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平早起和禾禾打了聲招呼,讓她自去艾誠的公司,自己開車到了物資局,他先到自己的科裡,開門進了自己和琅瑜亮的科長室,皮椅中坐了,先和自己的幾個公司通了電話,艾誠那邊禾禾也到了,又和禾禾說了兩句,方才放下電話。
物資局局機關的青年人,大半都是和他一樣的官家子弟,他的副科長琅瑜亮也是。林之平平常不管科裡的事,琅瑜亮名為副,實為正,他的父親是一個區政府裡的幹部。
林之平正翻報紙看,臨科的庫闌菲扭著腰肢擺了進來。她三十出頭,尚有幾分姿色,父親和林浩是同事,母親是市紀委的幹部,這些天沒見到林之平,本來想坐到他的椅子上熱乎熱乎,不想正堵了他一個人在屋。庫闌菲關上門,搖到林之平身邊,嬌聲嬌氣道:「林大公子,來了怎麼不和闌姐打聲招呼?」林之平見了她便有些頭疼,這闌大小姐見他愛有意無意地觸觸碰碰的,忙起身讓座。庫闌菲卻不坐,直往林之平身上靠,道:「閣蓋雄就要離休了,聽說他向上面推薦你接他的位兒,袁局長和你也相好,這副局長也跑不了你的了。」林之平道:「別胡扯了,我怎麼一點不知道?」庫闌菲的手已搭上了林之平的腰,纖手游動中已摸上了林之平的『臀』。林之平只好裝不知道,她當姐姐的這樣,做弟弟的只好忍了,可心裡卻難受的慌。庫闌菲笑道:「我們局年輕一輩裡的,就數你有才幹,有魄力,上面有幹部年輕化的精神,四個局長,四個老頭,好容易離了一個,還不得抓個年輕些的充充場子,你比誰都明白,鬼精靈的一個,跟闌姐裝什麼糊塗呀。」說完下手在林之平大腿上擰了一把。林之平慌道:「闌姐,你饒了我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還稚氣的很,你找個成熟些的去討溫存吧。」庫闌菲閃了個媚眼,道:「你裝什麼?你是最知趣的一個,他們哪個也不如你,我那王八丈夫能及你萬一,我也不會去喜歡別人了。」林之平正窘著,琅瑜亮和一個外號叫麒麟狗的進了屋,庫闌菲方戀戀不捨地放開林之平,道:「別說話不算話呀,中午我等著你請我出去吃飯。」都是一個局的,又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子弟,誰不知道誰。琅瑜亮笑道:「闌姐,昨個兒我請怎麼不賞臉?我也是實權派呀。」庫闌菲嗔道:「猴崽子一個,你少胡說。」麒麟狗才二十出頭,尚是小字輩,大人說話也不敢插言。琅瑜亮笑道:「闌姐,快去吧,你科裡人也到了,別起大早趕了個晚集。」庫闌菲道:「我包和大衣在那呢,敢說我遲到。」說完走了。
林之平問麒麟狗什麼事,琅瑜亮代答道:「他和幾個朋友去舞廳玩,和一幫小子打了一仗,說是你那邊圈子裡李玉的人,他們強不過人家,怕吃虧,求你給說合呢。」林之平問道:「什麼事?」琅瑜亮道:「毛小子都火氣壯,爭風吃醋一類的事唄,在那場合,還能出什麼事?現在人忙的,還不都是兩件事,一個是錢,一個是女人。」林之平皺眉道:「我打聲招呼就是了。」正說著,局裡的茅升宇,屏風奇,另一個公子姐朗月來了,說的都是閣蓋雄離休的事。茅升宇是局裡的一個處長,並不在局機關,但今天也特意跑來了。屏風奇是局裡車隊的隊長,後勤處的副處長,朗月的老子是文化局的局長。茅升宇道:「之平,你知道嗎?」林之平道:「知道了。」茅升宇道:「你可別推,你雖比我還小幾歲,但我們這幫兄弟都願意你挑這個頭。」林之平和茅升宇有合作的買賣,比旁人還近些,讓眾人坐下後,他道:「槍打出頭鳥,我在局裡得的已經夠多了,再出這個風頭也沒必要,當了副局長,哪能像現在這麼清閒,又是會,又是飯局的,還不纏死你。」屏風奇道:「之平,有一得必有一失,再者局裡年輕些的誰能越了你去當副局長,大家還不得當猴耍。」朗月也道:「之平哥,你干吧,我去給你當秘書,紀檢科我也呆夠了,跟著你一天又玩又樂的,多有趣。」林之平笑道:「朗月兒,我什麼事都幹的,誰知你是不是美女蛇,暗地裡打幾個小報告,我不就是一個死嗎。」朗月嬌哼了一聲,道:「之平哥,我打老爸的報告也不會打你的。」林之平不煩她,讓她坐到自己椅子裡,自己站在椅後,手扶著椅背道:「再等幾年吧,按歲數,三,五年裡剩下的三個局長也得退呢,我現在還是一心一意忙我自己的,你們也一樣,別見了枝高就往上攀,想想自己能不能受得,弄不好摔下來,結局更慘。」又柔聲對朗月說:「月兒,當秘書多沒趣,給我做妹妹吧。」朗月站起來笑道:「認妹妹要給禮的。」林之平笑道:「中午我請客,闌姐和另幾個知近的也請上,哥哥我再上街陪你買幾套衣服,行不行?」朗月自是高興。眾人見林之平主意已定,知是勸不得的了,便告辭去了。
林之平到了袁成理的局長辦公室,辦公室主任陳節精正在向他匯報工作。原來是下面一個單位的人因不滿本單位的領導,告到局裡,袁成理給壓服了下去。陳節精正把反饋上來的信息和袁成理說呢,他道:「你這麼做就對了,跟他們不能使軟的,這回軟了,下回有了屁大點的事還得成幫結伙地來?現在哪個當長的不想點法弄點錢花,就為這事就想整垮人!一群小市民,目光太短淺了。一群怕死鬼,膽小鬼,不奴役他們奴役誰?不喝他們的血喝誰的血?就得像使喚牲口那樣使喚他們,不服管就在耳根子上往死裡抽,看他老實不老實,看他們幹不幹活。有幾個小子特別凶巴,還煽動大伙不幹活了,要不是他們自己先弱了,我看這樣的人真得抓起來幾個,要不還不反了天了。」袁成理道:「事情過去就算了,年終獎也別少給他們,把他們那個單位的財務賬也好好做做,弄成盈利就行啦。」陳節精見林之平進來,因不是外人,忙讓了座。
袁成理聽了林之平的話,說道:「不干就不干吧,局裡也沒合適的人,跟市裡要吧,他們那有閒著沒地方安排的人,送到這來,跑單幫的,也誤不了我們的事。」陳節精笑道:「之平,你好好幹,這局長的位置,早晚傳到你手,我能給你當副手就心滿意足。」林之平笑笑,見沒旁的事,便告辭出來。
中午他請局裡的一幫青年吃了飯,因有事,下午出不去,便給了朗月二千元錢,讓屏風奇陪她上街去買。錢當然不會白給,乾妹妹花了乾哥哥的錢,有了事,乾爸爸也得管了,這樣花錢,再沒旁人比林之平更精細,撒的面更廣。
晚上回家聽淒芳說明天在彩雲家聚了玩,林之平著實高興了陣兒。
今天聚會,綿綿和強漢最先到的,綿綿進了門見了彩雲就道:「今天回去還有事,你幫我看著他點,別讓他喝多了。」彩雲笑著答應了。小李子,小樂天,雲龍,夏雪濤兩伙一撥兒進了屋,因夏雪濤不常來,彩芳格外熱情,反將雲龍扔到一邊。
林之平,禾禾,淒芳,野森,律磊,泛光華一起到的,因為律磊,泛光華是新客,彩雲,文雄又都引見了。大家算了算,約好的只差柔溫和玉潔沒到。
冰清這邊正跟幾個人打撲克,見雲龍神色淒慘地走過來,一言不發,末了歎了口氣,一旁坐了。冰清見了問:「又受氣啦?」雲龍回道:「沒有。」冰清道:「哼,那彩芳又給你好果子吃了?」夏雪濤過來道:「彩芳先給了他幾個如雷灌耳,又給了五,六個重力加速度。」冰清打出一張牌,笑道:「怪不得我聽見她又嚷呢。」
彩芳臉上紅撲撲地走進客廳,正好柔溫和玉潔進門。柔溫見了彩芳這景,笑道:「咳咳,真幸福,怎麼了?小乳乳,又**啦?」彩芳白了他一眼,嗔道:「聰明兮兮地,又孫猴子跳出老君爐啦!」玉潔私下掐了柔溫一把。
眾人聽得玉潔到了,趕忙出來相見,見玉潔美慧端莊,儀態款款的氣質風範,不覺都給比了下去。小李子,小樂天之流連話都不敢搭,旁看了幾眼皆又去玩他們的。玉潔本不想來,耐不住柔溫的催逼,只好來應付一下,不想見了淒芳,林之平,彩雲,律磊,泛光華,雲靖一干人物,心下也是驚奇,頷首微笑,倩語應答。雲雄只好鼎力向前,替著柔溫介紹。一時眾人不知稱呼玉潔什麼好,衝著冰清,自是叫阿姨為妥,但因是柔溫請來的,又自是叫姐姐為佳。雲雄自是叫副總編,其它眾人思慮半晌,只好都以阿姨相稱。
玉潔早聽說有彩芳這麼個人,總沒機會見,今天見了她意氣風發的樣,心裡著實喜歡,拉了手問道:「我早知你的故事最多,今天又是怎麼了?這是高興的樣,還是不高興的樣?」彩芳道:「剛才看電視,死雲龍非要看一出什麼戲,那戲有什麼看的?許仙臉上的褶子比貴婦犬臉上的都多,早倒了胃口了,白娘子像我奶奶似的,還是什麼胡派弟子,狗派傳人,咿咿呀呀地象掉了牙找不著了似的。」雲龍一旁氣道:「你看的那出就好?那也叫戰爭片?三,四十匹戰馬,就有兩頭比驢大,紅軍戰士還半燙著頭髮,臉色紅潤的比你還勝三分。」彩芳氣道:「那不就是戲嗎,你要求那麼嚴幹嗎?那段愛情故事感人嗎。」雲龍氣道:「那你就當著外人打我?」彩芳道:「要不他們怎麼知道你怕我,連你都壓服不下,你讓我平常怎麼去領導他們。」
玉潔笑著分解道:「都互相讓著些吧,團結起來力量才大,你總壓服他,反讓別人笑話。」彩芳哼道:「他敢,齊伯伯我都不怕,我還能怕了他!」雲龍咕噥道:「誰前些天哭成淚人似的。」彩芳聽了心急,忙拎著耳朵拉走了。彩雲笑道:「金阿姨,您不用管他們,這樣的事,一天總有幾遭,您難得來,別只顧了說話,快坐吧。」雲雄自也是讓。玉潔道:「今天左右我也沒事,知他們都在這,就過來看看,冰清在這不鬧人吧?」彩雲笑道:「像她們這樣的女孩子不鬧人就不討人喜歡了,冰清比彩芳安靜多了,我們都喜歡得很呢。」雲靖多少知道些柔溫和玉潔的故事,不好意思上來搭言,反是玉潔不能迴避她,和她說了幾句閒話。
眾人坐定,都以玉潔為中心,向她問這問那,玉潔安詳著,一件件應酬回答。一時夏雪濤見眾人談到國家大事,便忍隱不住,站起來道:「中國應該有一個開明的政府,思想解放,新聞自由,消除貪污腐化,進行真正的全民義務教育,控制住人口,發展科學,使每一個科技工作者都能為生產力的發展發揮出自己的所有才能,文化生活還要極大地豐富,我們傳統的文化多麼雄偉壯觀,怎麼也不比西方的差呀,幹嗎老崇洋媚外,一點骨氣都沒有。」林之平笑道:「文化藝術我是不懂的,只是你說到國家生活那一款,我卻是不贊同。」夏雪濤氣昂昂地道:「怎麼,我的希望有什麼不對嗎?」林之平笑道:「很對,你說的很好,我們也都希望如此,但這只是一種理想你那純粹的幻想對現實社會毫無用處,理想和現實總處於矛盾之中,他們是難以調和的,除非你想成為一個哲人或是思想家,否則你不要沉陷在美好的理想中不能自拔,即使是哲人和思想家,如果他們不放棄思考,終有一天會精神崩潰的。」夏雪濤氣道:「謬論,謬論,為什麼不相信美好的理想呢?她是我們靈魂的支柱呀,一個毫無理想的人還能算是人嗎?一個沒有理想的青年還能算是一個好青年嗎?」林之平平常並不和人談論這些問題,只是今天的場合他沒有了提防心,沒有了任何顧忌,他道:「理想?我有時也相信思想家們的預言,但對現實,我只相信我聽到的,看到的,只相信我的經驗,僅此而已。請問,你剛才說的是理想呢,還是現實?」夏雪濤道:「都有了。」林之平搖頭道:「這叫什麼話,這肯定不是現實。作為理想我勸告你還是放棄吧,至少我們這一代人是看不到了。」夏雪濤道:「你太悲觀了。」林之平道:「我是從不愛國的,不管嘴上怎麼說,實際行動上人們莫不如此。理想,再美好也僅僅是理想,不是不可以談理想,但不能空泛地談,不能在不瞭解現實的情況下去妄自談論。比如善良,適度的善良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美德,然而有時過分的善良便近似軟弱,其不但稱不上是一種美德,而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她不僅使她的所有者不幸,還會使與之相關聯的無辜的人遭到痛苦和災難。只有愚昧無知之人才把勤勞善良當作人的最高貴的美德,並以此為自豪,如果一個民族被世人稱之為勤勞善良的民族而再無其它,那麼這個民族必將是一個為奴隸的民族。」夏雪濤道:「那麼你認為呢,是人民創造了歷史,還是英雄創造了歷史?」林之平冷笑道:「歷史上既沒有真正的英雄,也沒有真正的人民,只有豪強和奴才,人們總是處在壓迫和被壓迫之中,千百年來也沒絲毫的改變,我是不相信什麼人民和英雄之說的,我只承認一點,現實的力量,有了現實的力量,黑可以變白,美可以變醜,歷史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而不是由失敗者來左右的。」夏雪濤見話不投機,逐閉口不言。
泛光華見了便道:「各人有各人的觀點嗎,這事我是這麼認為的,英雄們創造了燦爛輝煌的歷史,其中也包括文化藝術,人民跟隨英雄,幫助他們完成他們的偉業。人類英雄們創造了和絕大多數人民相等的豐功偉績,如果把英雄放入人民之中,英雄不及人民偉大,如把英雄從人民中拿出,英雄和人民一樣偉大。人民真正比英雄偉大之處在於人民的自身不斷分娩出許多新的英雄人物。就像詩一樣,純詩人是不存在的。詩,應該是人們的業餘愛好,它所擁有的豐富的人生哲理和內涵是永遠闡述不完和完滿不了的,不應有以寫詩為職業的人,那樣的詩人是走不了多遠的。英雄也一樣,如果不投身現實的生活之中,也永遠不會產生什麼真正的英雄。英雄不是為自己而英雄,總是為了一種更博大的理想追求和個人的尊嚴才成為英雄的。」林之平對泛光華的最後一句極為贊同,他道:「個人的尊嚴便是我的追求。一個人,應該有高於他人的尊嚴。人民!從來人民的真正含義就是奴隸,無論其名譽上的地位如何,他們都擺脫不開貧窮和苦難。現在,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著不可被剝奪的權利,這些渣子和污泥,只有生存和受奴役的權利,你不奴役他們,他們就要迫害你,從他們中間從來產生的就是騙子,無賴和無知的小人,他們懂得什麼是藝術的美妙和自然的神奇?懂得什麼是女人的嫵媚和甜蜜?又知道什麼是男人的尊嚴和榮譽?他們愚昧,麻木,心胸狹隘而目光短淺,這些人從來就是所謂的真理和正義的死敵,勤勞,善良只是浮現在表面的一些敗葉枯枝,深藏水底的才是無盡的混濁和泥濘。相信大眾!野蠻和愚昧是孿生兄弟,我的母親,一個無匹美麗,風姿卓絕,純正聰穎的偉大女性,就是被這兩個惡魔所摧殘和毀滅。我恨,我恨這個世界,我恨這個世界的一切,我也恨我自己,我不是愛情的結晶,不是美滿的產物,是罪惡,無恥,痛苦之子,席捲我整個身心的只有這些,是他們那些最無恥的卑鄙小人,流氓,惡棍,難道不是嗎?從來女人就是男人的財產,就是勝利者的戰利品,他們打敗了大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於是偉大,光榮,正確的無產者也奪去了他們的產業,他們為人的尊嚴,還有妻!」
眾人不知林之平話從何來,皆不做聲,半天裡林之平才被淒芳拉到文雄的房中去歇息。野森搖搖頭,對出來的淒芳道:「你哥他或許有自己的道理,但我們仍不應輕視貧苦的靈魂,因為英雄常常醞釀於此,不要對一般勞動者的美好願望毫不動情,一個國家,民族得以生存,發展的力量盡皆在此。偉大蘊於平凡,平凡才能產生偉大,脫離普通,高高在上的所謂偉大,必然導致罪惡。」淒芳笑道:「我不懂這些個,我哥他安靜多了,你們別介意。」野森道:「爭論問題,哪有總一致的。」
吃飯時,彩芳,冰清她們與文雄,強漢,小李子,小樂天一桌。女孩子吃的快,雲龍,夏雪濤也不喝酒,先下了席。綿綿這邊桌上也結了席,她轉到強漢這桌來,見強漢不顧天,不顧地地只管大杯喝酒,便拉著他的衣袖輕聲勸道:「吃完了飯回家還要幹活呢,你少喝些,喝醉了讓大家笑話不算,正事也讓你給耽誤了。」強漢抹搭著眼皮,甩開綿綿的手,一臉的無賴相,道:「唉,你知道什麼?俗話說『把酒當歌,人生幾何』,李白鬥酒還詩百個呢,逢酒不喝,不會生活,我強漢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多咱因貪杯誤過事?就是誤了也是小事,多咱誤過大事?對不對,梁山好漢魯智深有話,曬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的力氣。我喝了酒只能更行,更有能耐。酒這東西,提神壯膽,舒筋活血,強勝一劑荷爾蒙,再說荷爾蒙那東西弄多了還傷身體,對不對?」綿綿的臉騰地飛紅了,罵道:「下流貨,酒精又亂了你的神經,又說混賬話了。」強漢道:「下流也沒辦法,誰讓你和我睡過覺,親熱過了呢,你後悔也晚了,反正橫豎你是我的人了。」說著棄了酒杯,又來拉扯綿綿。綿綿張手打了強漢一個耳光,罵道:「天幸我還沒把自己交到你手,今個兒算現了原形,露出猙獰面目了,我成了你的人?下流胚,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文雄見了過來給打圓場,道:「強漢,你只當是和我們在一起吶,只管亂說。綿綿,你別生氣,其實強漢滿仗義,他也就是心直口快了些,這也不算什麼錯處呀。」綿綿氣道:「口臭心邪,粗野荒唐,一應佔全,你別給他遮羞,你和他也是一丘之貉,喝酒鬧事,任性胡為,像個男子漢嗎?你們不讀書就不能幹點正經事?吃喝玩樂,人生就只這幾件事嗎?」文雄說不過,見綿綿真有些氣了,也不敢再調笑,綿綿不讓再喝,上得飯來,逼著哥兒幾個吃了。
彩芳在房裡喊大家快來玩,說今天她要開場子。小李子,小樂天,強漢,文雄,柔溫,禾禾,冰清等一聽這話,不知有什麼古怪,忙進來看。柔溫見彩芳盤腿坐在床上,四角圓桌擺在面前,便問:「彩芳,幹什麼?」彩芳道:「跟你們賭一把唄,有沒有敢玩的?」雲雄知趣,見彩芳眼珠兒滾動,便知又沒有好事,微笑不語,伴著雲靖自坐在一旁作壁上觀。可世上總有不認輸的人,不知死的鬼,文雄,小李子,小樂天,強漢,柔溫,禾禾等七,八個團團圍定,吵著問怎麼個玩法,見撲克舊,打發冰清和夏雪濤去買。
彩芳翻了翻大眼睛,等他們都安靜下來才說:「玩就得玩個痛快,今個做真章,誰輸了也不許撤伙,壓就壓個底朝天,實惠就實惠到泰山下,洞庭邊,怎麼樣?」雲龍湊到彩芳身邊央著要玩一手,彩芳心下發急,直遞眼色,哪知雲龍心粗,以為是她嬌氣,並未在意,倒是野森,泛光華,律磊幾個人看出了眉目,對視了一眼,遠遠地閃開,不敢再靠前,怕給生拉進場裡,不像小李子,小樂天,有時遇上賭,都是白給人幫場牽驢不計報酬的主。彩芳看人也齊備了,便道:「別亂,先把錢兒了,款兒了的拿出來,找個公證人存著,末了一起算賬。」小李子道:「嘿,還是行家裡手,有你的,彩芳。」眾人哪裡怕她,轟然喊好,翻箱搗櫃地就攤了一桌子。強漢道:「這個主人公非雲龍莫屬,有了他,彩芳輸了也抹不開找碴兒翻臉,而且,這裡正經的太正經,咱們的遊戲也入不了人家的眼,弄錯了,趕著找沒趣,再者,也沒更好的人選了。」眾人說好。
綿綿過來見了氣道:「剛壓下了酒,現在又來這個,什麼時候是個頭?現在這是什麼世道啊,連小彩芳也開起賭局夫妻店了,只怕她今個兒難逃厄運,這幫傢伙個個都是賭混子,見了玩就沒命,有事沒事都要賭上一手,上回,幾個臭小子湊在一起,還賭起我的三圍來了,你說恨不恨人。」別人尚未搭言,這事柔溫耳倒尖,搭過話頭道:「唉,那誰贏了?」綿綿氣道:「文雄這混蛋贏了,賊眼總還有些眼光。」柔溫奇道:「這倒奇了,他難道量了不成?唉,我這糊塗了一遭,還不知自己這邊的腰了,腿的有多長呢。」玉潔皺了皺眉,人多眼亂中便私下捏了他一把。柔溫哎呦了一聲,悄聲道:「好玉潔,你真狠心,夫妻之情都不顧了,往死裡下手哇。」玉潔又氣又惱,又抓了一把,這回柔溫可不幹了,怨玉潔攪了他的興致,藉著酒勁,放開了遮攔低聲哼道:「好玉潔,我哪點待你不好?你使這樣的大力,等晚上你再喊疼,我也不做那溫柔切切之態了,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要你好受的。」有幾個機靈的聽見了,轉開頭去,憋不住吃吃地笑。玉潔的美面漲得如通天的火焰,羞愧得只想找個擋羞的所在,可左右顧盼間,到處都是竊笑不已的青春臉龐,急切之下,只好從後面輕輕靠在柔溫身上,把臉埋在他的脖頸上,再也不敢搭腔了,昏昏沉沉中眼前五光十色,變幻迷離。
彩芳沒注意柔溫在說什麼,見他走神,伸手就彈了個腦崩,嗔道:「你詐唬什麼?沒有個定性,再淘氣就沒有你的位兒了,還不快坐好。」柔溫不知怎麼,遇到彩芳反倒乖乖的了,也不敢吭聲,低眉縮眼地坐下了。小李子問:「三姑娘,怎麼個玩法?要說撲克,它的玩法最多,三,五十種呢,你會哪個?」言語間便有些輕慢。彩芳見了便道:「哼,叫三姑就行啦,不用再叫娘了,我擔不起。」小樂天聽了笑道:「告訴你多少遍了,半月光,別想佔我們的彩芳一點便宜,這回好,又弄個燒雞大窩脖了吧。」姑娘家也懶得理他們,對雲龍道:「雲龍,你過來暖著我。」待雲龍過來自家有了偎靠的地兒,方道:「玩二十一點吧,這麼多人,玩旁的別牌不夠用。」強漢道:「玩二十一點就二十一點,還怕輸了你?」
淒芳看他們一個個的樣兒,氣道:「前幾日聽人說了一個歌謠,說的就是你們,說:名是麻將牌,實與賭相連。今日來二角,明日搏十元。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煙是催命閻羅,賭是蕩家之道。看你們今個兒這勁兒,全都不錯,早晚有一天都得死在這上面。」
彩芳和剛回來的冰清低語了幾句,又道:「玩就得有個規章,但你們平日裡的我不熟,今兒我就另立一個,肯定公平合理。」眾人問是什麼規章,彩芳仰脖唱道:「不少三五數,發牌任縱橫。莊家有先利,點平算我贏。」眾人聽了也未往細了想,便喊好。彩芳見眾人中了圈套,心中壓抑不住地興奮,轉過身抱過雲龍使勁擁了擁,嬌聲道:「你們聽著,我與人賭從不輸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否則待會兒讓你們個個哭爹喊娘,也知道我的手段。」眾人被她的話激得個個氣撞頂梁,當中更惱了一個。這人不是旁人,卻是林之平,彩芳話語中「喊娘」兩字最讓他心中不忿,他知道大家是聚在一起湊樂,說賭也是真真假假的,也不好意思像那幾個不爭氣的,將皺巴巴的毛票都摜出來了,自口袋裡摸出個玩意兒,扔到桌上,道:「彩芳,我拿這個小東西下注,輸了歸你,贏了我不要別的,只是你得讓我親一下臉蛋。」彩芳扯開那黑皮軟包,裡面卻是個金光閃閃的打火機。女孩家撇了撇嘴,道:「小小的打火機,好玩倒蠻好玩,可我不希罕,不過你家姑娘今個兒高興,讓你佔個小便宜。」轉臉問雲龍:「雲龍,你讓嗎?」雲龍臉一紅,咕囔道:「我也要玩呢,你要咬就咬,要吻就吻,幹嗎問我?」彩芳嬌聲道:「雲龍,你吃醋啦?不過你放心好啦,輸不了的,所有這些一會都是我們倆的。」「彩芳,還有我呢。」冰清扯起雲龍的耳朵,道:「告訴你彩芳,我那份也少不了的,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他,除非你不心疼。」彩芳道:「快別,有你一份的。」
眾人已等得急不可耐,嚷著叫快開局,他們的胃口被吊得老高,實在都憋不住了。強漢是識貨的,一瞥之下便知那打火機非同小可,是名牌貨,市值三千多元,而且從林之平手中拿來送人,定是全新的貨色,他自吐了吐舌頭,不自主地收起自家價值幾百元的打火機。
彩芳捂著嘴笑,笑夠了方讓冰清發牌,一個人發了一張,二輪到了她這,便疊聲地喊要。林之平猛然醒悟,棄了牌,一語不發,轉身便走。彩芳喊了七,八聲要,笑的再也喊不下去,在雲龍懷裡跌成一團。冰清把一把牌全推到彩芳懷裡,上來又翻雲龍的身,吵著要自己的那份。小李子,小樂天,文雄,柔溫,強漢,禾禾都沒明白,齊喊:「這怎麼就都是你的了?誰輸了?你這不是搶劫嗎!」彩芳笑道:「虧你們還常在場裡混,難道就不知道十賭九騙的道理嗎。」說完更笑。眾人方知上當,強漢,禾禾不好意思爭,小李子,小樂天不敢,文雄也沒招,忙討好道:「我認輸,彩芳,好妹妹,給哥哥少找回點吧,給點過河錢吧,讓不我可太冤了。」惟有柔溫不服不忿地道:「怎麼就成了你的了?好你個彩芳,太狠心了,像個小狼似的,一下子把我這個月的獎金都叼了去。」上來便搶,彩芳笑成一團,嚷道:「認賭服輸,一個男兒怎麼這點膽氣也沒有?」柔溫氣道:「沒了錢,我可心疼,你不給是不行的。」搶了幾次都被彩芳和冰清擋開。柔溫見沒人幫忙,洩了氣,恨恨地道:「好彩芳,早晚有一天我讓你折在我手裡,非讓你上個當不可。」彩芳笑道:「我最不怕這個,我是爸媽養大的,不是誰給嚇大的。」她可真是美壞了。
彩雲過來道:「彩芳,好幾百元的,你騙來了還真敢要啊!小李子,小樂天掙錢不易,你還給他們吧。」彩芳道:「他們總上我們家吃白食,這次當是交了伙食費,這錢就存在二姐那,下回再有玩的事,當公款支吧。」這個辦法大家倒還都能接受,惟有林之平的打火機,彩芳說自個兒留著玩。強漢沒人時便私下告訴了彩芳,彩芳問真實了不禁歎道:「老天爺!這麼多錢呀,比大姐的金項鏈還值錢呢。」說著便去找林之平。
林之平正在和淒芳,雲雄,野森,律磊,泛光華幾個坐著說話。彩芳看到林之平便一把抓住,舉著打火機道:「林之平,你騙我。」林之平發了愣,道:「彩芳,我騙你什麼了?我騙誰也不會騙你,騙自己心愛的妹妹呀。」彩芳道:「你別嘴甜,誰知你心裡怎麼想的,不過我不管,這打火機還你,淒芳姐姐,禾禾姐姐,還有野三木,淚如雨下幾個作證,我可是還了他了。」林之平為難道:「我輸了東西還能往回要?這說出去了我怎麼見朋友。」彩芳道:「輸什麼,那是大家在一起逗樂,不作數的,誰想你拿這麼貴重的東西哄我,三千元!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呀。」林之平道:「好妹妹,算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上次你過生日,我沒趕上。」彩芳仍搖頭道:「我留這東西沒用,你送別人吧,我有我的雲龍呢。」姑娘家退到雲龍懷裡,直直地看著林之平,停了停,張開欲言,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目光中少了些親切,多了一絲懷疑。
林之平犯了難,他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個舉動卻和彩芳生分了,打火機自己當著眾人送了彩芳,再收回來,哪有臉面可言?可他是個聰明人,一會兒便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便道:「彩芳,我收回,只是你別看不起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和他們一樣,太喜歡你了。」淒芳也道:「彩芳一個女孩家,要那東西幹嗎?等有時間你請大家一次,什麼不都結了。」禾禾聽了此話最高興,道:「快選個日子吧,要不過年我回家,就趕不上了。」去問大家,也定不下個准日子,便說等機會吧。
見時間不早了,雲雄和雲靖,玉潔和冰清告辭,柔溫見不好和玉潔一起走,便和雲雄去搭伴。強漢,綿綿,小李子,小樂天,文雄也走了。林之平,禾禾,淒芳又略坐了會兒,也告辭去了,只剩下了律磊,野森,泛光華,夏雪濤,雲龍。彩芳只好幫著彩雲去收拾。雲龍想了想,也幫彩雲去幹。
夏雪濤憤憤地道:「人怎麼能不關心國家呢?一個人首先是國家,民族的一員,個人的一切與國家,民族的利益比較起來,太微不足道了。」律磊笑道:「但個人的利益也是國家,民族的最基本的利益,不要太絕對了,太左,太右都不是完美的政治。你太偏激,太急切了,弄不好人格都會變形。」泛光華笑道:「律磊,思想和品德不是一碼事。一個青年,他在認識某個問題時,可能出現某些不足,甚至是錯誤的,但這種不足和錯誤並不表明他缺少創新進取精神,他思想的不成熟不意味著他的人格是不合格的。批評這樣的青年,絕不能一棒子打死,讓他的創造精神和某些思想共亡,論事就是論事,不能發展到對他人的人格進行污辱。說心裡話,我們怎麼知道國家領導人在怎麼工作呢?妄自談論,只怕無的放矢冤枉人呢。」野森聽了對夏雪濤道:「他是和你開玩笑,其實他喜歡你,他本來就是這麼樣個人,只是這幾年在女孩身上連連碰壁,向著國家的心自淡了。」律磊笑道:「這是什麼事,用人說己,臉不變色心不跳的。」
泛光華道:「你知道嗎?那你說說。」野森站起身,走到地中央,手臂在空中用力地一揮,道:「人民不可能清晰地知道國家的領導者都在做些什麼,可他們在領導他們的國家官員身上可以看到上面各級官員的面貌,他們也就是這樣以他們日常能見到的來判斷那些不能見到的更高一級的領導人,而且從歷史的角度說,人民的這種判斷從來沒有出現過失誤。」彩芳聽了走過來道:「快別爭了,喝茶吧。」
大家見天確已不早,各各告辭走了。夏雪濤對雲龍道:「你的彩芳前兩天不知和傅蕾,任蓓她們說什麼,好像是開春出去玩,到時她要是生我的氣,你可得幫著說個情。」雲龍道:「好幾個月呢,你急什麼?」夏雪濤道:「有你的保證,我該氣她的時候還得氣她。」說完笑著去了。
雲龍又來問彩雲有什麼要幫著干的,彩雲說道:「你和彩芳再看會綠色∷小說(|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