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幾家歡喜
許仙修養了幾天,已經能做一些連續的對話。但他的精神看起來還是不太好,尤其是臉色,彷彿死一般的蒼白。
一天之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不想睡的時候,就聽白素貞說說這三個月發生的事情。因此他知道,在他睡著的時候,姐姐姐夫等人陸續來看過他。
從白素貞口中,他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個月。
難以想像這三個月京中的變化,他也不能去想。
他的腦子還是昏昏沉沉,尚不能做有條理的思考。
不知睡了多久,他又醒了過來。一股古怪的味道飄過鼻端,令他心中打了個突。
「你醒了。」他美麗的妻子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個烏木托盤,盤中一碗白粥兀自在冒著熱氣。
「這、這是?」許仙有些結巴地道。
「嗯……這是我的愛心米粥。」白素貞開心地笑道。
「……」人在病中應該吃點補品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受這種罪。
「來,張開嘴。」她將粥送到他的嘴邊,哄孩子似地道。
許仙痛苦地在心中呻吟一聲,勉強張開嘴,喝了一口粥。
猛然間一個激靈,不知哪裡衍生出來的力量令他險些將木匙咬斷。
太、太可怕了!
從前自己沒有味覺也就罷了,如今大難之後,味覺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那極度的刺激令他差點再度昏厥過去。
白素貞的手藝實在是……好在自己從前沒有味覺,否則說不定活不到現在了。
白素貞見他不住翻著白眼,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許仙虛弱地道:「我覺得有點睏了。」
「那、那你睡一下。」白素貞連忙把粥放過一邊,扶著他躺下,為他蓋好被子。
「怎麼突然間冒了那麼多汗。」她用手絹輕拭著他額頭上的冷汗。
「……」許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現在,睡覺絕對是明智之舉,哪怕他被那食物激得半點睡意都沒有。
等我傷好了,要嘗嘗自己的手藝——他多少有了點希望。
「呵呵,哈哈,嘿嘿嘿嘿——」無垠谷內傳出了變態而又得意之極的笑聲。
眾弟子不知所措地看著噪聲的源頭——於放。
「嘿嘿,太好了,許仙那小子終於醒過來了,我這個做兄弟的真為他高興啊。」於放像是在說給什麼人聽:「嗯……不去看望看望他似乎說不過去。」
「可是師兄,您剛剛才從那裡回來。」一個看起來比於放大一點,一臉老實木訥的中年人道。
「咳,六師弟,我決定了。」於放一臉正經。
「決定什麼?」被他稱為六師弟的人呆了一呆。
「鑒於咱們的主要敵人金山寺地處江南,咱們龜縮在這山裡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決定移駕蘇州分壇,親自坐鎮前線。」於放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
「可是,總壇不能沒有師兄坐鎮吶。」六師弟急道。
「我意已決,」於放很有氣勢地揮了揮手:「六師弟,我離開後,總壇就由你打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令我失望的。」
「可、可是……」
於放不待他說完,就將谷主信物掏了出來,晃了晃:「這是命令。」
「是。」六師弟無奈聽令。
堂下兩名弟子在於放離開後悄悄議論著:「你覺得嗎?」
「是啊,谷主和許公子的關係有這麼好嗎?」
「我看八成是去泡妞的。」
「一定是。」
於放不知道,他飛馬趕往蘇州的時候,他的形象已經毀在了「謠言」之下。
又是半個月的趕路,路上於放無數次為即將見到某人而開心過頭奸笑出聲,引起身旁弟子的怪異目光。
當蘇州城門近在眼前的時候,於放更加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激動,反正絕對不是因為見到許仙。
「喂,你看。」一個清脆的聲音令在大街上奔馳的於放猛地一拉韁繩。
馬兒長嘶一聲,在急速奔跑中停了下來,不難看出,這實在是匹好馬。
「小青!」他驚喜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然而見到的景象卻令他熱血上湧——不只因為看到小青正開心的逛街,還因為她身旁跟著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他的死敵,李剛。
小青背對他而立,李剛抬起頭,正好將於放敵視的目光盡收眼底。他只是微微一笑,很有禮貌地衝他點了點頭。
「你在和誰打招呼?」小青好奇地轉過頭,不由得驚喜道:「於放!」
於放冷冷地道:「為什麼你會和他在一起?」
小青沒有察覺到他神情的異樣,很理所當然地道:「他救過我,為了報答他,我就答應陪他逛街了。」
「他救過你?」於放有些詫異。
「是啊,那天在金山寺,我險些被……殺了,就是他救了我。」她答應過姐姐不把許仙發狂的事說出來。
「嘿,你可知道,你旁邊這個人正是法海和尚的高徒。」於放冷笑起來。
「咦?!」小青吃了一驚:「你在胡說什麼。」
「這事許仙最清楚,你不妨問問他。」看到李剛陪在小青身邊,於放不爽,非常不爽,這才是他生氣的主要原因。
「是嗎?」小青回頭看著李剛。
李剛從容一笑:「在下奉當今聖上之命來此慰問許大人,難道於公子認為,皇上也是金山寺的人?」
「你——」於放怒不可遏。
「再說了,」和於放的態度相比,李剛就悠閒得多:「金山寺裡頭也不全是惡人,比如說我的師伯法明……」滿意地見到於放的臉色大變,李剛笑著接下去:「在下此來並無惡意,於公子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在下有皇命在身,於公子還是不要為難在下了。」
他似乎在提醒於放,他代表的是皇帝,如果得罪了他,和得罪了皇帝沒什麼兩樣。
於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拿他沒辦法。就算此刻殺了他,說不定他還會落個刺殺欽差的罪。雖然他看不起朝廷,卻也得罪不起朝廷。
他只好很努力地壓下怒火,對小青道:「青丫頭,許兄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