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一樣的女子的奔跑方式很奇怪,宛如跳躍著得彈球,每個落足點稍做片刻的停留,然後飛身而起,出現在下一個落腳點。步留香很清楚,她在等待自己,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女子的用意,更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將是什麼,他依然毫不猶豫的追上去。她如此挑釁自己,即使他不去追她,步留香相信,她一定會在次找上自己,與其這樣,不如變被動為主動。
如今步輕城安居老婆寨,他不想任何人給老婆寨帶去一絲危險的氣息。
步留香剛奔出幾步,只因走得太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左腳乘勢斜出半步,這才站穩,這一下恰好踏上「逆天步』中的步子。他無意踏了這一步,身形倏然向前搶進數尺,無意中的發現令步留香心中大喜,右腳跟著方位踏出下二步「逆天步」,只聽得風聲呼呼,道旁樹木紛紛從身邊倒退而過。
左腳重複著左腳的步法,右腳重複著右腳的步法,姿勢雖然難看,速度卻令人驚歎。步留香學「逆天步」之時,根本沒想到要用來追人,此時出腳,如疾馳的箭矢,隨著體內「幻陰掌」的內勁運轉越來越快,兩條腿化成一片流光,帶著一溜飛揚的塵煙,眨眼的功夫,已經與前面的女子拉近幾丈距離。
煙花一樣的女子邁開大步,身形瀟灑,猶如庭除閒步一般,步伐中渾沒半分霸氣,加快幾步,頃刻間又遠遠趕在步留香之前,但是只要稍微緩幾口氣,步留香便即追了上來。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頃刻間消失在樹林中。
耳邊呼呼直響的勁風,疾馳而去的樹木,頭頂飛掠而過的雲彩,第一次領略速度帶來的快感,使步留香有些得意忘形,身心全部沉寂在這片喜悅中。猛然聽見水聲響亮,轟轟隆隆,應和山谷的回音,聲勢磅礡。步留香恍惚中抬起頭,只見面前出現一片空地,空地上站著一位女子,俏生生站在當場,身後是懸崖峭壁,轟轟只響的水聲正是從下方傳來。
步留香腳尖點地,滴溜溜轉幾個圈,嘎然剎住急進中的腳步,黑白分明的明眸落在煙花一樣的朱顏上,這是一個容顏氣質幾乎無懈可擊的傾城女子,素顏朝天,眉不修,唇不塗,竟然不飾半點胭脂水粉,一身白衣勝雪,腰間束著一條白色絲帶,頭上紮著一個簡單的髮式,臉上掛著清冷的微笑,讓人看著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乾淨,又讓人產生一種巨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但是那種清冷寂靜氣質仍然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抗拒地。
「紅顏?」
步留香眉毛一挑,歪著腦袋,嬉皮笑臉。肆無忌憚的目光落在神秘女子凸凹有致、骨幹、豐滿的身段上,毫無疑問,這個女子更勝步輕城、綰綰一籌,她的美麗如日月之輝,無與倫比。步留香心中歎息,瞧這娘們的神情,分明就是一個性*冷淡者。
「禍水?」
步留香嘴角依舊掛著笑容,樣子很賤,卻賤的很有味道。與神秘女子的端莊典雅一比,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然就是一副美女與野獸的格調。
神秘女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自娛自樂的步留香。
步留香的笑容漸漸凝結在唇邊,似乎有些尷尬,下一刻,他的身子突然動了,像一抹悄無聲息的春風,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繞到神秘女子身後,速度很快,方位刁鑽古怪,令人防不勝防。
神秘女子眉頭緊蹙,神識瞬息鎖住步留香的身體,他的一舉一動盡在她的把握之中,他的目標居然是自己背後的長劍,這個動作出乎她的意料,作為一個劍手,向來視劍如命,手中的長劍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在是一把長劍,而是一種榮譽,一種象徵,步留香此舉顯然觸到神秘女子的逆鱗。
「步法不錯,招式太爛。」
神秘女子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冷哼一聲,一語中的,這句話無疑已經判步留香此舉動為死刑。與此同時,嬌軀轉動,面對著步留香,遞出芊芊素手,好看的手掌夾雜著勁風後法而先至,直逼當胸。
她很自信,這一掌定能讓他知難而退。
神秘女子驟然轉身,步留香的左手頓時落空,然而高聳的酥胸卻近在咫尺,這個變化,對步留香來說妙到極致。步留香嘴角露出興奮的笑容,直接無視掛著掌風的手掌,修長的五指在色膽包天的賊心驅使下,毫不吝惜的抓在神秘女子曲線妙曼的雲峰上,一抓一收,快到極致。
轟……。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步留香的身軀貼著地面倒飛出去,後背撞在一顆大樹之上,簌簌落葉飄落的滿地皆是。
煙花一樣的女子緊握著秀拳,怒焰叢生,燒紅了粉嫩的雙腮,背上的長劍似乎感應到主人不可遏制的怒氣,不甘寂寞的嗡嗡作響。有人膽敢如此輕薄自己,原本清冷聖潔的朱顏上散漫著怒意和滔天殺意,柔順飄散在背後的青絲被這股氣勢向後吹散,恣意飄擺,構成華麗的一幕。
步留香依著樹幹坐在地上,捂著疼痛的胸口,伸出袖子抹去嘴角的鮮血,望著手中的布片,放聲大笑。人生最快的事,莫過於看著一個美若天仙,自詡拋卻七情六慾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怒髮衝冠的模樣,那是聖潔被褻瀆之後真情流露的美。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身份做一個合適面具,努力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藏在面具之後的悲哀只有在夜色裡孤獨的述說著寂寞。
「我該稱呼你聖人,還是步留香呢?」神秘女子傾城的容顏上叢生的怒氣漸漸淡退,清冷的聲音如同粉碎的冰稜,清脆悅耳,「不知道你喜歡哪種稱呼呢?」
步留香大驚,原來她再三跟蹤自己,是為了弄清自己的身份?難道她把自己引到此地,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誅殺自己。剛才短暫的接觸,步留香心中生不起半點反抗念頭。他相信,這個女人如果真要殺自己,恐怕難逃此劫。
步留香神色凝重,望著神秘女子,良久道:「大姐,我根本不是聖人,那是有人眥睚必報,陷我與不義。你老人家不要聽信讒言,而錯殺無辜。」
「無辜?」神秘女人指著步留香手中的布片,怒聲呵斥:「你還敢說自己是無辜?」
有些事發生就是發生了,就像愛一個人,愛了就是愛了,就這麼簡單。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聖人,信不信請自便。」
步留香抬頭仰望,臉上盡現迷茫之色,眉宇間那抹陡現的憂傷輕輕的淡淡的,如煙似霧,恍如三月裡的江南,縈繞著氤氳的水汽。輕歎一聲,又問道:「你又是誰?」
「南離花雲山西門芳菲。」說完,指著步留香聲色俱厲道:「你若不是,我便殺了你,以解羞辱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