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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萬歲山前兒女歡 第六十二章 入府 文 / 我本楚狂人

    步留香隨著對他不冷不熱的步輕眉往裡走,門裡早候著位小廝,半佝著身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步留香,囁嚅著似乎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和行禮。步輕眉朝小廝吩咐幾句,帶著步輕城飄然而去。

    小廝帶著步留香一路往裡,只見庭院漸深,內有亭台樓閣假山平草,花枝遮淺水,曲徑通幽處,景致頗為秀麗。路上遇到下人,一個一個斂聲靜氣垂手站在道旁,人影雖多,卻不見一絲紛亂。

    越往裡走,步留香心中越是感慨,王府果然不是一般的闊氣,比起范家鎮范家大院不知道大出多少倍。雖然他曾來過王府,奈何那時候還年幼,見識淺薄,整日只顧著貪玩,根本沒把王府放在眼裡。

    步留香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背抄著雙手,閒庭信步般跟在小廝身後。若換作一般人,此時初入後門大院,總是會有些心慌拘謹,生怕行差踏錯,丟了自己的顏面。

    一路走來,步留香面嘴角掛著淺笑,細細的將王府的景致觀賞一番,全無一絲拘謹扭捏之態,儼然是一幅京城大少的神態。他看著府中的巧奪天工的景致,嘖嘖讚歎,眉宇間偶然流露出幾分驚艷的神情,似乎完全被王府秀麗風景吸引。

    他的神態完全落在王府下人眼中,這些下人不免有些驚訝,這位身穿粗布長衫的年輕人,一副市井小民的打扮,行動舉止卻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從他的衣著打扮來看,他分明就是王府新招進的下人。然而他的行動舉止卻透著一股他們沒有的自信與灑脫,望而令人心生羨慕。王府的下人們在他身後議論紛紛,猜測步留香的身份。

    約莫前行半柱香的功夫,剛拐過彎,一片桃花嫣然出現在眼前,桃樹上掛滿了花骨朵,羞羞答答地互相簇擁著,似初妝的少女,靨面含羞。枝頭的蓓蕾似乎被細碎的腳步聲驚醒,東一枝西一枝,裊裊的綻放開來,噴出醉人的芳香。一座別緻閣樓矗立在萬花叢中,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桃花坊。

    又是一個面朝桃花,春暖花開的季節。步留香腦海中忽然閃過初見澹台暮雨的情形,心情頓時昏暗起來。他更希望,此刻,面朝的是大海,花開的玫瑰。

    「少爺,這邊走……!」

    清脆的嗓音打斷步留香的沉思,聲音雖然很好聽,然而步留香嗅出一股耐人尋味的東西。詫異之下,目光流轉,領路的小廝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個丫環,一個十五六歲花兒一樣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清秀的眉宇間露出一絲不滿的神色。

    步留香心生羨慕,這是一個喜形於色的年齡,一個沒有是非黑白的人生。它是用來揮霍的,因為天真,因為無知。

    「小妹妹,你怎麼稱呼呀?」步留香面帶微笑,柔聲問道。

    「哼……。」小丫鬟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理會步留香的獻媚,自顧朝前走過去。

    步留香望著丫鬟的背影,心中苦笑,想不通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個剛見面的神仙,心中琢磨著,目光四顧,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桃花坊孤零零的矗立在花海之中,透過帶著一抹嫩綠樹梢的縫隙,遠處的房屋若隱若現,這一處景致儼然就是王府的世外桃源。步留香心中詫異,顧不上跟小丫鬟慪氣,緊跑幾步,跟上小丫鬟,愁眉不展道:「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響屁都生回音的地方?」

    小丫鬟忽然停下腳步,驚訝的望著不留香,鄙視道:「你居然說桃花坊是雞不生蛋鳥不拉屎放個的地方,你知道不知道,我來王府四五年了,你是頭一位住進桃花坊的客人。」

    小丫鬟似乎很生氣,甩著袖子邁著急促的腳步順著花海中的幽徑朝桃花坊而去,一邊一邊嘀咕:「真不知道小姐哪門子藥吃錯了,竟然將這個粗俗的男人安排於此,偏生讓我來伺候他,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站住……!」

    步留香內功深厚,他與小丫鬟相距又近,所以這番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小丫鬟如此誹謗她的主人,步留香心中有些不悅,對著小丫鬟的背影冷喝一聲。

    冷不丁一嗓子,把小丫鬟嚇了一跳,回頭怔怔的望著不怒而自威的步留香,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驚叫:「他竟然敢凶我,他竟然敢凶我,我……,我告訴我家小姐。」

    步留香走到小丫鬟近前,俯身瞪著雙眼死死的望著小丫鬟,開始的時候小丫鬟倔強的回視著步留香,五秒、十秒,小丫鬟的目光開始四處遊走。十五秒,她終於撐不住了,慢慢的低下高傲的頭顱,步留香嚴肅叮囑道:「小姑娘,在背後說別人壞話,這是一件很不道德事,更何況她還是你的主人。」

    小丫鬟低頭不語,步留香的目光中忽然閃現出一絲溫柔,故作神秘輕聲道:「小姑娘,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小丫鬟抬起頭,茫然的望著眼前那張和藹可親的臉龐,下意識追問道:「什麼秘密?」

    步留香見小丫鬟上鉤,心中樂的像一朵花,佯作警惕的朝四周觀望半天,輕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步留香。」

    「步留香?」小丫鬟疑惑的點了點頭。

    「步留香……。」步留香加重語氣,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小丫鬟甚是聰明,隨即釋然,指著步留香驚聲叫道:「你不會是大王的私生子吧?」

    「噓……。」步留香將食指豎在唇邊,急忙叮囑道:「這麼秘密的事,怎麼能用這麼不秘密的方式講出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告訴別人,你這麼水靈的姑娘,腦袋要是掉了,豈不可惜。」」少爺……。」

    小丫鬟畏懼的望著步留香,弱弱叫了一聲。步留香軟硬兼施,將小丫鬟忽悠的一愣一愣。

    步留香呵呵一樂,笑道:「別叫我少爺,以後你叫我步留香就成,你叫什麼?」

    「念香。」小丫鬟一掃剛才的冷傲,急忙躬身施禮。

    「念想?」步留香反問道,有人居然取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讓他有些驚訝。

    「我來到王府之後,小姐幫我該的名字。」念香見步留香不明白,在一旁急忙解釋道。

    說話間,兩人穿過桃花林,來到桃花坊,咯吱一聲,木門被推開了,一股幽香鋪面而來,步留香朝屋中打量,卻屋中傢俱擺設樣樣齊全,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顯然有人經常清掃這裡。

    「這裡有人住?」步留香隨口問道,從屋中擺設來看,怎麼。

    「沒人住在這裡住,除了小姐和我經常來這裡,你是第一個走進桃花坊的人。」念香應道,清脆的嗓音中透著一絲掩蓋不住的得意,興奮道:「平時小姐愁眉不展的時候,總會帶上我來這裡坐上一陣子,絮絮叨叨的說一些我聽不懂的陳年舊事。後來我漸漸長大了,才明白小姐在思念一個人。有一次她出門回來,把我拒之門外,自己躲在屋中,整整待了半天,那一次,可是把我嚇壞了,以為她不要我了。這一次你來到王府,她派我來……。」說到這裡,念香突然停住了,目光閃爍的望著步留香,訕訕道:「派我來伺候您,剛才冒昧之處,望少爺見諒。」

    念香進王府待幾載了,她是步輕眉唯一的貼身丫鬟,頗得步輕眉溺愛,她跟隨步輕眉幾載,別的好處沒學到,反倒是學得步輕眉一身孤傲冷漠的氣質,儘管形似神不似,步輕眉看在眼中,心中頗為高興。

    步留香淺笑道:「我只是一個過客,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那時候你便可以回到你家小姐身邊。」步留香望著這個直言不諱的女孩,心中突然一動,柔聲問道:「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念是思念的念,香是花香的香。」念香一字一句解釋道。

    「念香?」步留香心中默念這兩個字,暗道,難道是思念我步留香?隨即苦笑著搖搖頭,步輕眉怎麼會看上他。步留香不是一個狂妄的人,就算天下的女子皆傾心於他,他相信步輕眉依舊會視他如濁物渣渣沫而已。其實步留香很在就明白,步輕眉這個名字的含義,步輕眉步輕眉,步步輕視天下鬚眉男兒,連步留香自己都覺得這天下間沒有男兒可以配得上這個高傲的女子。

    這也許是一個巧合吧,步留香長歎,一張英俊的臉龐融著一絲絲的失落。

    英雄苦短,紅顏命薄。德才兼備到極致對一個女人來說,終究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人,男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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