守的人品可想而知。我吳見遠,不屑為這種人效力。」
聽到這話,沈雲飛瞅了瞅身旁的花映月,表情顯得有幾分怪異。
這話他能聽到,花映月自然也聽到了。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因為花映月的存在,而對沈雲飛產生了誤解,這的確是始料不及的事情。
人長得漂亮有什麼錯?難道沈雲飛身旁一直帶著個醜八怪,就能證明他的人品不錯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饒是花映月再有千年道行,此時也禁不住怒火中燒,只恨不得飛身上前,給那個胡說八道的吳見遠幾個大嘴巴。
什麼話不好說,偏偏說到花映月的頭上。沈雲飛好說話,這位美女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看到花映月臉色不對,沈雲飛連忙笑道:「你為這個生氣的話,那大可不必。這傢伙讀書都有點讀傻了,他父親到還有幾分明白事理。」
聽了這話,花映月自然不好發作,只得順著沈雲飛的話說道:「這個你放心,我就是再沒涵養,也不會跟這幾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只是他們如此誤解你,將來未必就肯盡心幫你,總該要給他們一點教訓。要不要……」
「不必。」沈雲飛擺了擺手。
他當然知道,真要是想叫這些人聽話,花映月有的是辦法。只要給每人施上一個小小的鎖心咒,自然不愁他們不乖乖聽話。只是,沈雲飛不太願意這麼做。
一來,這些人並非什麼高手,想要控制他們實在太容易,犯不著還要浪費魂力去施展咒術。二來,鎖心咒始終是陰神法門,即使明知花映月原本就是陰神一脈,在沈雲飛看來,也希望她越少使用那些法術越好。
「日久見人心,他們遲早也會明白的。」沈雲飛說道:「只要他們是真心做事,至於怎麼看我,我到是不怎麼介意。」
正說著,突然聽得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悄然隱沒,靜靜地躲到了暗處。
樹林裡,一支大約三十人左右的隊伍正藉著夜色的掩蓋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
他們的身上穿著破舊的麻衣,外面裹著厚厚的獸皮,腳下紮著草鞋,手裡拎著磨得雪亮的鐮刀或是斧頭。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手中握著的是一把尺許長、黑色的鋒利砍刀,背上背著一張硬木獵弓,腰間還搭著一支箭袋,袋子裡插著二十來枝木箭,看起來比其他人準備得更為充分一些。
他躬著身子,腳步輕快地在又軟又厚、鋪滿落葉的地面上移動著,兩隻漆黑的眼睛藉著樹枝間投下的月光分辯著方向。
夜風送來一陣沙沙的聲響,那人蹲下身,背過手去打了個手勢,其他人便全都停了下來,各自蹲下身,躲在樹木的背後,或是掩藏於灌木之中。
那陣沙沙聲過後,一個小個子從暗處竄了過來,奔到那人的跟前。
「看清楚了嗎?」領頭那人沉聲問道。
「都看清楚了。」那小個子點了點頭,用盡可能輕、卻又盡可能清楚的聲音回道道:「本來是二十二個人,走了兩個,還剩二十個。一共六輛車,一車糧食,一車草料。」
「兵器呢?」領頭人又問道。
「沒什麼兵器。」那小個子說道:「只有一個傢伙的腰上掛了把劍,還有就是個做飯的廚子有把菜刀,其他人手裡都沒有兵器。」
「沒有兵器?」領頭人皺了皺眉:「看他們好像是朝上京方向去,敢走這條路,連個護衛都不帶?這群人,到底什麼來頭?」
「管他什麼來頭呢。」一個傢伙說道:「二當家的,既然沒有兵器,那咱們就動手吧。一車的糧食雖然不多,但也夠寨子裡的人吃上好幾天了。這回要是再沒收穫,寨子裡的老人孩子們,可熬不了多少時候了。」
領頭人抿了抿嘴,沉思了片刻,點頭道:「那好。咱們只求財,盡量不要傷人。」
眾人點頭稱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著河邊的營地摸了過去。
這群人剛剛經過,就在他們剛才藏身的那個位置,兩道身影悄然浮現,正是外出「散步」的花映月與沈雲飛。
「這些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了。」花映月小聲笑道。
「都是些莊稼人,不知道怎麼才幹上了這營生。」沈雲飛搖了搖頭:「聽他們說還有個寨子,你弄清在什麼方向了嗎?」
「那還不簡單?」花映月雙眼一閉,將神識對準了前方的某人。片刻過後,便點頭說道:「就在北邊丹陽崗上,大約有兩三百人。」
沈雲飛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去那兒看看。」
「去那兒?」花映月朝著河邊望了一眼,疑狐道:「那那些人怎麼辦?任由他們被搶?」
沈雲飛微微一笑,說道:「你沒聽剛才那領頭的傢伙說了嗎?只求財,不傷人。既然是這樣,還用咱們操什麼心?再說了,這群強盜,未必就能討得了什麼好。」
「哦?」
「你少裝傻。」三少笑道:「那個性鄒的有點武藝,剩下的人裡也有幾個會點把式的。這群人裡也就那個領頭的是練家子,真要打起來,該有個半斤八兩。」
花映月笑了笑,說道:「這到是沒什麼疑問。只是要真打了起來,是不是真不傷人那就說不准了。畢竟刀劍無眼,難免會有意外。就算你想教訓一下那些榆木疙瘩,真要是傷了,我怕心痛的是你。」
「那到也是。」沈雲飛咧嘴笑道:「不然這樣,你留在這兒看著,別插手,只要不出意外就成,我去丹陽崗那邊看看。」
「嗯。」花映月點了點頭。在這種地方,對手又是這麼些農戶,她還真不怕沈雲飛能出什麼意外。反到是那些個奴僕書生,更讓人操心。
「敢說老娘的壞話,是該給你們長點記性。」花映月暗中想著,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妖媚的笑容。
「適可而止啊。」沈雲飛若有所指地說了一聲,一個縱身,已自樹稍上消失。
花映月搖頭笑了笑,轉身微動,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河邊,一干奴僕忙著洗洗涮涮,十個書生圍在一起,還在商量著如何才能取得沈雲飛的信任。誰也沒有留意到,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樹林邊上,危險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降臨。
「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一聲大喝猶如平地驚雷般地響起,三十餘名壯漢轉眼間便把這個簡易的營地圍了個嚴嚴實實,小河邊的一干人等全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光當!」一個官奴手中剛洗乾淨的鐵鍋掉到了地上,巨大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但卻讓其他人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那姓鄒的書生刷地將腰間的長間拔出,衝著這一幹強盜高聲喊道。
「那姓鄒的果然有點膽識。」花映月在暗中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心中暗暗稱道。
那些個犯官奴隸,還有大多數的人這時候早就已經嚇蒙了,只有少數幾人在愣了愣之後,趕緊向那姓鄒的書生靠攏。
至於那吳姓父子,反應到頗有些令人驚訝。他們似乎並不怎麼驚慌,反到是仔細地打量起這群「強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