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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九 文 / 宋儒禪

    施笑語和君琪欣剛到他媽家不久,哥哥施笑言和妻子疑人也來了。

    說了陣兒家長裡短,施笑言便張嘴與媽媽和施笑語借錢,說是又看好了一個飯店,要兌下來,手裡這個飯店兌出去了還差些,想著和大家張羅。施笑語問了那飯店的地點和情況,卻也支持,只是手下錢不多,拿不出多少。施笑言道:「大家幫忙嗎,又不光指你一個。」君琪欣對這些事向來是聽丈夫的。

    只是他們的老媽氣道:「笑言,上回做買賣就借了一回錢了,才還上沒幾天,這又來借,有了什麼閃失,可怎麼辦?讓你安心上班你不幹,站櫃檯賣了陣豬肉也挺好的,一天也能掙一百多,非開什麼飯店,非要那個老闆樣是怎麼的?」施笑言道:「媽,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像我爸,老了除了一身病,還得到什麼了?再者上班那幾個錢夠幹什麼的?抽煙喝酒還不夠呢,再上班,除非扎上脖子。」老太太道:「就是這買賣干的,花錢也大發了,說也不聽。」施笑言道:「有本事掙錢還怕沒本事花錢?花多花少都是自己吃苦受累掙的,沒什麼不光彩的。」雖是說,老太太到底疼兒子,答應再拿幾千,等家裡老爺子回來了說不同意,反倒幫兒子解勸。

    施笑言的飯店地方倒不錯,緊挨著輕工服裝市場,原先的老闆因另有買賣干,價格上要的還合理。交結完了,施笑言便接過手來。廚師,服務員什麼的,把原來的帶過來,因飯店大了些,又聘了一個省二級廚師。大紅證書也看過了,可沒用上幾天卻發現這老哥的廚藝比自己只稍強些,便客客氣氣地辭了,又聘了一個,用了幾天,方才滿意。

    這天開門正忙活著,一個制服客騎著三輪摩托停到門前,那人正正衣襟,昂然進得門來,坐下來點上支煙,翹起二郎腿,就說要找老闆。施笑言問什麼事,那人道:「我是衛生防疫站的,你這飯店有衛生合格證嗎?」施笑言道:「開飯店怎麼能沒有這個。」那人要看,施笑言道:「在區裡你們夏主任手裡呢,他批的。」那人打開一個本子翻看,道:「我這底子上怎麼沒有?」施笑言道:「是直接批的,在他那存了底。」那人咕噥道:「這也不合章程呀。」但不知人家什麼底細,只好待回去問。

    過些天這人又來,見了施笑言客氣了許多,說是有這麼回事,但辦證和繳費是兩碼事,他是專管這片的。施笑言心知肚明,留著吃了午飯,說了些小話,打發走了。如此這般的事,一個月總有幾起,而且開銷比原來那個飯店還大些,但因這個效益還可以,施笑言也未放在心上。疑人下班自也來幫忙,孩子放到她媽家。

    因施笑語公安方面認識幾個人,這方面的開銷便免了,有施笑語的面子,這些人連飯也不好意思來吃,但弟弟總是要請的。這日施笑語和君琪欣來了,卻不見施笑言的人影,問疑人他哪去了。

    疑人氣道:「出去給你打電話就再沒回來,肯定又去幹那營生去了。笑語,你也勸勸你哥,嫖他倒沒有,可賭卻總勸不了,有時出去收賬,人便不回來,回來了錢也拿不回來,問他就說沒要來,我轉天給人家打電話,說已經給他了。」施笑語聽了一驚,道:「多長時間了?在家打些個,也不會幾百幾百地輸呀!」疑人道:「新上的玩意兒,街裡有好幾家呢,都是電腦的,沾上有一個多月了,我這還沒算算少了多少錢呢。」

    半天裡施笑言還沒回來,菜都涼了,後面幫忙的小廚師道:「我知道在哪,我帶你去。」施笑語便跟了他走來,到了一個門臉破爛的地方止了步,見有聯道:神仙到此止步,君子流連忘返。橫批:拿錢。裡面烏煙瘴氣的,施笑言正在人叢中坐著。小廚師不敢朝面,趕緊先回去了。

    施笑言又玩了會兒,方和施笑語回來。吃飯的時候大家便都好言好語相勸,施笑言答說再不玩了,一場風波也就過去了。

    到了家君琪欣與施笑語說:「再別借大哥錢了,原先我是不說的,他怎麼著也難改好的,不讀書,沒什麼正經的事做,閒了還能幹什麼好的?我們借的錢你也別指望了,要是還不了,我們也就不要了,只是再不能去跟他填那個窟窿,那是個無底洞,我們單位就有人沾上了這個,弄得快傾家蕩產了。」施笑語不知就裡,笑道:「哪有那麼嚴重。」也沒放在心上。

    過了陣兒廠裡有人偷生產材料,抓了一問,方才明白了厲害,又打電話去家裡勸了施笑言幾次。施笑言嘴上答應,暗地裡卻已著了魔了。

    日雅在施笑語科裡幹得挺好,人也安靜許多。因他們是大廠子,安全科也配了一輛吉普車。原沒有司機,只科裡幾個會開車的誰得著誰開,這些日子交通整頓,科裡只施笑語有駕駛證,旁人沒有,便誤了幾回事。廠裡有票的人雖多如牛毛,施笑語卻硬頂著不讓再添人。廠裡領導知道他素來也是個脾氣大,敢作敢為,不好惹的人物,便不強求。

    施笑語想把這個角色留給日雅。和日雅一說,日雅道:「這也遠水解不了近渴呀。」施笑語道:「你平日開車水平不錯,我磨著廠裡出幾千元,托人快些辦下來就行了。」托的人卻是霍明祥和天宏。霍明祥和施笑語說:「你找天宏吧,交通隊管這事的科長和天宏直接打過交道,辦過案子,比我面子大,我幫你勸勸天宏就行了,他有時太認真。」天宏不敢答應,打電話去問,那科長笑道:「天宏,旁人自是不行,要是你就是小事一件了,你把人帶來,多著一,二個星期,快則三,五天,也就行啦,我給你直接辦紅票。」

    天宏開車來施笑語這,見面才知道是日雅,吃驚不小。日雅有好幾年沒見到天宏了,可她一直記著他的,見了面反冷冷地沒什麼話說。天宏和施笑語打了招呼,帶了介紹信和支票,與日雅去了交通隊。辦完事出來,天宏主動請日雅去吃午飯,日雅也肯了。

    天宏問了日雅近來的許多情況,日雅趕著便說了些。說完了閒話,兩個又是無語。

    後來日雅問道:「你還沒成家嗎?」天宏苦笑道:「成天忙案子,沒有時間,再者,還沒合適的。」日雅道:「你這話卻是騙人,聽說你一直追你同學的妹妹,好幾年了。」天宏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追,也出去玩過,但還沒到那個地步,她也沒表示過什麼。」日雅問:「她家裡是做什麼的?」天宏便說了,連彩雲的工作,人品,性格都說了些,話裡自有許多溢美之辭。日雅聽了默默無語。天宏知道日雅和家裡的關係緩和了,親戚們也不太歧視她了,便又鼓勵了幾句,只遇上女性,他總是嘴笨,不會說話。日雅卻不在乎,反而喜歡,笑道:「你還記得不?抓我的那次,我跑,你追上了我,我打你,用手裡的皮箱打你,可還是被你抓住了,抓得我的手臂好疼。」天宏道:「我知道你打不過我,我可沒下死手,要不,你可一下也碰不著我。」日雅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個女的才那樣?要是個男的早踹趴下了,是不是?」天宏微笑不語,算是答應了。

    天宏又勸了日雅幾句,多珍惜現在的工作,別再失去了。日雅聽了歎道:「有總是不知足的人,可大多數人要是有了好些的工作,好的家庭,誰能做那些事。也就是現在這樣,要是我沒了工作,沒了關係,我也不知我會怎樣。」

    日雅和天宏回到施笑語的辦公室,施笑語正跟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工人談話。原來這孩子的母親得了癌症,住在醫院,因病重,醫院批的藥的量不夠,親戚朋友幫著弄些來,經他的手時就偷去了些,拿去賣了,家裡發現了說了也不聽,又不敢報告公安局,知廠裡的施笑語平日裡有些威信,讓他幫著壓服壓服。

    天宏問了幾句,買藥的那個地皮他也知道,便警告了那小伙子幾句,便回局裡了,見到霍明祥也說了,霍明祥笑道:「管那些閒事幹嗎?你說的那個小子前個兒我還見過,原來還是個打仗的主,現在老實多了,何必再去惹他,只要沒什麼大案子,又不是上面佈置下來的,就少管吧。」天宏本也想管,因手裡案子多,忙得暫時就顧不上了,但他也記下了這個人。

    這皮蛋貨認識強漢,知他的未婚妻綿綿和天宏是同學,又極要好,這天因知道了信便來求強漢。強漢的鐵桿死黨混天也在。混天因平日裡懼怕人家,便也幫著買好,說了些溜邊順沿的恭維話。

    那人說再不上那孩子手裡買就是了,求天宏放他一馬。綿綿道:「你們可能比我更知道天宏,他那個人,干的那個工作,我一個同學,怎麼管得了人家,我只是一個中學老師,有什麼面子?人家怎麼會買我的賬?」自是推了。這地皮不得要領,便也告辭去了。

    綿綿見外人走了,就訓斥強漢和混天道:「你們只做好買賣就行啦,別老和這樣的人扯,扯長了,總會出事的。」強漢道:「你不懂,在社會上晃蕩,買賣做長了,什麼樣的人不打交道?誰也是不能太得罪的,只是你今天說的話也挺有水平,像我老婆。」綿綿氣道:「嫁不嫁還兩說呢,要不是我爸我媽讓你哄住了,你以為我會理你呀。」混天在旁打趣道:「哎,旁人不說,我知道,你們卻是有愛情的。」綿綿聽了他這話氣笑了,道:「聽你們這樣的人嘴裡說出愛情兩個字來,只是讓人好笑,你們一天裡都是些沒正經的,還說起愛情來了,別再騙別的女孩子了,能乾淨老實些,我也就燒高香了。」混天道:「我當然不相信世上有什麼真正的愛情,活得舒服才是真格的,人生還不就是享受,高調唱得最響的人,往往追求起個人私慾來,反比誰都厲害。我只崇拜我自己,再就是錢,其它的都是胡扯。」綿綿氣道:「這不是現了原形了嗎!」逐不再理他。

    強漢又說了些不地道的話,綿綿更是不喜。強漢見人家真生氣了,他便現了無賴相,待混天走了,不知羞恥地便跪下,學著評書裡的詞兒道:「皇天在上,我跪在下,我愛綿綿勢不可當,但有失禮不察之處,荒唐急切之心,還望海涵一二,且饒我去,大恩大德,銘記在心,來世必報。」心裡卻說:「你要睜一眼閉一眼也就罷了,讓不我罵你三天三夜,咒你斷子絕孫,誰管你什麼老天爺。」

    綿綿虔誠地劃著十字,念道:「主啊,你饒恕這個不懂事的人吧,阿門。」強漢雖不和綿綿信這些,但也不敢說人家信這個不好,跪在那低著頭憋著笑,可還是吭哧吭哧地發出異樣的響聲,看著綿綿的柳腰**,不禁又昏了頭,心中嚷道:「億萬能的主啊,你還是快點把她賜給我吧,一百萬個阿門吶!」又哄了會兒,綿綿方有了好臉色。強漢見人家好些了,便摟著求歡,綿綿自是寧死不肯。

    林之平知道他們圈子裡的一個子弟從獄裡出來探親,便約了繁樓天,李令,李玉一同去了。

    出來的這小子叫幹幹,詐騙沒脫了干係,被判了幾年,正在監獄服刑,因是三年內的,連市都沒出。

    繁樓天見了幹幹上去打了一拳,道:「你小子他娘的是怎麼鑽出來的?」幹幹道:「咳,不過是所長一個眼神,管教擺擺手,武警點點頭,晚上回來會朋友,睡老婆,屁大點事,當個什麼?」林之平坐下道:「行啦,你別吹了,快弄吃的吧。」

    幹幹的老婆也是個幹部子弟,早準備好了,忙端上來。林之平道:「就說會兒話吧,別再扯別的了。」幹幹問:「平哥,你那個妞呢?」林之平道:「和我妹妹在一起,回去我再去接她。」李令,李玉也上前見禮,說著客氣話。

    這幹幹因進了監獄,眼界自覺著寬了,話反比以前多了,滿桌子大多是他一個人講。繁樓天素日也是個拔尖的主,便嘲笑幹幹還有樁事沒結呢,媳婦常被人堵在家下要錢,高興什麼呀。林之平一問他,果是不太該做的事,氣道:「不該弄的錢也弄,你鳥屎糊了眼啦!你以為你是誰?以後自己尊重些,急眼了,兔子也不怕狼的,統共不過幾萬塊錢,湊著兌齊了付給人家。你們這群王八蛋,什麼時候能知足?你們嘴下省一省,也能開個銀行了。」見幹幹手腕上有銅錢大的一塊紫斑,問道:「幹幹,這是怎麼弄的?」幹幹道:「濕疥,不過早好了。」繁樓天道:「什麼疥?」幹幹白了他一眼,道:「這你都不知道?疥瘡嗎,在那裡干的濕的,總得染上些。俗話說,疥是一條龍,先從手上行,腰部盤山寨,屁股扎老營。得了干疥還好些,抹些硫磺膏,搓熱了皮膚,那蟲出來了也就藥死了,可濕疥麻煩象,總得留下象記號,弄不好血裡都帶毒的,不過也沒什麼,打幾針就好了。那地方也不白呆,怪鍛煉人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樣樣來吧,誰也急不得。」林之平氣道:「別胡扯了,先過了這關吧。」

    走時見幹幹當著人面就和他老婆樓脖子,摸屁股的,林之平又冷冷地道:「幹幹,你們晚上少貪點,明早起別誤了卯,人多眼雜的,講究個分寸。」繁樓天也笑著跟了溜縫道:「對,天下誰個沒有丑,不露是好手。」幹幹自是應了,和老婆送出來。

    林之平和繁樓天等人各自告別,便回林浩這邊來了,進屋見禾禾靠暖氣坐著,弄個薄被和淒芳蓋了,正在向淒芳學織毛衣。林之平笑道:「這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出息的緊吶!」禾禾媚笑道:「上身用買的大致都還行,下身的卻不合體。我學著給你也織一件,只是我發現太難學了,按我的這個速度,一天什麼不幹,一個月還不知能不能織完我的這件呢,你那件到春天間兒差不多也就織好了。」

    淒芳笑道:「哥,禾禾手也不笨,成了手,只怕比我還快些。」林之平道:「花些錢買不就行啦,浪費那個時間幹什麼?」淒芳笑道:「你別管了,閒著修修性也是好的。」林之平問禾禾是在這住還是回自己那。禾禾自是要回去,說明個兒再織吧。淒芳笑道:「誰也沒指望你,能織這幾個鐘頭,就很不錯了。」

    回到自己這邊來,林之平問了禾禾些公司裡的事,禾禾道:「平常和你一起出去應付場面,我覺得我挺在行,這回有幾次我自己和人家談,都有些發蒙,要不是艾誠在旁邊提醒著,個個都得弄砸了。」林之平道:「這也是長進了,你知道厲害就好,錢不是那麼好掙的,滿天滿地就那點東西,你多了,我就少了,人的心思還不全在這上面。」禾禾道:「倒也是,因此這些天你沒見我都少花錢嗎,也不是為你省,就覺著來的怪不容易的。」林之平大喜道:「這回可真的要脫胎換骨了。」禾禾羞道:「換骨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個女的,還得受你們欺負。」林之平忙道:「我不欺負你就是了。」

    禾禾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落下淚來,道:「這麼著,我總覺得像沒有根似的,我還真不如回去的好,爸媽守著,找些事做。」林之平聽了有些感動,第一次哄著她主動求歡,不想禾禾卻不理他,獨自被裡臥了去睡。林之平脫了衣服,進了被中摟著禾禾道:「做買賣現在學還來得及,再者我也並不怕你出錯,你見的那幾個,都是不敢騙你的主。」禾禾仍哭道:「早知現在,讀書時用些功,也不至於一步步弄到現在這個份上。」林之平喜道:「今天你可淨說些愛人的話,也知道不讀書的害處了。」禾禾又道:「可現在什麼都晚了,什麼書我也看不進去了。」林之平道:「不晚,比如你現在想幹什麼,就可以找這方面的書讀,便是小學畢業的,日久天長,也能成大學生的。」禾禾方笑了,道:「你別哄我了,我多咱能成大學生,那太陽還不得一天從西邊出來兩回。」林之平下手亂摸,禾禾嗔道:「人家要你愛的時候,你冷冷的不理,人家和你說些正經話了,你又來胡纏。」林之平笑道:「還不是因為你現在可愛了嗎。」禾禾道:「再可愛也不如人家彩雲,原汁原味的。」林之平道:「哪來那麼大醋勁,彩雲和我什麼相干?」禾禾道:「你哄我吧,我才不傻呢。」心裡知道林之平是在討自己歡心,怎麼也是高興,也不再推拒他,纏纏著愛了一回,便睡了。

    早起,艾誠就來了電話,說有時間讓林之平白天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面談。林之平先跟局裡通了電話,問了沒什麼大事,就告訴上午不去了,和禾禾驅車到了艾誠那。

    艾誠先誇了禾禾,說她聰明能幹,悟性強,方說道:「之平,我才得了個消息,有一筆一千七百萬的項目,正在招標,全是程控電腦方面的,這筆買賣的淨利潤能達到百分之三十,好些個公司,還有外市的,都爭著要上呢,但有兩個問題對誰都挺棘手,一是得先預墊三百萬現金,二是時間短,任務重,質量還要保,否則不但掙不到錢,弄不好還得蹲幾年呢。」林之平說哪有那麼嚴重的,艾誠道:「這回是簽死合同的,是我們市一家大公司的工程,配套的,這個誤了,間接損失可就大了,因此沒把握,誰也不敢立接的。」林之平道:「要是我們接,貨源,技術方面你有把握嗎?」艾誠道:「貨源大部分便是人家開列的單子,正常購進,剩下的我粗算了下,只要資金到位,誤不了的。你知我是學計算機出身的,為這事,我的導師,還有比我技術好的同學我都打過招呼了,需要的話不在本市的也能來,只要給的價錢合理;但這工程只怕我們接不過來,這可是正經買賣,我們公司的信譽和規模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

    林之平想了一會兒,道:「既這麼著,咱們就干。這些天旁的我也不跑了,咱們就幹這個,五百萬呢,幹什麼不掙?」艾誠道:「那三百萬現金怎麼籌措?」林之平異樣地看了他一眼,道:「只要肯定能掙錢的買賣,我自是能弄到錢。」也未動地方,先把三百萬的款子劃到艾誠的賬戶上。艾誠見他足不出戶,便調來三百萬,不禁大為驚訝,實在不知他打那弄來的這些錢。林之平又念叨道:「也得給你配輛車,我是誰都認識的,你沒人認識,坐輛好車,便就認識了。」艾誠道:「那敢情好,說實話真缺這個呢,也不是不方便,有了車,見人說話都覺得底氣足。」林之平道:「既是干大買賣,就得捨得下大本錢,小裡小氣,永遠也成不得大事。」又叮囑艾誠用心些,艾誠道:「有我三股紅利呢,真成了,十五萬呢。」林之平愣了一下,道:「就是一百五十萬,該你得的就是你的,我做買賣從來只要自己那份,別人的那份我是從不動心的。都成了你的,你還幹什麼買賣?去搶劫得了。」艾誠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林之平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家盡心吧。」

    中午便把李玉招了來,林之平知道他在汽車方面有許多關係。李玉一聽這事,笑道:「來著了,平哥,東面這陣正過來一批,南面那家轉手過來的,到了我們境內,奔馳300才要人民幣七萬元,上戶口用去五萬,十二萬就可以提回來。」林之平笑道:「可真不錯,這比我坐的車高好幾個等級,卻還不及它價錢的一半。好,我就要這個,雖不最好,但也夠用了。」林之平走不開,便讓李玉帶錢將車提回來,不放心,又給本市交通隊打了電話,讓重新整理了一番。他和李玉道:「這回兩頭都安頓好了,再不易出什麼事了。」李玉見了林之平的手段,自是佩服。

    為了攬下這項工程,林之平在市內最豪華的酒店擺了豪門宴,一下子到了三,四十人,連艾誠手下的幾個部門經理也一同請了去,一下子便花去了三萬多,吃喝歌舞加小姐,自是一樣不少。

    艾誠手下的魏倉私下與他道:「早聽說林之平是個大手筆的主,今兒可第一回見了真章,這花錢就像不是自己的。誰都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的道理,可到了關頭,別人不說怎麼花,我手是得顫的。」艾誠搖搖頭道:「之平至今我還弄不懂他,我只知道能掙大錢的人總是不最重錢,但之平還不是純粹幹事業的人,他這樣,一定還有什麼原因,他的性其實是非常激烈的,在買賣上可能還能控制住,但說不定在旁的事上要吃虧呢。」魏倉聽了不懂,道:「也沒聽說他有什麼紕漏?」艾誠道:「或許我錯了,或者時候還沒到吧,總之這是一種感覺,是感覺就不總是對的,但沒有感覺,可更是什麼也做不成。」魏倉笑道:「行,這車咱老闆沒白給你配,水平也長了。」艾誠道:「這回對大家來說都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用心在工程上是正經。」魏倉點頭稱是。

    忙了幾天,這日林之平回家,見京建軍正和父親說話,也未打攪,客廳裡已聽到淒芳房內的琴聲,知謝東也在。禾禾今天不知怎麼來了興致,自告奮勇去幫小保姆做飯,兩個人嘰嘰咕咕地也不知說些什麼。林之平無事,也看不進去書,便在客廳裡打開電視看,一通歌曲和廣告過後,便是新聞,他素日裡本來少看這個,今天卻注了意,從頭看到尾。

    對京建軍,林浩已肯了一半,京建軍對淒芳也大有好感,只是外交界出來的人,話語更加仔細慎密,不輕洩內心的情感,彬彬有禮是十足十,沒一絲輕浮自誇和熱烈火爆的勁兒。吃飯時禾禾沒上正席,和小保姆在廚房吃了,自是有體己話說。

    林浩正位兒裡坐了,謝東,京建軍左右陪著,林之平坐在京建軍下首,淒芳打了個橫。席間除了林之平,沒一個酒上特烈的人。林之平能喝卻從不亂喝的,也只稍飲了幾盅白酒。京建軍喝的是白蘭地,林浩喝了啤酒,謝東,淒芳皆飲的是大瓶的香檳酒。京建軍被讓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白蘭地和香檳酒,在國外也是上好的,便是百萬,千萬富翁也只是品,也捨不得暢飲的。今天這讓我喝了一瓶,我怎麼喝得了。」林之平道:「平時也沒人喝這些個,放在家裡都是擺樣,我是喝不慣的,你願喝這個還不能者多勞,推托什麼?」林浩自也是讓,道:「建軍,願意喝走時再帶幾瓶,我知你願意喝這個,和他說了,他一下子弄回兩箱來,我嘗了一口,喝不下去,就吐了,外國的東西,也不全好啊。」因是冬季,淒芳只讓林浩喝了一瓶啤酒,便不讓喝。林浩擰不過女兒,只好作罷。席上自也沒冷落了謝東,林浩和京建軍都找話和他攀談。

    席罷林浩又出門找相契的老人談天,一是讓年輕人聚聚,二也是躲事,否則電話不斷,你就得不著個清閒。吃罷了飯,禾禾和小保姆出去看電影,問林之平今晚在哪住,林之平說還是回自己那邊。禾禾便說看完電影自己直接回去,打車也很方便,說著便穿上前兒林之平給她買的灰白相雜的裘皮大衣出門去了。

    謝東略坐了坐,也告辭去了。淒芳因小保姆走的早,便親自到廚房去收拾,只剩下林之平和京建軍閒坐了說話。京建軍雖來了幾次,林之平都沒得著談,今兒有了機會,便問了許多護照,外匯兌換之類的事情。京建軍知道的自是回答。當林之平問到移民去哪個國家好時,京建軍道:「你好好的,問這個幹什麼?你現在這樣,在國內還能有發展,到了國外,你就會一籌莫展,不用說風俗人情,經濟,法律的東西你不適應,就是外語這關你也過不了,當寓公,那是很憋屈的事。」林之平道:「我死也不會出去的,只是好奇而已。以後條件成熟,淒芳要是出去可得早做打算。」京建軍道:「你都不能出去,淒芳一個人怎麼出去?打工並不合適,投資,又哪來幾十萬,上百萬的錢呢?」林之平笑而不答,京建軍見了這個景,也不好深問。

    談到京建軍的本行,林之平道:「你們外交官給人的感覺是挺神秘的,你怎麼看自己的?」京建軍笑道:「這個不能亂講,只當在家裡說話。這職業其實也沒什麼,不搞情報什麼的,也和國內任職一樣,照章辦事罷了。使者嗎,最高的境界也不過是原則把握的牢,隨機應答機敏些,再多些審慎和觀察力,也就是個好外交官了。」林之平道:「這可是謙虛,實際可真不那麼簡單,將心比心,我還不知道我幹的這些嗎,真要能出類拔萃,都極不易的。」停了一會兒,林之平又問:「南面也消停了好些年了,這陣兒怎麼又是照會,又是抗議的,那不都是我們的土地嗎?收回來不就結了,自己的東西向人家抗什麼議?」京建軍不知林之平是在考他,知他也是個口密嘴緊的人,便道:「國際慣例,即便是非法侵佔,如果超過了五十年,非法也會變成合法。現在有些島嶼,最多的已經被人家佔了快三十年了,再這麼著,有個十幾年,除非靠打仗奪回來,否則可真是人家的了。不用說這百十萬平方公里的海域,這一百多年,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失去了,從這點上看,中華民族這百十年便是個大失敗。二戰我們說是戰勝國,可一沒得到應得的經濟賠償,二又失去了外蒙古,琉球群島,勝利在哪?死了幾千萬人,可真都是白死了。國共兩家一仗打下來,雖是有了結果,但兩個大國裡,一個要聯合,一個要對抗,更是糊塗賬了。弱國無外交,蔣經國當年代表國民政府張口都沒有用,時間這麼久了,可更難辦了,琉球群島給了都不要,蠢到什麼地步了!」林之平道:「再沒別的法了?」京建軍道:「世界到了現今的時代,人人厭戰的,競爭已主要轉移到經濟和科技上來。政治也好,軍事也好,更不用說外交了,都是為和平和發展服務,這倒不是口號,將來大致是靠文化來融合了,現在的國力,能守住版圖就不易了,還哪有力量向外發展,再者中華民族向來也沒這個傳統。」林之平聽了笑道:「談到文化,你是怎麼看的?」京建軍道:「中華文化壁立東方數千年而不衰,可以與西方文明相抗衡,一是她內力強大,自成一個系統,二是這種文化下的人群聰明善良,包容性強。人類歷史上曾產生了十六個古代文明,現今流傳下來的不過四個,而這當中中華文明最為燦爛,最可貴的是中華文明不是以宗教為基礎的文明,而是以文化藝術為基礎的文明,因此她才得以不斷發展,長盛不衰。西方文明的主要價值也是文藝復興以後逐步發展體現出來的。學術界總有中西合璧之說,這真是小兒之談,中西文化雖不勢同水火,可也是極其不同的兩種文化,能夠和平共處就已不錯。當代西方社會,真正瞭解東方文化精髓的人鳳毛麟角,加上許多白種人對黃色人種,黑色人種的先天優越感,他們某些方面是歧視我們的。不用說西方發達國家,便是當代日本人對當代中國人心裡便多有不尊不敬,這實也怪不得人家。」林之平笑道:「這可聽不懂了。」京建軍道:「這本來就是個極其複雜的問題,但有一點西方人不如我們的是,正像我們當年夜郎自大,鄙視四夷,墨守成規一樣,西方某種程度上對我們的不屑一顧也是個大失敗。我們當代中國人,正由於落後,因此才去瞭解世界,學習,移民等等,我們瞭解和吸收的西方文化要比西方瞭解和接受東方文化要多得多,這也是我們能夠趕上和超越他們的一個基礎。一個民族,只有她的文化消亡了她才能真的消亡。只要一個民族的人民對自己的文化有信心,熱愛她,那他們就能永遠地向前,向上發展。我想,人類會融合成一個民族,當中還會有許多次戰爭,甚至是毀滅性的,但終會產生一種新的文化;當然,我們肯定是不會看到了。有人說當代美國便是一種新的人類文明,這我不同意,其實從文化上講,美國文明只是西方文明的一個階段,並沒有創造出一種內涵深刻的新的文明,或許正在向那個方向發展,但現在還沒有達到。我想,總有一天,地球上不會再有什麼純粹的白種人,黃種人,黑人,而都是混血人,那時,新的地球文明也便會產生了。」林之平笑道:「太遠了,太遠了,淒芳便不會愛聽的。」一旁的淒芳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愛聽?」京建軍道:「淒芳,這都是閒說話,不當真的。」

    淒芳用一個白瓷盤托出一個龍鳳環繞的茶壺和三個百花交映的茶杯,倒了水,京建軍和林之平謝了,便自端了去喝。

    京建軍又道:「科學技術,經濟活動,這本身便也是一種文化。中華文化發展至今,在這一點上實在讓人家拉的太遠了。中國人,平均的文化水平太低了,在我們國家,不識字的人被定為文盲,在西方,不能理解當代文明,不能掌握一門技術,常常也被看成文盲的。人家的大學入學率高的達到了近百分之四十,我們呢,近年才達到百分之二,三,這我認為便是一種關鍵。在我看來,一個國家經濟的發達,與意識形態的關係要遠遠小於與受教育程度的關係。如果我們有一半的人口受到了大學以上的教育,不論是什麼主義,我們也不會比西方發達國家落後。國家是沒有這個能力和財力了,只有靠中國未來的幾代人去犧牲某些個人的幸福,去自己學習,自己去追求完成了。只是,唉,別再束縛人了,否則,再耽誤幾十年,真不知是什麼樣子!」

    往日也未見京建軍如何,今日聽了這番話,林之平倒未往心裡去,淒芳卻深有感觸,這些也是自己從來未聽說過的東西呀,她不禁問道:「你是怎麼看待你的未來的?」京建軍道:「不會比你高,有多大的才智就發揮多大的才能,只要能盡力,也就是無怨無悔的人生了。」淒芳聽了亦是歎服。

    京建軍走後,林之平問淒芳怎麼樣,淒芳道:「慢慢瞭解吧,一時半會兒怎麼能真正瞭解一個人,怎麼就能知道適不適合自己。」林之平道:「我給你弄些《易經》之類的書看看,你成了個算命女先生,我也借光。」淒芳道:「你輕閒去吧,我不信那個,你信你自己看去。」林之平道:「那可不全對,人生是幹出來的,也是算出來的。你一天總是等,總是看,我什麼時候能得一個和你一樣的寶貝兒抱抱?」淒芳紅臉道:「喜歡孩子自己娶媳婦生去,纏著我幹嗎?」林之平道:「我是不要孩子的。」淒芳道:「為什麼?」林之平冷冷地道:「我們姓林的根不正,種不純。」淒芳氣道:「又胡說了。」林之平卻不再說,冷笑了笑出去了。

    有好幾天裡,林之平有事找繁樓天,打了電話卻滿市裡找不到,家裡也沒人。繁樓天的父親反向林之平打聽繁樓天的下落,說這幾天有人找上門來,說繁樓天給人家辦事沒辦完,人就找不著了。

    林之平知道繁樓天有幾個窩點,便親去了他素日裡最隱秘的一個。一敲門,繁樓天大白天便穿著睡衣來開門,貓眼裡見是林之平,便放了進來。

    繁樓天幫林之平脫下緊身的黑皮大衣,又接過毛圍脖,道:「之平,你怎麼找來了?」林之平氣的也不說話,黑著臉進了裡屋,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姑娘圍著被坐在床上,正在抽煙。林之平退出來對繁樓天道:「是近的?是遠的?」繁樓天道:「隨便招來的。」林之平道:「打發她走,我有話和你說。」

    繁樓天不敢隱瞞,照直說了。原來是外地來的一撥做生意的,繁樓天接了人家幾萬塊錢,說給罩著地面,可一有了錢,便出去玩,誤了人家的事,因不是特知近的人介紹的,索性不管了。人家是來開個冷飲廠,幾十萬的設備都拉來了,場地也租下了,可執照和地面上的事卻弄不攏,就那麼干閒著。林之平奇道:「這什麼天了,還上冷飲?」繁樓天道:「南方人嗎,鬼子六,說是特殊配方,再者那些東西,冬天我也常吃了去火的。」

    林之平把繁樓天拎出來,只好又幫了他一次,趕著把執照辦了,讓人家在年前能掙到錢,末了對繁樓天道:「我的一個公司新接了項工程,我也沒工夫守著,你去幫我照看著,幾百萬的設備呢,別讓他們動了手腳,你常去走走,一般的山貓野獸也不敢近前的。」繁樓天自應了去了。

    回家林之平又給繁樓天的爸媽打了電話,說給找活幹了,讓他們放心。繁樓天的父親也是官場上的人,只是管不下兒子,見繁樓天和林之平在一起,便去了塊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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