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玄武戰事
淚水一滴滴地落在沙地上，然後迅速滲了進去。
當淚流到無可再流的時候，他還能用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悲傷？
他狠狠地握著拳，感受著沙子嵌進手中的劇痛，鮮血溢出來，和手中刺客的鮮血混在一起，同樣的鮮艷，妖異。
「水哥哥……」耳畔傳來如夢似幻的呼聲。
許仙震動了一下，然後用力搖了一下頭：「想不到我已經產生了幻覺，素兒……素兒……」
「水哥哥……」很微弱的聲音，但他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幻覺。
他猛地抬起頭，只見水晟微笑著站在他面前，手中抱著小白素貞，她雪白的紗衣上還帶著斑斑血跡，是她在輕輕呼喚著他，氣息雖然微弱，但她還活著！
許仙伸手揉了揉眼睛，卻將手上的鮮血和沙子擠進了眼裡，強烈的刺痛令他相信自己並沒有產生幻覺。
「素兒……」他緩緩伸出手，旋又覺得自己的手不乾淨，用力在衣擺上抹拭了兩下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小白素貞接過，用極其恍惚的聲音道：「這是真的嗎？素兒你真的沒有事嗎？」
「水哥哥，素兒在這裡。」小白素貞輕輕拽住他的衣襟，小聲地說道。
「哈、哈哈！太好了！哈哈！」許仙緊緊地摟著她，咧開嘴大笑起來，說是笑，可他的眼淚卻淌了出來：「太好了……太好了！」
水晟在他們身後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嘴角邊掛著笑容，轉身似乎想離開，廣場外突然跑進一個士兵，在他耳邊低語了片刻。
他皺起了眉，沉吟許久，這才開口：「團長，恨星小姐回來了，她要立刻見您。」
魔龍坐在玄武城地上城的議事大廳裡，身後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著玄武城的城守石固。魔龍此人雖玩世不恭，但坐上五軍總長的位置，靠的卻是真材實學，五軍上下，都發自內心地尊敬他，帶兵打仗，應該沒有人比他更行了。
可他此時卻在犯愁，平生第一次，他無法瞭解敵軍的動向，摸不清敵軍的虛實，沒有把握的戰，他打起來實在是鬱悶。
顯然，敵軍此次的主帥乃是一個不亞於魔龍的高手。想到在戰場上能棋縫敵手，魔龍開始有些興奮起來。
「準備好沖天弩，重點防禦天空，派五個大隊的人輪班巡視城牆，餘下人等養精蓄銳，準備迎接一場大戰。」魔龍在不知道對方虛實的情況下，只好採取出最基本的防禦措施，使自己暫立於不敗之地。
「是。」石固略行一禮，下去頒布他的命令。
魔龍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戰報，仔細地看著，指節輕輕地扣擊著桌沿：「水啊水，你果然沒有令我們失望，這一戰，實在是很漂亮，讓你當一個小小的團長，實在是浪費了，看來我這五軍副總長的職位，非你莫屬了。」
他笑了一笑，抓著戰報，陷入了沉思。
此時，在八十里外的殘鷹小道上密密麻麻地屯滿了神族的軍隊，百里連營將這個天險似的小道堵得密不透風。
中營大帳中，羽飛神將正和屬下討論著戰事。
羽飛神將，官拜大羅天的右護天神將，以睿智而聞名。
在這個天神至上的時代，身為仙的羽飛神將卻贏得了大多數神族的尊敬。很久以前，他便被譽為神族的第一智囊。與其他神族不同的是，羽飛神將的修為很弱，尤其不擅長與人搏鬥，但沒有人會在意這一點，能駕馭萬人的智慧比能敵百人的修為更加難得。
所以，此次進攻魔界，便以巡天神將為正帥，羽飛神將為副帥，對於仙來說，這實在是無上的榮譽，可羽飛神將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是個很和藹的人，對所有人，包括敵人，他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從未有人見他動怒過。他的聲音低沉悅耳，相貌卻平平無奇，從他的外表實在很難看出，他就是那位名震九天的第一智將。
但，或許，外表越不叫人提防的人，便越是危險。
他聽著探子傳來的戰報，眉微微地蹙了起來：「偷襲破浪的行動失敗了？果然……全軍覆沒了嗎？」
「是，」他的手下小心翼翼地道：「三萬五千七百一十七名士兵，一個都沒有回來，包括張舛左將。」
張舛，就是那位黃衣神將，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卻憑著和大羅天天主的關係，爬到了和羽飛神將並列的左護天神將的位子上。羽飛雖然不在乎名利，但張舛的處處針對卻令他感到十分不耐。
他淡淡地道：「以他的性格，出事只是遲早的事。但是……三萬多的士兵，竟一個都沒能回來……破浪城的守將是什麼人？」
「那個魔族叫做『水』，是魔界怒濤軍團的軍團長，最近才被任命為破浪城的守將，關於他的資料，僅能追溯到五年前，再往前，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彷彿他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
「唔……」羽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點頭令他繼續。
「這五年，也未見其有什麼建樹，而在不久前，卻一鳴驚人，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隊長升到了團長的位置上，成為魔界近千年來冒得最快的人物。」
「是嗎？」羽飛的眼中閃過奇異的神采：「他也算是個傳奇人物了，可惜主攻破浪城的不是我。」
他的部下不忍見他失望的神情，又道：「玄武城的守將魔龍是魔界的五軍總長，論能力應該比他更強一些。」
羽飛緩緩點頭，透過帳門，他看到了魔界晴朗無雲的天空：「希望……他能給我個驚喜。」
他的部下低下頭，默默地應了一聲。
好寂寞啊……好孤獨的感覺……
雖然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卻沒有人能夠瞭解我的心情。
這麼多年，看著人生人死，草木枯榮，我的心怕是早已麻木了吧。
神仙的生命真的好長……太長了……
當初，為何要修仙呢？
我想探索生命的奧秘和極限，可是神界卻並不如我所想，是個神聖的天堂。
其實……那裡和人界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生命長了，枯燥的日子也長了。
都說人生得一知己，可死而無撼，可……我的知己在哪裡？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活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