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令天下而莫敢不從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帝王,這種權力是數以萬萬計的人賦予的。十步殺一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俠士,這種權力是自身實力賦予的。前者使人望之卻步,後者讓人聽而生威。步留香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所以他被人像一條狗一樣拖了出去。
浮雲都飄過了,神馬還沒有來。
他在等,為挽救自己的小命,他已經用無聲的行動做好了一切。
當步擎蒼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之後,步留香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被人尊為劍聖,他曾經一人一劍,驚退大軍三十萬。這一刻,對無名的認知更加深刻,他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神馬都是浮雲。
一瞬間,步留香心如死灰,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太高自己的估智慧了,步擎蒼若真的想殺他,他必死。沒有所謂的陰謀,沒有僥倖,除非,除非他像無名一樣,一劍在手,人鬼皆愁。
侍衛拖著步留香剛出大殿,突然半空中飛下一物,只看見黃影一閃,撲其中一名侍衛的肩膀上。侍衛大吃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左臉頰之上出現一道抓痕,頓時血肉模糊,鮮血橫流。那侍衛吃痛,依然不敢驚聲大呼,只是將五官聚在一起,極力忍耐。停頓的功夫,眾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隻黃白紋身的小貓。這貓兒甚是凶殘,在侍衛身上又抓又咬,每次不見血不止。侍衛顧不上步留香,騰出雙手在身上急抓,出手甚是速度驚人,手底下的功夫頗為了得,奈何這貓兒靈活刁鑽,遊走的速度更比他快幾倍,每次出手都落了個空。
旁邊的幾名侍衛但見黃影閃動迅捷無倫,本想上前幫忙,卻又無從下手,生怕一不小心傷到他,只能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啊……。」
那名侍衛終於忍不住**上的折磨,慘叫連連。
大殿中的文臣武將聽到慘叫,紛紛回頭,卻見一名侍衛在大殿門外手舞足蹈,若瘋似癲。
步輕眉似被叫聲驚醒,躬身行禮道:「父王,我有話要說。」
此話一出口,大殿上的眾人齊刷刷的回過頭,注視著父女二人。步擎蒼皺了皺眉頭,想了一下道:「說來聽聽。」
「他的傷與我有關……!」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這句話怎麼聽怎麼覺得有點什麼,難道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婆」終於開竅了,跟某人發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步輕眉不知道,她面前這群老狐狸在背後從來不稱呼她郡主或者小姐,「男人婆」是他們賜予她的專屬。至於這件事她知還是不知,結果都一樣,因為她是一個聰明人,有些事只能一笑而過,若是追根問底只會陷自己於不義。
「前日下午,他垂釣爹爹養得魚兒,恰巧被我撞見,一怒下,我將他踹入水塘,胸口曾被塘底岩石所傷,這件事念香曾親眼目睹,請父王明察。」
「這兩天我還在納悶呢,養得魚怎麼就死了幾條呢?」
步擎蒼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不悅之色,自言自語說了這麼一句。聲不大,即使在安靜的大殿裡,除了步輕眉和陳四海,聽到的只剩下跪在下面的楊有望。說完這句話,步擎蒼面色一寒,冷冷喝道:「傳念香……。」
「且慢……。」
楊有望忽然站起身來,臉上堆著尷尬的笑容,謹慎的弓著身子,請罪道:「微臣一時激動認錯了人,請大王發落。」
見好就收,事情牽扯到步輕眉,不管前夜是不是步留香所為,已經不重要了。偌大的瑯嬛,敢太歲頭上動土的人,也只有此人,他本來就是在試探步留香,心中並沒有底氣,所以這句話他一直擱在心裡,這才是他的底牌,此人真可謂老奸巨猾。
殊不知,他有他的張良計,步留香自然有他的過牆梯子。
「楊將軍好大的雅興,好好的朝會被你攪成一灘渾水,你可以回家賣紅薯了。」朱志倡在一旁奚落道,兩人本來就是對頭,他對當年之事也略知一二,素來看不慣此人說一套做一套的嘴臉。
大殿內,跌宕起伏。
殿外,步留香口中噓噓噓的吹了幾聲,黃影閃動,另一名侍衛騰的從步留香身上收回胳膊,幾名侍衛不約而同的向後倒退幾步,雙手握拳警惕的盯著咪咪。咪咪乖巧的伏在步留香的肩膀上,舔舔舌頭,捋捋鬍須,驕傲的瞇上眼睛。
當步留香在次走上大殿的時候,眾人分明感覺到這個死裡逃生的年輕人身上多了些什麼,只是感覺,說不出個所以然。當他們瞧見咪咪額頭上那個醒目的王字,一個個睜大眼珠,頓時將他身上這點變化拋到九天雲外。
越往裡走,步留香越覺得不安,這種不安來源於肩膀上的咪咪,他明顯覺察到咪咪在發抖,它在害怕,一邊走一邊仔細的打量四周,並沒發現任何異常。步留香心中納悶,是什麼東西竟然山中之王感到恐懼而退避三舍呢?
「呲呲呲……。」
咪咪將身子隱藏在步留香身後,只露出個腦袋對著前方嘶叫。步留香悄悄的放緩腳步,咪咪依舊反常而詭異,在前行幾步,覺得後背一輕,想來這個傢伙已經落荒而逃。
步擎蒼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緩緩挺直後背,心中暗想,還好是一隻畜生,而不是一個有口有舌會說話的人。
步留香殿前一站,面帶著微笑,不急不躁說道:「大王,紅粉贈佳人,寶劍送英雄,留香此次前來只為贈劍。」將手中長劍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希望大王能借此劍,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是何寶物?」
步留香偷眼打量,見步擎蒼的眉宇間露出一絲詫異。心中好笑,這老頭還真能裝。
「帝劍澹台。」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續兒嘩然。朱志倡走上前,瞪著眼珠子看了步留香半晌,撲哧一聲大笑道:「小兄弟,此話當真?你千萬別拿我們這群老傢伙尋開心啊,這玩笑開不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步輕眉將手中長劍拔出半尺,一聲龍吟傳來,大殿上閃過一道霹靂,一股蕭殺之氣充斥眾人的靈識,眾人紛紛用手擋在眼前,不敢直視寒光閃耀的劍鋒。
「鏗……。」
一聲悲鳴,帝劍澹台入鞘,大殿恢復如初,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紛紛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好,好劍……。」步擎蒼哈哈大笑,甚是歡喜。他高興,有個人就未必。
「大王,臣有話要說。」魯安一副誠恐誠惶的樣子,跪在小心翼翼提醒道:「此劍要不得,要不得。」寥寥幾個,說在眾人的心坎上。
「大王,要不得,要不得。」眾人伏地,齊聲高呼。
步留香嘴角掛著嘲笑,一陣無語。他哪裡會知道劍聖無名在上一代人心中的地位,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他們把他供奉在心裡,不是用來膜拜,而是用來提醒自己。
陳四海長聲大笑,笑罷長歎一聲道:「你們多慮,不管這把劍如何得來,大王一定要收下這份大禮。而且三日之後,這個消息將會傳遍天下。」
眾人愕然。
「無名若是尋來,大王何不賣個人情給他,若是不來……。」話雖然說了半截,其意已表。
高,真高。步留香在心中暗自伸了伸大拇指,軍師果然是軍師,思量間已經達到並超越自己苦思冥想數日計謀。
步擎蒼龍顏大悅,痛快道:「如此奇功,本王重重有賞。」吩咐一聲,霎時間,大殿下滿目琳琅堆積成一座小山,步留香看著奇珍異寶,只是象徵性的從其中挑了一張紙,那是一張宅院的房契,他知道這絕非普通的深宅大院,很可能是一座府邸。他單單挑這個,自然有他的道理。將房契揣如懷中,步留香嘿嘿一笑道:「大王,剩下的這些財物能否借你老的手送於兩位郡主呢?」
「我帶小女收下這份厚禮。」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步擎蒼亦是一愣,續兒盯著步留香問道:「我想收你為義子,你意下如何?」
「想讓我做你的兒子?」步留香愣了愣神,續兒正色問道。
陳四海接過話茬,笑罵道:「你小子得瑟什麼呢,還不下跪行父子之禮?」
步留香思量半晌,弱弱問道:「能不能換個方式?」
步擎蒼疑惑,問道:「什麼方式,說來聽聽。」
「這個……,說了你別見笑。」步留香撓撓頭,訕訕一笑道:「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若是她們能下嫁給我,這不剛好湊成一個兒嗎。」
眾人乍聽此言,先是震驚,而後愕然,最後恨不得破口大罵,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扁成四隻腳的畜生。步擎蒼算是虧大發了,本想賺個兒子,誰知道竟然賠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步輕眉肩膀時不時的聳動幾下,臉上表情不停的變換著,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好笑。
步擎蒼將目光落在大殿的天花板上,似乎在很認真地考慮這件事。
良久,步留香有些著急了,舉著手信誓旦旦道:「其實我只是想做你的半個兒子,僅此而已。」
步擎蒼忽然低下頭,平靜道:「你還是做我的兒子吧。」
啊……,步留香失聲大叫,他本想迫步擎蒼知難而退,哪承想竟然夢想成真。心中大喜,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美出一個罕見的大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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