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龍把野森借自己的書看完了大半,便想整理一下,去野森那還書,趕著再借一些。他在房裡翻弄著,自言自語了道:「這淘氣的乳乳,缺的幾本肯定讓她胡亂拿跑了,可別給弄丟了,那我可現眼了。」好歹算是所差有限,雲龍也不十分著急,只氣他的乳乳太任性。
齊戰自臥室中出來,過來和雲龍道:「雲龍,這些天見你哥沒?他們還在一塊住?」雲龍吭不出聲,半晌小聲道:「還住玉潔阿姨家吧。」齊戰哼道:「簡直是胡鬧,就是明媒正娶也得等過了門,這算什麼!簡直是不知羞恥。」錢玉萍聽了齊戰的話過來道:「我說你就別管了,孩子都大了,讓他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吧,我們也別操這個心。再說現在未婚同居也普遍,別人知道了也不會笑話你,你生這個氣幹什麼?欸,我只心痛這才聚了不到一年,雲雄這又要走,他也不想想當媽的心是怎麼難過的。」齊戰道:「走了倒好,我們反清靜,留在身邊反惹不起這個氣生。就聽你的,我也不管了,誰好誰帶著吧。」錢玉萍道:「見了幾回,我看那景他們倆是真好,再者兒子的事也不必全合我們的心。」雲龍聽了道:「就是嗎,雲靖姐可愛我哥了,你們都不知道,她離開我哥就不行,我都見她哭過好幾次了,每次都不是為旁的事。」齊戰仍冷著臉,也不理雲龍,楞了一陣兒,便回屋去了。
錢玉萍和雲龍道:「你也檢點些,你爸私下叨咕好幾次了,你和彩芳別人前人後的都那麼纏磨,你爸就是那麼個人,見了這些就反感,也就是他喜歡小彩芳,要不早該數落你了。」雲龍哼道:「說不過乳乳,就拿我撒氣,爸爸這是不公平。」錢玉萍笑道:「總是你爸,他還是對的時候多。」雲龍也無話說。想了想,錢玉萍又道:「改天還讓你哥和雲靖來,還有紫薇,媽不見了都想。」雲龍點頭說好。
下午無事,彩芳也不知領著小意往哪瘋去了,雲龍便一個人往野森的籬笆院來了。野森的家也來了許多次了,這道路也熟,閉著眼也能摸上來,腳下再不用留神。雲龍悠哉樂哉地邊走邊欣賞郊野的景致。滿山滿野的花草樹木,經過春風夏雨的洗濯,澆灌,比春天間更加花團錦簇,鬱鬱蔥蔥了。楓樹已滿枝的紅——揚中,自己也迷進去了。眾人也叫不上那曲子的名目來,只覺著潤人心田中讓你神魂飄蕩起來。初始的音律低緩舒展,如小河流水,漸漸的河水急了,節拍愈來愈快,可感覺上去,那曲中的旋律仍是在緩慢地傾訴著什麼,一忽,曲中泛音曲調在不同的徽位上重複跳蕩,婉轉著攀升激湧著一道蕭殺的韻律,恰似曠野荒原枯僧對坐,又似思春之婦月夜懷人,神蕩情渺間,也不知有多少的難解之迷,難達之情趣,不知所去,不知所終。漸漸的音律更為複雜,既清又『淫』,又疾又緩,全融在一處,幽僻千處,峻險萬端,也不知有多少的從容哀婉,淒繞艷環,整個地讓人迷醉了。夜寒一旁心中輕輕歎道:「逐節而求音諧,尋理而覓調和,實在不可拘入死腐爛工之處哉!原來音樂及至深處,也真是一篇美妙的詩章,而且是無語的詩章,是語言無法達及的美妙!」
一曲終了,滿座皆歎。眾人都被那斬絕清巧,風韻綺奇的樂聲所迷,半天裡也醒不過來,大半都微張著嘴兒僵在那裡,還是菲菲上前拉了謝東問:「什麼曲子?我怎麼都未聽過?」謝東淡淡了道:「無名的古曲,平常總拉不好,也不敢在人前表演,今天機緣巧合,正應了心弦,我感到這好像不是我自己拉的,是她自己從音弦下流瀉出來的,唉,淒芳不在倒好,她在只怕更傷心。大家都難過,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盡力到此吧。」說了也默默坐在一旁,再不吭聲。
夜寒心有所感,進屋取了筆墨紙硯,在樹下的石桌上鋪展開,一旁的夏雪濤見機,過來給研了墨,夜寒也不抬頭,提筆便題下一首詩來,詩曰:
無名古曲
銀絲嗚吟玉紛紛,半含仙音半入塵。
聲歇泣下無言語,良曲為慰友人心。
泛光華,韶醒見了,過來默默看過,才要說些什麼,聽山下有車響,林之平和禾禾坐了一輛車上得山來。林之平下車道:「淒芳和禾禾才到,一會淒芳和玉潔阿姨,柔溫,雲雄,紫薇坐一個車來。」話音尚未落地,山下又有車來,大家遠遠地看到有人在山腳下下了車,卻不上山來,斜裡往別處去了。車上山來,果是玉潔,柔溫,雲雄和紫薇。玉潔道:「誰也別打攪她,讓她一個人散散步,只誰去遠遠看著些,別出了事。林之平告訴了她,便一句話也沒有,怪嚇人的。」文雄聽了玉潔的話,拉了長歌往下走了道:「玉潔媽媽,我和長歌就當了去散步,您放心吧,出不了什麼事。」
彩雲今個兒見禾禾神情異樣,一臉的黯然憂傷的樣,卻不該僅僅是為了野森吧!她和林之平兩個人似乎有矛盾,不說話,互相看也不看一眼,她迎上前,才拉了禾禾的手,禾禾卻一下靠在她身上,軟軟的,似乎要哭的樣。彩雲看林之平,見他仍冷冷的,面無表情,也不知想些什麼,是高興還是憂愁,自家心下不知怎麼也憂愁起來,擁著禾禾找地方也坐了。
眾人默默無語地或坐或立,最後還是韶醒拍了一下手,離開座位,地當央走了幾個來回,道:「我說」大家抬頭看他,韶醒歎了口氣,低沉著聲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雖令人傷心,可卻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大家節哀吧,這時代已不時興寫悼文,不過大家難得聚齊,誰願意說就說幾句,哪怕與野森無關。」說了他自己回到桌前,提筆也寫下首詩來,詩曰:
爭勝
與君相左似天生,日日互擊掌低鳴。
技場不見刀光影,再要相爭已不能。
泛光華看了韶醒寫的,沉吟片刻,也草就一首,詩曰:
赤誠心
汝持憔悴憂國心,更難清潔艱苦成。
雖言軀宇隨風去,耳畔永蕩愛之聲。
夏雪濤一直一旁注視著,幾次提筆,最終只寫下兩個大大的字來:山羊。旁人卻是不懂,只夜寒見了,在這兩個字下續了兩句,其曰:
人去無仙山,缺君不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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