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留香抱著帝劍澹台跌跌撞撞往前趕,此時他的神識完全被詭異的聲音吸引,那聲音彷彿是他心中最親近的人急切的召換著他回歸,令步留香生不出半點抵抗的念想,他下意識邁開腳步,順著聲源的方向覓去。
往我前走了一百多米,一座小山坡出現在眼前,坡度陡峭,步留香一手扶著稀稀疏疏的樹幹,爬上山坡。細風吹來,呼喚之聲躍然耳畔,清晰可聞。
「來吧,來吧,健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敞開心靈沐浴春的羞色,我就等在這裡,用期待的目光迎接你的到來……。」
聲音甚是溫柔,宛如在情人耳邊輕聲低語的情話,步留香淒迷的眼神中忽然湧起一陣興奮,他彷彿是一個迷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孩子,驀然回首,咋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步留香飛一般的衝下山坡,身影漸漸揉入雜亂的樹林中。
一個中年男子扶手站在林中空地上,一襲潔白的長衫上一塵不染,絕美的臉龐忽略了歲月的風霜,唯有微微發白的鬢角透著一股滄桑,訴說著晚年的蒼涼。
「你是誰?為什麼呼喚我到這裡?」
步留香站在白衣男子身後,呆滯的目光落在修長的身影上,喃喃自語。
「他們都叫我任無歡,你也可以這麼叫我。」自稱任無歡的白衣男子並沒有回頭,風吹沙般的嗓音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道:「孩子,把帝劍澹台給我。」
步留香踏著剛落的話音上前兩步,任無歡的身軀映著腳步聲微微後仰,平穩的呼吸有些錯亂。忽然,步留香停下腳步,下意識緊緊抱著懷中長劍,臉上盡顯迷茫之色,問道:「為什麼要給你呢?」
任無歡身軀一僵,續而驀然轉過身,伸著修長的右手道:「給我……。」
這兩個字的聲音拉得很長很長,以一種一個人不可能叫出的方式響在步留香耳旁,彷彿是幾十白衣男子伸著手,一個接著一個向步留香索要帝劍澹台。聲音越來越響,步留香痛苦的抓著腦袋,額頭的汗水密密麻麻鋪了一層。
「啊……。」
內心痛苦的掙扎著,兩股不同的意念像兩隻凶殘的猛獸互不相讓的爭鬥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此刻,步留香就是池中那條看不見的魚,一條已經擺放在砧板的上的魚,刀已經高高舉起,等待他的將是身首異處。
「給我……。」
任無歡向前踏出一步,絕美的眉宇間夾著一股讓天地為之動容的憂傷,身上的長衫無風自動,詭異的令人崩潰。
席捲而上的壓力壓迫著步留香的每一根神經,通紅的眼珠血絲密佈,混身散發著野獸的氣息,他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任無歡抬起的腳在空中停頓片刻,又悄悄的收回來。漸漸的,步留香臉上的神情被一片木然之色替代,平時活靈活現的眼神漸漸空洞、呆滯起來。
林中,小小的空地附近,兩天疾馳的身影乍見空地上的情景,倏然停下飛馳的身軀,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離奇的一幕。誰也沒有吱聲,似乎生怕驚擾空地上的兩個人。
步留香的微微彎著脊背,雙手抓著長劍緩緩的遞到任無歡面前,空洞的目光終於落在任無歡絕是的臉龐上。
任無歡朝帝劍澹台抓過去,這是一雙手掌乾淨的手,留著長長的指甲,五指在空氣中輕微的抖動著,一雙名某種情不自禁的流出激動、貪婪的神色。下一刻,修長的五指已經搭在劍鞘上。
一張憂傷中帶著一絲妖異的臉龐,倒影在步留香的空洞無神的眼簾中,一觸之下,步留香彎曲的身軀猛然一震,「黯然**大*法」似乎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一般,自動運轉起來。丹田中真氣自動旋轉起來,呼吸間凝成一幅太極圖案迅速旋轉,傾巢而出的真氣瞬間將步留香渾身的功力普升到極致。
任無歡身為一教之主,武道的造詣雖然比不得無名,然而,他若是與無名決一死戰的話,他死,無名傷,很有可能是重傷。步留香身軀一震,一股浩瀚的死亡氣息充斥著任無歡的靈識,似乎要將他的靈識吞噬一般。任無歡心中巨震,他此生經大大小小歷惡戰幾百場,凌厲無匹的殺氣他見過,清淡如水卻置人於死地的劍氣他也見過,只是,他從來沒想過更沒見過一個人的身上居然能發出令人聞之心神具顫的死亡氣息。
他萬萬不會想到,綰綰竟然會將「黯然**大*法」的內功心法傳與步留香。任無歡為得帝劍澹台,全力運行「黯然**大*法」將步留香蠱惑至此,兩人都修煉了「黯然**大*法」,雖然在造詣上有著天壤之別,正是這種差別,無意中帶動步留香體內的真氣,此時步留香神識全身,自然而然露出駭人的一幕。
「卡嚓……。」
任無歡來不及收手,身體「噌」的一聲暴退出兩丈開外,撞在身後的樹幹上,樹幹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應聲中斷,背後潔白的長衫上頓時印上一道灰色的印跡。
「神魔……!」
暴退中,眼前的景象令任無歡目瞪口呆。
一條高大的黑色人影突兀的出現在空氣中,週身湧動著濃重的黑氣,從外面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巨大頭顱上黑氣雀躍,遠遠望去宛如黑夜中跳動的火焰。碩大的面龐上凸一個罵沒有孔的鼻子,嘴巴眼睛宛如無盡的黑洞,貪婪的吸噬著湧動的黑氣。
無盡的死亡氣息直衝雲霄,彷彿要將整個蒼穹吞噬一般。
綰綰和范天祐望著那具給人壓抑、恐怖、死亡的身影,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皆震驚無比,他們兩個離的比較遠,除了心中的震驚,比沒有感應到死亡的氣息。
任無歡感覺一股寒氣自他心底升騰而起,黑影面孔上三個黑洞像是有著巨大的魔力一般,任無歡越看越感覺恐懼,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被吸引進去了,他感覺自己在沉淪、毀滅,他想逃,逃離這片人間地獄。
然而,任無歡並沒有轉身逃跑,綰綰與范天祐的到來他早就知道,在自己的徒弟和下屬面前,他只能硬撐著,這不是好勝的自尊,而是因為卑微的面子,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
任無歡驚恐無比,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危機感,一股難言的恐懼充斥在他的心底。
忽然,任無歡覺得手指某個地方出現一絲異常,那種異常順著他的手臂迅速蔓延。如果是他武道造詣非凡,跟本不可能感覺出這種細微道極點的變化。任無歡在次大驚,本來白皙修長的五指,如今漆黑一片,放佛從墨缸中撈出來。
「毒,極厲害的毒……。」
任無歡心中驚叫一聲,在顧不上許多,下一刻已經盤腿坐在地上,渾身的功力普升到巔峰,全力逼毒。他沒有想到湧動的黑氣居然是一種無聲無息的劇毒,這個年輕人用什麼辦法瞬間釋放出如此多的毒氣,毒氣似乎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始終不往空中其中擴散,這些他到底是怎麼做到得?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步留香身中蟒毒,自身的血液不停的流失,他在緊要關頭又吸食蟒血,於是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他的**養著蟒血,蟒血養著蟒毒,這也是他身懷劇毒而不死的原因。沒有人知道步留香身體的變化,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回在這裡?」
步留香的聲音低沉、迷茫,彷彿是沉睡千年大夢方醒之時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