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平和禾禾一些天來相安無事。禾禾仍對林之平心含怨憤,林之平卻對她相敬如賓。禾禾不知林之平怎麼這一陣兒一直溫柔款款,不再變幻游離,時陰時晴了,大概是人瘋狂不能總瘋狂,總要安靜的。
禾禾早醒,林之平偎在她的懷中,睡的正香。昨晚又是春風幾度玉門關,現今兒她的身體尚慵懶倦怠,柔波環繞,尚未揮盡所有的嫵媚嬌柔,心滿意足中便扶過林之平的頭來親吻個不休。禾禾『臀』上早被擰了一把,禾禾咯咯笑著掙扎道:「你幹嗎擰人?我怎麼的你了?」林之平哼道:「你個小騷狐狸,昨晚天一黑就浪個沒完,現今還不知足,不擰你你不知節制。」禾禾笑道:「我昨兒從你書上看了一句,叫什麼『二八佳人體如酥,腰下伏劍斬愚夫』,害命謀財,你怕不怕?」林之平死勁把禾禾往懷裡抱,禾禾喘不上氣來,求饒道:「我的爺,你饒我吧,我今天晚上讓你滿足,好不好,**時我再不欺負你了。」林之平道:「你再說這樣的屁話,我弄死你。」禾禾笑道:「還正人君子呢,昨晚的溫柔哪去了?我要哪樣你給哪樣,你體貼人就不能長久點?」林之平淡淡地道:「今日和艾誠,樓天有事,你早起不必去艾誠那,中午我們一起去酒店。」禾禾嬌聲道:「好人,再愛一遭吧。」說完擁過來又吻。林之平推拒不開,卻也沒有興致,氣得在禾禾身上亂擰亂搓,禾禾被癢得嬌喘個不休,笑得個半死不活的,又纏磨了陣兒,禾禾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這才興致勃勃地起身穿衣,下地去做早點。林之平也穿衣下地,幫她忙活。
禾禾吃早點時對林之平道:「之平,你到底想怎麼對待我?我們這在一起已經有半年了,對你我是認可的了,我呢,你喜歡我嗎?」林之平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我當然喜歡你。」禾禾喜道:「那你答應娶我啦?」林之平冷笑道:「你又瘋癲了,從哪又談到娶了嫁了的。」禾禾氣道:「我可是對你一片真心,你要是現在要了我,我一輩子都會對你死心塌地,再不想旁的人和事了。」林之平道:「難說。」禾禾氣得過來坐到他的腿上,打了林之平一個嘴巴,嗔道:「你說誰難說?人家一心一意地待你,你怎麼就不說句暖人心的話?愛的時候我什麼都喊的,你卻一聲不吭,今晚我也要你什麼都喊。」林之平道:「我是說我自己難說,我知昨兒,知今兒,我卻不能知明個兒怎麼樣,你讓我娶你,到頭來還不是空歡喜?再說我們現今這樣不挺好嗎,我又沒限制你再愛旁人,有了好的你只管去嫁,嫁妝從我這拿,多了不敢說,十萬八萬的還不在話下。」禾禾卻不理這些,追問道:「你叫不叫?」林之平道:「叫什麼?」禾禾道:「**時你也要喊,我想聽的。」林之平苦笑道:「禾禾,這上面我也服你,這光天化日之下,你這話也敢往外說。」禾禾氣道:「你又哄我了,你才膽大呢,你什麼壞事不是白天裡做的。在艾誠那我才知道,你也是個又偷又搶的主,只不過方法手段比繁樓天那幫人文明高雅罷了,其實更厲害,幾十萬,幾百萬的,嘻嘻哈哈地就從國家那到了你們手裡。」林之平道:「這你也別怪我,我不弄別人也弄的,難道你想讓別人踩在腳下?沒了權勢,受氣受憋的還不全是你!我要是沒點本事,你會跟我?」禾禾委屈道:「人家是真心喜歡你的人嗎,人家是替你擔心,真出了事,你有了什麼好歹,晚上我抱著誰找舒服去,再說還有淒芳,你爸爸你怨得緊,可淒芳你是愛的。」林之平聽了歎道:「難為你這片心了,禾禾,我還真有點愛上你了。」禾禾把頭埋在林之平耳旁道:「之平,你別生氣,我和你說,我經了那麼多男人,只有你最能讓我滿足,誰也比不上你溫柔體貼,愛的時候總想著滿足我,一點也不欺負人。」說著禾禾竟落下淚來。林之平道:「看看,我又沒說不要你,平地裡又傷什麼心?」禾禾仍哭道:「我好不好?你愛不愛我?」林之平言不由衷地道:「禾禾,你也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不信去問樓天,誰也沒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久。」禾禾聽了這,破涕為笑道:「那你幹什麼不娶我?」林之平笑道:「我還年輕,再等等看,說不定還能遇上更好的。」禾禾氣得打他道:「叫你胡說。」林之平反笑道:「你也知道羞了?」禾禾幽幽地道:「想我沒看到,你和那個彩雲眉來眼去的,說不定背地裡你們也有一腳半腿的呢。」林之平正色道:「禾禾,你怎麼說我都行,你別亂嫉妒,彩雲干你什麼事了?再說我和她怎麼了?」禾禾道:「你嬉皮笑臉地一看她,她便常躲著你的眼睛,還臉紅,這不就是有古怪嗎。」林之平氣道:「你以為世上誰都和你一樣?談到男女事情上,大蘿蔔臉有紅似白的,比什麼都美似的,會羞才是真美呢,你要能再有一半彩雲的勁兒,我可能真要瘋狂著追求著娶你呢。」禾禾又氣又恨道:「你這不承認了嗎?你還說你們乾淨,反正你要她我也不管,只別想甩了我。」林之平道:「我的姑奶奶,你禁聲吧,別人聽去真要笑掉大牙了,你平日裡也是個昏天黑地的主,這點小事就不能自持了?」禾禾道:「小事!哼,這有關我們一生的幸福。」林之平問道:「誰?」禾禾道:「廢話,還能是誰,我們三個人唄,林之平,你說,你是不是我們兩個都想要?哼,原來你比誰都下作,無恥。」說完又哭。林之平哄道:「你老這麼提醒我,指不定我真按著你說的去做了,可你也不想一想,彩雲是那樣的人嗎?你可以不相信我,這一陣子你們也沒少在一起玩,你還不相信她?」禾禾又停了淚,道:「她不願你不會騙嗎。」雖這麼說,心裡卻好受多了,又道:「我把什麼都告訴彩雲,讓她恨死你,再也不理你,那樣你就永遠是我的了。」林之平歎道:「你們女人哪都好,就在這事上愛鑽牛角尖,我是服了你們了。」禾禾道:「你要能真心真意地待女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怨的,只是你三心二意的,才真讓人恨呢。」
林之平親手去幫禾禾梳妝,一會兒又把禾禾哄得歡天喜地的了。
上午沒事,林之平和禾禾去了圖書館,館裡的人與林之平都熟,都和他打招呼。禾禾歎道:「你可真行,什麼樣的人都認識。」林之平道:「行什麼?一星期來個三,四次,有幾個月他們也都認識你了。」林之平借書看,禾禾專翻些畫刊看,一些影視,服裝雜誌什麼的。近中午,約會的時間到了,林之平過來幫她整理,攜著她到了樓下。上了車,禾禾湊過來在林之平臉上親了一下,道:「今天沒那個孫啟定吧?」林之平道:「怎麼?」禾禾道:「我煩他們這些人,一見他們我渾身就不舒服,一個個賊眼兮兮的,噁心死了。」林之平笑道:「再和他們有應酬,我不帶著你就是了。他們那樣,也不是我能改變的,自守自家的莊田也就是了。」禾禾靠在林之平肩上,幽幽道:「要是能有一個男人真心愛我,我什麼都肯給他,就是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願的。」林之平推她道:「坐穩吧,我要開車呢,你怎麼著都成,只是別去死,還都有百十年的好活呢,你今天不快樂,不等於明天沒幸福。」
他們到的地方極壯觀,二十多層的白瓷磚鑲嵌的大樓,頂層尚有一個圓形自轉式大餐廳。賓館大門外幾十輛各式高級轎車一排排,一行行,氣勢逼人,還沒上台階,這富貴氣已撲面而來了。台階下老遠便鋪出紅色的地毯,幾十個花籃比人還高,招搖著像是幾十位迎賓小姐,花枝亂顫的。禾禾拉著林之平的手登上了這座帝王城般金碧輝煌大廈的台階,不禁讚道:「好氣派,我總以為我們南國才有,你們這也毫不遜色,今天又見了一個。」伸手摸了摸門臉前一根圓滑晶瑩的玉柱,歎道:「雕欄畫棟,這玉石外鑲的是一種暖玉呢,真精彩!」林之平看也沒看那團團纏繞著綠龍綠鳳的玉柱,只是把禾禾被寒風吹開的紫貂大衣的襟擺攏了攏,柔聲說道:「快進屋吧,別凍著了,這死冷的天。」
進門兩側各有一名穿著紅色制服的迎賓小姐和先生。「歡迎光臨,二位請進。」他們謙卑地各鞠一躬。入得大廳,禾禾雖常慣了,仍是被弄得眼花繚亂。雪白的大理石地磚已不讓人驚奇,玲瓏剔透的十幾盞各式各樣的吊燈也屬平常,中間水池中的仙姿美景也很常見,那水噴得老高,落下來雖細碎了,卻一點濺不到池外面來,足見設計的匠心獨到了。這廳中最為獨特的是側對服務台的地方有一尊長方石桌,桌上是濃縮的樓園的模型,其真其麗,更勝本樓幾分,禾禾歎著看了一番,道:「只這一景,沒個幾十萬也下不來的。」林之平笑道:「幾百個人物都是象牙雕的,汽車模型只怕不比真車便宜多少,沒有個三,五百萬,造不下來的。」禾禾聽了又讚了回好。
倆個人上了樓,到了預定的座位,艾誠卻已經在了。林之平和禾禾坐下了,林之平道:「艾誠,前幾天聽說你丈人病了,你怎麼不去看看?車也有,方便的。」艾誠道:「實在太忙,顧不得的,好在我妻子也沒怪我,我幹這個經理,她很支持的。」林之平道:「人不是機器,該休閒就休閒,別挺垮了。」艾誠道:「忙過這陣兒再說吧。」林之平道:「這工程完了,給妻子買個鏈子吧,女人嗎,最愛這個。」艾誠道:「我們家這個卻不太愛這個,準備著往兒子身上花呢,又是鋼琴,又是書法繪畫,還要請英語老師,我的天,十幾萬呢,我錢還沒有呢,她卻給設計好了。」林之平聽了便笑,道:「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你可別委屈了人家。」艾誠笑道:「大凡讀書的人,錢都願往精神消費上花,她也是大學畢業,看那勁兒,她兒子不出國留學,她是死也不肯罷休的,連清華,北大都不往眼裡放了,哈佛,劍橋什麼的她還要挑挑撿撿呢。」林之平笑道:「厲害,好厲害,這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正說著,繁樓天也到了,仍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派頭,左手一個女孩,眉目清秀,穿著駝色長大衣,配一條暖棕色,圖案是菱形亂花的大方巾,粉灰色的水洗布上衣配一條灰色的粗條紋燈芯絨褲,腳上一雙白色的鹿皮快靴,端的爽快怡人,右手的女孩著米黃色的緊身中短裙,腰間的碟結帶飄舞不休,人面桃花,身材高挑,也是個嫵媚妖嬈的主。繁樓天見了禾禾,眼便亮了,扔下兩個女孩子給林之平,艾誠招呼,纏上禾禾去跳舞,走時也沒忘倒杯酒。
繁樓天擁著禾禾的腰肢,滿面歡喜之色,裹了一口酒,道:「好嫂子,你說我現在是什麼感覺?」禾禾道:「你這鬼畫符會有什麼感覺,大不了想入非非臭美唄。」繁樓天在禾禾的臉蛋上虛搶了一口,道:「我是真心的。」禾禾道:「真心的?你們這樣的人還有心嗎?有心也是黃黑相間的。」繁樓天道:「那分對誰,世上最大的騙子也不是誰都騙的。」禾禾道:「那當然,他當然不騙自己。」繁樓天望了一眼正恭恭敬敬,彬彬有禮地聽那兩個女孩說話的林之平,低低地道:「禾禾嫂子,我真羨慕你們。」禾禾道:「羨慕什麼?」繁樓天道:「恩恩愛愛,如魚似水。」禾禾道:「哼,你怎麼知道這些不是假象?」繁樓天怔了怔,又望了一眼林之平,咕噥了一句,道:「平哥就是神秘莫測,可我從小就跟著他跑,我知道他至少不討厭你,而他的不討厭,就和我們的十分熱愛,特別喜歡相接近了。」禾禾的美睛亮了亮,道:「你說他喜歡我?」繁樓天道:「至少現在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討厭你。」禾禾用手指戳了一下繁樓天的腦門,道:「小樓子,你可不許騙我啊!」「奶奶個熊,你再說這話我可要反臉不認人了。」繁樓天有些急眼。禾禾輕輕笑道:「好個沉不住氣的男子漢,就這樣個表現法,還想找機會上我呀。」繁樓天臉上變了色,道:「姑奶奶,你饒了我好不好?在我們市,我如果算半個蔣介石,你整個一個宋慶齡,呸,呸,這比喻不恰當,我該死,我該死,一句話就污辱了三個偉大人物。」禾禾道:「偉大人物?我!」繁樓天道:「我也說不清,反正是蓋了,之平就是我的天,這輩子我認了。之平那性子我略知一二,重女輕男,你天天和他在一起,那對我而言你便是天上天。」禾禾心裡舒服得不行,眉眼飄過去,罩住了林之平,幽幽歎道:「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他不冷不熱的,常常讓你不知所措,可溫柔起來又讓人受不了,迷得人都分不清愛和恨了。」繁樓天道:「嘿,這不就結了,這就叫領袖氣質,繁樓天雖然不才,也不會瞎崇拜。」禾禾道:「別互相吹捧了,總用這些手段去騙小女孩。」繁樓天道:「誰騙她們?是她們主動貼上我的,再者說我繁樓天為她們從不心疼錢,要是節約著點,我也不是三,五千萬的款兒,而是億萬富翁了。」禾禾道:「得得,少跟我說你那些風流韻事,誰希罕。」繁樓天道:「是了,姑奶奶,禾禾嫂子,禾禾姐,我聽你的。」禾禾道:「你就不會找一個好女孩?」繁樓天道:「咱這種人哪配,就這麼對付著活吧,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還怎麼在社會上混?」禾禾道:「如此來說,你還可以救藥。」繁樓天道:「救藥大概也不必,一個人一個活法,達不到幸福,甜蜜,就去滿足,去舒服也就是了。娘希匹,整個國家都亂七八糟的,由得了我嗎。」禾禾道:「哼,國家太太平平的,要你們男人做什麼?」繁樓天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嗎,這是我的人生哲學,不需辯論,不必爭吵,在我看來,能注重人倫,孝敬好父母,愛護好自家兄弟姐妹,尊朋敬友中再講些信義,也就是聖人了。」禾禾想了想道:「倒也是,可人總要有真情,講責任。」繁樓天道:「你呀,大概是愛上啦,就不理智了,就開始幻想美好的世界了。美好的東西只是人瞎想的,社會裡哪有。」禾禾道:「我相信有,我得不到我也相信。」繁樓天道:「好好,就算有吧,但我不需要。」在輕曼的音樂中,忽聽耳畔有人吟道:
春意自古存四海,芳華雨露歲歲開。
清明妄念隨汝意,功過福禍人自栽。
抬頭望去,卻是林之平,也和一個女孩在跳舞,那女孩一臉敬佩之色。禾禾看了氣道:「好,你帶來的好人,他這不又勾搭上了?」繁樓天道:「讓不怎麼叫男人呢。」禾禾氣得打了他一掌,推開他,道:「你個死鬼,找個女妖吧,我是不稀得理你們了。」逐坐過去與艾誠說話。
上菜時,有一個中年經理模樣的人被繁樓天介紹給林之平,不過是買賣上的事。待那人走後,林之平把繁樓天拉到一旁,問道:「這人比孫啟定怎麼樣?」繁樓天道:「一個樣,這老兄也是見到蘿蔔愛蘿蔔,見到白菜愛白菜的主,五八年的避孕套——老皮子了。」林之平氣道:「我是問辦事乾淨勁兒上,再者你和他的關係。你們那幫人,江湖義氣也該講的,你同他騙人,還算是半熟的人,不怕將來留後患?」繁樓天哼道:「我這陣錢緊,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們幾個特好的不算,其它的,什麼江湖義氣,哥們情意,酒桌上指天發誓,不濟事的,動了真格的,火燒眉毛,刀壓脖子,誰顧了誰?**卵子平常倒親,到了舒服的時候,**進去了,把卵子就給扔到外面了,這樣的事我見得多了,他們別想跟哥們兒來這套。這時代,錢比親爹還親三分,有了錢,天王老子我也不管了,我才不惺惺作態,沒了錢什麼也沒有了,眼珠子都摳下去了,留著眼眶子幹嗎?剛才艾誠還跟我講了一番道理,事業責任什麼的,全是狗屁,我才不佩服這幫小子,現在一個個像個人物似的,國家,民族地不離口,歸根到底還不是被踩在下面才叫喚,有朝一日昇了天,掌了權,有幾個還記得當初許下的諾言?就是初衷不改的,也早就成了犧牲品了,愛壓迫誰就壓迫誰,沒動到老子,老子管那麼多呢。」林之平搖頭道:「人還是講些人性的好。」繁樓天藉著酒勁,哼道:「人性,人性就是自私自利,爾虞我詐,老子也沒犯王法,你奈我何!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契約經濟的時代,簽了合同,受騙你也活該,你不懂是你蠢,要名聲?那東西頂飯吃?有了權有了實力,比有道德強煞萬倍。毛爺爺在世的時代,誰敢對他放個響屁,說個不字,敢你就是個死,現今這時候,又多加一樣,除了權利,誰敢對錢放個響屁,說個不字?」
林之平也不接他的話,道:「這個人膽氣怎麼樣?」繁樓天哼道:「他也是個狼心狗肺的主,不過是兔子膽,喜歡虛張聲勢,沒什麼大主見。」林之平搖頭道:「多瞭解些,說不得是個城府幽深,狡猾老道的主。」繁樓天胸脯拍得震天響,道:「之平,你放心,這事上出了差錯,你砍我的腦袋。」林之平靜靜看了繁樓天一會兒,緩緩道:「無情無義,最好不過,我喜歡這樣的人。逢人固是不可全交一片心,說話辦事也要留後手,進身退步,不能失了章法。」繁樓天道:「我懂得。」林之平斥道:「你懂個屁,能拿錢套錢,拚命幹什麼?你有幾條命?來了真格的,你也鳥蛋一個,想我不知道你。」繁樓天道:「有老爺子在,誰也不敢的。」
回到席上,艾誠問林之平道:「聽說要升你做副局長,怎麼回事?」林之平道:「組織部也討論過了,有人提了,還不全通過,內舉不避親嗎,老爺子在那一坐,誰能不舉手,不過我不想幹。」艾誠道:「我可真不懂的。」林之平道:「感覺上雞頭要比牛尾高貴的多,但實際上,牛尾要比雞頭更有價值。」艾誠點頭笑了,再不問這事。
繁樓天見了林之平這樣,又聰明地道:「之平,我看你一天總是憂慮的樣,我可真不理解,我有你十分之一的錢,我還不得樂死。」林之平因有女孩在,安靜地道:「適量的憂慮和痛苦,於人的健康和修養決不是無利的,它使人沉入思想的海洋而免於淺薄;過度的,不必要的,缺少理智的憂慮和痛苦才是有害無益的,它會使缺知少識的人變得凶狠,野蠻,使自私自利者變得更陰險,而且會成為一種危險,病態的對他人和社會的仇視,即使人格高潔者,陷入其泥沼中不能自撥,在落落寡歡中也會喪失許多寶貴的時間,慢慢意志消磨,失去許多勇氣和美好的願望與追求,豈但玩物喪志,其實不論什麼事物,人們只要涉入其中過甚,也就是過分沉迷,都不會有什麼好結局。適可而止,節制生活,這是一項不可多得的人生素養和成熟的品質。」話及至此,林之平停了下來,點上一隻煙,看著窗外正當空的艷陽,沒頭沒腦地道:「女人,給我自信的是她,打破我的幻想的是她,使人憂慮,痛苦的也是她,最可怕的是她們在給你自信的同時,突然離開,讓你一下子墜入痛苦的深淵,一下子失去自信。我可以承受一個女人對我的漠視,甚至仇恨,也受得了女人的小氣和歇斯底里,我受不了一個女人在友好的交往中突然的冷漠,我***,可這種冷漠不論是真正的厭倦,還是女性羞澀,撒嬌天性的需要,她們生活的一種技巧,都會使我這性情中人在莫名其妙中靈魂遭挫,身心受傷,可怕的是隔閡因此產生,我古怪的自尊和稟性使這感情的裂隙會變得不可彌補。世上破鏡重圓是有此說,可誰真正見到過呢?除非是化了重塑,可來生來世誰又知我們是什麼樣的貨色!」眾人聽了不懂,唯禾禾像是悟了些。
艾誠笑問道:「之平,你說一個人,或者一個領袖的個人魅力在歷史上會發生多大作用?」林之平想了想道:「一個領袖的魅力對於他取得權利至關重要,它僅僅次於他的治國政策而排在第二位,至於政績,以前反對他的人的多寡,都不會在民眾的腦海裡留下太多的印象。少數人才崇尚理智,大多數人需要的是瘋狂,尤其在社會大動亂,大變革之際,個人魅力會征服一切。」艾誠點頭道:「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林之平眼中忽地射出一道光,問道:「你問這話必有深意。」艾誠笑道:「我們這幾個公司,職員近二百人,你是老闆,如果是為了從事一項事業,你就是領袖,我們跟隨你,必須能看到光明,這我們就要從你的私德上尋找這種光明的依據。你如果以吃喝玩樂為榮耀,我們的組合不過是暫時性的,早晚必將瓦解,抱著這樣心態的將軍和士兵是無法打勝仗的。」林之平看了艾誠半晌,忽地笑了,道:「你話還是沒說完的。」艾誠道:「現在成敗是不足以論英雄的,未來我們必將和西方發達國家競爭,我們從商辦企業的,必須有新的精神狀態和組織法規,現今中國人的心態,放到世界競爭的角鬥場上,只能一敗塗地。創造和索取的最大不同是創造必須是世上無有的,而索取的必須是世上存在的,創造是一種對人生,對宇宙的征服,它給你帶來的快樂是一種真正的快樂,而索取只是小心翼翼地貪佔別人的便宜罷了,這種狀態在中國也不會持續很久。」林之平道:「你不用再解釋了,這個我懂了。」艾誠又道:「把消滅官僚制度的權利交給官僚主義者們是永遠不會有什麼收穫的,其結果只是新官僚代替了舊官僚,就同封建時期的改朝換代一樣,形式上好像是壞人下了台,可是好人卻仍然沒有上台。企業,應該永遠充滿活力,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新生的東西總會有不足的,可未來總是他們造就的。」林之平聽了笑道:「好,你比我高明,大道理講了,你喜歡的人也留下了。好吧,前天敢頂撞我的人你就留下,給他加薪,鼓勵他的勇敢,但不要升職,以免他得意忘形。」艾誠笑道:「今天是我十分高興的一天,我再沒旁的事了。」他招了招手,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走過來,並未說什麼。林之平倒了一杯酒,送給他,又舉起自己的酒杯,道:「乾了這杯回去好好工作吧,我們都有不對的地方,我有不對,可你不能當面頂撞我,我再不對也是老闆,總得有點威嚴吧,尤其在我們國家,暫時還不能照搬西方的那一套。」那青年不喝白酒,換了一杯香檳,幹盡便去了。
繁樓天笑道:「你們總把事情弄得這麼繁雜,我聽著都累了。」林之平道:「人活著還是複雜一點好,白癡一樣的,有什麼趣味。」繁樓天道:「你是說我?」林之平道:「我希望不是你。」禾禾排解道:「繁樓天也有優點的。」繁樓天笑道:「還是禾禾嫂子知道我。」禾禾笑道:「就是泡女人的精神頭足。」繁樓天氣道:「這還是誇我呀!」
下午林之平去局裡,禾禾回到林浩這邊來。淒芳未回來,謝東卻在練琴。禾禾心下正悶,抓住個人便問些心裡想的,沖謝東道:「謝東,你們男人都愛什麼樣的女人?」謝東笑道:「有魅力的。」禾禾氣道:「廢話,具體一點。」謝東道:「不和男人說廢話的女人。」禾禾氣哼哼地道:「你說之平他怎麼就不愛我呢?」謝東道:「之平他怪一點,他對女人的依戀要多於愛,你再成熟些,多包容些人,別太任性了,他不就愛你了。」禾禾悶了一陣兒,說不上話。
晚上淒芳回來又和謝東去練琴。禾禾便纏著林之平回他那邊去。林之平這些天也累,便和禾禾打車回了家,車也沒開。
林之平在書房看了陣兒書,中午的酒勁還沒過,身子有些乏,過禾禾這邊來,見她穿件紅色的絨衣,外披件毛外套,正在檯燈下織毛衣,那股勁兒挺清新溫柔的,一時興至,便上去吻了吻,脫衣上了床,手伸到禾禾的大腿裡暖著,摸了一會兒笑道:「禾禾,你真是好皮膚,又嫩又緊」他的嘴被禾禾摀住了,隨即燈被關下了,他聽到一陣窸窣的脫衣聲,未幾,一個光滑的身體游進他的懷中。禾禾輕聲道:「之平,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走以前我一定讓你告訴我,你愛不愛我?」林之平沉默不語。
禾禾把手摸林之平的臉,摸遍了又向下移,半天裡摸到他的手方才停下,唏噓道:「之平,你和我說實話吧,我不會怪你,不論怎樣,只要你還需要我,過了年我還回來陪你。」林之平道:「不說好不好?你不一直隨心情嗎?」禾禾流淚道:「這回不,這陣子,我離開你,哪怕只一會兒,我就受不了,就想能見到你,見到了你,便什麼都好了,心也不慌了。之平,說你愛我吧,你要了我吧」林之平身體一緊,擁住了禾禾,道:「不,禾禾,我們不要互相欺騙,我們不會存在愛情,你不懂得我的心眷戀的是什麼,你不知我的魂魄所企盼的是什麼,我固守的道義,準則又是什麼,聯繫我們的僅僅是動物的**,那一點點低級的快樂和甜蜜,這是痛苦的紐帶,是鎖鏈,是蒙蔽我靈智的黑暗之暮,我擺脫不了是因我不是個聖人,也不是閹人,和你**,我從來不感到幸福,沒有,只有無盡的痛楚和無窮的憂慮。」禾禾捂著臉撞到林之平懷裡,哭道:「我愛你,我不明白你,可我會理解你的,我只知道你痛苦我便傷心,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家世,我知道我的過去不是純潔的,可見到了你,你給了我希望,我悔悟了,不論這可不可能,可我願為你去死,之平,我愛你,我不會厭棄你的。」林之平哆嗦著推拒禾禾,不耐煩地道:「你走開,不要碰我,我沾不得的,禾禾,我不願意傷害你,你走吧,讓我一個人,讓我就一個人吧,崩潰,毀滅,消失,還有死亡,死亡,死亡」林之平眼光迷離,蒼白的臉上浸著奇特的紅潤,恰似一個嬰孩,禾禾藉著月光,癡呆呆地望了片刻,知他又入了他往日最無常的狀態,拉他的頭偎在自己的胸乳間,不敢再哭,探手取過一個毛巾,擦去林之平額腮和鼻尖上的汗珠,他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冰冷。禾禾心疼之餘,情不自禁胡亂吻了幾吻,哄道:「好寶寶,別怕,我不怪你,我不離開你。」林之平一動不動地躺著,慢慢地平靜下來,呼吸也平穩了,他望著禾禾的臉,湊過去親吻她的紅唇。禾禾心中充滿了女性的溫柔,湧動著母親般的情懷,她喃喃地道:「好寶寶,一切都會好的,你長大了,你是大人了,不許欺負女人。」林之平呢喃道:「媽媽,媽媽」禾禾哼應著吻他的唇,不時貼貼他的臉。林之平自言自語般地問:「禾禾,我會好嗎?我還能愛嗎?你不嫌棄我?」禾禾淚水一下子又湧了出來,她扯下乳罩,將紫紅色的**喂到林之平嘴裡,林之平哼了哼,貪婪地吮起禾禾的乳兒來,又伸出一隻手抓著她的另一尊乳兒,緊緊地護著,像怕別人搶去了似的。
不知何時兩個人做起愛來,一點點林之平又像個成年的男人了,可他仍不呼喊,只順應著禾禾的動作去溫柔。
禾禾與林之平愛罷,渾身汗珠兒滾滾,嬌軀因極度的滿足而微微顫抖不止,身心安泰中燕語呢喃,不住地親吻這個令她快慰已極的人。林之平偎了禾禾一會兒,待她稍微鎮靜了些,跳下床,打些溫水來為禾禾擦拭,末了自己也擦了擦。禾禾微睜開美睛,見林之平的物兒仍直直聳立,不禁吃吃笑道:「壞蛋,弄得人家死去活來那麼久,自個兒還不知滿足。」林之平躺回禾禾身邊,吻著她,撫摸她,溫柔而舒緩,悄聲問道:「夠了嗎?」禾禾幸福地「嗯」了一聲,嬌媚萬端地扭動著身軀,靠過去,伸手握住了林之平,林之平皺了皺眉。禾禾輕聲道:「之平,你來吧,你還沒滿足吶。」林之平吻了吻禾禾道:「你滿足了便好,我無所謂。」說著忽然飛身跳起來,抄起老闆軟皮椅,直向落地的玻璃屏風砸去,頓時晶光四溢,萬刃橫飛,然後又接連三下,將另三扇屏風砸得粉碎。完了,他棄了椅子,泥塑般立在那,一動不動。
禾禾愕了愕,跳下床,撲過來抱住林之平,卻感不到他有一絲的顫抖,驚道:「之平,你怎麼了?」林之平轉過身,神情漠然,冷冷地道:「發洩!」隨後推開禾禾,看也不看她,直走入自己的書房。禾禾趕緊將地上的玻璃收拾了,四周又翻撿了會兒,方走到書房。
禾禾發現了血,嚇得差一點驚叫出來,可馬上忍住了。她急忙找來藥水和紗布,給林之平包紮,幸好傷口不深。林之平卻在抽煙,煙火時明時暗的,他望著手臂上的血向下淌,卻不吭聲。
禾禾和林之平坐飛機回到自己的城市。林之平送她到機場時才告訴她自己也去,把禾禾高興壞了,一路上都不住地唱歌,到了家,把林之平介紹給家裡人,說是自己公司的老闆,送她回家,也是來公幹。禾禾的父母打禾禾郵回幾次錢和照片,認定女兒是在一個公司工作,便也高興,見了林之平的溫柔體貼的樣,更是放心。留林之平家裡住,林之平說在賓館定了房間了,兩位老人也再未強求。
轉天林之平和禾禾又飛到廣州,商場自是要逛,認識的人中也走了幾個。和林之平有業務往來的人,林之平買些禮物送去,因未得信,大家都驚喜不已。玩了兩天,禾禾說皇甫鳳不知怎麼樣了,林之平道:「見見段家明吧,雖最近沒接觸,到底是老客戶了。」按電話號碼打了電話,段家明接的,約好晚上出去。林之平對段家明道:「清淡一點的地方。」段家明笑道:「去遊艇玩吧,那上面什麼都有。」
南國雖是冬天,但林之平卻覺得如初春般喜人,攜禾禾在預定的地方,一個公園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一會段家明開車來了,還陪著一個與他年齡彷彿的中年婦人,介紹了知是他的妻子。
知皇甫鳳不在了,林之平和禾禾都覺得意興闌珊,加之南方和北方請客的說道不一樣,因不是業務往來,林之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均攤制,便覺了和段家明不投緣,玩了不到兩小時,便說乏了,送禾禾回家,可回去一細想,又覺了段家明有理,便釋然了,又住了一天,和禾禾又飛回東北來。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