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動手?」慕容華嗔目道。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長槍便急忙刺出,一股猛烈的力道向著傅彥的心口而來。
「噗!」
一聲悶響,血濺當場。
只不過,在這一瞬間,傅彥和慕容華的中間卻多了一個人,被刺穿胸膛的,卻是傅彥身後的一員偏將。
那員偏將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慕容華的長槍,扭過頭,滿口血污地說道:「將軍,我相信你是你清白的,只要有命在,何處沒有功業可立?末將欠將軍一條命,現在還給將軍。將軍,你快走!快離開這裡!」
其餘士兵見了這一幕,都是嗔目結舌,想想平素傅彥對他們的好,不管傅彥是否真的通敵賣國了,他們此刻都無法下得了手。
「閃開!」慕容華將手中長槍用力一挑,將那員偏將連人挑飛了,鮮血順著長槍滴淌到慕容華的手上、臉上,顯出了猙獰的面目。
「駕!」
傅彥一聲大喝,手提馬韁,便縱馬而出,此刻他的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多年來,除卻了慕容恪對他信任有加外,其他慕容氏都防著他,這種受人猜忌的日子他整整過了好幾年,慕容華的這一番舉動,讓他徹底醒悟,他是始終無法融入慕容氏當中的。
傅彥縱馬狂奔,加上座下馬耐力十足,只一小會兒,偏跑了出去,轉過一片樹林,便不見了蹤影。
慕容華見了,大吃一驚,大聲喊道:「追!誰敢再猶豫半點,與傅彥同罪!都給我追上去!」
「轟!」
一個炮彈從空中落下,立刻在燕軍的馬隊裡炸的人仰馬翻、血肉模糊,緊接著,如同連珠炮式的轟炸集中在了城門口的那一片空地上,讓還來不及反應的慕容華和燕軍都化成了一灘血漿。
驚慌失措的燕軍迅速退入了城中,還來不及關上城門,便見從四面八方殺出來了喊殺聲震天的漢軍。燕軍主將傅彥被逼走,副將慕容華又死在了火炮當中,士氣頓時大降。不過,好在平素這支軍隊訓練的十分規整,退入城中之後,立刻列隊反擊,城上弓箭手也紛紛射出箭矢,強大的箭陣迫使漢軍後退。
不大一會兒功夫,唐一明便帶著大軍又殺了過來,和退回來的漢軍步兵合併一處,看到城門邊的那一片七零八落的肢體和黑色的彈坑,都覺得興奮不已。
燕軍緊閉城門,漢軍列隊於城外,兩軍中間相隔四五里,又形成了對峙。
「大王,傅彥跑了,慕容華死了,死在了炮火當中,睢陽城內已經群龍無首了!」宇文通略帶三分歡喜地說道。
唐一明的臉上也是一陣歡喜,將手一抬,後面軍陣立刻閃在了兩邊,中間二十人為一排的大炮被炮手們推出來了四排,八十門大炮一致對著睢陽城。
「宇文通,朝城裡喊話,投降者免死,否則的話,剛才城門邊的那一幕就是他們的下場!」唐一明大聲說道。
宇文通點了點頭,縱馬向前走了一里,站在了燕軍射手射程的外面,指著城門邊的一灘血污,用鮮卑話大聲喊道:「漢王有令,投降者免死!爾等若不識時務,就是此等下場!」
睢陽城中,一員偏將走上了城樓,看到漢軍陳兵在城外,而且人數比第一來的時候高出許多倍,中間的軍陣裡,排列著四排碩大的炮口,黑乎乎的圓筒子,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卻也能夠感受到它的一股冷峻的殺意。
不過,鮮卑人天生就是一股子剛硬的脾氣,那員偏將看了看城中還有兩萬多的士兵,認為可以一戰,便大聲喊道:「想讓我們投降?門都沒有!呸!」
宇文通氣急敗壞地回到了本陣,將那員偏將的話轉告給了唐一明。
唐一明冷冷地笑了笑,對身後的炮兵連長說道:「先用一個班的兵力,瞄準城樓,給我把那個該死的偏將給我轟掉,順便讓那些自以為是的鮮卑武士們,也嘗嘗我們漢軍的厲害!」
「諾!」
炮兵連長答應了一聲,轉過身子,手中小旗一揮,便見排在最前列的二十門大炮開始裝彈、上引線、固定位置、點引線,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便看見二十門大炮的炮口冒出了一層白煙,二十顆黑黑圓圓的炮彈便徑直飛了出去,直接轟炸在了睢陽城的城門上。
「砰!」
二十聲巨響過後,睢陽城的城門上立刻被轟成了齏粉,那員偏將和周圍的弓箭手,都被炸成了粉碎,血肉模糊。其他弓箭手見了,都頗為害怕,紛紛退下了城樓,連同在城門邊的燕軍一起向後退出了一兩里地。
「再去喊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唐一明厲聲說道。
宇文通重重地點了點頭,便馳馬而出,又大聲地喊了招降的話。
可是,城中的士兵早已經產生了俱意,沒有人再敢上來答話。
突然,從遠處的樹林裡,翩翩駛出來了一個騎士,那騎士手捂著臂膀,臉上略微呈現出了痛苦之色,正是受傷逃遁的傅彥。
傅彥快馬加鞭,朝著唐一明的軍隊駛來,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並且大聲喊道:「漢王!住手!漢王住手!」
唐一明見傅彥來了,沒有讓部下亂動,策馬相迎了一段路,便和傅彥相遇。
傅彥翻身下馬,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首,說道:「敗軍之將傅彥,祈求漢王手下留情,傅彥願意去說服城中將士來降!」
唐一明也跳下馬來,急忙將傅彥扶了起來,激動地說道:「你果真願意投降於我?」
「漢王軍隊所向披靡,非我等所能比擬,只是,城中將士都是與我朝夕相處的人,雖然我知道是漢王在用離間計,可是為了城中那數萬將士的生命,傅彥甘願帶領他們投降到漢王麾下,如蒙不棄,還請漢王收留!」傅彥道。
唐一明高興地哈哈笑道:「好!你果真是個識時務的人,你放心,只要他們肯歸降於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他們,我漢國境內也有不少羌騎,我對他們也都是一視同仁!」
「多謝漢王收留!漢王在此稍歇,傅彥去去就來!」傅彥拜道。
唐一明點了點頭,說道:「好,傅將軍,本王就在城外等著你的好消息!」
傅彥說完話,拜完唐一明,便立即翻身上馬,奔馳到睢陽城下,大聲喊道:「快開城門,我是傅彥!」
不多時,城門便開了一個小洞,傅彥單騎溜進了城裡,城門再次關上。
唐一明已經回到了中軍,目視著睢陽城,靜靜地等候著消息。
可是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宇文通略微有點擔心,來到唐一明的身邊,問道:「大王,那傅彥老兒不會言而無信吧?他都進去好大一會兒,以他在燕軍中的威望,應該很快就能說服他們的。這麼長時間過去,莫非傅彥是在跟我們拖延時間?」
唐一明道:「本王相信傅彥!」
諸葛攸就在唐一明的身邊,他從頭到尾都見識了這場毫無懸念的戰爭,並且也見識了那所謂的大炮的威力,剛剛緩過神來,便張口說道:「漢王,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唐一明聽完之後,眉頭一皺,當即對身邊的炮兵連長說道:「再等半個時辰,如果傅彥還不帶人出來投降,就把睢陽城夷為平地!」
「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眼看日頭偏西,可是睢陽城中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過了多少時間了?」唐一明再也等不住了,他似乎感到了一種欺騙,便不耐煩地問道。
「啟稟大王,還有一刻,時間就到了。」身邊的人回答道。
「媽的,還不出來?」唐一明恨恨地罵道。
就在唐一明的聲音剛落下不久,睢陽城的城門突然便打開了,傅彥帶著城中剩下的兩萬多燕軍士兵,紛紛排列著長隊,牽著自己的馬匹,拿著自己的武器,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燕軍士兵走出城門的時候,將手中的武器全部丟在了城門邊的一個角落裡,然後牽著馬,列隊在了城門左側的一片開闊地上。
「呼!終於出來了,老子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唐一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見傅彥正牽著馬,朝自己這邊趕來,便淡淡地說道。
他翻身下馬,逕直迎上了傅彥,見傅彥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纏著染紅的繃帶,便安慰地問道:「傅將軍,你的傷還好嗎?」
傅彥見到唐一明的時候,跪在了地上,大聲說道:「敗軍之將傅彥,率城中兩萬三千二百六十一人,前來投靠漢王,還望漢王收留!」
唐一明急忙將傅彥扶了起來,大聲說道:「傅將軍,你這可真是棄暗投明了,本王十分歡迎。」
「哎!也是末將糊塗,一直忠心於大燕,沒有想到到頭來卻落得了這個下場。」傅彥歎氣說道。
唐一明道:「傅將軍不必自責,其實,這是本王害了你……」
「不!漢王,你若不是如此,末將又怎麼能認清自己的處境呢?末將曾為大燕立下了汗馬功勞,多次衝殺於陣前,除了太宰慕容恪外,其他人都對我這種外來降將十分輕視,就連……哎,不說了,傅彥從此以後就跟著漢王了,願意為漢王為開路先鋒,替漢王收取陳郡!」傅彥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準備攻打陳郡?」唐一明驚奇地問道。
傅彥道:「漢王從徐州兵分兩路,一路南攻,一路北進,所攻取的都是豫州之地,而末將之前也接到消息,貴**師王相國也率領大軍攻取兗州,末將能夠看的出來,漢王有佔據中原之意。兗州、豫州相接,若能攻取兩地,便能進佔宛洛,將燕軍驅逐出中原。末將不才,願意以降將身份為漢王攻取陳郡,也算是末將投靠漢王的第一功!」
「哈哈,好,太好了,本王的身邊就是缺少你這樣的將帥之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就讓你繼續統領你的舊部,替本王收取陳郡,然後北進兗州,與相國合兵一處,攻取洛陽!」唐一明道。
傅彥感激地說道:「漢王,傅彥是降將……漢王還能如此信任末將,末將……末將……」
「傅將軍,什麼降將不降將的,只要志同道合,就是兄弟,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傅大哥,做小弟的又怎麼會懷疑大哥呢?」唐一明道。
傅彥幾欲落淚,正色說道:「漢王,陳郡離此還有些距離,末將只帶部下五千精騎去取,其餘部隊都交給漢王,等收取了陳郡,漢王再對末將委以重任不遲!」
「嗯……好吧,那就依傅將軍的意思。」唐一明道。
傅彥道:「漢王,末將這就去取陳郡,還請漢王在睢陽城中歇息一天,最遲後天,末將便請漢王到陳郡坐鎮!」
唐一明拱手說道:「好,那傅大哥保重!」
傅彥道:「漢王保重!」
兩日後,果如傅彥所言,唐一明帶著數萬大軍果真站在了陳郡城牆之上。陳郡是豫州刺史的治所,傅彥投靠漢軍的事情還沒有那麼快就傳到陳郡,傅彥也正是利用這個時間差,帶著五千精騎便進了陳郡,直接闖入刺史府,殺掉了燕國所委任的刺史,並且控制住了陳郡局勢,用他的個人威望,收降了一萬五千的燕軍,並且佔據了陳郡。
睢陽、陳郡兩地落入了漢軍的手裡,不僅使得漢國的地盤擴大了一倍,還讓唐一明得到三萬八的燕軍,實力也大為增加了不少。為了賞罰分明,唐一明便即可任命傅彥為豫州刺史,率領三萬八千的燕軍駐守陳郡,並且賜予大將軍銜。但是,唐一明並沒有立刻改變這撥投降燕軍的建制,還讓他們繼續保留原有建制,以免適應不了漢軍的建制。
陳郡佔領之後,唐一明便在陳郡駐紮,派偵察兵打聽王猛、李國柱等人的消息,另外一方面也密切關注燕軍的動向。諸葛攸也在此時告別了唐一明,率領著三千多殘軍,退回晉朝淮南駐地。
此時的王猛已經攻下了大半個兗州,陳兵於野,直逼陳留,李國柱、趙乾、陶豹、孫虎四人,也已經攻取了譙郡和汝陰郡,並且駐紮在汝陰,與汝南郡相鄰。如此一來,唐一明所制定的中原攻略第一步完成,將半個中原都收入了自己的囊中,並且將燕軍推向了西邊。
與此同時,燕軍自從臨穎之戰勝利之後,便在慕容恪的指揮下,大軍所向披靡,使得士氣低落的晉軍節節敗退,最後不得不退守襄陽。燕軍順勢南下,勢如破竹,大軍駐紮在新野,對於漢國出兵的士兵卻毫不知情。
新野城中,大元帥慕容恪正在與眾將歡聚一堂。
「大元帥,這半個月來,我軍勢如破竹,節節勝利,晉軍是連戰連敗,如此一來,我軍不出一年,便能盡佔荊襄之地,實在是可喜可賀啊!」孫希朗聲說道。
慕容恪也是一臉的笑容,望著眾將,大聲說道:「這些都是眾將的功勞,只要我們再接再厲,必然能夠一舉攻破襄陽。桓溫的老巢就在荊襄,晉軍裡,除了桓溫,再無任何人是本帥的對手,只要擊敗了桓溫,佔據了荊襄,便等於將整個晉朝一分為二。到時候,關中與荊襄同時出兵,攻打巴蜀,將巴蜀也收入我大燕的囊中,如此一來,佔據江東的晉朝,就不足為慮了!」
「大元帥,真沒有想到,我軍會進展的如此順利。」陽驁道。
「四哥,我覺得晉軍敗退的如此迅速,似乎有點不合情理。我軍前腳到,晉軍戰都不戰,便退走了,似乎在有意無意地保留實力。晉軍三十萬,可是安全退走的還有十幾萬,而且在每每撤退的時候,似乎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似乎知道自己要敗,不是對手一樣。還有,漢國也不能不防,唐一明雖然口頭上答應兩不相幫,但是我大軍南進,豫州、兗州空虛,萬一漢國攻打我軍,那就糟糕了。」慕容垂淡淡地說道。
慕容恪「嗯」了一聲,說道:「五弟,你的話不無道理,不過,我已經讓慕容塵駐守兗州,傅彥帶著兵馬乘勢收取豫州,兩地差不多有十萬軍隊,就算唐一明要攻打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別忘了,我可是在那裡放了許多炸藥的,就是為了防止和漢國對陣的時候用。以傅彥的將才……」
「大元帥,大事不妙了!」一個燕軍小將灰頭土臉地從外面跑了進來,身上還帶著血污。
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高興的大廳,因為這個小將的到來而變得緊張起來。
慕容恪當即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那小將一進大廳便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大元帥,漢軍……漢軍已經攻佔了豫州大片郡縣,傅彥將軍也投靠了漢軍!」
「什麼?你說什麼?傅彥他投靠漢軍了?兗州……那兗州如何?」慕容恪大聲問道。
那小將道:「末將從汝陰郡趕來,漢軍李國柱、趙乾等人正在舉兵攻打汝南郡,末將聽說兗州也遭到了漢軍襲擊,而且也已經大部分被漢軍佔領,如今漢王和王猛正在夾擊陳留!」
慕容恪聽後,僵硬地站在那裡,恨恨地拍了面前的桌子一下,震得桌子上的東西亂飛,紛紛墜落在了地上,大叫道:「可恨的唐一明!傅彥……傅彥怎麼會投靠漢軍?中原是大燕根本所在,豈能丟失?傳我將令!火速回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