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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八 文 / 宋儒禪

    彩芳周遊了一遭,見東方夜寒一個人只在客廳窗前獨坐,臉上一片的寂然,不禁好奇,過去問道:「東方夜寒,你悄沒聲兒地在這幹嗎?」夜寒看了她一眼,輕聲道:「靜夜窗前擁月獨坐,微息吐納間,天地俱寂,萬物無聲,有所思,有所想,亦無所思,無所想,唉,無尚的美妙啊!」彩芳聽了笑道:「哎呀,這是怎麼的了?讓人再不懂的了。」夜寒只是微笑不語。彩芳覺了無趣,見小意和泛光華,雲龍,野森在那說話,過去旁了聽,她聽小意俏生生地道:「我媽說了,說我長大別指望他們,他們一輩子也只能當工人了,她說和我爸爸也不指望我,他們自己養活自己,讓我自己努力去。你們說,我該怎麼努力?我該學些什麼好?」野森,泛光華皆笑,也回不上女孩的話,只雲龍平日和小意好,她的事他也懂,便道:「小意,你是個最善解人意的,將來你當個女領導也行,再說也有基礎。」小意道:「當班長也有不好的地方,同學們有了錯,你不管吧,就是失職,管吧,還傷感情,弄不好一個朋友都沒有,因此我們班,我只管男生,不管女生,有事也得和她們商量著來,咬尖的太多了。」雲龍道:「你這不就是聰明嗎,當領導就得以理服人,不能學你乳乳姐,動不動便咬人。」小意看到彩芳在旁,忙給雲龍使眼色,抿著小嘴便笑。彩芳也不氣雲龍這個,拉了小意的手道:「我們女孩子不玩不樂,活著幹嗎?趁年輕就得多享受,大了再做正事,你老這麼調弄小意,還不讓她未老先衰了呀。書呢,就趕著往前念,念到哪是哪,用不著書還沒念成呢,人倒先累死了。」雲龍聽了道:「你去醫院看看,怎麼死的都有,就沒有讀書累死的。」大家聽了都笑,小意更是花枝亂顫的,掩唇捂齒地笑成一團。彩芳聽了氣道:「這個臭雲龍,又和我抬槓,反正你們別老用那些大道理來害我們,要愁,還是先愁愁自己吧。」野森聽了道:「彩芳,人各有志,誰強求你什麼了?可為人到底不能沒有責任心。」彩芳氣道:「別一天老弄這些來,誰沒責任心?我愛雲龍就是永不變的,你們小子卻有幾個一輩子只愛一個女孩的?」野森道:「這不又太絕對了嗎,愛不一定只有一次。」彩芳道:「說這話就是沒心肝。」野森道:「沒心肝也不至於快二十了還往外長乳牙,一身子奶味。」彩芳氣得直磨牙,哼哼著要咬人,倒是雲龍看出了眉目,拉過她香軟柔嫩的小手,偎著她坐了,悄聲勸慰了一會兒,才消了女孩家的一大半火氣。

    野森一旁見了搖搖頭,道:「男兒屈膝何時休?豈能不知羞恥瞎央求,待到春深花盛相歡日,只怕酥了骨頭亂磕頭。可憐,可憐也哉!」彩芳一心只在雲龍身上,好像未把野森的話聽入耳去,倒少了樁麻煩。

    這時,恰巧韶醒過來聽見了,還氣野森呢,便道:「野森,這句子不通,古詩不是古詩,現代文不是現代文,簡直就是胡謅白咧咧了。」野森笑道:「真正的古詩只有古人作得,今人少了那種山清水秀的環境,缺了書香門第的熏陶,更乏那種空冥澄徹,萬流歸宗的氛圍。許多寫詩的人,既少靈氣,又無學識,更沒有真知灼見,哪裡仿得上乘的古體詩來。你如找來可以作詩的花兒,鳥兒,山兒,水兒了的,我便即興賦詩,給你吟上幾首,可你門前城裡望去,煙氣滾滾,霧氣騰騰,人聲嘈亂,國罵連天,讓人哪有悠哉之緒,樂哉之心。就算我不甘寂寞,學那些虛張聲勢之徒,東拼西湊些不倫不類的什麼五律,七絕的,恐怕既少意境,又乏韻味,反是污人耳目,壞人興致,敗人德行。」韶醒笑道:「顯見這是個不知古詩好處的人,還狂傲呢。上比先人,你又能拿出什麼來?欸,都是太精妙了些,你文化水平太低,實是不懂的了。」野森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懂?」韶醒道:「你懂,你說古詩的最高境界是什麼?」野森笑了道:「一句半句的真還說不明白。」韶醒聽了,自認為問倒了一個,方要得意,再貶兩句,一旁夜寒過來道:「古人之詩,尋其意境。其下手法對像便多,寫小橋流水,斷壁殘檣,幽冥古道,深山雲隱,還有殘月夕陽,曠野荒原,大漠晚秋,都可入詩。冷冬飄零中自有隱士論政,大夫話情,也寫佳人才子,飲酒賞月,吟詩作對,相酬以默,只帝王后妃的愛情悲歌,是虛情矯作,空灑夏雪,我是不喜歡的。最佳的是那些悲壯之士,赤壁懷古,戰場抒情,言亡國恨,慨愛國心,洋洋灑灑,宛若銀河奔洩,迷迷漓漓,恰似神魂出殼。可那個時代是美的東西未必對我們來說也是美的,或者說不是我們所需要的。我們需要的是屬於我們的新世界,新文化,新生活,我們需要自己的體系和風格,操守純淨,骨格不凡,我們應有自己的偶像和文化之神。古人東西再好,我們也只能去欣賞,有什麼可驕傲的呢?」韶醒聽了道:「說的不好,太張揚了,已失了禪味了,說了半天,詩是什麼還是沒說明白。」

    泛光華聽了道:「詩言情,言志,這已有了定論,有誰不知呢?吳喬《圍爐詩畫》云:『文出正面,詩出側面。意思猶五穀也。文,則炊而為飯,詩,則釀而為酒。』其實詩何止如此簡單。語言,文字是人類所以高級的一種標誌,形象思維中參雜著理性思維,而詩又是在此之上的,是形象和理性的高超結合。詩,幽深如谷,淒迷如蕭殺的秋,寒陰的冬,其韻飄蕩如萬古不盡的風,其勢如大海漫卷浩渺,潮起潮落,翻滾無邊。詩,她只有精靈深邃,卓智成熟的心可以為之。情愛是他的骨肉,理智是她的精血,精練優美是她的容貌,流溢的無盡的樂感是她獨有的氣質風格,她雙目炯炯,似烈焰騰空,灼煉的是頑強的心,欲燒透的是混濁不安,卑鄙無恥的世界,她呼喊,她悲泣,她狂歌曼舞,她解疑,她制疑,她力求穿透歷史的迷霧,再現塵世的繁華,她以她無畏的意志操守端正時常偏離人性至愛的諸多妄想和不義之需,她有時掙扎如垂死的哲人,瘋癲的藝術家,她常常獨行寂寞,不求理解,不求現世的榮耀繁華,她只是一味地吟唱,一味地任自己的靈魂在神奇的宇宙中飄遊激盪。因為責任,她常常受到束縛,也受盡苦痛的折磨煎熬,因為情愛,她常流下純潔的淚水,來撫慰她乾枯的頰腮,她默默承受著所有的苦難,從無怨言,也從不退縮,因為她是詩,她是人類靈魂的主宰。」韶醒聽了道:「太過,太過。」泛光華不理,仍道:「詩是不可譯的,不但不可外譯,也不可內譯。詩,詩人,人既是詩,詩既是人,身心合一,化然物外,這也不僅僅是雲靖用刀的法則,而是一切安息狀態下的成熟心靈的寫照。

    韶醒聽了氣道:「你們人多,我也說不過你們,有本事大家寫詩來,寫好了再強嘴不遲。」程慧,淒芳聽了嘲笑道:「這又是在說自己呢。」韶醒不敢回嘴,卻仍是不服。程慧道:「視榮華如夢幻,視死辱為尋常,無喜無悲,超然物外,一切順其自然,這才是一品詩格呢,你這上先短了力氣,還和人家胡爭些什麼?」韶醒見這是幫自己呢,又見程慧眼波流連,一派女兒優美嫵媚的風韻,一股子素日半癲的瘋勁也上來了,和野森他們道:「藝術聖殿,浩渺神奇。所有的清明澄澈,古奧精微,你們才識得幾分,萬古絕倫的風華儀彩,不世的慧心才情,吾與李白共享之。」言罷也不管其它,藉著這勁兒,跑到一旁去給程慧寫情書,一時盡了便拿給程慧去看。程慧見上狂言道:「啊,我的愛人,詩者美妙至我與李白者,亦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你無匹的美慧,來描繪盡我顛倒的魂魄為你的鳳儀華彩所傾倒迷醉的痛苦形狀。怎麼表達得盡你端莊的氣質風貌帶給我的熱愛之情呢!我多麼地感激你呀,你是個奇妙的精靈,你便是那宇宙至深至幽處飄遊潛隱的麗質天人!啊,你那晶瑩的雙眸,讓我顫抖,死去活來,你那安靜無聲,你那冷艷無情!噢,再爆一個宇宙吧,你的眼便是一切了。我要破碎,我要燃燒,我要墜入到無邊無盡的黑暗之淵藪了,我的愛人,救救我,讓我們就在一起吧,永生永世也不分開!生,一起去生,死,一起去死,便是化為塵埃,我們也要相伴在無盡的天籟。我的愛人,快來擁抱我,別讓我再顫抖,痛不欲生,別讓我再孤單一人,淒迷似流螢。讓我們一起引吭高歌,萬物生息,讓我們千劫百世地不離不棄!清風夕陽下,竹杏梅柳旁,阡陌縱橫上,雲流霞湧,滌蕩天浪。」程慧看畢,面不改色,撕碎了找彩芳扔到廁所裡拿水沖掉,和韶醒道:「你下回再弄這個,我連你一起沖掉。」停了停又恨恨地道:「別拿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了寶兒了,沒有女人需要這些的,你還是好好讀書,畢業了找一個工作干了是正經。」韶醒被冷水潑了頭,可也不惱,寫的什麼,連他自己這時都忘了,瘋狂的不足就在這,發洩完了,便也完了。

    夜寒聽韶醒談到前人,且與自比,不以為然地道:「李白的詩興靈感需要酒來催化提拔,可我不用,只要自然地去生活,宇宙萬般美妙便會進入我們的靈台,天地間諸般精奇也會盡歸我們的胸懷,他們會隨我們激昂而流瀉,隨我們的穎悟而展顏。」言罷吟詩一首,詩曰:

    超越今古同

    詩仙知者吾盡知,太白應為我緬懷。

    後人自當勝先者,不復朝朝秋水來。

    詩罷又道:「詩人即言他人欲言然言無出,言無盡之天地神妙也;詩者吟頌者即他人望之切,達不及之至聖之境也。人類發展沒有盡頭,詩也不會有盡頭的。」

    淒芳在旁,聽到此時也迷了進去,輕歎了道:「詩這東西,怎麼說呢,一般該是隨心而作的,可我們現在有許多的詩,卻似睡者夢話,病人囈語,讀者渺渺,記者寥寥。我想,寫者無論是在思想境界上,情感內涵上,還是藝術修養上,都應比讀者深厚很多,豐富很多,高超很多。作為讀者,還會有不同的愛好品味。同一首詩,對某個人,某群人是好的,其它的人未必喜歡,但是詩中上品卻應是人人喜歡,愛不釋手的。我沒有什麼確定的標準來衡量什麼是好詩,但我喜歡的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她必然要能震撼我的心靈。如果我自己要寫詩的話,自己感動還不夠,還要能震撼他人的心靈,對詩者,我想,這是該首先做到的吧。有時,一流的詩人也會寫出三流的,或是不入流的詩,三流的詩人也會寫出一,二首好詩來,但一流的詩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會寫出一連串的好詩來,能形成自己的思想風格和藝術風格,在藝術世界的不斷追求中,在某幾首詩裡達到自己的輝煌頂峰,而且是旁人不可企及和超越的,人融為詩,詩幻化成他人格的寫照,身心一體,萬流歸宗。三流詩人缺乏的正是一流詩人的這種藝術境界,他或在某種心情中,某種境遇下,受外物激發,感化,受其它文化的影響,會寫出一,二首好詩來,但因為他的真正人格和藝術修養並未達至意蘊神合的境地,因此他持續不下去。我想,這也是許多詩人,作家曇花一現的原因了。」

    玉潔聽了笑道:「我今天真沒白請你們,我得到的比付出的還多,我不會做生意,這回我卻知我是佔了大便宜了。」淒芳聽了笑道:「還是我們佔便宜多些,和您在一起我們便感到幸福,這又是拿多少錢能換來的呢!」玉潔道:「才剛誰說作詩來著,趕快著作吧,完了好吃飯。」淒芳道:「您先起個頭吧。」玉潔想了想,自寫了一首,名為:

    論詩

    新詩未成氣,古詩尚不朽。

    若為文泰斗,應籌兩家謀。

    淒芳看了對大家道:「玉潔媽媽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快顯白些吧,我知你們都是些不服氣的主。」說著自己也寫了一首來,詩曰:

    說杜甫

    少年不讀書,晚來不魄落。

    歲歲裘馬肥,何來杜工部。

    韶醒聽了道:「得,這把我想寫的都寫了,我只好再另想了。」彩雲倒不會作詩,聽韶醒的話道:「這也不怎麼了,總是不服個軟,你能得首好的來,才算你是條好漢。」韶醒道:「你真以為我寫不出來,不給他們幾個留一些,一時間十首,八首也是有的。」逐寫了一首來。詩曰:

    破戒

    韻為枷鎖律成牢,馬上韁繩時絆腳。

    吟詩為抒自然意,不惜古人天戒條。

    淒芳聽了對程慧道:「你也沒白罵他,果然讓你弄得長進些了。」又讓程慧也作一首,程慧道:「我不行,哪次都硬往上湊,有什麼意思呢。」淒芳道:「紅花還需——然補蒼天。我呼李白酒中仙,

    李白喚吾書中禪。仙禪自古為一體,酒醉書

    癡共一眠。酒醉不得參國事,書癡不為世人

    憐。執手相對共歎息,惟恨美事古難全。

    向前雲中觀,汨羅江上長嘯歌,三閭大夫

    踏波來。萬丈雄心烈火焰,洞穿地獄十八台,

    青蓮心燦滴瀝血,精魂一片日邊來。把酒問

    天歌豪邁,金銀照耀知我懷。泰山峰巔唱落

    日,幕天席地說天才。吾恨今朝無屈子,屈

    子悲楚無我才。歎今朝,仁義勿知禮勿舉,

    國家興亡人不言。真英者,皆說今人不敢語,

    盡敘前人不能言。嗚呼哉,天迸地裂兮日月

    衰,詩仙李白方知我,詩神我哉知李白。千

    宵萬載兮共魂魄,宇宙蕩盡復誰來。

    彩芳過來見了,也讀不大懂,斥道:「你看把你們狂的,李白哥哥都成了你們的下酒菜了。」野森嘴張了張,也說不出什麼來,揮筆又寫道:

    天儀華彩空揮灑,混沌小兒勿懂詩。

    恰如盲人尋燈盞,便到眼前也不知。

    彩芳這回懂了,卻也不氣,道:「就算你寫的好,可寫的大家都不懂,好與壞有什麼分別?」見野森也不吭聲,勸道:「可憐見的,一天總這麼神經兮兮的,還是桌上樂去吧。」不由分說,硬拉了回來。韶醒幾個見了,道:「還是彩芳仙子向著他,我們這樣她大致是不會理的。」彩芳道:「你們和他爭什麼?他總一個人,我不呵護些,他不更孤獨了嗎。」大家皆笑。

    下了桌,彩芳說去公園看花吧,大多開起來了。林之平,禾禾有事,自去了。雲龍,夏雪濤,小意說要回去看書,也去不得,眾人裡又散了些,只冰清,淒芳,小葉子,野森,彩雲,泛光華,東方夜寒幾個應和了她。韶醒非和程慧,徐美貞一同走了,說不去公園了。

    公園裡繁花錦蔟,卻也熱鬧。淒芳,小葉子,彩雲,並泛光華,東方夜寒前了走,彩芳,冰清拉了手一同走了看,野森跟在她們後面,默然無語的。

    公園裡亂走,一時到了一片雜樹林間,遠遠望見一座八角亭。淒芳她們略看看,沒什麼奇異之處,便又走了。彩芳見野森拉了挺遠,便和冰清坐了等,張目四望,見亭蓬四周卻是幾幅殘缺不全的圖畫,是三國裡的場景。人物馬匹一律的大肚小腿,工筆重彩裡不常見的風格。彩芳在這上比冰清知的略多,給她講解道:「看到了嗎?第一幅是桃園三結義。第二幅是虎牢關三英戰呂布,當中那個讓三個人圍著打的,就是那個世稱『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呂奉先。第三幅是關雲長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這個是三顧茅廬,還有這個是長阪坡子龍護主,那個是赤壁之戰,曹操橫戟賦詩,嗯,也可能是槊。這個是七擒孟獲,最後這幅是五丈原諸葛殞命」冰清聽了讚道:「你也真行,彩芳,成個說書先生了。」彩芳見得了人誇,自是得意,沖跟上來的野森道:「你不就能嗎,現今在這破亭子裡,你若得了首詩來,我才服你。怎麼樣?考住了吧!」說了便咯咯地笑,拉了冰清又走。

    野森週遭看了看,真是一幅破敗不堪的景致,雖如此,心動處仍得了首詩來,詩曰:

    詩神行吟

    斷壁頹垣皆神品,殘圖半卷亦含情。

    但得清風傲骨在,何物不入我詩來。

    詩畢,心中舒暢了許多,但覺心下不再憂傷頹唐,邁大步直追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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