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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3 英雄末路 文 / 愛爾蘭娃

    當桑恩被捆綁著推出軍團指揮部時,在外屋等候接見的幾個大隊長都大吃一驚。他不是攻克蘭達諾的英雄嗎?怎麼事情會急轉直下,一舉從英雄變成囚犯?而且看樣子,戈瑞爾將軍要立即將他正法!剛才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桑恩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戈瑞爾究竟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還是真的認為他確實是神聖同盟的人。最讓他掛念的是,戈瑞爾手上那張地圖究竟是從何而來?如果是同盟的離間之計,這一招既燒燬了糧倉,又正好借戈瑞爾的手除掉令他們損失蘭達諾城的自己,那真是條好毒辣的一石二鳥之計!

    桑恩心裡雖然有些明白,但他的身子,依然在軍士們的推搡下走近行刑柱。

    這是一條不歸路。沒有人可以向戈瑞爾將軍解釋清楚這其中的曲折,除了真正的神聖同盟的奸細;他們當然不會前來說明,此時正躲在暗處,高興地等著以桑恩的鮮血祭奠他們死去的戰友;何況將軍本人似乎更寧願相信,桑恩並不是無辜的。

    軍士們手腳麻利地將桑恩綁在行刑柱上。他抬起頭,仰望著夜空。今晚的星星如此明亮,明日一定是個大晴天吧?他很想抬起手,最後觸摸一下左耳垂上掛著的銀色戒指,瑪雅啊瑪雅,我們之間,立刻就要永別了。可是他的雙手,都已經被緊緊捆住,絲毫動彈不得。

    他看著軍法官盤旋而起的雪亮刀光,在最後一霎那想到,我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了嗎?沒有死在戰場上敵人的手中,卻死在自己人的刀槍之下。這麼短暫的人生,還有許許多多沒有體驗到的東西,永遠也都失去了體驗的機會……

    這時,他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這個人是誰?他犯了什麼罪?」

    軍法官連忙把刀放下,恭敬地回答,「他是謝裡德大隊的大隊長,桑恩,犯了叛國罪。」

    「桑恩?」那個人沉吟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你們等一等,先不要執行死刑,等我見過戈瑞爾再說。」

    桑恩想側過頭看看那人究竟是誰,居然直呼戈瑞爾將軍的名字。可連他的咽喉上都綁緊了繩索,頭顱根本無法轉動。只是眼角的餘光,瞥見一襲紅底金邊的斗篷,張揚地飄過。

    「他是誰?」桑恩問道。

    軍法官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誰,就聽他的話把刀放下?還讓他去見戈瑞爾將軍?」

    「這,我看他派頭大得很……」軍法官突然反醒,「靠!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你這個階下囚,那麼想死是不是?」

    桑恩深吸了口氣,不再說話,繼續仰首望天。畢竟能多活一分鐘,看看這個世界,也是好的。

    他們都不知道,那襲紅斗篷的主人正是他們效忠的哈德魯大公,科林-夏特斯東。他留下一萬王軍鎮守拉特朗,親率四萬軍隊已度過三界河,就駐紮在蘭達諾的南方。為了視察戈瑞爾的軍紀,他並沒有大張旗鼓地進城,反而隻身帶著兩名貼身護衛,直接闖到戈瑞爾的軍團指揮部。

    科林在走向指揮部的路上邊走邊思索,自己在哪裡見到過「桑恩」這個名字。他突然停住腳步,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兩名護衛也馬上止步。科林從懷中掏出幾封信柬一樣的事物,就著月光翻看了看,兩條火紅的眉毛打了個結。

    「賈斯丁。」

    「臣在!」左面的護衛躬身應道。

    「你回去方才行刑柱那兒,給我把那人看好了。沒有我的命令,無論任何人要動手殺人都不准!」

    「是!」賈斯丁轉身離去。

    科林將信柬折好納入懷中,快步走進軍團指揮部。門口的軍士正要伸手攔截,卻被他另一個護衛撥拉到一邊。他們久歷官場,個個眼睛都很毒,眼見此人虎虎雄風,必定來頭不小,那個還敢造次?

    戈瑞爾坐在裡屋,正等待著軍法官向他匯報對桑恩的處刑。只見門簾一掀,進來的那人卻赫然是他的主公--哈德魯的大公--科林-夏特斯東!戈瑞爾手一抖,連忙趨前幾步單膝跪下,「陛下親臨,臣未及迎接,罪該萬死!」

    「將軍請起,您與我素來熟不拘禮。何況如今身在戰場,怎麼突然行此大禮?」

    「是。」戈瑞爾躬著腰站了起來。

    科林在方才戈瑞爾的座位坐下,微笑著看著對方,「將軍在四五天之內就攻克了這蘭達諾城,其功非小,可喜可賀!」

    「是。」戈瑞爾開始冒汗。

    科林不經意地道,「我來之前經過行刑柱,見上面綁了一個人,不知他犯了何罪?」

    「這,那人是謝裡德大隊的大隊長桑恩,他勾結同盟軍,犯了叛國之罪!」

    「噢?您這話可是當真?」

    「千真萬確。」

    「那麼,請問這些是怎麼回事?」科林從懷中掏出一疊信柬,扔在行軍桌上。那些信柬分為兩色,一種是土黃色信箋,是戈瑞爾寫給科林的戰報;另一種是紅色信箋,卻是戈瑞爾從未見過的。科林挑出一封黃色信箋,抖開展示在戈瑞爾眼前:「五天以前的科爾克欽戰報,您親手提交的請功人員名單裡就有『桑恩』的名字。」

    「這…我…」戈瑞爾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科林用指節輕輕地敲著行軍桌,把身子往前傾了傾,「將軍,我希望您今後的報告要『慎重一些』,要有『一定的連續性』。如果那個桑恩真是個『叛國賊』,您怎麼又會為一個『奸細』請功呢?嗯?我等著聽您的解釋。」

    「這個,啊,陛下,這個奸細隱藏地極為巧妙!臣一時為他所蒙騙。但今日一戰,終於暴露出他的叛國罪證,所以,所以,呃,臣決不能姑息養奸,下定決心要將他繩之以法。」

    「噢?是這樣嗎?請您看看這些文件:」科林又挑出幾封紅色信箋,上面只有寥寥數行。

    「6月25日深夜,謝裡德大隊攻佔四個敵軍地堡,並守住了防線。」

    「6月26日晨,戈瑞爾將軍將彭貝大隊餘部交由謝裡德大隊隊長桑恩指揮。」

    「6月28日傍晚,謝裡德大隊隊長桑恩受命攻破科爾克沁第一層防線。」

    「7月01日午,謝裡德大隊急追鐵腕師團殘餘分子,進入聖伯徹斯特境內。」

    「7月02日下午,諸大隊攻打蘭達諾失敗。戈瑞爾將軍命令謝裡德大隊隊長桑恩在三日內攻陷此城。」

    戈瑞爾越看越心驚。除了今天攻城的事件沒有記載之外,這一封封紅色信箋上所載的文字,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既簡單,又準確。顯然,科林雖然身在哈德魯,對前線發生的事卻瞭如指掌。只有一個解釋,大公在自己的身前身後不知安插了多少密探。

    「還有這最近的一封,您也看看吧。」

    「7月05日傍晚,謝裡德大隊以火攻攻破蘭達諾。但攻入內城時遭遇大火,晚8點左右,方將大火撲滅。」

    戈瑞兒心中猛地跳了一下!怎麼可能,今晚8點發生的事情,一個小時後大公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如果照您所說,這樣的一個戰鬥英雄會是敵軍的奸細,那麼我真希望敵軍能夠多送幾個這樣的『奸細』給我了!您說呢,將軍?」

    戈瑞爾一咬牙,決定孤注一擲,他雙膝著地,向科林頓首,「臣……臣資質愚魯,不比陛下的睿智。但此人叛國的鐵證如山,臣無法置若罔聞,如果甘冒奇險,將此人繼續留在軍中,臣深恐有負陛下重托。」

    「將軍,所謂叛國罪證,鐵證如山,您已經說過好幾遍了。究竟是什麼罪證,能否拿來給我瞧瞧?」

    戈瑞爾膝行幾步,從行軍桌上拿起一張白色地圖攤開。「陛下請看,這就是今日下午內城著火的地點,貝羅子爵府。府中有存糧上千噸,我軍深入敵境,軍需供給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而那桑恩居然任由大火焚糧,無動於衷,反而跑去城北疏散敵方的百姓。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不正是敵方奸細所為麼?」

    科林看看眼前攤開的地圖,又看看戈瑞爾,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戈瑞爾莫名其妙,只好連連頓首不止,連額頭都滲出血來。

    科林笑罷,面容一整,「您這張地圖何時得到?從何而來?您說府中存糧上千又是怎樣得知的?」

    在主上面前,戈瑞爾哪兒敢不說實話,「啟稟陛下,這張圖是臣入城之時,有百姓主動獻納的。至於府中存糧,也是他們告知。」

    「那麼,您可有實物加以證實?」

    「陛下,臣進城之際,子爵府已然燒成一片瓦礫,又何來實物可以證明?」

    科林冷冷一笑,「既無實物為證,您就準備以區區敵方百姓之言,這莫須有的一張白紙,認定我哈德魯的戰鬥英雄為同盟奸細嗎?!」

    戈瑞爾面色慘白,他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鐵證」,可以說明桑恩的罪狀。

    「將軍,這張地圖分明是同盟的反間之計。如此明顯的一條計策,您居然還甘之如飴。如果不是我早來一步,只怕勇士的魂靈真正要冤死了!這才是真正親者痛、仇者快!將軍,您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戈瑞爾深深地低下頭顱,「陛下,臣……臣知罪!臣處事不明,甘受陛下責罰,臣絕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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