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生死之吻
「我從未放棄過你。但是你要懂得,有時候……」
她搖了下頭,說道:「我不要什麼但是,我不要你的理由!我只要我們在一起!努力地在一起!」
「可是,我不能讓你死!這才是最關鍵的。」
「難道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是一個只會逃避的怕死的人嗎?還是我的形象在你心中,就像是嬌弱的花,經不住一夜的寒露與風霜?我就這麼不堪嗎?」
她的手指,像彈鋼琴一般,撫在他的嘴角上,輕輕地撫摸,輕輕地傾訴。
宛若,水露滴入花蕾上,泛起一陣的香氣。
很淡很淡的香氣,像一條絲綢,輕輕地纏繞在脖子上。
她的櫻唇瓣,如綻放的玫瑰,有著利刺一般的驕傲:「就算我是一朵嬌弱的花,我也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如若有人要搶奪我的意願與自由,我就自毀!我的生命,我的人生,應該由我自己做主,那就是做我自己喜歡的事,嚮往我自己的生活,選擇我自己最愛的人!這才是我最想要的!」
他想說話的時候,已沒有機會。
她的唇就這樣直接落了下來,一陣沁人的薔薇之香直侵鼻翼而來。
她的唇如此的柔軟,就像含著一顆香甜的水蜜桃糖果。
彷彿兒時一直珍惜到現在,一直念念不忘的糖果味道。
舒沁的,迷人的,珍藏的,這種味道源源不斷地滲入到骨子裡。
一滴淚,從她的心底裡熱燙燙地湧了上來。
再深情地滴入到他們相吻的唇瓣之間。
所有的愛,所有的回憶都在這個唇裡展現。
她吻得很努力,很堅韌。
彷彿是一朵開在午夜的白色薔薇,努力地尖起腳尖去追求自己的所愛。
那滿月,如圓盤一般的透亮,迷漫。
而白色的薔薇只為接近那遙不可及的皎月。
雖然,不可實現,可是心中一直嚮往。
有種夢想,就像陰陽兩極的火與冰。
他們互相產生愛戀,卻因為種種的原因而分開,而不得接近。
就像花與葉,永不相見的曼珠沙華。
誰也不知道那冥河上的妖冶之花,為什麼會一直死心塌地地守護在冥河畔上。
誰也不知道那冥河上的妖冶之花,為什麼一離開冥河就會枯萎凋殘,失去生機。
誰也不知道那冥河上的妖冶之花,為什麼它的花與葉,就像月亮與太陽不能同生在一片天空之下。
因為,冰與火的詛咒嗎?
還是因為,冰與火,陰與陽的注定有緣無份,無法相守,相守就會自毀?
因為這滴淚,讓曼華的心沉淪了,在海底裡,一直沉淪……
彷彿是看不到未來的沉淪。
有種吻,是生死之吻。
是離別之吻。
是看不見天涯與天角的吻。
一吻成別。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衣袖在顫抖,在提醒著他,敵人在接近。
在急速的接近!就像一束光,極速的行駛。
兩枚薰衣草,都在告訴他,敵人已經包抄過來。
一個巨大的黑色之網,漫天地灑了下來。
他們的時間少得可憐,少得幾乎沒有逃脫的機會。
這個吻,傷得他的心,一刻都不能呼吸了。
危險如洪水,洶湧而至。
曼華的眸子,由一片清碧的湛藍色,轉化成火焰般的艷紅。
他拉著貝兒開始逃亡。
這一條逃亡之路,佈滿著利刺與凶險,可是時間的緊迫性已經沒有讓他考慮後果的餘地。
他只能咬著牙,繼續在險峰上前行。
險峰,一下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額上的汗水,如潑染的畫,一滴一滴的傾洩下來。
狂奔,在末路上狂奔,沒有盡頭地奔馳。
四周沒有風聲,好像暗夜之下的沼澤。
只有彼此的呼吸聲音,在恐懼中顫抖。
無數的蘆枝劃過臉龐,割得臉生疼如麻;腳底之下彷彿包裹著沉重的泥濘,邁開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們狂奔著路過無數座山,跨過無數條河,爬過嚴酷的沙巖。
可是,他們發現,他們的世界,縮成小小的一團。
被人為地裝進水晶球中,任人觀賞和宰割!
他們的腳底下變成浮冰,彷彿是一塊沉浮在海面之上的冰塊,隨時會有陷下去,葬身海底的可能。
曼華的嘴角變得紫黑,力氣的大量潰散,已經讓他嚴重地虛脫;他的呼吸變得越來稀薄。
一道閃電,從天際劈落下來。
硬生生地把他和貝兒的手給劈開了。
一下子,他撲倒在地上。
他回過頭發現,貝兒離他越來越遙遠……
那抹淡粉色,嬌柔的粉,被大海所吞沒。
就像一朵無根的薔薇,被拋入深海,隱沒不見。
他急促地喘息著,大口大口的呼吸;猶如一隻被扔上岸的魚,睜著絕望的雙目,在陸地上掙扎著,拚命的,拚命地掙扎。
可是,掙扎的結果就是氣力全部潰散,而他最想保護的人,最終離他遠去……
他的腦海疼痛迷亂,只是奮力地把手伸向遠去的她。
她溫暖的吻,似乎還在他的嘴角上蔓延,可是下一秒,他就落入冰窟之中。
他付出的努力,最終還是失去了。
一口腥氣從他的胸前翻滾,撲,吐了出來。
血淋淋的,沾著撕心的痛。
曼華忍著傷痛,硬從浮冰一般陰冷的地上爬了起來。
他一直追著那抹遠去的粉紅色,跋涉過高山,穿越過海峽,攀爬過火山……
可是,他發現即使他再怎麼樣追都徒勞無益,她依舊離他越來越遙遠。
就像天與地,之間相隔的十萬八千里。
冷汗淋漓,頭暈目眩也要堅持。
他曲蜷著身子,在泥流沙中爬行,彷彿爬不過去,就沒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可能。
風沙遮蓋了他雙眸的時候,從天空之下,有一條人影飄落下來。
那人影降落到曼華跟前,挑著金色長眉,眸光裡透著利劍般的嘲諷。
「你跟天神鬥,真是膽大包天,自找死路。」
曼華的頭深掩在黃沙中,他喘息地說:「把貝兒還給我!」
仙辰大笑了起來,他笑的同時,滿頭的長髮全飛揚了起來:「這個笑話真是好笑。還給你?憑什麼要還給你?我們捉住了她,她自然就是我們的!你有什麼資格來叫我們歸還呢,你現在就是一個階下囚。自身都沒有自由了,還有臉要求我們放人,真是可笑!再者,伊紗貝兒是自由之身,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曼華從沙土中抬起臉,他眸子透著殺戮之氣。血紅之眼,如同一把擎天之劍,直刺天穹。
「你們才沒有資格來過問她的歸屬!她本來就是我的!」
仙辰冷笑著,冷眼睨著他,大踏步走上前,一個大大的腳掌就盯著曼華的手指狠狠地踩了下去。
吱啦一聲,手指骨發出的悶生脆響。
「你還是省點力氣救自己吧。安葵曼華,伊紗貝兒從此將從你的世界永遠消失。又或者……」
仙辰停頓了一下,雙目發出血腥與貪婪之光,繼續說道:「又或者換另一種說話,就是,你會永遠地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她的記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洗淨!而你呢,生命也可能在下一秒就被我們所賤踏。你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供我們玩樂的低等生靈!」
曼華聽完,笑了:「萬物本同生,並不存在高低貴賤,輕別人者自輕,賤踏別人者等於自賤!」
仙辰的眉頭緊皺,鼻端噴出冷氣:「在這裡,我就是王!我就是整個天下的主宰!任何人反抗我,就得死!」
曼華斂了下眼瞼說道:「你的口氣和仙奕一模一樣。自負的樣子,真讓人覺得可笑。難道,你不知道嗎,越是自卑的人,才會越裝得狂妄。」
「你說什麼?自卑?真是……」
仙辰完全搞不懂曼華話裡的意思。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和仙奕都在害怕。外表裝得再怎麼強大,內心虛偽和空洞,難道不是人生中最可悲的事嗎?」
曼華從沙土中爬了起來,他藍色的絲發,像羽絨一般,發著幽幽藍的光。彷彿是一款上好的綢段,在風中飛揚。
他湛藍色的瞳孔裡,泛著血色的煙嵐,就像夕陽之下,晚霞的漫天突臨。
「我和仙奕根本就不一樣!安葵曼華,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讓我不爽的!」
「我就是說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必憤怒!因為,完全沒有必要。天界,不是自稱神聖純潔嗎?不是自稱擁有通天之力嗎?既然,天界如此讓人崇敬,那麼請告訴我,天界裡的冥界生物是怎麼混進來的?天界的結界就這麼不堪一擊?冥界的生靈可以隨意進入?一群烏合之眾,可以任意污染神聖純潔的天界?這真是讓人覺得詫異和可笑。這才是你應該感到可笑的事!而不是來笑話我。」
仙辰一時語塞。
「知道我為什麼說你可悲嗎?因為,你連冥界的低等生物都制服不了,反而跑來費盡心思來抓我一個受傷的人。這只能說明了,你的通天能力是假的。只抓受傷之人,卻奈何不了冥界的生靈在天界內橫行霸道!我再次表示對你的同情,我能理解以強欺弱的人心中的自負感!」
「安葵曼華,你……你胡說八道!我用不了你來可憐!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我制服不制服冥界的生靈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仙辰狠狠地啐了一口,可是他心裡相當清楚,現在的他跟擁有冥界力量的仙奕打起來,他並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剛才跟仙奕交了一下手,他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還不能打敗他。有種恐慌在心中蔓延。
安葵曼華果真是個厲害角色!
「不去制服冥界的生靈,只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在怕仙奕!你根本就比不上他。」
曼華說完,眸子如利劍直逼而來。
一陣凜冽的風,穿梭在兩人之間。
兩人的衣袖都在冷風中獵獵響動。
白袍如雲,藍袂如海。
一個天神俊俏。
一個妖冶驚艷。
兩個人的嘴角都緊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