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我活著，是為你
一地悲涼的潮水，漫湧而來，徹骨哀寒。
他嘴角的血絲，再次溢出。
他只能用另一隻手摀住胸口，那顆心跳得緩慢又傷痛。
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一般。
紫珠同心，在血淚中翻滾著，哀嚎著。
突然，傳來一聲響動：「你……」
貝兒睜開粉瞳，她盯著曼華那張蒼白而堅毅的臉，有一瞬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什麼？」
他緊閉著嘴，不發一語。
「你把它取出來之後，我會選擇自殺！」
她睜著粉瞳，盯著遙遠的天際，面若死灰。
彷彿，那粉瞳裡已空無一物了。
空洞的，沒有任何的焦距。
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掉進了一個冰冷的黑暗深淵中。
曼華的手，剎時停頓。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只知道，全身上下的疼痛，已讓他潰散了所有的力氣。
一滴淚，沿著貝兒的粉黛，滑落進冰冷的草地裡。
即使有陽光，她依舊感覺到徹骨冰寒。
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淒寒，沒有希望的寒冷。
「我……我不准你死！」
他垂下眼簾，口氣霸道卻又充滿著心傷的淒楚。
他們就要從此分開，天涯兩隔。
「紫珠同心從我身上消失後，我與你就再也沒有任何牽連了，你也管不了我的生死！」
她盯著他，目光是清寒而悲痛的。
曼華的臉色崩緊，唇角勒得如鋼條。
「給予我自由，你就再無權干涉我的行動。」
風起的時候，都帶著刀鋒的凌厲。
曼華回頭，看著她的粉瞳，眉睫抖動如羽翼。
他沉默著，心卻是發著冷氣。
她竟然用這種方式來跟他對決。
他的貝兒從來就是如此，不是嗎。
她站起身，走向陷在黑暗中的他，說道：「放任我自由，這是你說的。那今後，你無權再命令我。我的生命由我自己來掌控！」
她衝著他，舉起一把劍。
小小的一柄銀色之劍，劍鋒閃著凜冽的光。
彷彿是嗜血的光……那光刺痛著曼華的雙眸。
「放下來！」
他倒吸著一口氣。衝著她大喝！
可是，她只是笑，蒼雪如紙的臉兒，依舊掛著灰色的清淒。
「不，我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勇氣了！你既然選擇拋棄我，就別再管我要何去何從！我們從此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那劍，就要刺進她的胸口。
劍鋒凝著陰寒之氣，在半空中，做著狠決的弧度。
曼華的臉全變得紫青，他衝上前，一把打掉了她手上的劍。
他喘著氣，嘴角全變得青紫，彷彿是被寒冬的雪凍住的紫葡萄。
貝兒的臉上，淌著一行清淚。
淚光如漣，卻是冰冷的水，潑染在他的內心深處。
「我活著，是為了你。如若，你不要，那我也沒必要再苟活下去了！」
他們對視著。
一粉一藍，一陽一陰。
一個籠罩在明媚的陽光之下；
一個全身瀰漫著黑暗的夜色氣息。
彷彿是天堂與地獄，永隔在天邊。
腳底下的花蕾，正努力地向著陽光方向前進。
一步一天涯，一花一世界。
她就是他的世界，他努力向前進的動力。
可是，上天是殘忍的，他的靠近，帶給他的卻是死亡的氣息。
曼華的眸子，灌滿了陰霾的霧氣。
他不知要何去何處，心被千石所壓。
「貝兒，你要懂得我無法走進你的世界。在陽光之下，我將無處藏身。而你不適合生活在黑暗之中，那會使你不快樂，就像一朵會慢慢枯萎的花朵。」
想讓她明白一個道理，他們就像兩個世界裡的人。
他們彼此的接近，只不過會互相傷害。
她向著他的方向前進。
「你不用過來，我過去就可以了。」
她的雙瞳透著渴望的祈求。
她張開翅膀，一下子就撞進他懷裡。
他一時收不住，被撞倒在草地上，心如潮水，呼吸困難。
「不要再推我，好嗎？」
她把頭埋進他的胸前，低低的呢喃。
呢喃之聲，彷彿是水露從荷葉滴落湖中，嘀噠清脆。
「你跟我在一起，會沒有明天。」
他輕嗅著她髮絲上的薔薇純露的香氣，胸口開始疼痛。
太香的味道，都讓人無限的懷念。
越捨不得，就會越讓他心痛。
可是，他無法安排他與她的命運。
這是一個人生中最艱難的選擇題。
關於生與死。
關於愛與挽留。
關於遺忘與分離。
「即使會沒有明天，或者就此死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陷在黑暗中還是陽光裡。如果，天堂的世界裡沒有你，我也依舊不開心，可是，如果地獄裡有你，那就是永淪深淵，我也會一無返顧。因為，有你的地方，才會有鮮花滿地。」
她的淚水，晶瑩透亮，彷彿是顆顆掉線的珍珠，有種傷人的溫度。
很溫暖，很溫暖的一種感覺。
粉色的珍珠，人魚落淚，天地同哀。
她盯著他的雙眸，粉瞳中滿是關切。
他胸口前的錦帕露了出來，使得眼尖的她一把搶了過去。
錦帕如此的柔軟，就像一顆柔軟的心。
一陣薔薇的暗香，襲來，讓曼華的心揪得緊緊的。
她小心地執起手帕擦拭著他嘴角的血跡。
手帕上的白薔薇染上了鮮艷的紅，一種妖冶之美。
她邊擦邊說：「即使沒有太陽，我還擁有夜晚的月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曼華咬了下嘴角，不回答。
「你看，上面的月光一直在守護著底下的白薔薇，不是嗎？它們會相互取暖，照應對方，不會輕易地離開彼此。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地分開我們。」
他盯著她，眸光起伏：「可是，薔薇沒有陽光，是活不了多久的。」
他的心在激昂地跳動著，他的貝兒似乎想起了一些事了。
是不是記憶在慢慢恢復了？
「即使月亮永遠不是太陽，卻並不代表它就沒有光和熱！月亮也有屬於自己的光與熱，它甚至於還有太陽所沒有的溫柔與皎潔；薔薇沒有陽光也許可能真的會枯萎，可是它就是枯萎，也願意在夜晚間為你而盛開！白薔薇即使最後會枯萎，可是它畢竟是為了你才綻放的啊！」
她說完，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想相信。
「我好像以前說過類似的話，對嗎？」
她捧著腦袋，淚光閃爍。
「是的，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一起種過白薔薇。」
他喃喃自語地說。目光深遠又清幽，彷彿在回憶一件相當美好的事。
力量似乎又回來了，一種溫暖的力量，慢慢地注入到他的內心深處。
「笨龍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不是嗎？我們還是……紫珠同心的主人。」
他握緊她的手說：「是的。」
「我是說，我願意成為血族中的一員。為血族繁衍後代。」
她的聲音低低的，卻彷彿含著清露花蕾的嬌羞。
「我受了重傷，現在根本出不去。可是貝兒，你懂嗎，我要你活著。」
他說的時候，眸光是幽遠又帶著點滴的空明。
好似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從心底裡最柔軟的部分抽走了。
那個最重要的東西，最柔軟的溫情。
貝兒垂下稠密的眼睫，全身似乎灌滿了一種氣，一種低迷壓抑的氣流，包裹了她整顆心。
「你真自私！你憑什麼就這樣安排我的命運！」
她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彷彿這雙眼是一把利器，非得在他身上扎上幾個洞似的。
曼華在她緊逼的眼光之下無處遁形，也無法明說，自己內心深處的糾結與悲傷。
貝兒站起身，一把拉起他，說道：「如果你現在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那就不要說。」
「貝兒，你不要這樣。」
他一陣的氣虛，頭暈腦脹的。
貝兒把手按在他的胸口，說道：「我不會就此放棄。我也不准你放棄我！放棄我的人，是笨蛋！你也沒有權力放棄我，因為，我們本身就是一體的！」
她的粉瞳裡泛起一陣陣的漣漪，更加用力地握緊他的手：「問問你的心，最想要的是什麼！不是逃避，不是掙扎，不是退縮；而是不管有多困難，我們都要在一起！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不能，我們是同體同命的！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可以了。別的廢話，就不要說了。」
貝兒咬著唇瓣，唇角全紅了。
一種玫瑰之紅，彷彿是綻放的玫瑰努力地在黑暗中成長。
是的，努力的成長。
玫瑰雖然嬌嫩。
但是它有利刺。
它也有自己的靈魂和思想。
要成長，就必須面對黑暗的侵襲。
要成長，就必須勇敢地在困難中站起來。
貝兒擦拭著眼眶中的淚水，唇瓣兒旋轉開來：「我，不，允，許，你退縮！因為，我們注定要生在一起，死在一塊！我早已做好準備了。」
曼華的眸子裡全是激越的水花。
他湛藍色的瞳孔，泛起秋瑟之水，雖然天生陰寒，骨子裡卻是溫情的。
因為，他有她。
一條勇敢的美麗的粉色的美人魚。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前方的路越來越迷茫的時候，也變得更加的開闊了。
雖然，他的內傷還很嚴重。
可是，現實的殘酷不得不把他逼到絕對的清醒。
在他眉瞼低斂的時候，她靠了過來。
彷彿是一陣微風拂曉夕陽一般，她帶著一種甜蜜的香氛,在他的鼻翼之下抖動。
就像一隻若隱若現的蝴蝶，正翩躚著美麗的舞姿。
他緊緊地搝著她的手，就像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心生疼生疼的，泛著冰寒又溫暖的潮水，他還是離不開她的。
因為，她是他的陽光。
也因為，她是他的水源。
哦，她應該還是空氣吧，他一直不能離棄的新鮮空氣。
陽光和水源，空氣，缺一不可。
「貝兒，你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輕嗅她的髮香，心中充滿著甜蜜的花香。
「不要放棄，不要退縮，也不要拋棄我！」
貝兒伸出纖長的食指，抵住他的唇瓣。
他的唇是紫紅色的，很漂亮的月牙型，透著渴望愛與溫暖的濕度。
曼華的眸子透出月光般的皎潔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