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出水芙蓉女紅妝
一人一騎,行於明媚的陽光下,樹影,山影,人影,晃動眼前的是盎然的生趣。恍如隔世般,紗帽下清眸微睞,朱唇邊淡笑一抹,深吸一口氣,這紅塵,她又走了一遭。同樣的路,再次的走,記憶的點點滴滴仿如昨日,沾染得滿懷的興味。
單人,獨騎,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世道太平,一路走來雖然也有好奇之人的獵艷之心,不過都是些個小打小鬧,不經為意,倒也算得安然。這一日秋雨綿綿,飄落的雨絲細細的似在淺吟秋的昂場與蕭瑟;在低述夏的不甘,春的落寂和冬的遐想。淺吟低語,打濕了宋菱歌趕路的興致。
揀了家酒樓,臨窗而坐,雨絲透過大開的窗子不時的紛飛逐落,窗邊,桌邊一片水色,小二看著本欲上前關了窗子被宋菱歌攔下了,看雨落,聽雨聲,淺飲慢酌,寧靜的心因這雨,越發的悠然。
因雨留客,雖然過了飯口,酒樓裡客人依然不少。一片喧嘩中,如宋菱歌這般的悠然淡雅倒顯得特別,再有她的一襲紗帽,隱約間的艷色不免惹來幾分的猜測和頻頻注目。尤其是處在角落裡的那一張桌,桌邊一男一女,光鮮的衣著,俊秀的外貌,二人看似極般配的郎才女貌。本來二人在安然的吃著,可打從菱歌進了酒樓,二人打量的目光若有若無的總是落到宋菱歌身上。
感覺到他們的目光,淡淡的掃了眼他們,宋菱歌同樣的心下微有一驚,他們,子風和子雨,他們怎麼會在這兒?他們在這,夏逸飛呢?眉微微的蹙了下,不著痕跡的四下看看,沒有,於是扭回了頭。
並不想在此時的公開身份,於是淡掃過,繼續吃酒,賞雨,彷彿只這雨色才入得了她的眼。
離宋菱歌不遠的一桌,三個黑粗的漢子,皆是一身武夫的打扮,此刻正在喋喋不休,其中一個道:「老二,你說這一耽擱,我們還趕得急進京嗎?」
那個叫老二的斜了男人一眼,「第六遍。累不累你。」
男人撓頭一笑,「不累,我不是急嗎?」
旁邊另一男人笑道,「大哥,都說了,還有五天才是開科的日子,我們趕得及。」
大哥聽了憨憨的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了這番話,宋菱歌不由的眉頭微蹙了下,「開科?」瞧他們的打扮,難道要開武舉?文舉由宰相為主考,想來他定有著籠絡人才之意,那這武舉,他又該做何舉動?還有他準備了多年,打算什麼時候下手呢?算算日子,那個北齊的皇子也該進京了,他會不會是葉奕帆呢?
思忖著,不由的子夜的身影又莫名的竄入腦海。為她那般的捨生忘死,記憶中子夜還是第一個,說不感動,那是假話。雖然談不到愛,只是塵封的心底因為他裂隙著被愛的溫暖。每每想到那一吻,不經意的總會猜測著子夜認為死別時的刻骨之情。想到「來生還會在一起嗎?」這是她聽到子夜說得最後一句話,他的深情深深的憾動著她的心。
同時,還有上官文熙的情愫,及邱延寧的疼惜,邱延寧這個妖精驀然的讓她體味到除師傅之外的親人的牽掛。當然,她也記著夏逸飛,太傅他們的真心相待,是他們讓她再次的下山之行,變得輕鬆而有著希望,不再是如上次的站在雲端看風景的蒼涼。
聽著雨,眼神悠然的思忖間,二個喝得軟腳的公子哥被人扶著這會兒從二樓下得樓來,有些相似的四方大臉漲得如個煮熟的蝦米,細長的眼睛如個紅眼兔子般,呵呵的笑著,表情有些呆,有些木。其中穿灰色華服的男子,狂妄的眼神斜睨著掠過一樓大堂,不經意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宋菱歌。
呆呆的死魚眼猛然的閃了下亮色,憑他閱女無數的法眼,他敢打賭:這個女子一定是個美人。想著,用胳膊拐了下他旁邊的另一個軟腳蝦,「煒凡,看,那邊……」說著衝著宋菱歌一努嘴。
嗤嗤一笑,姚煒凡瞇起眼睛順勢一看,呆瓜一般的五官好像一下子都在聚攏在了一起,嘴上嘖嘖出聲,「不錯,不錯,定是個美人。」
「怎麼樣,這,這一眼沒白看吧。」姚煒晨輕佻的一笑。
「沒白看,這等美人豈能放過,走,走……」邊說笑,二隻色狼酒壯色膽的晃晃蕩蕩的向宋菱歌走去。大堂上有識得二人的客人們不禁一皺眉,看來這女子又要惹禍上身了。
二男走近,宋菱歌仿似無有所覺,依然的淺飲,聽雨,賣呆。
自來熟的坐在桌邊,姚煒凡嬉皮笑臉的謅媚一笑,舌頭發硬有些打結的笑道,「小美人,自已喝有什麼意思,來哥哥陪你。」說著,回頭衝著小二喊道,「小,小二,上好酒。」
他身後幾個家僕打扮的男人可是齊齊的皺皺眉,其中一個仗著膽子小聲的湊近他的耳邊,「少爺,你不能再喝。再喝,老爺……」
「老,老什麼老,少爺我說要就是要,囉嗦什麼?」有些不耐,又有氣惱的用發硬的舌頭大聲的喊了出來。知曉少爺的脾氣,家僕勉強的擠出一點笑,「是,少爺。」他是不敢再勸,再勸說不定別人沒怎麼樣,他先要挨頓捧了。少爺向來是見了美人邁不動步的主兒。再有晨少爺的慫恿,看來,今兒甭想盡早回去了。
姚煒凡的調笑似乎並沒有讓宋菱歌不快,淡淡的一個回眸,黑色的紗帽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淡雅的弧度,隱約的俏臉轉向男子,嫣然的笑聲很是悅耳,「美人,是說我嗎?」
心中暗自的嘖嘖歎著姚煒凡笑的更加的垂涎,「當然,在這屋裡,除了姑娘,還有人當得起美人嗎?」說著瞪起魚眼四下看看,鼻間濃重的哼了聲,哼得在場的女子不屑的低下了頭。
「是嗎?」似乎很高興,宋菱歌輕笑出聲,脆生生的聲音若黃鶯出谷,聽得姚煒凡骨醉肉軟的,就是一旁慫恿他的姚煒晨也是一臉的垂涎。
「哥,美人就是美人,這聲音真是好聽。」
微一搖頭,「公子說笑了,你們還沒瞧到我的容貌,怎麼就知道我是個美人,這萬一……」
「不會,不會,是不是美人,公,公子我可是瞄上一眼就瞧著出來真身。」
「呵呵,公子如此好眼光,真是不得了。來,為公子的好眼光我們乾杯。」說著伸手白嫩的小手,為二位公子各自斟滿一杯水酒。
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那玉手光潔細膩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姚煒凡這心裡如同有二十五隻兔子,百爪撓心般的心癢難耐,忍不住的伸手欲抓美人的手,美人軟嗔的哼了聲,巧妙的躲過,笑道,「公子,喝酒啊。」
「好,好,就依美人。」姚煒凡樂不可抑的仰頭一口喝下。
淡睨著旁邊一臉垂涎的姚煒晨,美人執杯軟聲的笑道,「呵呵,公子好酒量呢,可是,這位公子,你怎麼不喝,可是小女子不配和公子喝酒?」
「不,不是,小生喝,喝。」邊說,邊端起杯子,也是一仰脖,一杯酒下肚。
「美人,這酒也喝了,你看你這紗帽,是不是也該摘了?」
「呃,這酒也喝了,這紗帽理當也摘了,可是公子是想讓我在這兒摘……」說著,輕晃著紗帽,四下望了望,欲言又上。
也跟著四下看看,眨了下紅眼睛,「對,小二,開個包間。」說著晃蕩蕩的起身,伸手欲扯美人,美人微側下身子,翩然的也起了身,嗔怪的嗲聲道,「公子,你,急什麼呢?」
「是,是,公子的錯,美人,我們走吧。」就這樣一左一右,二個男人夾著一個紗帽美人進了包間。
大堂上的食客們看得皆是無語搖頭。迷惑不解,為何剛剛還悠閒自得的妙人,怎麼轉眼間就變成個招蜂引蝶的『淫』浪女了。那等妖嬈的聲音,不止讓姚家的二個色鬼沉迷,就是他們聽著也不禁的迷醉。
角落裡子風和子雨同樣的皺眉凝看著,那一刻,他們以為那個她是菱歌呢。雖然明知道菱歌去了,可那種淡薄悠然,那種不染俗塵的飄逸,明明是菱歌的獨韻。同樣不解的看似淡薄的人兒,怎麼一轉眼就變得這般的妖嬈,哎,她根本就不是菱歌。
雨色依然的不急不徐。大堂裡的人們不知是在等雨停,還是在等熱鬧看,走的少,留得多。
包間外,家僕們聽著這曖昧的聲音,個頂個的臉紅心跳不止,哎,人家爽,他們聽,這日子能好過嗎。
酒樓外,騎在馬上,宋菱歌回眸望向二樓的包間嫵媚一笑,想討她便宜,呵呵,知道哭都找不到調是什麼滋味?世上好人不少,這種壞胚也不少。再入紅塵,徹底的放下了心裡所有的疲憊和壓抑,這一刻,宜然的是她頗有些邪惡的本性。其實她還真想看看二個男人的燕好,只是,這二個酒鬼,無論是身材,是樣貌,實是引不起她的興趣。若換做是妖精和夏逸飛,曖昧的微笑搖頭,她這是想哪去了。
慢行在雨中,伸出手雨絲輕盈的落於掌心,一點一滴,慢慢匯成一個水窪,迎著雨,看著雨,聽著雨,心頭是雨潤無聲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