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彩芳到家時,寶寶正等著呢,見兩個女兒回來了,又急又氣,上來握了彩芳的手,心疼道:「看,都涼冰冰的了,跑了一天,也不打個電話,媽都急死了。」彩芳抹搭著眼皮道:「有雲龍,二姐陪著,你怕什麼?」寶寶聞到了酒味,和彩雲氣道:「你當姐姐的也不照顧著,現今還歪眼斜斜,臉跟桃花一樣的,定是出了不少的洋相,這個雲龍怎麼也失了職了?」彩雲笑道:「媽,干雲龍什麼事?他勸的最多,就怕你說呢,你可別冤枉人家。」寶寶不放心彩芳,扶了去睡,又倒茶給她喝,脫衣時便掉出折疊著的紙來,隨手翻開看,見上寫道:
今日郊外野林宴,汝家仙子多大言。
嬌柔一縷隨酒去,蠻橫洶湧舞階前。
寶寶看了不禁氣道:「還沒喝多,自己的罪狀都帶回來了還不知道呢。」及彩芳睡熟了回自己的屋,便和歐陽國難道:「女兒你也管管,家裡外頭的事都讓我操心,你卻沒事人似的。」歐陽國難笑著對寶寶道:「女兒愛交朋友,約會頻繁,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不太影響學業,我們不該過分限制。戀愛與否,由她自己選擇,我們應該相信自己的女兒,相信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在女兒有朋友你擔心,將來到了婚嫁年齡沒有朋友你更操心,如果這樣的話,何苦來呢?我們不能太不明智了,這代孩子都是精靈鬼,個個有自己的小算盤,不像我們那陣,自我的小算盤與國家,黨的大算盤連在一起,大算盤的撥動帶動著小算盤,我們是無能為力的,不懂也不敢反抗,現在的孩子可不一樣了,至少在思想上他們早掙脫了大算盤的束縛,他們有些想法絕不同我們一樣,這未知的更是我們難以理解的。寶寶,俗話說,女兒心,海底針,你雖是她媽媽,又打她那個年齡過來的,可你也未必知曉她小心眼裡的所有主意,她腦袋瓜中的奧妙神奇,還是隨孩子去吧,我們就別自尋煩惱,充當討人嫌的角色了,只做好我們自己該做的,足夠了。」寶寶氣道:「你們男人,當爸爸的大度,可我當媽媽的可不行,女兒是我的,我就得管。你看今個兒聚餐,明個兒聯歡,後個兒又是篝火晚會,一天裡三,四套節目,成群結隊,如走馬燈一般。女兒若考不上大學,我只讓你死。升不上學,將來幹什麼?當工人?女孩子泥頭汗脊的,成個什麼樣子,將來怎麼嫁人?」歐陽國難道:「就你想的遠,憑她自己的本事,是什麼料便成什麼樣的人。」寶寶道:「她不笨,只別分心,也輸不給誰,這馬上就開學了,也得讓她收收心了。」歐陽國難道:「她這些天也看書啊。」寶寶道:「不是成天看,那怎麼行。」
第二天,寶寶苦口婆心地勸了彩芳一番,女孩便道:「我知該好好讀書,不用你操這個心,今天不玩了,我上雲龍家看書去。」寶寶氣道:「自己家不能看嗎?幹什麼非上人家。」彩芳道:「一個人看書沒意思,再者見不到雲龍也怪想的。」寶寶也沒法,只好道:「你只真的去讀書才好。」又給齊戰家打了電話,叮囑了雲龍一番,雲龍自是應了。
彩芳上午到了齊戰家,只雲龍一個人在家,果然沒再生事,安安靜靜讀了幾個小時的書,又計劃好下午該做什麼功課,便和雲龍弄飯吃,自是在冰箱裡挑她喜歡的弄。父母不在家,雲龍也下了回廚,好壞不論,熟了便成。
吃罷了飯,彩芳把雲龍摁到床上,纏纏著睡了一覺,醒來了手牽手去做功課。整個下午平安無事,彩芳再未招惹雲龍。
彩芳先做完了功課,心下自在,倒了杯水,自己抿了一口,喂雲龍一口,見雲龍心不在焉,也不忍心攪他讀書,自己哼哼著翻了本雜誌,陷到沙發中去看。
錢玉萍照例回來早些,推門看到兩個人靜悄悄的,心下喜歡,退出去準備晚飯。
雲龍做完了功課,無聲無息地整理好書本,方才去看彩芳在哪。女孩面帶微笑,正看得入神。雲龍心中柔柔暖暖的,坐到她身邊,任女孩的嬌軀偎到自己懷裡。彩芳沒頭沒腦地說道:「雲龍,咱們生小孩用人工受精好不好?」雲龍道:「那幹什麼?那多麻煩。」彩芳笑道:「不是,我是想要個混血兒,書上說混血兒的容貌較親代俊美,耐寒和聰穎,多好玩呀。」雲龍道:「那你還要我幹什麼,我不就沒用了嗎?」彩芳吃吃笑道:「你還當爸爸呀。」雲龍哼道:「我才不給不是我女兒的小孩當爸爸呢。」彩芳道:「不,我要兒子。」雲龍道:「我要女兒。」彩芳笑道:「行,那麼一樣一個。」雲龍道:「那你有中意的了嗎?」彩芳道:「還沒想好呢。拿破侖吧,他個太短了,不頂理想;嗯,愛因斯坦吧,頭腦是一流的,可他的鬍子難看,我不喜歡。林肯大致還行,可他太瘦了;丘吉爾,又太胖了;釋迦牟尼,我也想了,可惜他是個和尚,我又不是尼姑,也不行。」雲龍道:「你就是尼姑也不行。」彩芳道:「怎麼不行,和尚和尼姑不是一家的嗎?」雲龍道:「不是,他們僅僅都是佛的信徒,一個住廟裡,一個住尼姑庵,到不了一塊去。」彩芳道:「真麻煩,不想他了。屈原怎麼樣?我覺得挺好,可他不夠堅強,投河自盡了。」雲龍道:「也不對,人家說屈原是被謀殺的,投汨羅江是楚國貴族造的假象,用來迷惑世人。」彩芳歎道:「太複雜了,還是李白哥哥吧,他的才華我是頂滿意的,可他是個酒鬼,弄不好小孩是個低能兒,我可不能冒這個險。岳飛一定挺英俊的,可他的兒子只好舞槍弄棒掄大錘,也不理想。貞德可勇敢啦!可也不行,她是個女的。凱撒大帝或許還行,可他是個奴隸主,我可不想欺負人,小孩生下來就當奴隸主,那還不學壞啦。」雲龍氣笑了,道:「乳乳,我看你也別再傷腦筋了,順其自然吧。」彩芳道:「那怎麼成,養育合格的後代,是對國家負責,你怎麼一點責任心也沒有?」雲龍道:「好,好,你說的對,那麼孔子怎麼樣?」彩芳道:「呸,老頭絕對不行,再說他那個封建腦瓜,怎麼能配得上我。」雲龍道:「西楚霸王呢?」彩芳道:「不行,他只是一介武夫莽漢,勇力有餘,智慧不足。」雲龍道:「那麼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這些人呢?」彩芳道:「呸,呸,呸,呸,呸,呸,呸!皇帝都是王八蛋,你一個都不許談,我才不希罕呢。」雲龍道:「那麼那些個卿相大夫,才子學士呢?」彩芳道:「奴顏婢膝,虛情假意,一幫子好色之徒,沒一個有骨氣的,動不動給人下跪,哪有可敬可愛之處。」雲龍道:「傲慢與偏見。」彩芳閃亮著大眼道:「真知灼見!」雲龍道:「我說不過你了,你自己去想吧。」彩芳狡黠地嬌笑道:「雲龍,咳,想來想去,我終於想好了一個人,這回肯定不會再變了。」「誰?」雲龍心酸無比,顫聲問道。彩芳咯咯笑著吻了雲龍一下道:「傻瓜,還能是誰,你唄!」雲龍聽了放心地笑了,在彩芳的小嘴上使勁吮了一大口,疼得她直推打他。
彩芳見雲海回來了,便訓道:「小海貨,你怎麼一天就知道玩?也不好好讀書,將來想幹什麼呀?」雲海心道:「你玩的招法比誰都多,還說我呢。」嘴上卻道:「不行我就當兵去,或是去幹警察,一天槍挎著,誰也不敢惹你,多神氣。」彩芳聽了罵道:「屁吧你呀,前個兒小意還和我說你們那群呢。我告訴你,別人我也管不著,只你若敢欺負小意,看我怎麼收拾你。」雲海知道她是連爸爸也管得了的人,這個卻服氣,道:「誰敢欺負她,她不剋我們就燒高香了。」彩芳道:「我不聽你只嘴白話,我要你的實際行動。」雲海道:「我聽你的話。」彩芳也沒幹說,送了雲海一支鋼筆。
齊戰家來見了彩芳,心下喜歡,道:「這年裡也沒太見你,在家裡學習嗎?」彩芳的大眼睛又忽閃起來,道:「可不,只今個兒才出來散心,書仍帶了來,看了一天了。哎呀,腰都酸了,嘴唇也弄乾了。」齊戰高興地道:「這才好,今天我們廠裡好些人在一起,說你們呢,當家長的都為這個操心,你和雲龍考不上大學,我和你爸爸在廠裡都得丟人,你好生和雲龍學,也監督他些。」彩芳甜笑道:「這個我知道,今天我便和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了不少,我們都說好開學使十二成的勁學呢。」齊戰高了興,越發喜歡女孩子了,只雲龍聽了在那裡不住地暗笑。
吃飯時,齊戰和錢玉萍不知怎麼知道了雲靖的事,商量著想瞭解一下。彩芳聽了道:「雲靖姐姐呀,好著吶,那個美法就別提了。不說旁的,她的眼睛,那個野勁,沒人能及的,一立睖起來,我哥都怕她。」齊戰也不是想瞭解這些,問雲靖家庭工作什麼的,彩芳卻回不上話了,可仍然道:「這個柔溫八哥知道的最多,雲雄哥不和你們講,改天我把他哄了來,你們一問,他肯定會說的,都不用強逼著,我一撩他,他什麼都說。」齊戰道:「不用了,我們自己也能瞭解的。」
不說這個,便說些旁的,彩芳又道:「齊伯伯,你說你們家怎麼回事?雲雄哥不像你,雲龍也不像你,雲海更不像你。人家兒子總是會像爹的,可他們怎麼都不像你?這個我最奇怪了,我的雲龍不是你們從外面要的吧?」齊戰聽了好笑,也答不上來。錢玉萍聽了笑道:「彩芳,當媽的最知道自己的兒子爸爸是誰,他們都是我們的兒子,百分之百的,這個你放心。」彩芳道:「其實你們都不瞭解雲雄哥,就說我的雲龍吧,他心裡鬼著呢,全是主意,你們還老拿他當小孩。」錢玉萍笑道:「怎麼個鬼法,你說了我聽聽。」彩芳看了眼雲龍,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和你說了,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雲龍只心眼不壞象齊伯伯,其它的全不像,哎呀,要我說呀,你們得了他,是對國家最大的貢獻了,沒了雲龍,連我都不知該怎麼活呢。」齊戰早對彩芳這類驚人之語習以為常了,也不奇怪,吃罷了飯去看他的新聞聯播。錢玉萍讓雲龍收拾碗筷,自己又陪彩芳說了陣兒話,方讓雲龍送她回家。
彩芳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打電話,和任蓓,傅蕾幾個商量明天到風景山郊遊的事。任蓓說人比原來想的多,三,四個班裡,你好我好地一連帶,足湊了四,五十人,葉老師也請定了,還有其它幾個年輕相好的老師也請了。彩芳聽了拍手道:「明個兒在哪集合?」任蓓道:「在車站,你別去晚了,準時走的,去晚了也不等的。」彩芳放下電話忙著去準備。寶寶知道了又咕囔道:「才安生了一天,明天又要玩。」彩芳道:「最後一次,早定好的,同學,老師一塊去,你放心吧。」
葉若新本不想和孩子們一塊攙和的,開學前一個星期便要到校備課,自己更得早準備下。寒假裡,崔京華請了十幾次,她只和他出去了兩次,一次是正月年裡和他參加了一個同學聚會,一次是正月十五出去看花燈。崔京華越來越風光得意,不但文學上在省,市裡有了一席之地,這又往影視上努力呢,哥們兒也愈多了,長頭髮大鬍子的,葉若新都分不清誰是誰了。兩個人的戀愛關係葉若新已算是默認了,雖年裡老人家裡沒互相著拜訪,但也見過的。本先答應崔京華出去玩的,奈何這邊人多,只好挑小頭的委屈了。崔京華住的宿舍沒有電話,葉若新只好親自去告訴他。
到了崔京華的宿舍,他正在,另有五,六個男女青年聚在他這說話,人裡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崔京華自是介紹了。人家不知他倆怎麼回事,說了會兒閒話便都知趣地告辭走了。有一個叫馮小麥的晚走些,和崔京華在他臥室外間又說了會兒話。葉若新聽那馮小麥道:「京華,這回哥幾個籌劃這組劇,本子都弄好了,是個沒名沒姓的人弄的,他也知趣,說好由你掛名,再想法找個有份量的導演再掛個名,拍完了也好往外推銷。」京華道:「錢上有了著落?」馮小麥道:「雖然還差些,趕著拍唄,統共不過十幾集,湊合著往前弄,邊弄邊拉贊助,邊籌錢,錢先足了反不是什麼好事,緊巴些,大家也都節儉些,否則都想著怎麼多分些,就沒心思拍戲了。中國人還不是這樣,困難時還能抱成團,一富裕了,反要分心呢。」崔京華道:「錢不弄准了,半道裡擱下了,你怎麼辦?」馮小麥道:「沒事,我們也是掛著電視台藝術中心的名,有他們在名譽上保著,不愁弄不到錢。」崔京華道:「你也是出品製片人當中的一個,你先告訴我,我得多少?」馮小麥道:「編劇的報酬上你得一半,另外也需你費些心再幫著改改,一是這本子專業上差些,再者將來也好堵外人的嘴。」崔京華道:「我也不是為了這幾個錢,也不是為那個名,只為了哥兒們們都該互相捧著些,你今天行,明天指不定誰行呢。」馮小麥道:「說的是,有些人便沒這些見識,不見現錢,就是茅坑都不肯動一下。」兩個人又談些細節,葉若新也無心去聽,找了本書去看。
崔京華送走了馮小麥,回來高興道:「若新,你今晚怎麼來了?」葉若新便把事說了,崔京華便有幾分不喜,道:「和些小孩子上山,有什麼趣,再者天天能見到,也不新鮮呀。」葉若新道:「孩子們都挺可愛的,有幾個和我特別好,我不忍拂她們的美意。」崔京華心道:「這誰跟誰更近呀!」葉若新坐了會兒便告辭要走,崔京華道:「若新,今個兒就別走了,明天不能陪我,今晚就陪我多說些。」葉若新紅了臉,道:「不行,明天還得趕早呢,我得回家去睡了。」崔京華強求不得,只好送出來。到了車站,葉若新道:「你回去吧,天不大晚,不會有事的。」崔京華失了意,便道:「那改天我們再聚吧。」說完頭也不回地去了。
葉若新一個人回到家,心裡也歎息了番,她本想著崔京華能把自己送到家的。
早起出門,葉若新見曲冠南等在外面,奇道:「今天上山你不去嗎?」曲冠南道:「任蓓怕你忘了,讓我來請你,再晚幾分鐘下來,我就要上去敲你家的門了。」葉若新笑道:「怪不得你們班既沒班主任,也沒班長,原來組織性卻更強。」曲冠南見了葉若新落落大方,俊美嫵媚的樣,臉自紅了,低了頭再不敢看自己的老師。
葉若新雖然文雅得很,卻不是身體單薄的女性,她某些方面和彩芳一樣,額頭豐闊,肢體飽滿,今個兒因為是遊玩,換去了往日的裝束。當老師的,不成文的規矩,過露過緊的衣服在學校都不穿的。葉若新身著牛仔褲,腳踏旅遊鞋,上身外套件雪白的兔毛大衣,手上戴雙綠色軟皮手套,長髮攏在衣內,後用一個綢帶束了。她這遭打扮,迥異往日,別有一番青春的風韻瀟灑。因去玩,心裡也美,艷腮飛花,唇含朱丹的,一時柳腰款擺中也洩出了千種的風情,真是個女兒無失昔日倩,紅顏不棄舊時裝,她又恢復了讀書時的情覺,心也變得輕飄起來。
曲冠南和葉若新一同走,心顫著,沒話找話地道:「老師,你在學校時學習好嗎?」葉若新笑道:「壞倒不壞,只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用功,總喜歡挑自己喜歡的書讀,臨考試,也是手忙腳亂的。」曲冠南道:「老師,我有些書也看不懂,可又都是公認的好書。」葉若新問什麼書,曲冠南說了幾個書名,都是哲學思想方面的著作。葉若新笑道:「你們男孩子好讀書的,總是去讀那些書。說心裡話,我也讀的,也總不大懂,也不太喜歡,我喜歡優美的文章。」曲冠南道:「老師,你說我們長大了,若去寫文章,最先應注意什麼?」葉若新沉吟道:「若為文,先正心,其後博覽群書,通曉古今,審時度勢,勤奮筆耕,早早晚晚,在文章詞賦上定有大成。在我看來,為文最忌無心之作,沒有真情實感,也談不上什麼操守品格。為文者又忌沒個恆心毅力,能寫文章,大多是些聰明人,可若是僅用聰明,能作出幾篇好文章便到頭了。精神**上不受番磨難,出不得好文章的。」曲冠南點頭稱是。葉若新看了他一眼又道:「樹大先要根深,源淵才能流長。我看你現在反不用受什麼拘束,亂看了去,一點點就能分出世事萬物的優劣,比旁人告訴你強多了,書讀少了,營養不良,作不出好文章的。」
橫過馬路,葉若新因前面有車,不自主地向後一靠,曲冠南伸手攬了下她的腰。葉若新被異性擁了下,雖是自己的學生,但仍有股子異樣的滋味湧上心頭,若起若浮,溫柔至極。
彩芳,傅蕾,韓小娜,任蓓,葉清淑等女學生見了葉若新,便都過來,齊圍著葉若新喊好看。彩芳道:「老師,你也這麼美呀!穿了這身,簡直把我們所有人都比下去了,走到一處,沒人再當你是我們的老師了。」葉若新笑道:「還是你們更可愛,到底你們更年輕。」傅蕾一旁道:「老師,我們都羨慕你那個氣質,我們是沒人能及的。」任蓓也道:「是呀,而且我們有的你也一點不少,今天見了,可真好。」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嘰嘰喳喳之餘,連葉若新的手也拉了,當成她們的玩伴一樣的人了。
雲龍,夏雪濤,曲冠英,孫凱,張猛,萬光余一干人也都到齊了,估摸著差不多了,時間也到了,便上了車。
到了風景山,幾十個學生你呼我喚地下了車,前前後後分了好幾幫。天雖尚冷,到底是著名的風景區,遊人也不少,推車擔擔的也不少,收錢的地方也多,只是節假日有規定,學生,軍人之類的半價。便這樣,傅蕾,任蓓還和人家討價還價呢,按人頭只給一半的錢,一擁而過,也不管那套事。這風景區中有不少的廟宇,自也有不少的和尚,收款的地方八成便是和尚裝束的人,當中有幾個見女孩子這麼多,眼光中便浸了些下流。男孩子們沒感覺,女孩子們有的便覺針扎一樣的,過去了一處任蓓哼道:「死和尚,賊眼兮兮的,拿眼亂看人,真噁心。」夏雪濤一旁聽了笑道:「就你美,和尚也動了凡心。」傅蕾聽了道:「不和他說,呆鳥兒一個。」雲龍聽了道:「真的呀?」彩芳聽了道:「可不,連我也瞄了,哼,想我們不知道,一看就不是正經人,還當了和尚呢。」男孩子聽了便罵,說若是有口頭不檢點的,就揍了去。葉若新心裡雖也不喜,但到底看人是不犯法的,你不看他就是了,勸著孩子們別惹事。孫凱,張猛都在社會上半混過,極不讓人的,只老師說,才不亂罵了。
有個女老師也道:「也真是,這時代變了,和尚也變了,『淫』山穢寺的,直敗了人的興致。」曲冠英聽了道:「這個我知道,這風景區裡的和尚有許多假的,本是歸什麼佛教理事會管的,但這地方好,能掙錢,市裡文化局收了去,建委的,旅遊局的,還有好幾個大單位都在這投了資了,要不能收這麼多錢?這裡便有許多假和尚,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你們看看,若腦袋上沒有六個疤點的,便是假和尚。」葉若新道:「這也不一定,沒受戒的也沒有。」彩芳一聽又來了氣,道:「哎呀,和尚自己本不就是真真假假的那一套,唱歌也哼哼呀呀象唱老戲似的。」
接下來除了看風景,孩子們又有了事做,見了和尚便指指點點地爭論這個是真是假,一時裡經過不少,他們人多,亂看亂評下,嚇倒了假和尚,苦倒了真和尚。夏雪濤道:「不用看旁的,只眼光凝重安穩,不散亂的,便是真的,不是真的,也有著三分的佛性。」大家聽了點頭稱是。
松環翠繞,石異峰奇,羊腸小道上都是板石鋪路,秋天間落下的樹葉雜草尚伏著一層,也沒都枯落盡了,山間樹下,別有一番幽靜淡雅的氛圍罩著。停停走走,走走歇歇,大都由女孩子們說了算,男孩子們反幫著拿東西。一會到了一處山腰,有塊突出的大石,孩子們擁上些去看,上面雲遮霧繞的,一片的黃綠,下面卻疏散些,層層疊疊的山景都入了眼,山腳下的人兒不如豆粒大。
再上行時分了工,曲冠南仍負責照顧葉若新,他便又像衛士,又像情侶般地跟定了葉若新,到了溝溝坎坎,坑坑窪窪的地方,曲冠南便搭手或扶或拉的。葉若新便由他,便到了平整些的地方也和他拉著手。孩子們互相拉手的也多,也沒旁的意思,誰在意他們。葉若新認識崔京華半年了,真的連手也沒拉過,今天被曲冠南拉著,心裡怪怪的,有種說不出的歡喜,見他望自己的靦腆樣,心裡更不怕了,便隨自己的心情去了,去享受那片刻的溫馨,那一份純潔和甘甜。葉若新心想:「這孩子若長大了,也是自己愛的那類的。」曲冠南夢裡都時常想念著,今天得了這機會,心裡先千恩萬謝了彩芳,任蓓幾個發事的主,又感激天氣和環境作美,沒一分的不舒情適意。
到了一大片松樹林,孩子們撿了地下的松果,還有去摘樹上尚未脫落的,互相著亂打,攀枝折丫地便鬧開了,幾個當老師的自是告誡他們注意保護樹木。孩子們便只撿地上的亂拋。松果打到身上也不疼,有幾個打曲冠南的,反打到葉若新身上,曲冠南也不還手,笑著往葉若新身後躲。彩芳幾個笑著喊,讓葉若新讓開,葉若新笑著道:「他不還,夏雪濤,張猛幾個最凶的,你們打他們去吧。」女孩子們聽了,轉身去打旁人。
離山頂不遠了,人也分散開,不怕再丟了。穿林越石的,有一陣兒周圍便沒了人,只剩下曲冠南和葉若新兩個。曲冠南眼裡的怪火終於讓葉若新抓到了。葉若新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再不肯拉曲冠南的手,只說著回大伙那去。葉若新這突然的冷落,曲冠南也發覺了,癡癡呆呆了片刻,歎了口氣,跟著葉若新,在後面護著她。葉若新心裡歎道:「我的天啊!這是怎麼的了,這還了得了,可是不是自己弄錯了呢?」她回身去看曲冠南,此時他的眼中卻是一片的寂然,便更迷惑了。
到了山頂,卻是極開闊的一片,賓館,飯店一應俱全。商量著吃飯,有乏的先找地方坐了,有不累的如彩芳這一幫的,又跑到別的地方去玩,說呆會兒再回來,不會誤了吃飯。
夏雪濤,曲冠南,雲龍,孫凱,張猛,萬光余等在一個大石上坐了,一眼望下,更是開闊,山隱雲飄的,煞是好看。夏雪濤先動了詩興了,道:「別白來一趟,總得帶回去點什麼,彩芳,任蓓她們全是笑,我們弄點詩回去,不枉做個男兒。」曲冠南道:「你有你便作吧,不用攀別人。」夏雪濤也不謙讓,立時得了兩首來,詩曰:
山間偶得
雲回峰轉天際外,濤綠風凌帶笑行。
指點江山揮唾罵,丹陽冉冉升赤誠。
傷別離
浪峰滾滾留不住,繁華盛世幾不多。
百年聚離終有日,席散應在盡興時。
詩罷夏雪濤搖頭晃腦的,極是得意,又逼著旁人也和幾首來。曲冠南想及剛才流沙般小路上的一番景致,心下感憤,便也得了一首,詩曰:
愛難言
情懷暗藏流沙河,千般萬番神飛過。
待到款款訴心曲,佳人面前語不得。
夏雪濤聽了奇道:「這怎麼說,你也看上人了?隱藏的可真深,連我也瞞過去了。」曲冠南道:「我就不能藝術幻想一把?」夏雪濤道:「好好,不論是真是幻,只得了詩來便好。」雲龍強湊了一首,其云:
日月食
怪石掩映青山夜,奇峰突聚蜜意濃。
不是雲中不見月,今宵赤陽食兔宮。
夏雪濤聽了便大說不好,道:「雲龍,你哄女孩子是一流,全校數一數二,只怎麼一作詩便這麼不濟事,這也是詩嗎?不應時不應景不說,就是到了晚上,這又是說些什麼呢,莫名其妙。」雲龍紅臉強辯道:「這是帶著禪意的,過深了些,你不懂便不懂吧。」夏雪濤半天裡也咂摸不出什麼味來,不依不饒道:「雲龍,你還能得禪?就守著彩芳那麼個主,有本事你再作一首來,有丁點的禪味我便服你。」這工夫正好彩芳,傅蕾,任蓓幾個齊轉了來,聽這邊在作詩,來湊樂。彩芳聽了夏雪濤的話,便嚷道:「雲龍,快作一首來,比下他去,讓我也高興高興,你再鼓弄不出詩來,下回怎麼往他們那堆裡湊。」雲龍心裡真便得了一首順當些的,道:「已經有了。」彩芳喜道:「快打出來。」眾人都笑。任蓓道:「笑什麼,這是新名詞,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現今打什麼旗號的沒有,叫打才真形象呢。」雲龍也笑,完了便讀了詩來,詩曰:
山趣禪心
多情翠碧峰,傲立空冥中。
搖搖隨風舞,依依蕩清幽。
夏雪濤怕女孩子們說他給比下去了,忙指了半山裡一座山亭,作了一首詩來,詩曰:
小楓亭
亂石堆上小楓亭,畫梁雕棟習古風。
遊人不知黃山秀,盡入山風彼浪中。
大家聽了齊說不好,說不應時景。夏雪濤道:「這是藝術幻想,你們懂不懂?」傅蕾笑道:「到他那都是藝術幻想,別人那不是沒滋沒味,便說不應時景,除了狂,便是傲,我看你整個人便是藝術幻想出來的,根本不是你媽生的。」夏雪濤咬牙道:「傅蕾,我是藝術,你就是幻想。」傅蕾起先沒明白,及懂了,紅了臉追了打道:「怪話大王,你還敢打趣我起來了,平日我幫了你多少。」夏雪濤聽了這話方才不跑,讓傅蕾打了幾下解氣。任蓓笑道:「老師們往這邊瞅呢,不知的還以為你們打情罵俏起來了,有了彩芳,雲龍也就是了,這怎麼又弄出一對來了。」這回是傅蕾,夏雪濤齊來打她,任蓓忙往雲龍,曲冠南那跑,嘴裡喊道:「龍兒,南兒快救我。」彩芳一旁拍手笑道:「你不就是個大俠嗎,還求起旁人來了。」沒人打她,她卻嗷嗷叫著跟著亂跑。曲冠南不好不管,拉住了傅蕾,這下夏雪濤沒了倚靠,反讓任蓓打了卻不敢還手。傅蕾氣道:「曲冠南,快放手,讓我去幫夏雪濤,把她這個嚼舌頭的死丫頭弄個半死,看她下回還敢不敢。」曲冠南道:「別弄了吧,別打生分了,我們看著也不好的。」那邊喊吃飯,方才解了圍。
吃飯時孩子們也不老實,如開聯歡會一般,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朗誦文章的,有幾個學校文藝隊的男孩子還演了個小品來,弄些怪腔怪調,怪模怪樣,逗得大家好一通笑。飯店的人常見的,也不以為奇,知人家上山便是為樂來的,又不是喝酒鬧事,便不打攪,有些還一旁站了看。
夏雪濤知大家不大欣賞他那些個古體詩,便即席朗誦了一首小詩,詩曰
我愛的少女
如風花雪月瀰漫著田野
如夕陽在暮靄中無聲地沉寂
我愛的少女
什麼東西迷住了你的眼
晶瑩中充滿了憂鬱
苦悶悲哀籠罩了你嗎
你為什麼要悄聲歎息
噢,少女
嫵媚可愛的少女
我為你心中浸滿了憐惜
你為什麼哭泣
難道沒有人愛你
不會的,我愛的少女
你是那麼的美麗
怎麼會沒有人來愛你
只要山花開遍的地方
便會有燦爛和和芳香
只要純潔仍屬於青年
便會有無盡的真情
在我們胸中流淌
只要你的純潔仍在
我的真誠之心
便會永遠向你開放
葉若新第一次和孩子們一起這樣樂,看到孩子們讀詩時那心馳神往之色,毫不遜色於自己結交的其它青年,或者他們還不太成熟,可他們的可愛和熱情,卻不比任何人來的少。
女孩子們聽了都笑說夏雪濤這詩太膚淺了,夏雪濤第一回服了氣,擠眉弄眼地道:「哎呀,小學三年級時寫的東西,大家就湊合著聽吧,雖不是上佳的,可我保證她是守身如玉,原汁原味的。」女孩子們聽了又笑又罵的,心裡卻喜歡,這正是合她們心意的物兒。
回到市裡天已經黑了,小公汽隨叫隨停,卻也方便。葉若新也推拒不得,仍由曲冠南送她回家。路上曲冠南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看葉若新。葉若新以完全是老師的樣子和他說話,越這樣,她越不自在,可曲冠南只不吭聲,天黑著,她臉上倒不窘。到了自己家的樓下,門洞裡仍黑黑的,自家住著五樓,仍有些懼的,葉若新只好又拉了曲冠南的手,讓他送自己上樓。到了家門口,曲冠南鬆脫了手,葉若新卻還拉著他的手。葉若新讓曲冠南家裡吃了飯再走,曲冠南說不,及葉若新的母親開了門,他便騰騰地下樓去了。一時間,葉若新像是失去了什麼一般,也不是憂愁,也不是痛苦,只是感動,從早陪到晚,幾乎寸步不離,她感到十分的安全自在,現今突然沒了,總有些難過的。
彩芳這幫隨走隨散,最後只剩下七,八個人,彩芳對夏雪濤道:「乖濤兒今天可出足了風頭,一半的女孩都朦朧了大眼了。」傅蕾道:「你別誇他了,現今便雲裡飄呢,再捧,還不到雲霄上去了,一步踏空了掉下來摔死,他媽跟誰要兒子去。」夏雪濤氣道:「一天裡都是這話,只我是沒人愛的?想我不知道你們,不理不睬的才是真愛呢。捶打著我當引子,卻去斜旁人,想我不知道。」女孩們知他是氣苦了發怪話,也不急,到了個路口便分了手。雲龍和彩芳道:「你和任蓓她們一同走吧,有張猛幾個陪著,我就不送你了。」女孩子們聽了道:「不天天愛啦?今天怎麼閒著了!」雲龍氣道:「都是大女孩了,口裡有些遮攔吧,小心露出嫩肉讓狼叼了去。」雲龍話未說完,女孩們形態各異,美麗飄逸的身影,和她們醉人的體香,匯著開心的笑聲,一齊隱入那茫茫的夜色中去了,只扔他一個人在那。
雲龍聳聳肩,仰臉衝著天空的繁星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氣,又吐出來,慢步走回家去了。
(夏雪濤:歡迎大家到小說網來看《天吟賦》,激憤有理,青春無罪,我口說我心,我思付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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