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命掙扎
三人屏著呼吸，靜靜地看著九死果融入了許仙的身體，而他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瑤兒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由得鬆了口氣：「第一關他算是通過了，如果明天日出之前他能醒過來，那麼八十一天之內，他都很安全。」
「如果，日出前沒醒過來呢？」高翔問道。
「那就……準備後事吧。」瑤兒歎了口氣。
「……」三人對望著，一時無言。
許仙生命的沙漏在飛速流逝著，三更……四更……五更……他一直沒有醒過來。
瑤兒最先走了出去，她實在無法看著一個算是朋友的人就這樣慢慢的死去。
高翔陪了白素貞很久，終於在五更更響之時走了出去。
他對許仙有著很特殊的感情，對白素貞同樣有——那是一個作者對筆下人物的熱愛。
此刻，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沮喪。
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該有多好，許仙會好好地活著，白素貞也會。
我，真是個可悲的作者……
白素貞始終留在他的身邊，哪怕知道他的生命正在逝去，哪怕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但她一定要守著他，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又或者是新生的那一刻。
還有兩個時辰就要日出了，許仙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呆呆地看著他，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許仙慢慢有了知覺。
那種感覺，就像昇華起來的靈魂又慢慢凝固，沉澱下來，重新變得完整。
他感到全身上下空蕩蕩的，一點勁也使不出來，彷彿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自己還活著——這是他唯一的反應。
接著，他努力想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將眼睛打開了一線。他慢慢張開眼，室內光線柔和，第一縷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
這樣的環境令他沉悶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模糊的實現逐漸清晰，他依稀看到有一人背對他而立，身形窈窕，長髮垂髫，一身素白長衣。
那是……誰？
看著太陽從東方升起，高翔和瑤兒沉默著，很有默契地對望一眼，走回了屋內。
白素貞緩緩站了起來，神色淒然——他沒有醒過來。
瑤兒輕歎一聲：「我已經盡力了。」
「我知道……」白素貞想哭，可是卻哭不出來。
高翔陡然瞪大了眼睛，原本悲傷的神情扭曲成驚訝、喜悅。
「小高，你怎麼了？」站在他對面的白素貞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他他他他——」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天吶！」瑤兒也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白素貞心中一顫，慢慢轉過身。
只見許仙努力睜著眼睛，正呆呆地看著她。
「相公？！」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淚水在這時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他醒了，他醒了！
雖然臉色還是那樣的難看，雖然眼神黯淡無光，但他究竟還是醒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逐漸變得有些神采。
「相公！」她努力壓抑著心中的喜悅，慢慢地走到了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還無法說話，但他顯然從迷糊的思緒中認出了自己的妻子。他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笑意。
「相公……」彷彿讀懂了他的心思，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眼角還有淚珠，但她笑得那樣開心。
笑容還在蕩漾，他的頭卻垂了下去，眼皮遮掩了那絲珍貴的笑意，彷彿瞬間天地也為之黯淡。
「相公！」白素貞駭得花容失色。
瑤兒卻放鬆了下來：「不要緊的，他只是昏了過去。他太虛弱了，需要絕對的靜養。」
她點了點頭，將他冰涼的手輕輕放回被內，在床沿坐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高翔識趣地退了出來，以免打擾到兩人。
沒多久，瑤兒也跟了出來。
「姐姐你要走了？」看著架勢，他明白了幾分。
「離開很久了，再不回去又有人要來找我了。」瑤兒笑了笑，想到「某人」，表情變得很甜蜜。
「是啊，」高翔調侃道：「我可不想再被扔進臭泥潭。
瑤兒笑了起來，想了想，道：「過段時間我再溜下來找你喝酒。」
高翔卻皺起了眉：「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瑤兒一怔：「什麼事？」
「是……有關許仙的身世。」高翔猶豫著。
他知道許仙一直將身世視為最大的秘密，連白素貞都不曾告訴。但為了防止神族再結大軍對付如今手無縛雞之力的許仙，說出來，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身世？」瑤兒奇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他和你有莫大的關係……」高翔附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
瑤兒的神情越來越詫異，越來越難看：「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這件事沒人比我更清楚。難道你沒覺得許仙和神王長得很像麼？」
「不，我還是無法相信，太荒謬了。」瑤兒使勁搖著頭——要她相信許仙是她的兒子，這實在使她難以承受。
高翔也不管她是否相信，一個勁地給她灌輸理論：「所以，姐姐你一定要阻止神界再出手對付許仙，否則他就死定了。」
瑤兒抓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你這麼說有什麼憑據，降塵還是個孩子，怎麼可能和許仙是同一個人。」
「這是時空的問題啊，許仙在一千年後被人害死，魂魄轉生到了這個時代。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在他醒後和他當面對質。」
「……」瑤兒漸漸冷靜下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希望你能阻止悲劇重演。」
「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瑤兒抱著腦袋，高翔沒有理由騙她，但這事太過荒謬。
「我想，他會樂意和你開誠佈公地談。」他知道許仙從小沒有母親，見到瑤兒一定很高興……雖然他不太確定瑤兒就是他的母親。但隱隱之中，那股割不斷的血緣在影響著他。
「不……不……」她有些軟弱地道：「我有些頭疼，我先回去了。」
她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無論如何，她還是無法相信他所說的。
許仙，會是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