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生死之間
東京城中,殺戮之聲令整個東京五人能安寢。
白語楓負手立於庭院之中,遠處的火光將他半邊臉頰映得血紅。他卻只是望著西邊,呆呆地出神。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喃喃地道:「東京變天了,不知西北戰事如何。」
「師公。」獨孤蒼穹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輕輕叫了一聲。
「孩子,你走近些。」白語楓回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蒼穹向前走了幾步,垂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蒼穹,」白語楓看著這個年僅九歲的孩子,卻絲毫不敢輕視:「你可知我是誰?」
「您……是師娘的父親。」蒼穹乖巧地答道。
「我也是魔界之主,這一點,你師父想必告訴你了。」
「是,師父從未對弟子隱瞞什麼,師父要弟子萬事皆聽師公的吩咐。」
「你很聰明……你師父也很聰明,只可惜……」白語楓在為誰而歎氣?
蒼穹的確很聰明,所以他沒有接話。
白語楓突然摸了摸蒼穹的小腦袋:「我本以為,你師父讓九歲的你主持南方大局是太過輕率了,誰知你在這方面的天賦出乎我的意料。」
「多謝師公的誇獎。」蒼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聽說,你在那邊建了個叫『散人堂』的組織?」
蒼穹震動一下:「我——」
白語楓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微笑道:「別驚慌,你真以為你師父毫不知情?也別害怕,若是我和他挑中的人連這點小動作都不會做,那也太令我們失望了。」
蒼穹額上已滿是冷汗:他秘密建立的組織,想不到許仙和眼前人早已知曉。
白語楓卻是讚賞地看著他:「你很聰明,野心也比你師傅大得多,雖然年紀小了點……」
蒼穹的冷汗已滴了下來。
「你可知我為何要與你說這些?」白語楓淡淡道。
「弟子……不知。」蒼穹沙啞著聲音道。
「我要你做我在人界的代言人。」
蒼穹猛地抬起頭。
白語楓冷冷一笑:「原本你師父是最好的人選,可他的野心太小了。他為了愛情可以犧牲一切,可我要的是為了一切能犧牲愛情的人。」
蒼穹的眼睛亮了。
「我要你取代他。」白語楓的聲音裡不帶絲毫感情:「他主動將大小事務都交給你,這是他的聰明之處。」
蒼穹低低地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那師弟怎麼辦?」
白語楓嘴角擰出一個溫情的笑容:「人界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他將會成為——三、界、之、主。」
碰!
一聲巨響,一個人自院裡唯一的亭子頂上重重掉了下來,他似乎在那裡躲藏很久了。
蒼穹看著他狼狽地爬起身來,不由啞然:「高翔。」
高翔拍打著身上的塵灰,彷彿沒有察覺到白語楓飽含殺機的眼神。
「我說白先生,那小子哪是做三界之主的材料,你自己做做也就罷了,何苦拖人下水。」揉著被摔痛的屁股,他喋喋不休:「許仙放棄一切,是因為他已明白世間什麼於他才是最重要的。我讓……呃不,雪姬的死還無法讓你覺悟嗎?」
眼中冷光被突如其來的痛苦攔腰斬斷,白語楓深吸一口氣,彷彿這樣便可以壓下痛楚,正如他一千年來所作的一樣:「你,怎麼知道……」
高翔自憐身世,歎了口氣:「我有神算,能知過去之事。」
「那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當年你與水無爭奪魔主之位,你自知不敵,便暗使人殺了他的妻子,他果然因此分心,敗於你手。」
白語楓臉色一變,這才真正感到吃驚。
「雖然水無已不成氣候,但你還是不放心,於是強行將他留在身邊,企圖將他牢牢控制。可是你最後還是忍不住借神族之手殺了他,那個給水無錯誤情報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天龍作你的繼承人,權柄日重。他父親又司掌軍務,你生怕控制不了他們,所以讓恨星與天龍接近,他果然愛上了恨星,而恨星鍾情於你,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間接控制天龍。」
「甚至你可以將才幾歲大的女兒許配給許仙,也是為了將他收歸……」
「夠了!」白語楓突然出手,向高翔拍去。
高翔一動不動,那隻手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你不怕死?」
高翔歎了口氣:「我倒希望你能殺得死我,那樣我會很感激。」
「很好,我成全你。」白語楓俊臉扭曲,面目猙獰。屈指成爪,向高翔頂門抓去。
高翔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後領上拎了一下,自己便飛離了白語楓的殺傷範圍。
「想不到堂堂的一界之尊,竟會對一個凡人出手。」一個淡淡的聲音道。
高翔聞之大喜:「瑤兒姐姐!」
只見高翔身後站了一人,華衣流裙,環珮玎玲,面貌雖不甚美麗,卻有種說不出的氣質,正是瑤兒。
白語楓神色凝重:「原來是你。」
瑤兒輕拽衣袖:「魔主閣下,多年不見了。」
白語楓輕哼一聲:「既然西王母護著他,那我便瞧在你的面子上饒了這小子。」深深看了高翔一眼,拉著蒼穹的手離開了。
瑤兒這才輕歎一聲:「剛才你何苦激怒他。」
「不這麼做,又怎知我所說之事真假如何。」
瑤兒扁了扁嘴:「你不是會算麼?」
「呵,那是唬人的,從前的事兒,又有誰能知道。」
「那麼你說的事,果真是他做的嘍?」
高翔瞪起了眼:「誰說他做了。」
「否則他為什麼要惱羞成怒?」
「他生氣是因為我亂說一氣吧,他要殺我,則是因為他看不透我。」
「哦?」
「人對於看不透的東西總是有些忌憚的,他怕我會成為他霸業的阻力,因為他想一統三界卻是真的。」
瑤兒呆了半晌,淡淡地道:「一界之主,做做這樣的夢有什麼奇怪了。」
高翔伸了個懶腰:「說得是,姐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呢?」
瑤兒臉色一變,換上焦急的神情:「『一生果』不見了!」
許仙簡直從未這樣狼狽,這樣失魂落魄過。
他抱著白素貞,心中一片茫然。如果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以為會以為他是個呆子。
他空洞地呆看前方,腦子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機能。
他也不懂得控制韁繩,就任由馬隨意跑著,馬停了下來,他也就和她一起摔在了泥地裡。
懷中原本嬌軟的軀體越來越冰涼,越來越僵硬。他的心也宛如死了一般,他不敢去看那張蒼白的臉,他怕自己會受不住刺激。
他的心裡沒有絲毫的僥倖:精神力消耗殆盡,靈力也被玄黃陣吸乾,那一箭,還帶著當初致他於死地的螺旋箭勁——那箭射得多准啊,正中後心,他甚至想不出任何僥倖的理由。
他將頭深埋在濕泥裡,雙手緊緊握著拳,全身都在抽搐著。
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讓她隨軍啊——
他猛地抬起頭,終於號啕大哭起來。
那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妻子在面對自己傷重死亡時的苦楚了。
那是一種恨,一種極度的怨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救下她來,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到恨不得一刀一刀剮了自己,用身體的痛苦來減輕心裡的痛苦。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涉入塵世,辛苦鑽營。
到頭來不僅是一場空,還失去了所有。
如果當初他和她不離開魔界那塊桃源,又怎會有今天的生離死別。
他無力地翻過身,輕輕而溫柔地環住了妻子。
身上的傷勢此時才發作起來,他六識漸失,迷迷糊糊地想:「我就要死了,她死了,我自然也活不了,也好,也好……」
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他看到了一個極美的女子。火紅的長髮,火紅的雙眸,火紅的輕甲,她整個人就像一朵跳動著生命的火焰。
那張絕美的容顏離許仙只有幾尺遠,他倒吸一口氣,連忙後仰。此時他才發現,她的眉眼間含著怒,有一叢火焰在她的雙手間跳動。
「對不起,我不是……」許仙又退了幾步,下意識地想解釋。
「應龍,去告訴那個混蛋,如果明天午時他還不出現,就永遠不必見我了。」她道。
許仙愕然回身,只見身後站著一個藍衣少年,正在苦笑連連:「師娘,您這又是何苦呢?師父這麼做,就是不想和您生死相爭。」
秀眉微微一蹙,她想說什麼,卻又放棄了:「很久沒有見到句龍了,他在做什麼?」
應龍笑得曖昧:「師弟前一陣子救了一個女子,那女子還在昏迷之中,師弟天天守在她身邊,怎麼也不肯休息。」
許仙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會是誰?他說的是誰?
只聽她道:「好孩子,這樣我便放心了。」她說著眼光逐漸變得溫柔,望著天邊,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應龍看了一會兒,慢慢退了出去。許仙跟在他身後,想看看他所說的女子究竟是誰。
句龍此時正趴在他修行的湖岸上,遙遙望著湖中心懸浮著的絕代佳人。
見應龍走進來,他有些悶悶不樂地問道:「應龍,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呢?」
應龍溫和地道:「她醒了又如何?」
句龍的目光鎖在湖心那道白色身影上:「我不知道,但……但我總覺得她和我有莫大的干係,就好像,就好像她是我的親人。」
應龍笑了起來:「你只有三個親人:師父,師娘,還有我。」
「那麼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
「等你將她變成你的親人時,你就會明白了。」應龍笑得相當狡猾。
「變成親人?怎麼變?」他瞠目以對。
「就是……咦?」應龍突然摸了摸後頸,露出怪異的神情。
「你怎麼了,說下去啊。」句龍催促道。
「就是……哈秋!」應龍打了個噴嚏,雞皮疙瘩莫名其妙冒了出來。
「不行,我等不及了!」句龍一躍而起,沒耐心再聽他「就是」下去,走入湖中:「我一定要讓她醒過來。」
他伸手虛托著她,另一手緩緩地向她眉心點了下去。
「混帳!不許碰她!」許仙在一旁正看得兩眼圓瞪,鬚髮皆張,眼前突然一花,自己已置身於一片翠綠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還未來得及調整心態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卻不由自主邁開步子,在矮樹中穿行。
心中茫然一片,卻沒來由一陣顫慄。當撥開的樹叢後現出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時,他的腦子轟的一下,宛若炸了開,一切久遠的記憶在一瞬間湧了出來,快速閃動著,最終歸於一片血紅。
不,不!
他在心中狂喊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那人向這邊看了過來,他聽到自己在說:「娘,你在這兒,孩兒有東西要給你看。」
那人的面目看上去模糊一片,但他依然能感到那個笑容是那樣的慈和而充滿了愛憐。她笑著:「小二乖,娘現在有事,待會兒再來看你的東西好麼?」
「不嘛,再過一會兒它就會不見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幾乎在淌血。
「好~~~你要給娘看什麼?」笑容裡多了一些溺愛的無奈。
頭突然一陣劇痛,放在背後的雙手不禁一鬆,抓著的崑崙彩蝶立時脫離了囚籠。
她將他抱了起來:「小二,你想給娘看什麼?」
「是……」他感到自己露出了一個呆滯的笑容。
殺了她……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幽幽地引誘。
不,不……他努力反抗著。
殺了她。
不!不!他無聲的,撕心裂肺地狂吼。
殺了她!快!聲音大聲命令著。
他絕望地發現,一柄冰涼的兵刃取代了蝴蝶的位置。
「娘……孩兒……頭……好痛……」他向她懷裡靠了靠,握緊了那凶器,用力向前刺出,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下來,彷彿了結了一樁多年的心事。
然後他全身冰涼,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
她的心口插著那柄凶器,可她的面上依舊帶著那亙古不變的只屬於母親的笑容。她輕輕撫摩著他的頭髮:「小二,娘去了,你以後該怎麼辦呢?」
他張大了嘴,眼前的一切令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手上海握著那凶器,他感到極度的恐懼,幾乎本能地向後一抽……
她的身子晃了晃,將他輕輕放了下來。勉強笑了笑,似乎在對什麼人說話:「不怪……他……」然後她慢慢回過身來。也就在那時,他看到了他一輩子也忘不掉,在睡夢中也時常出現的,父親悲痛而帶著極度恨意的臉。
不——!
我殺了我娘!
不不,我沒有殺我娘!
我沒有……
娘!娘,娘……
小二,娘去了,你以後該怎麼辦呢?
娘……
不怪……他……
娘……孩兒對不起你……
當白素貞清醒過來時,看到的是一張熟悉而充滿關切的臉。
「爹!」她心中一喜,雖然不明白父親怎會趕來救她。
「你叫我什麼?」眼前的人明顯一怔。
就在此時,她發現了他手腕處的藍色細鱗,忙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心中不免一陣失望。
那人笑了起來:「我很像你爹?」伸手扶起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很像,但也有很多不同。」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說不定你是我的親戚呢。」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人的女子,一時間只顧傻笑,而忘記了說話。
「我叫白素貞,你呢?」她眨了眨眼。
「我呃……我叫句龍,至於姓麼……師兄,我姓什麼啊?……咦,師兄?」句龍東張西望地尋找起某個剛才還在附近的人來。
「句龍啊……」好像在哪聽過。
「句……龍,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終於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兒是太陰池,我修行的地方。」
「太陰池?剛才我明明還在遼國前線,是你救了我嗎?」想到先前的處境,她不禁蹙起了眉。
「是啊。」他邀功似地道:「前幾日你突然出現在這裡,並且昏迷不醒,是我救醒你的。」
她閉上眼,前段時間的夢境逐漸清晰,她猛然想起什麼,驚道:「句龍,你、你是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的兒子?!」
他臉色難看,勉強點了點頭。
她呻吟一聲:「你還有個兒子叫白語楓?」
句龍呆了呆:「我沒有兒子。」
「會有的,」她低聲道:「爺爺……」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
「沒什麼。」她強笑著,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遠古時代的,還是說這一切依舊是她的夢境?
句龍很快又高興起來,拉著她的手:「走,我帶你看看這附近的風景。」
白素貞不由自主跟出兩步,接著就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
句龍臉色大變:「父親!」拉著她向外衝去。
水神共工哀嚎一聲,向眼前全身籠著紅光的人兒撲去。
身為這天地間力量的極致之一,他又怎會不知道這是瘋狂透支自己體力的現象。而直到此時,他才想起或意識到這個人不但是自己的夙敵,更是自己唯一的妻子。
他撲向祝融,按住了她的雙肩,頭一次對她的攻擊毫無反應,任她手掌按上了他的心口。
「你這婆娘!」他吼叫著,用力搖著她:「你是不是瘋了!」
巨大的火元力量在她體內縈繞著,最終還是擊不出去。祝融的身子晃了晃,慘然道:「共工,你我從出生以來就爭鬥不休,可……可我從未贏過。」他的嘴角慢慢溢出了血絲:「這、這一回,我可是贏了?」
「沒錯,你贏了,你贏了!輸贏對你真的如此重要麼,你這個白癡!」他用力掌摑自己,狠狠地罵著。
他猛地將她抓入懷中,緊緊摟著:「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總是贏你,我本就該讓著你。」
「你……還是不服……」她死死抓著他背上的肌肉,聲音逐漸微弱。
「不,我輸了,我早已輸了……」他的眼睛一片通紅:「很早以前我就輸了我的心,又輸掉了風度。而現在,我連你都輸掉了,我真是個混蛋!」他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終於……認輸……了……可是我……我好像……一點……也……不……開心……」她在他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睛。
共工低頭看著她,憂傷地一笑:「傻瓜,你一直都是個傻瓜。我們都輸了,輸給了這個水火不能相容的天地法則。」他淒涼地大笑著:「天既不容我,我又何必容天?火元已死,天地即將失衡。天啊天,這便是你擅定法則的後果,看著吧!」
洪水驟起,他懸於無邊的水天之間,天空一片烏黑,無數道閃電向共工劈了過去。他左手虛抬,閃電立時化為無形。
「從今而後,除非水火相容,天地將重歸混沌,秩序將重新被建立。」他狂笑著,抱著妻子的屍體,向著不遠處的擎天巨山撞了過去。
隨著一聲巨響,天柱斷成幾截,天空似乎向這邊壓了下來。煙塵之中,飛起一藍一紅兩顆珠子,似有無窮的靈力在其中流動,正如混沌之中他們最原始的形態。珠子在空中停了片刻,不約而同飛入一人手中。
「火神和水神皆已死去,天地間失去了兩種元素,又斷了一根天柱,再沒有什麼能阻止混沌的歸來。」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剛才不過看了一場無關緊要的戲。
「一切歸於混沌,那我們呢?」白素貞茫然問道。
「天地都不存在了,我們又憑什麼能存在。」句龍將兩顆珠子用力握在手中。
白素貞無言以對。
他突然激動起來:「你們生前雖然從未關心過我這個兒子,但我從不否認自己身上的血脈。」他神經質地大笑三聲:「既然你們到死也要爭鬥不休,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永世不得相見!」他說著狠狠捏了藍珠一下,向東方遠遠擲了出去。紅珠在他手中掙扎著想要跟過去。他獰笑一聲,將紅珠向西方丟了出去。
「句龍……」她關切地看著他。
句龍輕哼一聲:「這天地也支持不了幾天了,你……跟我走吧,我……」
她不是沒聽出他話中的感情,但她只覺得荒謬絕倫:「對不起,我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我不能跟你去。」
他刺耳地大笑起來:「好,好……我本就是一個人,好!」他最後看了她一眼,迅速向遠方遁去。他只想逃得遠遠的,而他最終忍住了沒有回頭。
「抱歉,我親愛的祖父。」她苦笑著。
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該離開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身影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