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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池魅影 第一百零九章 攫取記憶 文 / 鏡中花有緣

    老約翰被綁在實驗台上,身上貼滿了傳感器,嘴裡還插著呼吸管,儘管處境艱難,可兩條腿還是拚命掙扎,他希望自己能在掙扎的過程中,力竭而昏迷,最好昏死過去,這樣就能徹徹底底失去意識,如此一來,就不會給周英南一夥人可乘之機。

    剛才的經歷就好像一場噩夢,那些卡在他脖子上的鋼針讓他上半身無法動彈,如果稍微動一下,就會引來鑽心的疼痛,神經互相連接,如網狀遍佈身體的,正因如此,那種牽連性的疼痛會讓他全身都感覺如同觸了電一樣,兀自痙攣不已。

    在頭頂,那三根金屬探針深深進入他的腦袋,在針頭旋轉著剛剛扎進來的時候,感覺天旋地轉般的眩暈,但是當探針固定在頭部深處的某個位置之後,取而代之的確是一種冰涼的感覺,就像是發燒的時候,在腦門上放一塊冰,不時還會感到一種令人愉悅的酥麻感覺,他不知道,那是探針的針頭在向大腦放電,微弱的電流刺激著某些神經中樞,讓人飄飄欲仙,耳畔聽到有人說話,聲音彷彿沿著一根細細的管子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朦朦朧朧,飄忽不定。

    「老師,我想知道,美國佬到底在搞什麼把戲?他們邀請你回去,讓你看到了什麼?」這是周英南的聲音。

    老約翰翻了翻白眼,聽到周英南的問題,他開始不自覺地回想當時費曼迎接他的場景,儘管不願意說,但他還是想了,這就是澤崇賀所說的,人類的思維本能。

    那些場景不經意間,在他腦海裡匆匆滑過,就是那一瞬間,澤崇賀看著閃爍的儀器,笑了,老約翰的脈搏,呼吸包括體溫發生了一系列微小的波動,在他脖子上的神經干路把該死的電信號傳導出來,而後他聽到馬達的轉動的聲音沿著他的顱骨直接傳遞到腦子裡,那三根金屬探針又開始轉動了。關於這種檢測手段,其實後來一直都在用,就在一年後,美國人裡德發明了測謊儀,所用的原理和「人」字號部隊的這台機器是一樣的,只不過出於人道主義,美國人不可能把活人切成片作為分析儀器,所以他們的測謊儀只能用來簡單判斷一個人是否撒謊,而不能刺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周英南提過問題後,就一直緊張地注視著他身後的那一大排機器,現在他成了這些機器的信徒,看著那些小燈閃個不停,心裡就一直在默念「成功」這個詞,和剛才一樣,懸臂在切片之間搖擺,在另一邊,探針也已經開始鑽花野由子的腦袋了,此時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等待著結果。

    由於鑽頭帶來的痛楚,花野由子的身體繃成了一張弓,她兩眼上翻,嘴角噴出白色的泡沫,這些泡沫順著呼吸機的管道流出來,為了不讓泡沫堵塞她的氣管,鈴木洋子拿起一個吸管,不停地把這些涎液從她的喉嚨裡往外抽吸,花野由子用一隻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鬆開,洋子有些心疼地看著躺在台上的由子,用懇請的語調請求澤崇賀給她打一針麻藥。

    「不行!」這個請求遭到了澤崇賀的斷然拒絕,「麻藥會在大腦中產生幻覺,這樣會影響試驗的結果,為了帝國的利益,請洋子小姐摒棄私人情感。」他是這麼跟鈴木洋子解釋的。

    花野由子的喉嚨抽搐了一下,劇烈地咳嗽了兩下,接著費勁地吐出一個英文單詞,鈴木洋子抓住她的手,趴在她身邊,聽出這個詞是「曼哈頓」,她一連說了好幾遍,之後又開始咳嗽。

    「石井君,『曼哈頓』是什麼意思?」鈴木洋子問道。

    周英南轉了轉眼珠子,他也不清楚這個單詞到底代表了什麼,他知道老約翰在美國就定居在曼哈頓,這是不是說明老頭此時想家了?可是自己剛才明明問他的是一個關於軍事機密的問題,他再怎麼想,也不能扯到自己家吧?

    「你這台機器真的很準嗎?」周英南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澤崇賀。

    澤崇賀自信地說:「准不准剛才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怎麼現在又開始懷疑了?」

    「可老頭只吐出一個詞來,而且讓人一頭霧水,你說他會不會瘋了?」

    「由子都被紮成那樣了,還沒瘋呢,他一個男人,怎麼能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呢?」澤崇賀不以為然。

    「那你知道曼哈頓代表了什麼嗎?」周英南也是病急亂投醫,竟然問起澤崇賀來。

    日本軍醫聳聳肩膀,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他堅定地說:「你剛才問他的時候,老頭肯定會想到關於這些秘密的見聞,這個詞可能會是一個代號,就像是我們『人』字號部隊一樣,如果這時有人把我綁在那個實驗台上,問到我這些秘密研究的時候,我可能第一反應就是那個『人』字。」

    周英南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因此他再次來到老約翰旁邊,湊近老頭的耳朵,用英語低聲問道:「老師,你剛才說的『曼哈頓』,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約翰痛苦地掙扎了一下,他緊閉著眼睛,努力想讓自己的思維逃離這個陷阱,他拚命去想一些別的事情,可在這個當口,大腦卻一片空白,往日那些讓人失眠,令人煩躁不安的垃圾記憶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的思路令人失望地又回到了「曼哈頓」這個單詞上面,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不停地回想著當時和費曼見面的細節,那些談話,那些名詞,甚至還有一些示意圖,在他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一格一格地浮現,他真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殺』,可惜嘴裡套著呼吸管,他無助地連給自己了斷的機會都沒有。

    當這些念頭閃過一遍之後,老頭絕望地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暗想:這下全完了,自己成了國家的罪人。他臉上的肌肉抽動著,麻木地任憑探針在自己的頭上鑽出一個個細小的窟窿,這些針頭如同吸血的蟲子,正一點點攫取自己的記憶,此時的約翰教授,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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