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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四 文 / 宋儒禪

    大初一的,彩芳擁著雲龍,懶睡著不起。雲龍下半夜比彩芳睡的還晚些,不像她,睏了便倚著自己睡了。韋剛,彩蓮自是喜歡雲龍,也不在意他們的纏綿勁兒,反覺著好玩。

    近中午,歐陽國難和寶寶已送走了幾撥客人,光給彩芳的紅包就收了五,六個了。寶寶得了個閒,便來看孩子們。韋剛,彩蓮已經起了,正在屋裡說話。寶寶道:「你們今天出去嗎?」彩蓮道:「出去看看老師,同學,幾個特好的,不能不去看,今晚只怕回來晚些。齊伯伯家,過兩天再去吧,他們家現在肯定也忙著呢。」寶寶轉到文雄房裡,文雄和雲海都失了蹤影,客廳見彩雲出來,便問他們哪去了。彩雲道:「他們肯定出去了,昨晚就商量好去哪玩了。」寶寶問:「彩芳呢?」彩雲道:「在房裡高臥呢,我剛才起見那個樣,像個大熊貓一般,拱在那睡得正香呢。」寶寶進了彩芳的房,果見兩個囫圇著橫在床上,雲龍半仰著,眉兒微鎖,嘴兒輕合,一臉的淡寂之色。彩芳側滾著身體,一條腿壓在雲龍的腹上,一隻手伸到雲龍懷裡,額頭頂著雲龍的腮,唇鼻都拱在雲龍的頸項間,臉上帶著一股癡迷的甜笑,不知做什麼好夢呢。寶寶氣得上前搖了幾下,雲龍立時醒了,忙脫了彩芳的糾纏,坐起身。彩芳手腳亂蹬,也未睜眼,嚷道:「幹嗎呀,人家還困著呢,要玩,等我再舒服一會兒。」寶寶氣道:「再睡初一都過了,起來幹些個,再說年禮錢你不想收了?」女孩子曾稜子蹦了起來,頭尚暈著,忙又抱了雲龍,瞇著倦眼道:「錢在哪?快拿了來。」寶寶給了她,道:「還有客人來呢,起來洗洗,幫媽忙些。」彩芳立時醒了,高高興興地起了床,下了地,拉著雲龍去廚房先找吃的飽腹。雲龍見沒他的事,便和彩芳說先回家。彩芳聽了道:「好吧,這幾天我得想法弄錢,可是你沒事就過來陪我。」雲龍說好,被硬拉著吻了吻,下樓回家去了。

    冰清幾個正日子裡也未閒著,金璞,玉蓉家裡,得閒也去了,一時說漏了嘴,金璞一追問,方把柔溫和媽媽的事說了。金璞氣了個半死,先把冰清罵了一頓,說這麼大的事你也不早告訴我。冰清道:「告訴你又怎麼了,我知道時,他們早在一處了。」金璞說等過幾天去你家,好好問問你媽,怎麼回事。玉蓉先是不信,笑冰清開她的玩笑,及給玉潔打了電話,知他們都快到了結婚的份上,便真傻了眼,電話裡也說不明白,只是疊聲地說:「姐,你也真是,怎麼和一個小孩子弄到一處去了。」玉潔也不爭辯,說改天裡來家詳說吧,玉蓉便說初四一定要去的,玉潔說好。

    冰清在自己家裡人那沒得了樂,便找同學,朋友去玩,等見了彩芳,一比收的禮錢,自家不過三千多,彩芳硬弄了七千出頭,也不知她在哪討弄的。彩芳見了冰清給了她兩百元,說是林之平,淒芳姐姐讓她代轉的。冰清也不客氣,自是收了。彩芳問這錢讓誰收著,冰清道:「自是讓媽媽收著。」彩芳道:「真笨,你這麼著,還怎麼再和玉潔阿姨要錢花。你不如和我一樣,都存到我二姐那,準沒錯,好,又道:「你和雲龍最近,連錢都會和他一起花,怎麼不放他那?」彩芳道:「雲龍存不得錢的,他准給他媽,他媽告訴了齊老怪,齊老怪說不得騙我的錢花不說,保不準再告訴我爸,我爸再告訴我媽,唉呀呀,那我的虧可就大了。」冰清笑差了氣,道:「世上再沒比你精靈的了,自己家裡的人都算計到這個份上了。」彩芳道:「我們就應該有自己的秘密嗎,幹嗎都讓他們知道。」冰清道:「還行,總還有知近的。」彩芳道:「各有各的用處,你就和我學吧,虧不了你的。」彩芳說文雄那份還沒詐到手呢,說幫著冰清也詐個百八十的。冰清道:「文雄干苦活掙的錢,比不得看著我們爸媽的面子送禮的人,都是大有錢的。」彩芳道:「沒事,我知道文雄,年底一下拿回三千多,一千是工資,一千是儲蓄,還有一千多是年底分紅,弄個三頭五百的,傷不了他的筋骨,等他結婚,我幫他跟爸媽討些個錢,也便還了他的人情了。」果抓住了文雄淨挑好的說,文雄沒法,一人給了伍拾元,末了道:「你個小乳乳,就不知足去吧,弄得沒有一萬,也快有八千了,要不是我媽硬藏起幾份大的,你還真成了萬元戶了,再有個兩,三年,光靠這個,你也能和雲龍支家過日子了。」彩芳聽了不理,跑去問寶寶,果然收了幾份大的,連歐陽國難還不知道呢。寶寶和彩芳說:「你先別嚷,等過會兒再和你爸說,說通了就留下,說不通想法給人家,你也別出外瞎說,就是留了,媽收著,早晚還不都是給你們花。」彩芳聽了高了興,道:「給年禮幹嗎不要,又不是貪污受賄。」寶寶氣道:「你還嚷,趕禮哪有成千,上萬地送的。那好煙,好酒,有個人一下就送了價值三,四千的,要不是我要,你爸還不肯收呢。」彩芳聽了疑惑地道:「媽,那哪能要哇,這事還是聽爸的吧。」寶寶道:「大人的事你也不用管,有的,不收反不是好事,人情上考慮不周,你怎麼在社會上辦事。」彩芳聽了也不再操這個心,反正自己錢也夠了,便跑去找雲龍報賬。

    雲龍只收了齊戰,錢玉萍給的伍拾元,別的即便有,也都由父母代收了。齊戰見了彩芳便也給壓歲錢。彩芳道:「我就免了吧,別你的我的,給來給去的,你只給我的雲龍才好。」及知雲龍只得了這幾個錢,方跌足悔道:「早知你這麼木卡,真不如要了呢,我們豈不又多得兩份。」雲龍道:「乳乳,也差不多了,許多人幹一年還沒你三天裡收的多呢,你知足了吧。」彩芳說好,從今兒起再不亂收了。雲龍氣得沒法,知她在興頭上,勸也沒用,只暗自歎息了回,他雖年輕些,但總也能感知到,物慾貪的過了分,總是會移情喪志的,可愛的不再可愛,純潔的不再純潔,只千萬他的乳乳別入了這個迷途。如此看來,好家庭也真易誤了好孩子,全看你怎麼教育。其實這些話,多少有些是野森和他講的,大年節裡,淒芳家也見了野森一回。

    良宵苦短,佳節難長。玉潔與別人相反,只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慢,一天裡只等柔溫的電話,不知怎麼,柔溫偏沒電話過來,大致自己最知近,又失不得的,反放到腦後。男人常常便這樣嗎?心裡惆悵萬端,可一想柔溫回家也只二,三天的工夫,真也不夠他忙的,便也不再怨他,靜下來一個人,又來想她的心事。

    情況比原先估計的還要嚴重十倍,玉潔本以為僅僅會遭到一些不相干的人的調笑和譏諷,至多和親人一時間產生些小小的感情糾紛,至於工作,總不會受影響吧?但她仍料錯了,她想像不到人們會如此親切地關心她的愛,這當中更包括她的**,這一她不願為他人知道,想像,談論的珍秘。玉潔早些天便感身體微有不適,她是有經驗的,怕是懷了孕,去醫院檢查,不想正應了她的判斷。她不以為自己是什麼名人,但知道她的人卻比常人多些,有些中國人,最不願做的事便是保守別人的秘密,那樣,他們不太無知了嗎。不知從什麼渠道,這信息便流到了好事者的耳中了。年前玉潔剛知道,因為羞,一時也沒敢告訴柔溫,想他回來再說吧。迄今為止,雖有人來拜訪,而且比往年多得多,但人們卻大多是迴避,不敢與她交談這事。這事故的當事人和責任者跑的遠遠的,他不知道她多麼需要他的擁抱和熱吻。

    早晨起來,玉潔便有了一種預感,那就是平靜中的醞釀已經結束了,大致所有的人都準確無誤地得知了她幾個月來與柔溫的所作所為,只是弄不懂她現在可怕的感情罷了。總有人不會善罷甘休的,第一個金璞便不讓了。玉潔微窘中自也逆反,心裡怨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有什麼相干?我並不欠你們什麼,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我只欠他的,我只慚愧的是為什麼沒有勇氣早一點和他在一起,險些弄得一團糟。他的身體是多麼地溫暖,他的熱吻是多麼地美妙,她的舉止多麼地可愛,他的擁抱多麼地有力,他的話語又是多麼地讓人心喜,真正的心醉神迷,他的愛又是多麼的熱烈,多麼地深厚,多麼地使人難以割捨每逢思想至此,玉潔都不免興奮和激動。玉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睛不禁濕潤了。下了床,她撫著自己的胸懷緩緩坐進靠椅,凝視著寫字檯上柔溫大大的相片,這相片在他在的時候她決不拿出來,只當她想他而他又不在時,她才取出來默默地端詳。

    女兒的房子裡有了動靜,又靜了會兒,冰清穿著紫絨睡衣推開門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母女倆互相注視了會兒,玉潔帶著一絲苦笑對女兒說:「冰清,可別著涼了。」冰清無聲地鑽進還有母親身體餘溫和氣息的鴨絨被中,輕輕歎息了一聲。玉潔坐到女兒身旁,讓她靠著自己,問道:「冰清,你怎麼了?」冰清道:「小姨和舅舅要來的。」玉潔輕笑道:「這我知道。」冰清有些害羞地道:「媽,我真不知該怎麼對你,現在我總感到你即熟悉又陌生。」玉潔輕聲道:「噢,是嗎。」

    冰清的手探尋著,伸到母親懷裡,像小時候一樣從母親的懷抱中尋找溫暖,她的手滑到玉潔的小腹上停了下來。玉潔隔著外衣,將自己的手壓到冰清的手上。

    冰清低頭恨恨地道:「這個柔溫,真可恨,他實在是壞死了。」玉潔無奈地笑道:「不,別這麼說,他太可愛了,冰清,你又不是不認識他。」冰清道:「那又怎樣?」玉潔道:「那你應該對他有所瞭解啊。」冰清羞道:「可我怎麼瞭解也比不上你,媽媽可是對他進行了全面的瞭解。媽,我一點也不怪你,你信嗎?」玉潔道:「你也不怪他嗎?」冰清道:「前些天也怪恨的,現在我不了,其實細想起來他並沒有錯,他也沒什麼地方得罪了我,再說,他也是真愛媽媽,還這麼瘋狂地行事,我只有化恨為愛了。」玉潔聽了歎道:「其實媽媽並不擔心你的感情,媽媽瞭解你就像瞭解自己。」冰清道:「媽,你說實話,他和爸爸比哪一個你更喜歡,他們兩個一起追求你的話,你最終會選擇誰?」玉潔緊縮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了,她完全以喜悅的心情回答道:「這個問題很簡單,媽媽對他們都不放棄,先選擇你爸爸,生了你以後再選擇他。事實上就是如此,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冰清嗔道:「媽媽拿人家打趣,媽媽一理智了,可誰都不是對手了。」玉潔笑道:「對的,女人有了理智,從純粹的感情糾紛中解脫出來,男人們往往就不是她們的對手了。冰清,你要明白,像你這樣的假設是完全不成立的,因此也沒有答案,可是如果比較你的爸爸和他誰好,現在媽媽更愛誰,那麼媽媽告訴你,媽媽以全部的身心去愛他,沒有一絲一毫保留給你爸爸,這樣對他們才都是公平的。」冰清睜大了眼睛,道:「媽,你不愛爸爸了?」玉潔道:「不,好女兒,媽媽愛你的爸爸,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那愛已經結束了,為了過去的感情而犧牲現在的幸福,是毫無道理和意義的。你可能奇怪而且不相信,柔溫他一點也不嫉妒你爸爸,他說僅僅從你爸爸征服了我這一點上,他就會敬重一輩子。我們其實是不談過去的事的,他不給我以比較的機會,他說那是我的事,與他無關,他只愛現在的我和將來的我。」冰清又道:「媽,你們的事你到底怎麼想呢?」玉潔歎了口氣,道:「媽媽有時也說不清楚,因為媽媽仍沒有絕對瞭解他,甚至媽媽有時候也不完全瞭解自己。」冰清道:「這是什麼玄學的奧妙吧,媽媽思維上原來也是有障礙的。」玉潔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世界上哪有絕對完美的人。」

    停了會兒,冰清小聲道:「媽,他,他對你溫柔嗎?柔溫他對你好嗎?」玉潔明白了女兒的意思,她也是關心的,便道:「你對這個問題知道多少?你是怎麼看待的?」冰清道:「我不知道,羞死人了。」冰清鑽到玉潔懷裡,後悔提了這個令人發窘的問題。玉潔也沒有說話,母女倆靜默了一陣兒,冰清又問:「可恥嗎?媽媽。」玉潔輕歎道:「不,冰清,那是人類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哪一個母親因懷上了寶寶而為他的產生感到羞恥?哪一個女人失去了真正的男人的愛還會幸福?有人說她低而下,有人說她是動物的本能,又有人說她只是種族延續的手段,人們只因造化的愚弄而瘋狂的顫慄在原始的衝動下。所有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知道這是愛,是可愛的他對我的無限的愛。如果這愛還有什麼思想的話,那麼我的思想就是毫無遮掩地去接受他對我**裸的溫情和熱吻,佔有他給予我的人生極致的幸福,在那美妙的時刻,我們從不讓那互相傾洩,互相融合的愛有一絲一毫的浪費。這些年來,我對這愛慢慢地淡忘了,一點點竟不知為何物了,可是他以他獨有的淋漓盡致的暢快重新造就了我,讓我擁有了作為一個女人所應擁有的一切,重新僅僅讓我作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出世了,不是媽媽,不是社長,不是一個三十八歲的青春消逝的可憐的女人。」玉潔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激動得聲音打起了顫,她停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款款含情地道:「他真溫柔。」冰清崇敬地道:「媽媽真的愛上他了?」玉潔毫不猶豫地道:「這不容置疑。」冰清又道:「那這愛的因素中,他對媽媽的這種愛的吸引佔了多大比重?」玉潔道:「不少於一半吧。」冰清道:「那一半呢?」玉潔道:「是媽媽對他的同樣的回報。」冰清奇道:「百分之百了,媽媽!」玉潔也有些難為情,可仍道:「你不知道他使媽媽心醉到了什麼地步!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萬物俱醉之感。你們真應該好好地相處,你再別嫉妒他。柔溫,他狂熱的如同法西斯,任性的好似個孩子,而溫柔纏綿的時候又像是,不,是超過了心地細緻的女人,他不知是怎麼掌握了溫柔我的真諦,那麼地和諧,那麼地不可言喻,他的愛都快讓媽媽不會笑了,只想著去創造一種更高級的表示滿足和愉快的方法。」冰清奇道:「那是什麼?媽媽。」玉潔悵然道:「媽媽哭了,那是媽媽十年來真正的哭泣。」冰清更奇,道:「總這樣嗎?為什麼哭呢?」玉潔道:「倒不是,能真正感受到人生的意義,那內含豐富的痛苦和快樂的交織處,才哭的,後來很多時候也哭,因為媽媽不能不哭,有時候,我們不知不覺就睡去了,誰知在夢裡我哭不哭呢」

    「媽,你可真偉大!柔溫也挺棒的,可真好!」冰清真摯地擁抱著她感到無比親切和自豪的媽媽。玉潔聽了輕聲道:「偉大?如果偉大而不美好,那麼我寧願不要偉大,沒有美好的愛就絕不會產生什麼偉大!冰清,不說這些了,你今天有時間就在家幫媽媽招待你小姨和舅舅,這些年他們也真沒少關心我,把我的事都當成了他們自己的事,可惜總沒有什麼結果,今個兒算了了他們的心願。」冰清道:「媽,他們會怎麼說?」玉潔道:「媽媽怎麼會知道,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們怎麼做是我們的事。」冰清笑道:「看來媽媽是鐵了心了,只接受祝福,不接受反對的意見了。」玉潔道:「媽媽自己的事完全應由媽媽自己決定,我現在才認識到這一點的重要。」冰清道:「媽,祝福你的人是出於瞭解你,尊重你,可幹嗎也有人要反對呢?又不是他們的事。」玉潔道:「社會上複雜些,不光是媽媽的事,許多事,表面上看不屬於某些人,卻不一定不關聯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和企圖,他們當然要關心我的事,我們的周圍多的是社會公德的捍衛者和高尚理念的持有者,更有無所事事的庸人自擾。」冰清道:「媽,為了柔溫,你真的什麼都不顧了,什麼都會放棄嗎?」玉潔歎道:「不,媽媽正因為有了他才真正擁有了一切,如果說放棄的話,媽媽只會放棄以前因各種原因而沒有放棄的,媽媽所厭惡的。」冰清問道:「媽媽以前也有厭惡的東西?」玉潔靜靜地道:「是的,還包括很多媽媽在以前並沒有認識到的可惡的東西。有很多矛盾,只有在適當的時候才會激化,才會以激烈的形式出現,從而讓我們認識它。」

    母女倆分了工,玉潔負責整理家中的一切,冰清負責家外的一切。吃罷了早飯,冰清就去採買些當天需用之物。玉潔熟練地收拾著這個兩口之家,這種冷清的母女世界就會結束了,她身體裡孕育的新的生命已經以無可爭辯的事實結束了她們母女和柔溫過去的一切,而賦予他們以新的美好的生活了。

    玉潔閒了便坐到鏡子前面,先拿著柔溫的相片端詳了陣兒,又望著自己鏡中潤紅的美面發起呆來。她的美眸仍一如既往地閃耀著智慧,聰穎,平和安詳,現在又多了一層潛在的淚網包容著的極度的歡喜和驚奇。喜悅盪開了她眼角的魚尾紋,這更增添了她那雙美目的風致,她的秀美的鼻子和溫潤的唇,因為近日各種有益的運動,煥發出新的生命力,正以清新的潤澤等待下一次美妙的溫存,她的皮膚已不像年輕時那麼富有色澤和彈性,儘管如此,她自我良好的修養和保護還是推遲了皮膚自然的鬆弛,她身體所有的一切都是飽滿的,都是豐盈而又成熟的,這純粹的婦人的美慧又不是女孩們所能比擬的了。玉潔有一個人洗澡的習慣,自從冰清不用自己照顧了的時候,她就總是一個人在家中洗,久而久之,她甚至不願意同性看到她的身體了,最後,她常常以另外一個人的眼光來看自己水淋淋的身體,自哀自憐中自有許多迷茫,現在再沒有了。她和柔溫便一同洗過幾回,互相著揉搓,哎,多麼的美妙啊!

    玉蓉先到的,她一進門就用驚詫的眼光仔仔細細打量起玉潔來。玉潔溫和地拉著她的手,姐倆並排坐到皮沙發裡。

    玉蓉幾次欲言又止,過了許久才道:「我們倆誰先說呢?還是誰也不說,等哥哥來了一起談?」玉潔笑道:「我們說我們的好了,他若不來我們便都啞巴嗎?」玉蓉道:「那也好,不過我要先聽聽你的解釋。」玉潔笑道:「你都瞭解多少了?」玉蓉氣道:「瞭解多少!姐,我沒想到你竟和他那麼個半大的孩子談起了戀愛,還,還在一起睡覺,這簡直是神話一般了。」玉潔笑道:「你聽誰說的?」玉蓉道:「姐,我的天吶,我只想問這是真的嗎?有人問了我,我都快羞死了。」玉潔微笑道:「是真的,我們甚至準備結婚呢,他過年回家,就辦這事,而且,我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了,我準備再做一次母親呢。」玉蓉昏了頭,赤紅了臉道:「這,這,你竟懷上了他的孩子,就他噯,真讓人憋氣,就他這麼個毛孩子!」玉潔笑道:「他怎麼了,我喜歡,這事他還不知道呢,知道了只怕樂瘋了,他最喜歡小孩子了。」玉蓉跌腳道:「姐,你到底愛上了他什麼?難道你的經歷還少嗎?什麼樣的男人你沒見過,苦守了十年,到頭來卻不顧一切地和他做出這些事來。」玉潔聽了玉蓉這話,不禁垂下她高貴的頭顱,輕歎道:「苦守了十年!我終於等到了我渴望的,我沒有白等,我多麼幸福啊!我愛他什麼?他年輕,生氣勃勃,感情真摯,毫不做作。他忠誠,熱情,他的身體很美,很棒,很可愛,他思想清新,而且勇敢,是他一直追求我的,最可愛的是他也怕羞,和我在一起這麼久仍然怕羞。他是寶貴的,他改變了我對男人的認識,改變了我對自己周圍世界的認識。玉蓉,看看我們周圍都是些什麼男人,目光呆滯,面無表情,臉色灰黃,衰敗不堪,可厭的髮式,毫無美感的服裝。這就是成熟的中年?語言枯燥乏味,毫無真知灼見,除了口號和教條之外就不知說什麼好,甚至走路的姿勢就能顯出他們的無知,無力的手臂,像木桿支撐著毫無特色的褲子的下體,每一抬手投足都令人作嘔,他們怎麼能和柔溫相比。」玉蓉道:「姐,這都是柔溫這孩子和你說的吧,可你怎麼也和他一樣,小孩子似的了。」玉潔道:「社會我是無法選擇的,可我的家卻要由我來選擇,我不會要那些既無道德,又無魅力,而且自我感覺良好的所謂成熟的人來開導我,來進入我的家庭生活。」玉蓉歎道:「姐,你別生氣呀,我也是為你好,我沒說反對你們,我只是氣憤,我不忍心,也不懂,我這麼高貴美麗的姐姐怎麼會落到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手裡,可看樣子實在說不上是他勾引你,你自己也昏了頭。」見玉潔咬嘴唇,又忙道:「姐,你別說我不會說話,我就是這麼想的。」玉潔笑道:「反正我只要他,改變不了了。」姐妹倆握著手笑起來,緣由卻是不同。玉蓉故意問:「姐,他還是童身處子吧?」玉潔輕笑了道:「我想是的,他沒說,可我感覺到了。他呀,什麼都懂,可什麼又都不懂,他實在是可愛至極。」玉蓉見了玉潔這景,知勸是無用的,便自說其它的閒話。

    金璞也到了,卻是一個人,和玉蓉一樣,見了玉潔便是好一陣兒發呆,末了道:「玉潔,你真懷孕了?」玉潔點頭說是,金璞跌足道:「算了,也只能這樣了。」玉潔道:「只能怎樣?」金璞道:「怎樣你還不知道,長兄為父,可你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說。」玉潔氣道:「原也沒讓你說。」問嫂子怎麼沒來,金璞氣得說不方便。

    冰清回來了,金璞自坐了不吭聲。冰清端茶倒水地忙活,安靜著,變了個人似的。

    一家人正悶坐著,柔溫開門進來了,外屋地見了冰清便笑,小聲說:「我也給你帶禮物了,你肯定喜歡。」冰清問:「什麼東西?」柔溫笑道:「你暫且等著,就我們三個人的時候再給你看,是誰來了?」冰清摁了下柔溫腦門,道:「舅舅和小姨,哼,有你受的。」柔溫伸舌道:「了不得,是他們,小媳婦總得見公婆,反正怕也沒用,我見他們就是了。我們家反正沒了問題,我說了和你媽媽都睡過了,他們一下就沒了動靜,全由我了,嘿,這招可真好使。」雖嘴上硬繃,柔溫仍遲疑地走進客廳,見到市府秘書長老爺和團委書記大人,不禁苦了臉,連表示尊敬的笑容都斂了。

    「你們好。」柔溫的頭微微點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道。

    金璞以嚴厲的目光打量著柔溫,他怎麼也看不出這個青年有什麼可取之處,畏畏縮縮,毫無神采,既沒有應有的學識和地位,更沒有成熟的魅力和大度的氣勢,而正是這些才能配上自己已身為報社社長的妹妹。

    玉蓉也假裝不高興,嚴肅地審視著柔溫,希望他有些長進,可怎麼看怎麼仍是原來的老樣,不禁氣結,心道:「就你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竟讓我美麗無比,萬里挑一的姐姐愛上了你,真氣死個人了。」

    金璞身子沒有動,連頭也沒有點。玉潔看在眼裡不禁極為不滿,可她什麼也沒說。柔溫愣在那,他實在不知應該怎樣和這兩個大人物說話才合適。說自己的話,只怕他們不喜歡,說他們喜歡的,可自己又不知道,可必須讓他們喜歡自己,他們是玉潔的親哥哥,親妹妹呀。

    玉潔望著柔溫,心下暖暖的,兩眼淚水瑩瑩的,高興,喜歡,什麼都有了,心裡歎道:「他瘦了些呀,唉,他一定也不會很好過。」這幾天,柔溫一直不停地奔波,瘦些也自然,只他自己沒覺得有什麼變化,他看到玉潔目光中滿含的無比柔情,心中不禁一熱,渴望著在玉潔溫暖的懷抱裡說些調皮的話,便走到玉潔的椅子側面,把身體靠在玉潔身上。玉潔暖暖的,不自覺地抱過柔溫的手,心下歎息著,正想能在柔溫懷裡偎一會兒。

    金璞見了這陣勢,感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心中無名之火又翻湧上來,他越看柔溫越感到不舒服,而且蔑視他,不願意和他說話。一旁的冰清見了這景,知道柔溫在場,三個大人便談不下去,於是她向柔溫使眼色,喚他和自己走,自家先進了房間。柔溫不知所以,倒是玉潔拍拍他的手,溫柔款款地道:「你去吧,好幾天了,冰清也有話和你說呢。」柔溫自然地俯身要去吻玉潔的唇,忽聞金璞輕咳了一聲,又見了他嚴厲的目光,頓失了勇氣,便只在玉潔的額頭觸了觸。他這舉動,連玉蓉見了都氣,心道:「怪不得旁人嚼舌頭,自己就是這麼的不尊重,當著我們的面還動起手腳來了,只瞞得我們好苦。」

    冰清紅著臉坐在床上,柔溫卻得意,道:「冰清,這年過的不錯吧?除了玩,錢也不能少得吧?花不了,也分我一些。」冰清氣道:「你快安生地坐吧,有話和你說呢。」柔溫奇道:「這還正了經了,幾天沒見,還大起來了。」雖這麼說,也坐了。冰清道:「柔溫,你知道嗎?你走了這幾天,媽媽只怕哭了四,五回,我沒看見,但我感覺到了,而且肯定是為了你,她想你」柔溫聽了非常感動,情不自禁地說:「我不也想嗎,要不是這個請我吃飯,那個拉我喝酒,我只怕早回來了。」冰清道:「你呀,你都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這幫該死的,淨胡說。」冰清紅著臉說不下去。柔溫不在意地道:「說什麼?反正知道了也不怕,笑也就能笑兩天,再說玉潔是社長,社裡的人也不敢笑話我,我才不怕呢。」冰清道:「都是你這該死的個性,你不怕,我還怕呢,有些人瞎講,除了說媽媽不知羞恥外,還,還說我也和你睡過覺了呢。」柔溫聽了這話一躍而起,雙手攪在一起,一臉的怒氣,並無半點羞愧之意,嚷道:「是誰說這樣的混賬話?」冰清道:「你嚷什麼,不怕人聽到了,說的容易,你查起來只怕就難了。媽媽聽了這話險些氣昏了過去。」柔溫氣道:「不管他,隨他們說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清清白白就是了。」冰清道:「還有許多怪話傳著吶,等沒人你問媽媽,她會和你說。」柔溫原來的一腔喜意頓時化為烏有,喃喃著,眼中也噴了火。

    冰清抿嘴道:「淘氣包,你還一項大罪呢,自己還不知道呢。」柔溫奇道:「還有什麼罪?」冰清笑道:「也不是壞事,反是一件特別的好事,可你不淘氣,便沒這樣的事。」柔溫道:「我已經準備和你媽媽結婚,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冰清道:「更好到不一定更好,可是也非常好。媽媽,媽媽她懷上你的孩子了」柔溫又直跳了起來,這回卻壓低了聲音低呼道:「真的!」冰清氣道:「我騙你幹嗎,我還能得個金元寶?」柔溫眼睛都瞪圓了,自言自語道:「這可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這可怎麼辦好?我怎麼能當爸爸?這也太快了些。」冰清氣道:「沒責任心了吧,只嘴甜了吧,我沒看錯你了吧。」柔溫氣道:「誰沒責任心?只要玉潔喜歡,我能不高興,反正當爸爸,我還沒準備好呢。」冰清道:「那你就好好準備吧,橫豎這個爸爸是跑不了你的了,媽媽說想要了,不想打胎。」柔溫道:「怎麼著都成,我聽你們的。」冰清氣道:「關我什麼事,聽我的幹嗎?」柔溫道:「你自也是要當姐姐的了,你也得有責任心,不能光攀著我。」冰清氣道:「這哪像個男子漢,大丈夫說的話,簡直孩子一個。」柔溫道:「孩子就孩子,玉潔喜歡就成。」兩人正說著,忽聽外面有人在輕輕地哭,細聽卻是玉潔在低泣。

    金璞見柔溫走了,便道:「玉潔,父母都不在了,做哥哥的我要對你負責,我不能眼見你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而且你不能不為冰清著想,你這樣,對女兒能有什麼好的影響?連我們的子女,我們都不好教育了,他們都崇拜得你不行。現在,嘿,你說我得怎麼去解釋?」玉蓉道:「哥,我不認為姐姐這麼做有什麼錯,到底是她喜歡的人,我也看不出這對冰清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金璞顧不上和玉蓉爭,只和玉潔道:「玉潔,你要好好想想,玉潔,你是國家幹部,『共產』黨員,而且有才幹,有魄力,都當了社長,這節骨眼上,怎麼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上上下下的,影響多大?一些領導同志知道了,會怎麼說,現今都有人對我說了,替你惋惜呢。」

    玉潔說不出話,她也一句話也不想說。金璞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只想著她的柔溫,他的擁抱是多麼的有力。

    金璞仍道:「玉潔,你這事已經牽扯到我,弄不好連我都讓人指脊樑骨。玉潔,弄不好,你這事不但毀了自己,也毀了大家。」玉蓉道:「哥,這事也嚴重不到這個份上,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就得說好,看他們能怎麼著,你先軟了,他們才捏骨你呢。」金璞道:「話是這麼說,可總不是什麼美事。」玉潔聽了道:「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們管。」金璞聽了氣道:「什麼?你怎麼這麼和我們說話?玉蓉,你聽聽,玉潔她都說了些什麼?」玉蓉也道:「姐,我哥說這話也是為了你好,有什麼不對的,我們商量著來,自己家裡先別弄僵了,還怎麼外頭說去。」玉潔終於哭出了聲,她美麗的身體打著顫,道:「我的事不用你們管,我也毀不了任何人,我自己真有了什麼損失,我自己承擔。現今都這樣了,除了他旁人我是不能理的,我只要他。」金璞正氣結著,柔溫衝出房來,再不客氣,把玉潔懷裡抱了,見玉潔這樣,衝著金璞,玉蓉怒道:「你們把她怎麼了!」金璞也說不上話,他倒不是因柔溫氣勢逼人,而是不屑與他打嘴仗。玉蓉道:「你還問我們,我們還要問你哪,自己做了那許多壞事,都忘了?」柔溫聽了這話,沒了動靜。

    金璞也不再留,抖手自去了。玉蓉卻捨不得走,留下來勸慰玉潔。玉潔因高興柔溫回來,一時便好了,便讓柔溫,冰清去做飯,姐倆兒自坐了說話,也不談旁人,自是柔溫。玉潔歎道:「玉蓉,你不知道,柔溫,他是我命中的魔神,夢裡一樣的人。他是為我而來的,他是為我而生的,我怎麼能不要他,我怎麼捨得,我怎麼忍心。沒有我他也活不了的,無論怎樣,我也不會傷他的心。我只不知一點,他是個孩子,天性如此,還是大智若愚,故意和我鬧,可不管怎樣,他吻我,動手動腳的地方,都是我最渴望被吻被撫摸的,都是連我自己也不肯說,也感覺不到的地方,他說的許多話,我不願承認,可又最喜歡聽的。他一時不來纏纏我,我就會像終日淋在雨中的岩石一樣,是會僵硬風化了去的。」這話聽得玉蓉都紅了臉,道:「這可真是迷進去了,你也成了小孩子了,怪不得喜歡他。」玉潔道:「你沒得了,你不知他的好處。」玉蓉氣道:「快別讓他聽著了,更要上臉了,再跟我也沒了大樣,全亂套了。」玉潔道:「矜持誰不會,我只在家跟他不。」玉蓉道:「這就好,單位裡可別失了分寸法度。」玉潔誇柔溫道:「報社裡他聽我的,手也不敢拉的,只有一,兩回放肆些,可也是沒人的時候,回來我說他,他也聽了。」玉蓉拍手道:「阿彌陀佛,但願如此。」

    吃飯間和柔溫也近了,再不和他使大,只姐夫二字叫不出口。柔溫只人家同意便罷,他才不求這個呢。

    晚上玉潔和柔溫被裡擁著臥了,玉潔想哭,問柔溫道:「家裡都怎麼說?」柔溫自說了實話,道:「現今都喜歡你了,反正都同意了。」玉潔歎道:「難得他們開通。」柔溫吻著玉潔道:「玉潔,我只愛你!」玉潔歎道:「柔溫,我也愛你的,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你啊!」柔溫道:「我知道。」玉潔的淚水把柔溫的背心濕了一大片,可仍泣道:「我想你,柔溫,我一直想你,這幾天,就一個人,我真受不了了。」「玉潔,玉潔」柔溫一個勁兒地親吻玉潔,再不說什麼。玉潔哭道:「柔溫,我懷上你的寶寶了。」柔溫道:「我知道。」玉潔歎息道:「我要做媽媽了!天哪,我又要做媽媽了!」玉潔淚光中閃著迷人的異彩,嚶聲道:「我多麼喜歡啊,柔溫,我是一個女人啊!」她停止了哭泣,眼神愣愣的,好像透過了柔溫的胸膛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柔溫懷著一種虔誠的敬意溫柔著玉潔,極盡他所有的溫文體貼,只去滿足玉潔,讓她一次次感到無尚的快慰。

    夜,仍是纏綿不盡的夜;情,仍是真摯美好的情;愛,仍是無邊無際的愛!天地合一,身心同體,所有的一切,便又都融化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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