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和明染的相遇
紅色的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南墨眠側頭,「傾染,你要帶我去哪裡?」
傾染低頭,神秘一笑:「等會便知了。」腳下一點,瞬間躍出了一大步。
大概在皇宮內奔了片刻鐘,傾染才攬緊南墨眠,緩緩落了下去。
下面是一大片桃林,不知道是不是氣候的緣故,不過二月末,這裡卻開出了絢麗的桃花。
明亮的月光下,微風驟起,吹起枝上的桃花,紛紛揚揚地撒了下來。
卻是西國的桃林禁地。
南墨眠看向傾染,「你弄的?」此時的風不會如此大,定是他施了術法,才有了此等燦爛的景象。
「這是西國的禁地,你怎地就這般就帶我進來,不怕被人抓麼?」南墨眠扯了扯他的寬袖,小女兒態盡顯。
唯有在傾染面前,她才敢這般放鬆自在。
月光下,她面容似玉般晶瑩,精緻如畫。
傾染心口一動,微微傾身,在她睜大的視線裡,在她的額角落下一個輕吻:「不會,我怎會讓你受到傷害!」聲音低低,好似蚊蚋。
「什麼?」南墨眠臉頰緋紅,眼睛微閃。她沒聽到他的細喃。
傾染移開視線,持起她的手,拖著她,緩緩而行,「沒事。」
微風細細,桃花紛飛,幽香淡淡。
「涼月如眉掛碧霄,西地禁色鏡中看,初春攜連微細風,桃花三月次第開。」1【註:戴叔倫的蘭溪棹歌: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杜甫的桃花:春攜連宵雨,桃花次第開。】
南墨眠低頭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只覺心口湧起一股甜蜜的異樣感覺,她輕輕一笑:「謝謝你,傾染。」
謝謝你,總是在我心情低落的時候,適時出現,為我驅散一切的煩憂。
傾染帶著她走入桃林深處,那裡放著桌案,上面擺著一架七絃琴和一架精美的箜篌。
傾染拉著她走至那架箜篌前,指著那做工精美的箜篌,語氣興奮道:「綿綿,這叫坎侯,聽聞也叫空侯,以梧桐木所著,七十二弦,你看,你可喜歡?」
南墨眠目露震驚,她沒成想會見到箜篌!
她忍不住抬手,輕輕撫摸箜篌的弦。
傾染看到她這般模樣,高興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聞言,南墨眠手下一頓,她抬頭看向志得意滿的傾染,「你、你是為了給我看這個,才特地自南國趕來的?」
「啊,是啊。這是一個自海外歸來的商人獻給我的,我想這等物什你可能從沒見過,所以便帶來給你看,盼你能夠喜歡……」傾染尷尬一笑,訥訥然道。
南墨眠只覺鼻子一酸,她忙低首看向那箜篌,低低道:「……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
「那,我給你彈彈這坎侯吧,音色很好聽,比古琴過之而不及。」傾染猛然興奮道。
南墨眠一愣,點點頭:「好。」
傾染奔至箜篌旁,才要撥弄弦,突然他停住了動作,向南墨眠望來。
傾染奔至箜篌旁,才要撥弄弦,突然他停住了動作,桃花眸向南墨眠望來。
「綿綿,你可願和我共奏一曲?」
他目中隱隱閃現著期盼的光芒。
「你琴藝斐然,我一直盼著你能與我共奏一曲!」
他微微垂著眸子,手指輕輕撥弄著箜篌,箜篌聲音明亮清越,在寂靜的夜空中,很是清亮。
南墨眠怔了怔,「……可是,如今是在西國皇宮,若是……我怕會引來侍衛……」
傾染輕輕瞇眼而笑,宛似一隻可愛的狐狸,「沒事的,不會有人來的。綿綿,可好?」
南墨眠心口一軟,慢慢點頭:「好。」
傾染先是一怔,目光一閃,桃花眼裡,似有流光瑩動,溢滿了喜悅。
四方大陸上有一種說法,求琴,求親。男子若是對一個女子求琴和奏,便是向其求親。
若是兩人在月夜下合奏,據說能得天上眾仙的祝福,結為連理。
南墨眠坐下,試了試音。
「小綿綿,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讓你為我一首曲子填的詞?」傾染突然提道。
南墨眠不知他為何提這,但還是點頭如實答道:「記得。」那還是傾染纏了她許久,她才給他填的詞。那是首很好的曲子,歡快,喜悅,纏綿應有盡有,讓她想起了她的前世今生,由感而寫,一首白文。
「我們探那一曲,你為我唱那首曲可好?」傾染得寸進尺。
南墨眠不知其意,但見得傾染眼底盈盈的星光,心軟點頭:「好。」
音樂如水,自兩人的指尖流瀉而出。
時而喜悅,時而纏綿,時而激昂……
宛似奔騰的河流,宛似紛飛的花束,宛似熱戀的情侶……
「紛落的白色,紛落的緋色
織成彩綢的千萬絲雨
絲縷的引導,絲縷的誘惑
織出戀情的須臾之滴
穿越雨織的簾幕
我與你擦肩而過
亙古不變的月光
穿越時空的雨絲
與你初逢之時
飄灑在你胸口,飄撒在我心頭
東之國,西方海,南域風,北夜雪
伴隨琴音而起的彷徨」
桃花妖艷,輕風拂過,落花繽紛。
紅衣男子眉眼溫柔,修長的手指優雅地輕扣箜篌弦,音符灑落,流光無限。
「比雅樂曲調更美的
雨的旋律
時而喜悅,時而悲傷,仿若傾訴
心的琴弦奏響的音符,一如你的溫柔
隨風起舞的楓葉
流落彷徨的孩童
荷風的嬉戲,漣漪的變換
花神的微笑,翠雨的閃爍」
朦朧中,似是穿越時空而去,那個遙遠的前世。
「那我去上書房了。」十三四歲的少女擺擺手,蹦跳著往前奔去。
「公主殿下,這天氣快要下雨了,您走慢點,還請帶著斗篷啊……」宮女焦急地喚道,卻只能看著那蹦跳而去的少女消失在宮殿口。
果然,不過行了一半的路程,雨便嘩啦啦地下了起來。
宮內瞬間便籠罩在一陣霪霪霏雨之中,晶瑩剔透的雨絲,自空中嘩啦而落。
清澈透明。
鳳挽綿剛奔過九曲八折的湖上走道,朦朧的視線中,擦肩而過時,她撞上了一人的手腕。
那人穿著斗篷,遮住那人的面容,輕風揚起了那人的斗篷,露出大紅的衣袍。
衣袍似乎過長,迤邐地拖曳至地,一路行來,卻根本沒有沾染上任何的污穢。
這是個術士!
鳳挽綿暗暗想道,剛要轉身繼續奔走,便見那人緩緩抬起了頭,目光看向她。
然後她看清了那人的臉。
一瞬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這人的面容。
精緻得幾近妖艷的容貌,即使在這般的細雨之中,她也能清晰地看到少年眼角用濃彩幾筆勾勒出的鳳翎,尾端稍稍勾起,帶著一絲撩人的誘惑意味。大紅的衣裳,卻透出絲冷淡,他矛盾地融合了妖冶和冷清。
少年狹長的桃花眼在看到她時稍稍揚起,那一剎那,鳳挽綿不知該如何去描述心底驀然湧起的歎息。
這般精緻得不似凡人的面容!
「……抱歉!」即使是一向能言善辯的鳳挽綿,此時在這般的美艷之下,失了言語。
少年嘴角微勾,走近了她幾步,鳳挽綿忙退後了幾步,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少年挑起優美的眉尖,「你不必如此提防我,我不會對你如何!」
鳳挽綿尷尬一笑,其實容貌兩相對比之下,該提防的是這位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