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無歡盤腿坐在地上,將渾身的功力提升至極致,全力逼出身上的劇毒。此毒甚是奇怪,它不像一般的劇毒,中毒者出現麻木、疼痛等等症狀。中此毒者除了皮膚發黑之外,毫無別的徵兆,若非武道修為絕頂的人,很難在第一時間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毒性發作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咬人的狗不叫,任無歡江湖閱歷極為豐富,轉念間已經判斷出自己所中之毒,乃是他平生見過、聽過中最詭異最厲害的劇毒。
任無歡見步留香並沒有攻擊自己,一刻都沒有猶豫,盤腿坐在地上,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因為他知道綰綰和范天祐就在附近,也許范天祐看到他中毒,心中會打些小算盤,但是他確信,綰綰不會。
「師父……。」
緊張、淒厲的聲音驟然響起,步留香心頭一震,頓時清醒過,渾身湧動的黑氣迅速消失,一條偉岸的身影出現在空氣中,湧動的黑氣乍現乍失,如此異像,令人防不勝防,狀如鬼魅。
一道身影在眼前一晃而過,出現在任無歡身畔,綰綰望著步留香宛如墨潑的右手,驟然轉過身,滿臉怒氣遮住動人的顏色,怒道:「快把解藥交出來!」
步留香聳聳肩膀,無奈道:「此毒甚是厲害,到現在我還沒有研製出解毒之法,你節哀順變。」
綰綰從小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偶遇任無歡,任無歡憐憫之心頓時,將她收留與身邊,撫養長大成人,並將傳授他一身武功。對綰綰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任無歡更親的人,任無歡在她心中亦師亦父,扮演著雙重角色。如今任無歡毒氣攻身,她豈能不急,步留香一番話說的綰綰臉色一變在變,呆立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子,青天白日,信口開河,快快放下帝劍澹台,交出解藥,且饒你不死。」
身後傳來一聲厲喝,步留香回過頭,范天祐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臉上露出七分戒備三分怯意,張牙舞爪的望著他。
「是嗎?」
步留香冷哼一聲,嘴角掛著冷笑,朝范天祐逼過去,同時默運真氣,英俊的面孔上霎時間黑如墨潑,隱隱約約縈繞著黑色的氣息,輕蔑笑道:「來呀,來呀,劍就在我手中,有本事儘管過來拿。」
范天祐立掌於胸前,急忙止住呼吸,隨著步留香直逼上來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他心中的懼意比任無歡更甚,因為他曾經親眼看到自己七名手下無聲無息的死於劇毒,到現在他還不知他們怎麼中的毒,中的什麼毒?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令范天祐不敢貿然出手。
說話間,任無歡憑著深厚的內力,已將迅速蔓延的劇毒逼退,白皙的肌膚恢復如初,唯有食指指尖仍舊墨黑墨黑,絲絲黑氣裊裊的散漫在周圍,宛如黑漆漆的燒火棍冒著黑煙,透著一股腥臭難為的氣味。任無歡突然抬起右手,白光一閃而逝,鋒利的指甲將食指劃破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口子湧出來,毒氣依舊聚在指尖,不離不棄。
「年輕人,這是什麼毒,竟然如此厲害?」
這是時候,任無歡長身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塵,眼角眉梢瀰漫著濃重的殺意,森冷的目光落在步留香身上,威脅道:「雖然老夫身中劇毒,若是殺你,你依舊難逃此劫,不信你儘管試試。」說話間,任無歡瞥了一眼聚集在食指上的劇毒,心中大驚,黑氣又開始擴撒,片刻功夫,已經越過指關節,迅速往上蔓延,如此變態的劇毒,簡直駭人聽聞。任無歡默運真氣壓住擴撒的毒氣,同時心中湧起一陣無以言表的心情,若是得不到解毒的方法,他只怕要窮其後半生,日夜不停的逼毒,這種生活怎還了得,想到這裡,任無歡不自覺的降低聲音道:「把解藥給我,我放你一條生路。」
綰綰走上前,信誓旦旦的道:「留香,我們還是朋友吧,我以朋友的名譽向你保證,只要你交出解藥,師父絕不會為難你,至於帝劍澹台……。」綰綰猶豫片刻,擅自做主道:「你也可以帶走,我們絕不攔截。」
步留香嘿嘿一陣冷笑,笑罷指著綰綰罵道:「朋友?逼我墜崖,挾持澹台暮雨,你竟然還敢和我說我們是朋友,不是你天真,是我傻*逼。」
綰綰幽幽的歎口氣,面對步留香的質問,沉默起來。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交出解藥了?」任無歡絕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神色,一步步朝步留香逼過來。
「解藥我可以給你,不過不是現在。」步留香並不畏懼,嘻嘻一笑又道:「跟我走,到了瑯嬛我自然幫你解去身上的劇毒。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此毒除我,天下在無人能解,信不信有你。」
「我若是不去呢?」任無歡思索片刻,傲然道。
「那就請你殺了,然後帶走帝劍澹台。要解藥沒有,要命一條。」步留香從容不迫回答道,似乎已經下定必死的決心。
迎著任無歡殺意凌然的目光,步留香後背漸漸湧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他不知道,下一刻迎接他會是什麼,很有可能將是致命一擊。任無歡忽然笑了,爽朗的笑聲剛落道:「成交,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步留香痛快的應道,說完,嘴角掛著一絲賊笑,又道:「任大教主,可否拿出些誠意來。」說著,目光落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范天祐身上。
任無歡何許人也,豈會不知道這句的一絲,轉頭對范天祐道:「范堂主,你帶領眾兄弟火速返程,不得有誤。」
步留香迎著范天祐恨意四射的目光,伸了伸舌頭。
……
……
步留香一行三人,終於在第二天傍晚追上翹首仰望的步輕城,任無歡身中劇毒,不宜快速奔跑,自然而然速度就慢下許多。步留香與澹台暮雨三女同乘一輛馬車,綰綰與任無歡同坐一輛,兩輛馬車朝瑯嬛駛去,一路無話,這天終於來到瑯嬛城外。
奔馳的馬車突然停下來,步留香將頭伸出窗外,綰綰張開雙臂面帶憂慮之色將馬車攔下。
「什麼事?」步留香隨口問道。
「你……,你能不能出來,我有話給你說。」綰綰望著步留香焦急問道。
步留香下了車,一邊走一邊伸懶腰,邊走邊問:「什麼事呀,非要出來說。」
「瑯嬛近在眼前,你該兌現你當初的承諾了。」綰綰擔憂的望著步留香,眉宇間憔悴了許多,額前的黑髮雜亂的垂在耳畔,步留香伸出手,在綰綰的耳畔停了片刻,又訕訕收回來,關切道:「你瘦了……。」
綰綰低頭苦笑,續而抬起頭,正色道:「請你給我師父解毒。」
步留香歎了口氣,撩開車簾,躬身走進去,一聲蒼老的歎息聲響了起來。步留香踏著歎息聲坐在任無歡對面,半個來月,毒氣日益折磨下,任無歡絕美的面容蒼老消瘦了許多,當初一塵不染的長衫如今一片邋遢,看見步留香進來,眼中寒芒一閃即逝,忽然開口道:「步公子,你終於來了。」
步留香安靜望著任無歡,微笑道:「任教主,這些日子難為你了,希望你不要跟晚輩一般見識。」
任無歡看了步留香一眼,緩緩閉上雙目,說道:「唉,一把老骨頭,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晚輩現在為您解毒……。」步留香拉過任無歡修長的手握在掌中,默默運行體內真氣,太極圖漸漸凝成,迅速轉動起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太極圖轉動的方向,此刻為逆時針轉動。步留香一邊默運轉真氣,一邊說道:「綰綰待您如同親生父親,這半個月感動的我兩眼只掉眼淚,任前輩好福氣呀!」
任無歡臉上現出一抹溫柔的神色,一閃而逝。
步留香淺淺一笑,忽然又道:「可惜綰綰沒有你這麼深厚的內力,你說,她若是死了,你會怎麼樣呢?」
推薦不給力呀,傷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