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明、諸葛攸的漢、晉聯軍兩萬八千人,經過長達一天時間的奔波,終於抵達了睢陽城外。
睢陽地處黃淮平原腹地,周圍也少不了小河、山丘,唐一明在勘察完地形後,便決定將部隊駐紮在離睢陽城二十里的一片空地上,外面用鹿角、拒馬圍繞一圈,內設箭塔於寨門裡,中間步兵巡邏,往來呼應,防守十分嚴密。
軍營的主帳內,唐一明、諸葛攸、宇文通三個人對園而坐,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壺酒,還有一兩盤小菜,三個人都握著酒杯,互相碰了一下後,便一飲而盡。
「明日我軍就要開始攻城了,我已經讓人打聽清楚了,傅彥確實駐守睢陽,臨穎之戰後慕容恪就令他到了睢陽,帶著三萬燕軍在此駐守,為的就是在大戰勝利之後,快速收回失地。」唐一明緩緩地說道。
諸葛攸笑道:「漢王真是聰慧,居然能將燕軍的意圖摸的如此清楚。不過,傅彥這次遇到了漢王,只怕也要成為漢王的刀下之鬼了。」
宇文通沒有發話,凝神目視著桌子上的酒菜。
唐一明看到之後,便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宇文通點了點頭,說道:「大王,傅彥是八大將之一,雖然稱不上驍勇,但是其智謀卻不尋常,他是石趙名將,後來叛逃投燕,在短短的三年時間內,便立下赫赫戰功,實在不可小覷。」
諸葛攸道:「怕什麼?傅彥再怎麼厲害,也絕對不會有漢王厲害。漢王連慕容恪都不怕,還會怕他?」
唐一明呵呵笑道:「那倒是,不過,我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我和傅彥沒有直接交過手,對於他的用兵之道不太瞭解。宇文通,你能給我說說傅彥這個人嗎?」
宇文通點了點頭,說道:「大王,傅彥,字士晏……」
唐一明和諸葛攸靜靜地聆聽著,宇文通滔滔不絕地講著關於傅彥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宇文通講完之後,唐一明和諸葛攸的心裡都對傅彥產生了一種敬意。故事講完後,唐一明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這樣的人才能為我所用,那該多好啊?我的軍中就是缺少這樣的人。」
諸葛攸本來對傅彥很不屑,自從聽完傅彥的故事後,便自歎不如,不再說話,只靜靜地坐在那裡。
「大王,傅彥雖然身為燕將,但是卻非胡人,如果大王想收服傅彥的話,其實也不難。」宇文通從唐一明的話語之中聽出來了他對人才的渴求,似乎對傅彥也極為推崇,便想了想,說道。
唐一明「哦」了一聲,問道:「聽你這麼一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傅彥歸順我漢國?」
宇文通點了點頭,說道:「嗯,有是有,就是太不夠正大光明了。」
「管他娘的,只要能讓傅彥投降,什麼招都可以用!我現在就是要人才,只要人才到手,以後對他們好一點不就可以了嗎!」唐一明高興地說道。
宇文通道:「大王,以前我們宇文部也有過類似傅彥這樣的人,可是被慕容氏用奸計給弄走了。我就想用這個方法,來弄走慕容氏的人,讓傅彥歸順大王。」
「嗯,你快說說,有什麼辦法?」唐一明問道。
宇文通道:「大王,傅彥也知道自己不是胡人,雖然有將才,卻始終超越不了慕容氏的人,領兵也不過三五萬,這是歷來慕容氏對待外來降臣最大的好處了。諸如傅彥之輩的,還有一個孫希,他們兩個都是這個樣子,與從慕容恪軍中走出來的皇甫真相比,實在差的太遠。究其原因,還是慕容氏對他們不夠信任,燕國佔領北方後,傅彥駐守冀州、孫希駐守并州,兩個人的兵馬也不過才一兩萬,而且手下還全部是燕國皇族,表面上看是重用他們,實際上卻是暗地監視,如果有什麼異動的話,那些燕國皇族的將軍,就可以殺之而後快。」
他說到這裡,便頓了頓,繼續說道:「睢陽城池堅固,傅彥又擅於守城,強攻的話,固然也能取勝,但是卻不一定能夠捉到傅彥。大王,燕國皇帝慕容俊不是死了嗎?就可以在這件事做下文章。傅彥身為燕國大將,肯定是知道的,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就不一定知道了。屬下知道傅彥手下有一個叫慕容華的人,是燕國皇族,此人心胸狹窄,愛猜忌人,如果大王能夠使個反間計,讓慕容華和傅彥自己打起來。傅彥畢竟不是鮮卑人,就算愛兵如子,也不能左右鮮卑人對背叛他們的厭惡,傅彥被逼無奈,走投無路的時候,也只能來投靠大王了。傅彥一走,睢陽城就如囊中之物了。」
唐一明聽後,哈哈笑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軍師以前就曾不用一兵一卒從而收服了魯郡的百姓,我也就來一次攻心之法。好了,酒菜也涼了,夜夜深了,咱們就吃了睡吧。」
諸葛攸聽完之後,拉了一下唐一明的衣角,問道:「漢王,剛才聽你們說燕帝駕崩了,這是真的嗎?」
唐一明呵呵笑道:「是真的,燕帝駕崩也有一個月了,只是燕軍沒有發喪而已。如今晉軍還沒有徹底敗,估計燕帝駕崩的消息,還會再封鎖一段時間的。賢弟,你在晉朝一直都是一個小將,領兵也不過一兩萬,如今晉軍敗北,生死堪憂,我看你不如來我漢國吧,做哥哥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一城之郡守,又或是一州之刺史,也不是沒有可能。」
諸葛攸聽完之後,自然知道唐一明是在拉攏他,他想了好半天,才回答道:「漢王,其實我早有歸順你的意思。只是,我以三千殘軍歸順於你,給漢王帶來不了什麼好處,反而增加了漢王的負擔。我的家小都在建康,如果我現在歸順於你,消息傳回了建康,只怕我的全家不保。」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不過,我漢國的大門,始終為你敞開,只要你原來來,我就雙手歡迎。」唐一明道。
諸葛攸聽了很是感動,當即說道:「漢王,我諸葛攸自認為沒有什麼太大的才能,不過是仗著祖上的功勞才做到將軍位置罷了。不過,漢王請放心,我諸葛攸他日要來歸順的時候,必然會攜全家老小,一起投奔漢王,到那時候,為了感謝漢王多次仗義相救,我也會一併給漢王帶來一支裝備精良的大軍。」
「呵呵,那為兄就期待賢弟的到來了。」唐一明笑著說道。
諸葛攸舉起了酒杯,說道:「漢王,你不嫌棄我,還和我以兄弟相稱,我實在感激不盡。我借花獻佛,就以此酒,敬漢王一杯!」
「好,宇文通,舉杯,我們一起幹!」唐一明道。
「干!」諸葛攸、宇文通一起說道。
第二天早上,唐一明便帶著一萬軍隊陳兵在了睢陽城下,步騎交錯,刀槍林立,弓弩護其兩翼,雖然只有一萬人,卻顯得很是威武壯觀。
唐一明身披戰甲,頭戴鋼盔,威風凜凜地策馬而出,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目視城樓一遍。他見城樓上滾木擂石堆積,弓箭手滿弓待射,不覺稱讚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燕軍守城如此嚴密的。傅彥將才,比皇甫真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越發喜歡了。」
城樓上,傅彥也是一身戰甲,全身披掛,他站在人群中間,望著城下的隊伍,不禁淡淡地說道:「漢軍如此雄壯,難怪皇甫真會屢次敗績,」
「傅將軍,你是不是高抬漢軍了?」站在傅彥身後的一個膚色較為白皙的三十多歲的漢子不屑地說道。
傅彥面無表情地答道:「慕容將軍,漢軍的隊伍就在城下,你自己一看便知。」
「哼,皇甫真之所以老是敗給漢軍,那是他無能,傅將軍是我大燕的棟樑,如果連這一萬漢軍都擊敗不了,豈不是丟我大燕國的臉面嘛?」那漢子說道。
這漢子叫慕容華,是大燕皇族,雖然年紀三十多歲,可是卻比慕容恪要晚一輩,被慕容俊任命在傅彥軍中,心高氣傲、心胸也不夠寬闊,對傅彥是愛答不理的。
傅彥聽完慕容華的話,只淡淡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便說道:「慕容將軍放心,只要漢軍攻城,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如此最好!」慕容華冷冷地道。
唐一明在城下觀看完城上的動靜後,便將手高高抬起。
只見漢軍背後湧出了一群推著弩車的射手,二十輛弩車在一群射手的控制之下,調整了高度,在弩箭上還綁著一個炸藥包,射手點燃炸藥包後,便將弩箭射出。弩箭帶著被點燃的炸藥,飛一般的射了出去,雖然負重飛翔,高度也略微低了點,但是在強大的弩車發射的一瞬間,還是劃破了空氣,直接撞向了城牆。
「轟」的二十聲巨響後,睢陽城樓上的人只覺得腳下晃動,城牆上出現了二十個不同大小的坑洞。如果不是城牆夠厚,只怕會被炸穿出二十個窟窿。
「這……這是……」慕容華剛從冀州過來,第一次跟漢軍交戰,也是第一次見識炸藥的威力,雖然他知道燕軍西征的時候,一直在不斷地從漢國購進炸藥,但是具體是個什麼東西,威力如何,他還不知道。
「這是炸藥,漢軍裡面竟然有如此人才,將炸藥綁在了弩車上發射?」傅彥道。
「傅將軍,如果漢軍一直這樣攻打下去,只怕再厚的城牆,也會被擊穿的。你要趕緊想想辦法才行啊!」慕容華大聲地說道。
傅彥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正在想。」
「漢……漢軍又要發射第二輪了炸藥了!傅將軍,快出戰吧,咱們是馬上的戰士,不能耗在這城郭裡啊!必須主動出擊!」慕容華指著城下的漢軍,眼睛裡滿是驚怖地說道。
傅彥冷冷地說道:「不!必須堅守!」
「好!你怕死,我可不怕死!我自己帶兵出去迎戰!」慕容華大聲地喊了出來,轉身就走,下了城樓。
「將軍,慕容將軍他……」傅彥身後的一個偏將說道。
「不用管他,由他去吧,讓他吃吃虧,以後就長記性了,正好也乘機看看漢軍的實力。」傅彥將手一抬,便打住了身後偏將的話。
不多時,睢陽城門打開,慕容華帶著五千騎兵從城中馳出,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長弓便衝了出來。
唐一明一見有人出城了,臉上一喜,便急忙命令撤退,並且丟下了那些笨重的弩車。
慕容華見漢軍掉頭跑了,他便喜道:「哈哈,原來漢軍都是一些草包,只不過是仗著炸藥的威力罷了。如今我軍也有炸藥,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等於我軍的實力高過漢軍的。族人們,漢軍沒有什麼好可怕的,不過是仗著炸藥罷了,跟我一起沖,斬殺敵軍!」
唐一明的漢軍早有準備,一見慕容華從城裡出來了,後面的步軍便率先撤退,緊接著騎兵殿後,緩緩而退,只一溜煙的功夫,便揚起了一陣土黃的煙霧。煙霧捲起,被風一吹,四散開來,漢軍的整個部隊都躲進了煙霧裡去了。
慕容華帶著騎兵快速衝了過來,一頭也鑽進了煙霧裡,緊隨漢軍的後面。
土黃的煙霧中間夾著塵土,到處都是,慕容華也搞不懂,為何漢軍撤退會捲起如此大的煙霧,但是他來不及細想,便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但是話語又非鮮卑人話,他覺得奇怪,便讓騎兵放慢了速度,怕中計,緊緊地靠在一起。
又向前駛出了不到十米,慕容華聽得就更為仔細了,好歹他也懂漢話,便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大王的計策可真是妙啊,故意將慕容華引出睢陽,到時候傅將軍就能舉城獻給大王了。」
「你不懂就別瞎說,明明是傅將軍主動投降的,但是覺得功勞還不夠大,便想法設法將慕容華賺出城,然後他再前後夾擊,不僅獻了城,還俘虜了敵國大獎,豈不是大功一件,大王能不重用他嗎?」
「說的也是。咱們還是快點退吧,一會兒都退出去了然後回頭夾擊,也好多殺幾個人!」
「說的也是,快……」
慕容華聽到以後心中不禁一驚,便在心中暗暗叫道:「不好!傅彥這老匹夫要叛投漢軍,怪不得他不願意出戰,還不阻攔我,原來是早有預謀。不行我不能讓他得逞,我要回去殺了他,自己守城!」
「都停下,都停下,快退回去,我們中計了,快退回去!」慕容華大聲叫道。
就在慕容華進入土黃的塵土中時,傅彥一見到,便大叫道:「不好,慕容華中計了,快隨我殺出去。」
慕容華畢竟是燕國皇族,傅彥見到他中計,豈能不救?於是乎帶著一萬精騎從城中駛出,正好撞上了慕容華從煙霧中退回。
傅彥見一臉灰土的慕容華回來了,臉上怔了一下,急忙問道:「慕容將軍,你回來的正好!」
慕容華抖著一臉橫肉,眼睛瞪得賊大,大聲罵道:「不回來難道等你害我嗎?傅彥!你勾結漢國,意圖謀反,幸虧我聰明,不然的話,我的腦袋已經被你砍下獻給漢王了!」
他說話完了,也不等別人有所反應,長槍向前一戳,被傅彥輕輕一擋,便斜刺進了傅彥的肩窩。
「你……你這是要幹什麼?我見你中計,好心出來救你,你為何要如此加害於我?」傅彥一手握著慕容華的長槍,一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長槍,不解地問道。
「少囉嗦!眾鮮卑武士聽令,傅彥勾結漢國,意圖謀反,我命令你們以鮮卑武士的武勇,將其擒殺!」慕容華大叫道。
周圍的士兵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