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讓出皇位
她說得是陳述句,一字一頓,吐字清晰。
她的聲音也不小,聲音在偌大的寢宮內迴盪。
傾染突然惱恨起自己良好的聽力,那句話清清楚楚地傳入了他的耳內,意思明確,他連裝傻作聾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解除婚約。」她重複了一遍,似是怕自己後悔,她說得很響亮。
「綿綿,你在說什麼……」祭司傾染艱澀地開口,他眨了眨眼,「我們,我們都好好的啊,我若是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地方,你說出來,我一定改的。我保證。」
「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逃避,我一定相信你,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的……請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來和我說笑……我會難過的……」他勉勉強強地扯唇一笑,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
南墨眠抬起眸子,落在他身後的虛無,「我是說真的,傾染。」
「……理由,我需要一個理由。」祭司傾染咬緊唇,唇上一片蒼白。
「我嫁人了,傾染。我嫁給了北辰溪,」南墨眠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然嫁給了他,自然不能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室內一陣安靜。
他似是被嚇到,半日都沒有說話,許久,他才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若是我說,我不在乎呢……」
南墨眠的呼吸一窒。
「綿綿,我不在乎你嫁給誰,甚至你愛著的是誰,我都可以不在乎,只……求能夠待在你身邊,你願意接受嗎?」祭司傾染說完後,眼眸直直望著她。
他的眸子太過明亮,南墨眠害怕被灼傷,不禁轉開了視線,她的手指動了動,眼角是一片酸澀。
這到底是什麼能夠讓這樣一個驕傲的人,說出這般卑微的話語。
南墨眠咬牙忍住心酸,半晌,她才緩和了情緒,極其緩慢地道:「可是,我在乎。」
祭司傾染的眸子一亮。
南墨眠低低慢慢道:「傾染,我若是喜歡一個人,則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傾染,我在乎的,我不願意我的丈夫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多謝厚愛!」
祭司傾染的臉頰瞬間血色頓失,蒼白如紙。
「總有一日,你會遇到你的真愛的。」南墨眠艱澀地補充了一句。
祭司傾染捏緊了身側的拳,似是終於忍不住心口的悲傷,他忍不住撲到她的身上,狠狠,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涼薄料峭的唇。
他雖然舉動粗魯,可是動作卻是輕柔的。
他的吻熾熱而飽含悲涼。
南墨眠的身子僵住,那夜給她的恐懼太深,以致於凡是男子的靠近,都會讓她不適。
祭司傾染自然注意到了,他緩緩放開了她的唇,埋首至她的脖頸間,低低得近似哀求地道:「綿綿,綿綿,你到底要我如何,你莫不是要我把心都挖出來,剁碎了,餵給你吃了,你才能明白我的心麼?你怎麼,你怎能如此的殘忍?」
南墨眠靠在他的寬肩上,眼睛裡不禁也溢出了淡淡的水汽。
她睜大了眼,緊盯著頭頂帷帳的花紋,努力把眼裡瀰漫的水霧給眨回去。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可是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看看我,你到底把我至於何地,既然不是他,連北辰溪你都能夠接受了,為什麼你就不願意多我一個呢?我不在意的,真的不在意的,就算你不愛我,我都沒有關係的……」
「只要讓我待在你的身邊就好,如此一個願望,也是奢求麼?」
「綿綿,我什麼都不求了,我也什麼都不爭了,只要讓我待在你的身邊就好,如此渺小的一個願望,難道也成了奢求嗎?」祭司傾染伏在她柔軟的脖頸間,溫熱的呼吸撒在她敏感的頸窩,聲音低迷,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南墨眠身側的手緊了緊,她慢慢地抿緊了唇,心口是滿滿的酸澀。
這句話很耳熟,可是她一時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聽過了。
「綿綿,綿綿,應我可好,我以後真的什麼也不爭了,也不逃了,請你不要再說這般絕情的話了,我承受不起的……」祭司傾染的聲音愈發哀戚起來。
南墨眠眨巴了下酸澀的眸子,嚥了咽嘴裡的苦意。
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嗎,卻以這般卑微的態度,這般卑微的話語來哀求著她的回首。
可是傾染,你的驕傲我知道,我的自尊你是否也明瞭?
如今的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去從前了,無論是你的逃避所給我帶來的傷害,還是我們彼此之間的不信任,抑或是我自己也無法通過的道德關卡,一切的一切,真實地表述著,我們無法回到從前。
她慢慢地以完好的那隻手推開了他,他隨著她的力道而離開了她的身子,她的唇瓣紅腫,他的妖冶,她對上他盈滿悲涼的眸子,一字一頓道:「傾染,好聚好散吧!」
祭司傾染的面色愈發的蒼白了起來,他的臉頰白得好似冬日的白雪,他的唇抖了抖,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第十日的時候,南墨眠的傷已然好得差不多了,祭司傾染帶她前去見新任南帝南墨修。
其實當時那刀南墨眠也未下手太重,雖然血流得嚇人,可是終歸還是救回來了性命,且恢復良好。
祭司傾染去到時候,他正在主持早朝,傾染也是什麼未顧及地,直接闖了朝殿。
南墨修見到他以及南墨眠時,眸子微微一瞇,淡淡道:「傾染,你來了。」
祭司傾染卻是冷冷淡淡地覷了他一眼,明明他站在下首,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感,「誰准你坐在那處的?」
眾臣不禁嘩然。看祭司大人那興師問罪的架勢,以及新帝的態度,莫不是兩人意見上出現了分歧。
此時他們正好談到了南國歸順東國的交接事宜,雖然有些人不甘願,但還是有人心甘情願地跟隨南帝的。
故而,朝上形成了兩派,如今見兩人似有矛盾,不由紛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有些人眼尖地看到了祭司大人身後跟著的男裝麗人,便想起了民間傳聞,說六殿下回國了。現今想來,也是真的了。
現在照情況來看,這南國怕是要起風波了。
南墨修狹長的鳳眸瞇了瞇,只這一句,他便知道祭司傾染恢復了意識,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後面南墨眠的身上,他發現她的精神似是不太好,面色蒼白得厲害。
「傾染,你這是在說什麼?」他勾起溫和優雅的笑,「眠兒會來了?」
「本祭司說,根據先帝旨意,你該把皇位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