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澤崇賀搓著手,難掩興奮的心情,得意地宣佈:「我們的實驗馬上就要開始了。諸位即將見到人類醫學史上最偉大的奇跡!」
周英南和鈴木洋子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
「為了這項技術,我們『人』字號部隊在哈爾濱,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歷時數年之久,現在,是我們為帝國效力的時候了!」他舉起一隻胳膊,大喊了一聲:「天皇陛下萬歲!大東亞共榮萬歲!」
「天皇陛下子裡所有的人都舉起胳膊,狂熱地叫喊道。
老約翰無助地看著這些瘋狂的人們,心想他們所耗費的人力,都是枉死在實驗台上的冤魂,也許,自己就是下一個,他們所說的「人力」。
接著,澤崇賀來到那三個被切成薄片的,排列在一起的人前面,又審視了一下放在他們切片之間的那些金屬懸臂,確認它們沒有問題後,最終揮舞了一下手臂:「開始上電!」
機器後面的工程師按動了按鈕,頓時一種低沉的馬達轟鳴充斥了整個房間。
澤崇賀這時看著周英南,小聲對他說:「石井君,現在你可以過去,問他幾個問題,注意,先別問那些敏感的題目,找些普通的,但是常人不好開口的問題去問他。」
周英南抓了抓腦袋,在想到底問個啥問題好呢?即普通,又不好開口回答的問題,那只有個人的**問題了,想到這裡,他來到老約翰近前,看老頭正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神裡滿是憤恨,周英南知道自己現在很尷尬,但是不得不開口說道:「老師,別恨我,我想知道,現在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誰都能看出來,老約翰現在不蘸醬就能把他活吃了,只見老爺子紅著眼睛,在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聲,他沒聽清老頭到底喊了些什麼東西,只聽清一個詞:死!
就在老約翰張開嘴,想要痛罵他一頓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底下一陣發涼,他被綁在了實驗台上,看不到自己的身體周圍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周英南站在他身旁,眼看著安排在老師腦袋周圍的三根探針悄無聲息地沿著他的頭移動,接著這幾根針頭旋轉起來,分別從三個方向鑽進了老約翰的腦袋裡,金屬和骨頭發出沙沙的摩擦聲,聽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針頭扎進老約翰的腦袋裡之後,就看老約翰的眼神一下子就直了,他四肢有些抽搐,抖個不停,就連周英南看了,脊樑後面都有些發冷,身後的儀器上,那些指示燈瘋狂地閃爍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看到放在老約翰旁邊的那個大圓盤上,那三個躺著的切成薄片的試驗品,他們身體中間的金屬懸臂開始快速地擺動,燈光透過薄片,看到的只有血紅的顏色,一支筆在身後的那台機器上快速地擺動,馬達帶動紙帶畫出了一條起伏很劇烈的折線。
緊接著,花野由子那邊,也有了動靜,她剛才聽到,澤崇賀讓周英南去問老約翰幾個問題,想必是想測試下機器的運轉情況,和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因此這時候正悠閒地躺在那裡,扭頭看著鈴木洋子,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看上去就是在發呆,突然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的頭扭到正前方,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感覺太陽穴,後腦勺和天靈蓋都傳來劇烈的疼痛,緊接著,她聽到自己的腦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骨頭都要碎裂了,還沒容她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什麼涼涼的東西進入了自己的頭部,那東西一直向她的大腦深處行進,此時已經不疼了,但是腦袋發麻,發暈,那種感覺從大腦的最深處傳來,讓她的意識模糊起來,她感覺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身體,飄在實驗台的上方。
感覺還存在,但是意識似乎被人接管了,有些事情她能感覺到,但是一種強大的力量讓她開始想到一些別的事情,此時她聽到鈴木洋子喊了一聲,緊接著看到周英南向這裡跑過來。
「感覺怎麼樣?」周英南趴在她身邊,小聲問道。
她睜開眼,看了看周英南,突然感覺這個男人很可惡,看著就令人作嘔,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鼓起眼珠子,用凶狠的眼神瞪著周英南,嘴裡大罵道:「狗日的周英南,我恨不得剝了你的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周英南嚇了一大跳,雙手扶著實驗台旁邊的欄杆,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
同樣愣了的還有鈴木洋子,剛才看到三根探針鑽進由子的腦袋,看到由子翻著白眼的樣子,把她嚇了一跳,所以她才喊了一聲,讓周英南過來看看,沒想到由子見了周英南,眼神就變得和野獸一樣。她知道由子和周英南關係雖說一般,可遠沒到刻骨痛恨的地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花野由子一下子如此痛恨這個男人呢?
澤崇賀過來,拍了拍周英南的肩膀,得意地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剛才老頭跟你說過的原話?」
周英南此時才回過味來:「你說,剛才的話是老約翰跟我說的?」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澤崇賀有些不滿數落起他來,「你剛才聽清楚沒有?」
「應該差不多吧!」周英南心不在焉地說著,他沒說剛才只聽到一個「死」字,怕他們笑話,先後被老約翰和花野由子罵了一遍,雖說是重複,可無論在哪兒,被罵都是很丟人的事情,這樣的人,他不想丟第三次。
「真是神了!」鈴木洋子驚訝地說,「由子說的話,就是老頭剛才所說的,剛才老約翰說啥我們都沒聽清楚,不過傳到由子這兒,我們都聽清了。」
「其實不止如此,」澤崇賀說,「老約翰說過的話,或者是他想說而不能說的話,我們都可以給他破譯出來。」
「確實很神奇,你們是怎麼搞出來的?」周英南也開始興奮了,看來還真來對了地方,這情報的問題有門了。
澤崇賀冷笑了一聲,鈴木洋子和周英南兩人的吹捧讓他心裡獲得了很大的滿足,特別是美女鈴木,一直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這讓他有些飄飄然,男人,不管他是哪國的,也不管他是從事什麼職位,只要他還是個正常的男人,見到美女就發飄是個永恆的毛病,現在他就想把這東西吹得更玄乎一點,讓鈴木把自己當成神一樣來膜拜。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分寸的,這套技術,是他們「人」字號部隊自從成立以來的最核心機密,按理說,所有的技術細節,就是死了也不能往外說的,不過他轉念又一想,這東西非常複雜,即使說了他們也聽不懂,何況只是簡單透露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事。
「讀腦術」是一套用來進入人的思維世界的技術,初聽起來,很像是一種巫術,不過這東西是實實在在的,可以實現的技術,就像是外科手術一樣,只要知道大腦是以何種方式運轉的,就能讓儀器介入,干預人的思維。
幾十年以後,出現了核磁共振技術,通過這項技術,研究人員可以看到大腦皮層的神經活動情況,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沒有這些尖端的檢測技術,所以這支秘密部隊,就開發出來另一種介入思維的方式,也就是思維同步,也就是把一個人腦子裡所想的事情,傳遞到另一個人的腦袋裡去。
要進行同步,就要搞懂人腦的運作機制,為此,澤崇賀帶著他手下的人,進行了大量的研究,這些研究就是為了弄明白,人的腦子是如何想事情的,而且它在想事情的時候,身體會對它有什麼反應,所謂的「研究」聽上去好像是很文雅的事情,但是在這幫人的手裡,實驗室變成了屠宰廠,所有的研究工作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每次研究,幾乎都會有個人長眠在實驗台上,大量的人命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們終於發現,大腦的特定區域在工作的時候,會對特定的神經纖維產生特定的刺激信號,這對於他們的工作來說,真是如獲至寶,因為人的兩個大腦半球是分為很多功能區域的,每個區域都有專門的功能,只要能找到這些區域所對應的神經,就找到了打開大腦之門的鑰匙。
所以他們才會在老約翰的脖子後面安插很多的金屬探針,這些探針都扎進了老約翰的神經末梢裡,當老約翰的大腦活動的時候,這些金屬探針就會收到電信號,這樣,他們就會知道,現在老頭是用大腦的哪個部分在考慮問題。
而放置在中間的那個大圓盤上,躺著三個切成薄片的活人,他們其實是試驗的主角,因為金屬探針採集來的神經信號,直接會傳遞到他們那裡,在同樣的位置,安插在他們身體切片之間的懸臂,會把這些神經信號以相同的方式輸入到他們相同位置的神經裡面,以引發他們那一息尚存的腦子發生生理反應,接著,他們大腦中所產生的微弱電流也會被收集,並且產生電流的位置會被記錄下來,由於被切成了薄片,所以這次記錄的位置精確度相當高,而且是從不同的方向記錄,這樣一來,被測試者腦子活動的具體位置坐標,就可以被精準地確定下來。
接下來,安插在老約翰頭部的三根金屬探針就會進入他的大腦裡,人的頭蓋骨很硬,所以探針都是以鑽頭的形式,旋轉著鑽進去的,這一過程很痛苦,但是很快,為了讓被測試者保持清醒,所以絕對不能用麻藥,這三根探針分別從頭頂,太陽穴和後腦一起進入,獲得他思考區域的所有腦電波信號,並把這些信號以電流脈衝的形式發送出來,
在試驗台的另一端,也就是花野由子的位置,三根金屬探針也以同樣的位置深入大腦中,她這一頭是接收端,從老約翰那裡傳來的腦電波信號,被原原本本地輸入到這裡,所以這時候她會有思維被別人接管的感覺,因為兩人的意識疊加到一起,但是探針輸入的信號,強度更高,機器那頭的工程師,可以隨意地提高這個電流的強度,以至於在一段時間之內,她會暫時失去自己的意識,完全被老約翰的感覺所左右,當大腦被施加了一個完全同步的刺激之後,她的想法就和老約翰完全相同了,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的確是老約翰心裡所想的。
周英南聽罷,點點頭,說:「的確很高明,但是我感覺,你這個機器裡頭,似乎有一點破綻,我想知道的是,萬一我去向他打探情報,他就是知道,可就是不去想,那該怎麼辦?」
澤崇賀說:「你這個問題,我們早就考慮過了,你還不知道,我們做了這麼多試驗,結果很令人振奮,當人被問到一個不願意回答的問題的時候,大腦會在短期內把相應的記憶調出來,之後才會確定是否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他什麼都不想,除非他是個白癡。所以你盡可以放心,只要他的腦子動了,我就能把答案給你摳出來。」
周英南有些不相信,他對澤崇賀說:「那我再去問他一個問題試試,可以嗎?」接著又來到老約翰身邊,不懷好意地冷笑了一聲,問道:「老師,我想知道,你夫人的大腿上有幾個痦子。」
老約翰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他白了周英南一眼,接著把頭歪向一邊,不吭聲,幾秒鐘後,伴隨著金屬與骨骼的摩擦聲,那邊傳來花野由子略帶痛苦的聲音:「有兩個痦子,王八蛋!」
澤崇賀哈哈大笑,得意地說:「石井君,現在放心了吧?」
周英南發現這試驗竟然如此有趣,可以刺探到別人心裡最深的**,一時有點上癮,連忙說:「我再問幾個問題好嗎?」
澤崇賀看看花野由子,她現在滿頭滿臉都是汗珠,嘴唇蒼白,大口喘著粗氣,看上去很痛苦,於是堅決地說:「不能再問了,馬上進入正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