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伊人輕笑語
在朝堂上站了幾個時辰，聽了一場精彩的辯論，可許仙還是沒有明白皇帝召他前來的用意——難道只是為了看一場猴戲？
出乎他意料的，歐陽修那隻老狐狸居然也跟了進來，還「一副我誰也不認識的表情」，令人有種揍人的衝動。
許仙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他卻擺了擺手，指了指皇帝，讓他不要說話。
這次的地點依舊是皇帝的小書房，只是多了個人，顯得有些侷促。
「坐。」皇帝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簡潔地道。
兩人對望一眼，也不客氣，一屁股，哦，不，是兩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望著眼前的九五之尊。
「今日朝上的形式，許卿可看清楚了？」皇帝緩緩地問道。
許仙眨了眨眼：「陛下要臣看什麼？」
「呵，許卿何須見外，你既已是朕的客卿，說話就不必拐彎抹角。」皇帝略感不悅。
許仙又眨了眨眼：「如此臣斗膽了。朝中大臣支持穎王殿下的佔了多數，然而手握兵權的張定等人卻站在了成王一邊，造成了穎王一黨聲勢大而底氣小，當然歐陽先生的中立派也佔了不少。」
歐陽修撚鬚笑道：「許大人可是在心中罵我『老狐狸』？」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許仙把原來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賠笑道。
「那麼許卿看好哪位皇子呢？」皇帝笑瞇瞇地問道。
「這個……」許仙猶豫著，亂說不會出問題吧。
「但說無妨。」皇帝倒是不怎麼介意。
「以臣這幾日的觀察，成王殿下雖然才華橫溢，卻是再世曹子建，非治國之才。穎王殿下貴為大皇子，名正言順。以他的能力，治理國家綽綽有餘。臣相信他定可使大宋暫安十餘年。」
「十餘年？」
「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許仙很坦誠。
「呵，子孫萬世為王，那是秦皇漢武才做的夢。」皇帝有些感慨：「眼前暫時無憂，朕已經很滿足了。」
「以史為鑒，方能知興替，」歐陽修在那邊懶洋洋地道：「臣聽說司馬君實正在編撰一部史書，卻不知能否及得上他的先祖司馬公。」
皇帝搖了搖手，笑道：「史書之事容後再說，許卿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許仙剛才偷偷打了個哈欠，想必被皇帝看在眼裡，他有些尷尬地彎了彎腰：「陛下說笑了。」
「言歸正傳，朕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事相求。」
聽皇帝說得如此客氣，許仙倒是有些心驚膽戰起來——先禮後兵？
「朕要你成為成王黨的一員，而且定要變成四小子的心腹。」皇帝一句話，果然石破天驚，山搖地動。
許仙忍不住直了直腰，難以掩飾心中的詫異：「什麼？！」
「朕要你前去輔佐四小子。」皇帝不鹹不淡地重複了一遍。
「莫非……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選是成王殿下？」許仙禁不住問道。
皇帝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說呢？」
歐陽老狐狸這個時候又開始插嘴——他都能代表皇帝說話了：「如今穎王成王兩派鬥爭激烈，折損了任何一個陛下都會非常心痛。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兩派的勢力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許仙開始有些明白了：「所以才要我……」
「聽說成王殿下有意招攬你，你此刻前去投靠他，定會受到重視。」歐陽修笑得很狡猾：「老夫相信許大人定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的作用。」
許仙深吸一口氣，看向皇帝。皇帝肯定地點了點頭，許仙頓時陷入了萬劫不復之中——又是臥底，我難道只有臥底的命嗎？天哪！（聽說無間道收視率不錯）
「這國家的棟樑是否能夠支撐得住，全靠許大人了。」歐陽修落井下石地來了一句，讓他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是吧？！
白素貞剝了一片小橘子，塞進鬱悶中的許仙嘴裡。
許仙嚼了兩口，囫圇吞下，卻連它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事實上，就算他還有味覺，這個時候恐怕也沒心情品嚐橘子的味道了。
「怎麼了？」白素貞溫柔地在他眉心一抹，柔聲道：「看你，眉毛都打成結了。」
許仙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我看我會短命的。」
白素貞嚇了一跳，伸手打了他一下：「不要亂說話。」
「嗚嗚，娘子……」許仙把頭靠進她懷裡：「皇帝居然讓我去做臥底。」
白素貞輕歎一聲，拍著他的面頰：「這條路不是你選擇的嗎？到了這個地步，做與不做已經由不得你了。」
許仙有些「幽怨」地吭了一聲：「你好歹安慰我一下嘛。」
白素貞明眸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早說過我不喜歡你這樣，所以呢，倒霉了也別向我訴苦。」
「你好殘忍啊。」許仙側過頭，隔著衣服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吻了一下，笑道：「我知道我真的倒霉的時候，老婆你一定不會不要我的。」
白素貞悠然自得地吃著橘子：「那可說不準。」
許仙轉了轉眼珠子，無可奈何地歎氣一聲：「算了，反正以後咱們的孩子沒有了爹，跟他解釋的也是你。」
白素貞瞪了他一眼：「少在這裡自哀自憐了，你的命呀，比蟑螂還要頑強，誰能整得了你呢。」
許仙抬起頭，表情嚴肅了不少。他先長長歎息一聲，然後用悲天憫人的語調說道：「世事難料啊。就說那個法海，他的背後有神界撐著，如果不打點十二分的精神，說不定哪天又被他送到靈界地府去了。」
「法海和尚，他真的有那麼壞嗎？」白素貞眨了眨眼睛。
「豈止是壞啊，他簡直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所不做。」他信口就給法海抹黑。
白素貞當然也不是那麼好騙的：「可我聽說他是個高僧呢。」
「高僧那是裝出來的，人前君子，人後就畜生了唄。」許仙眨了眨眼，這說明他肚子裡又在打小九九了。
「好啦，你總有說的。」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爭辯下去，何況那法海是什麼人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關心的是他。
他湊到她耳邊，笑道：「今晚在相國寺有一個挑燈會，你去不去？」
「挑燈會？」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嗯，皇帝親自定下的盛會，會上法海那老和尚會去講佛法。」許仙溫暖的鼻息全都噴在她面上。
她的小耳朵不勝其癢地動了一動：「相公不是最討厭法海和尚了，為什麼還要去呢？」
「唉，沒辦法，皇帝下了聖旨，每個官員都得到場。」許仙面色淒苦。
「我才不去，你自己受罪，幹什麼拉上我。」她橫了他一眼。
「夫妻本來就應該同甘共苦嘛。」他決定了，一定要拉妻子去陪他，否則無聊的佛會他會打瞌睡的。
「……突然覺得好睏啊，我要睡了。」她打了個哈欠。
許仙連忙摟住了她：「會上很熱鬧的哦，有無數的花燈綵馬，人來人往，還有很多特色小吃。」他進不步引誘她。
她有些心動，但還是不想去受罪：「我不喜歡人多的。」
「這樣吧，你陪我去，趕明兒我給你做一大堆好吃的，吃到你吃不下為止，怎麼樣？」見精神誘惑不奏效，許仙開始了物質誘惑。
白素貞覺得自己快要答應了，連忙道：「相公你早就是我的私人廚子了，你說過隨時都為我做吃的，別想用它來誘惑我。」
許仙沮喪地低下頭，似乎要放棄了：「唉，算了。那個燈會只有夫妻情侶才可以去的，既然你不去，我只好看看哪裡有美女，找她去好了。」
她立刻瞪起了大眼睛，嗔道：「不行！」
許仙低著頭竊笑，繼續道：「誰讓皇帝規定咱要帶家眷出席呢，娘子大人既然不去，我只好找其他人了。」
她怒著捧起他的臉，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我、去。」
「哦耶！」終於達到了目的，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歡呼起來。伸嘴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他得意地道：「老婆你快點去打扮一下，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許仙的老婆是最美的。」
她冷著臉道：「哼，你要找的美人才是最美的吧。」
許仙賠著笑：「娘子你在這裡，其他地方哪有什麼美人，我的美人不就是你嗎。」
她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努力維持著冷臉：「是嗎？」
「當然了當然了，看這裡看這裡看這裡，哪有地方不美嘛。」許仙將馬屁拍得忒響。
芳心大悅的情況下，她已無法冷面以對，只好轉過頭，將笑意掩蓋在身後：「油嘴滑舌。」
「沒有啊，這幾天我都陪你吃素菜不是。」許仙笑嘻嘻地。
「不理你了，我去換衣服。」她掙脫他的懷抱，迅速逃離至遠處，這才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遠遠遁開了。
「這就是幸福啊……」他感慨地自言自語：「如果以後每天都能這樣……」他笑了一笑：「就算給我皇帝，我也不做了。」
此時，他才發現，他想要的竟只是一個幸福和美的家庭。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它嗎？他不知道，但他會繼續努力下去。
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