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南攙扶著昏倒的中年男人,張瑞年去敲潘園的大門。
看門的老頭帶著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們,儘管張瑞年口沫橫飛地說了半天,老頭仍然無法相信他們。
於是老頭把中年男人放到躺椅上,先掐了掐他的人中,看他沒有反應,又拿茶杯喝了一口涼水,噴到他臉上,可男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老頭翻看他的眼皮看了看,男人還是兩眼翻白,不省人事。
老頭這才有些著急起來,周英南看在眼裡,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壞笑,他走到跟前,對老頭說:「老人家,我們早就說了,這是你們老爺吧,走到貴府門口的時候聽到一隻烏鴉突然叫了幾聲,可能是受到了驚嚇,所以昏倒了。」
老頭搓著手說:「沒道理呀,聽烏鴉叫幾聲就昏倒了?」
周英南笑著說:「你一個看門的老頭知道什麼!常言道:烏鴉頭上叫,災禍要來到。你們老爺估計最忌諱這個,你說你看了這麼多年門,連你們老爺的脾氣秉性都不知道,平時也不多注意,你看看,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你呀,就等著挨罰吧!」
老頭急得直喘粗氣,臉憋得通紅,直說到:「這位先生啊,你說我一個看門的,我怎麼知道這些啊,這可怎麼辦啊,我還是趕緊請個郎中來吧。」
周英南一伸手說:「你可想好了,這種休克之症最怕耽擱時間,倘若醫得晚了,就算醒得過來你們老爺也得嘴歪眼斜,口水淌一輩子。到時候他不得恨你一輩子啊。」
這下老頭眼淚都快下來了,繞著門口團團轉,周英南一看,時機差不多了,就很深沉地說:「老人家,你也不用著急,在下倒是會一點醫術。」
老頭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抓住他的手說:「先生啊,那求求你快給看看吧。」
周英南背著手說:「救他倒是可以,那你可得按照我說的做,等一會兒他醒過來問起我們,你就說我們是貴府上那位紅衣女子的朋友,正好經過前來看望,聽清楚了沒有?」
老頭面露為難之色,搖著頭說:「這個,這個…」
周英南正顏厲色地說:「什麼這個那個的,實話告訴你,我們確實是那個女子的故交,又不是什麼不正經的人,你要是這麼猶豫,那好吧,告辭了!」說罷一拂袖,轉身欲走。
老頭趕緊拉住他,「你別走,我聽你的,這總行了吧?」
張瑞年和林曉月相視一笑,張瑞年如今可是真佩服周英南了,這傢伙要是去上海演電影的話,一準兒成一明星。
只見周英南一隻手指按住男人的檀中穴,另一隻手在男人鎖骨根兩側的頸窩處找準部位,雙手同時發力,只一下,就看見男人渾身輕微地哆嗦了一下,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突出一大口痰,睜開了雙眼,只是說:「我這是怎麼了?」
老頭一看他醒了,心中這塊石頭才落了地,便過來把剛才的情況一說,男人說:「既然如此,就收拾兩間客房讓他們住下吧。」接著喚來僕人把男人攙扶進府內。
三人進入院中,看到這潘園確實是大處氣派,小處雅致,山水亭台,錯落有致,在潘宅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湖,湖邊圍繞著一大片紫竹林,湖中荷葉堆疊,莆葦縈繞,雖是初春時節,蓮花卻已經盛開,色艷如脂,花大如盤。在莊園外原有一片連綿的山丘,這片山丘上下起伏不定,在院牆外剛好潛入地下,而穿過院牆延伸到花園內,從而構成山水映照之勢,自然風水絕佳,龐大的花園圍繞著湖水而建,而房屋廳堂則點綴在花園之中,暮色中,飛簷斗拱好像漂浮在氤氳水氣之中,隨時都能駕風而行一樣,真是一派人間仙境!
安頓下來以後,晚飯府上給他們做了蝦仁餛飩,栗子面作皮的豆沙糕,另外還有鱸魚蓴菜羹。周英南看著那盆羹,嚥著口水說:「張兄,曉月,你們可知道有一個成語叫蓴鱸之思麼?」
林曉月笑道:「小女子才疏學淺,沒有周大才子那麼高深的學問,這湯我以前都未曾吃過哩!」
張瑞年舉著筷子說:「我從前倒是聽說過,不過這個好像是叫做鱸繪的,聽說杭州人最愛吃,據說做這道羹最好是用采自西湖的蓴菜為妙。」
周英南說:「還是張兄有見識,此羹自古為江南文人之愛,今天怎麼給咱們做上來了,他們莫非是把咱們當成文人了不成?」
林曉月敲打著筷子說:「人家肯定是看你聰明,想要以菜會友呢!」
張瑞年也說:「英南,剛才在大門口,我可真是服了你,把那個看門老頭給耍得團團轉,我現在可真是鬧不准,你肚子裡的貨色還有多少?」
周英南笑道:「你就慢慢等著看好戲吧!」
吃罷晚飯,中年男人換上了一身素色紗襖前來拜訪,寒暄過後,男人說:「聽說幾位是府上一位女子的朋友,是麼?」
張瑞年說:「就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子。」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抬起頭說:「幾位說的莫非是紅蓮?」
張瑞年和周英南交換了一下眼色,說道:「就是她,我們也是前些日子和她才認識的,因此才冒昧來府上拜訪。」
周英南說:「老爺能否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個紅蓮的身世來歷?」
男人面露一絲猶豫,沒有說話,張瑞年說:「如果不便於說的話,我們也就不問了。」
男人苦笑著說:「不好意思,紅蓮是家父的人,我也不便多言,論起輩分來,這紅蓮還是我的長輩呢!等我問過家父,明日再作答覆。」
林曉月插嘴說:「這麼說,你是府上的少爺了?」
男人說:「我是老爺的長子,叫潘鶴鳴。」
潘鶴鳴走後,林曉月也回自己房中睡覺去了。張週二人便計劃趁晚上打探一下潘園,紅蓮死在蘇州是他們親眼所見的,而她現在竟然活著,這不免讓人疑惑,他們也曾討論過紅蓮是否有一個雙胞胎姐妹的問題,不過他們認為目前的首要任務是設法接觸到紅蓮。
他們走出屋外,外面就是花園,房屋都是鑲嵌在這個巨大的園林之中,夜幕降臨,寒氣逼人,兩人決定分頭行動,逛一逛這黑燈瞎火的大觀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