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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異夢 第五章 房樑上,餐桌旁,地板上(下) 文 / 鏡中花有緣

    樓梯很狹窄,他們把身體隱藏在牆後,悄悄觀察屋內動靜,同樓下相比,這間屋子的裝飾顯得十分考究,牆上貼著壁紙,屋子的正中央靠窗的位置是一張西式的長餐桌,桌子正中央放著一隻燭台,裡面同樣點著一根白色的蠟燭,這根蠟燭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點起來很亮。桌子上放著一個葡萄酒杯,裡面盛著的東西閃著晶瑩的紅色,估計是紅酒。桌子裡側就是窗台,窗戶被一層厚厚的窗簾布遮住,那只黑貓就站在窗台上,那雙幽幽發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碗裡的生肉,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通過層層機關跑到樓上來的。

    而就在桌子的一頭,站著一個白色的小人,它站在酒杯前,高度大約一尺有餘兩尺不足,白色的頭頂上沒有頭髮,面部描繪得栩栩如生卻令人膽寒,正如林曉月所說的那樣,沒有手也沒有腳。張瑞年回頭看了一眼周英南,兩個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沒錯了,這就是那個雄偶,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在這裡真的找到了它。

    由於有牆隔著,他們看不到桌子另一頭是什麼,他們也顧不得去想了,機會難得,此時黑貓就站在雄偶身旁,兩個人用手勢比劃了幾下,制定了一個突擊的計劃。

    此時周英南摸出了手槍,張瑞年把自己的槍也給了他,英南雙手持槍,分別瞄準了蠟燭的火焰和黑貓的胸膛,而張瑞年則雙目圓睜,反覆盤算著從樓梯口到餐桌之間的距離,他的雙手各抓著三根銀針,嘴裡還叼著一根。由於緊張,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深呼吸了幾次之後,他示意周英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行動正式開始。

    緊接著就聽見「啪,啪」兩聲,周英南手中的槍響了,他有意調整了一下時間差,第一槍是沖黑貓去的,當看到黑貓中彈以後,第二槍才打滅了蠟燭。槍聲還沒落下,張瑞年就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根據計算好的步幅和步數,他摸到桌子前,用手背一探,感覺人偶已經倒在了桌面上,接著他三管齊下,手上的銀針扎向人偶的耳鼻眼,嘴裡的銀針只探人偶的口中。然後他低聲咳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經結束任務了。

    在開完槍以後,周英南也衝到了餐桌邊。聽到張瑞年完成任務後,找出火柴重新點燃了蠟燭。在燭光下,張瑞年的銀針準確地扎進了人偶的七竅之中,雄偶此時濺了一身的貓血,又被銀針扎進了七竅,已經是一動不動,任人擺佈了。那只黑貓則四腳朝天躺在了桌子上,頭歪向一邊,已經死去,暗紅色的血流淌了一桌子,

    到了這個時候,兩人都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剛才的氣氛實在是太緊張了。就在兩個人轉身想走的時候,才發現桌子另一頭竟然還坐著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已經後仰著躺在了椅子之上,他們走過去看時,才發現這是一個女人,看上去約摸三十歲的年紀,長髮盤在腦後,頭髮烏黑油亮,她穿一件大紅色的絲綢露肩短旗袍,裙子的布料很薄,裁減得也很合身,旗袍最考驗它的主人的就是小腹的曲線,凡是小腹臃腫的女人,穿上裁減得很緊湊的旗袍後不管怎麼遮掩,看上去都像是一個塞在裡面的面袋子,而太瘦的女人這裡看上去是空的,好像一根魚竿插在衣服裡,當然在這裡,他們倆只看到了誘惑,因為能看到她小腹上凸凹有致那道完美的曲線,她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皮質高跟鞋。

    但是她卻雙目圓睜,兩眼翻白,七竅流血,張瑞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發現血液已經凝固,在她粉白的臉頰上留下了幾道黑亮的痕跡。儘管如此,從她的五官相貌上來看,她的臉龐仍舊如此迷人,可如今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裡。

    張瑞年吃驚地問道:「剛才你看見她了嗎?」

    周英南同樣吃驚地說:「要是看見她的話,我就得再給她預備一顆子彈了。我也沒朝她開槍啊?你看看她身上有傷口沒有?」

    於是兩個人動手把她從椅子上搬到了地板上,讓她在地板上平躺好,發現她的屍體已經冰涼,但是各個關節卻還柔軟,並沒有僵硬,兩個人很驚訝,按照常理,一具屍體如果已經冰涼的話,那麼它早就僵硬了,而且在她身上搜了一遍以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傷口。

    周英南說:「真邪門,這是怎麼回事?」

    張瑞年說:「是不是因為她穿了一件紅衣服,有血跡也看不出來呢?」

    周英南瞥了他一眼說:「你不會是想把衣服給人家脫下來吧?」

    張瑞年說:「你還等什麼?動手吧!」

    周英南小聲說道:「你真打算這麼幹?」

    張瑞年說:「難道你不想這麼幹嗎?」

    周英南說:「我可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我懂得物理學和數學…」

    張瑞年打斷他:「哪來那麼些廢話,趕緊幫忙!」

    周英南說:「那就動手吧!我觀察了很久,這裙子其實一撕就開了!」

    兩人七手八腳把女屍身上的紅色短裙給脫了下來,周英南笑道:「乖乖,這女人可真是放蕩,連內衣都沒穿!」

    不過兩個人把女人那光滑白淨的身體翻看了個遍,也沒找到一處傷口。

    「莫非是這樣,」周英南說,「她就是施法者,人偶一完蛋,她也跟著完蛋了。你忘了老頭說過的話了?」

    「確實,」張瑞年說,「我實在想不到那個邪惡的施法者竟然是她,怎麼看怎麼不像啊!」

    「這種情形,」周英南說,「讓我想起一句成語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張瑞年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能不能用你那科學的思想解釋一下,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周英南說:「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都沒法解釋,也許,她的性命與雄偶是聯繫在一起的,雄偶一完蛋,她也就一命嗚呼了?」

    「英南,」張瑞年環顧著四周問道,「你不覺得咱們的行動都有些奇怪麼?」

    「怎麼著?」周英南笑道,「你是不是盼著咱倆得有一個死在這兒的才算拉倒?」

    張瑞年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我們這一路就好像是順理成章,偶然發現了一間房子,然後咱們就進來,然後咱們就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整個過程手到擒來,一點挫折都沒有遇到就順利拿下了,這一切跟老頭說的似乎完全對得上,我總覺得咱們就是兩頭蠢驢,讓別人給耍了。」

    「要當牲口別拉上我。」周英南有些不高興了。

    「甭管怎麼樣,你就一點沒感覺不對勁?」

    「這可能是干咱們這一行的職業習慣吧,可是我們到現在都很安全啊,咱們現在得像正常人那樣想事情,那就是趕緊撤。」

    「我可一點也沒感覺安全。」張瑞年嘟囔道。

    就在這時,他們感覺躺在他們面前的這具女屍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她似乎在變軟,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張瑞年提起了女屍的胳膊,卻感覺她的皮膚下面好像沒有了骨頭一樣,變得軟綿綿,他把女人的胳膊放下,試圖扶著她做起來,卻感覺她上半身的東西全都變成了如同稀粥一樣,往下半身流去,過了一小會兒,他所攙扶的就只是一把乾癟的皮囊了,他可以用一隻手握住她的頭,而此時她的頭髮已經披散下來,看上去就好像是握著一把拂塵。而女人的下半身卻腫脹起來,可能是因為肉啊血啊都流淌下來的緣故,假如此時用針在她的腿上扎一個小口,不出五分鐘的光景,她所能留下的,也就是外表的這張皮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感覺這個女人好像是從裡面融化了。」周英南說。

    張瑞年說:「莫非是爛掉了?那也不能這麼快呀?你不是懂科學嗎?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周英南說:「有些事能說得清,但是有些事沒法解釋,比如說這個奇怪的女人,還有剛才那個好像是中了魔的胖子。」

    張瑞年說:「看來你的『賽先生』也不是萬能的,不過你的烏鴉嘴卻真是靈驗。」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女人的皮,「現在可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了,說說看,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屋子裡怪事太多,我承認,這裡不安全,我一分鐘也不想呆在這裡了,咱們還是趕緊撤吧!」周英南催促道。

    於是張瑞年抓起紮了針的人偶,兩個人快步離開了這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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