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急之下,連自己的名字也沒介紹,看來,用了別人的女兒,總有些心裡作用,緊張是避免不了的。
幾個人驚奇的看著這年輕的小伙子,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皮箱,頭髮梳的油亮,西裝革履,帥氣的臉龐上是淡淡的笑容,人中龍鳳也不過如此,剛才幾個人一直未曾留意於他,如今,他站出來的一句話,卻是把大家都震住了。
四丫頭的婚姻一直是老兩口的心病,農村人家疼兒子,把兒子一個個的弄好了,最小的女兒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離婚後倒是有熱心人看這四丫頭長的漂亮給介紹了個鄰村的,看了小沈的照片後,認為不錯,可是後來不了了之,後來才知道人家嫌棄她是離過婚的,見面都不想見。
大年初二,村支書在老二沈磊家喝酒,提到那池塘的事情,就頓了頓,然後瞇著眼,似乎在回憶離了婚的沈家丫頭。那一臉憂傷,身著素花衣服的模樣,他代表自己的兒子,順口提了親,沈磊那個高興啊,趕緊找了兩兄弟合計,力圖勸服臥病在床的老人。才出現了今天的一幕。
老人家有些老花眼,看了鄭逸老半天就是沒想起鄭逸這個人,現在鄭逸的身高已經有了一個大的突破,這與他前世在高一下學期長身體的情況出現了偏差,如今逸刮了鬍子,說話彬彬有禮,老人還真沒認出來是上次的小孩子,老人家扭頭用眼神詢問女兒,看到女兒羞答答低下頭,不由得又驚又喜,只是這後生看起來歲數有些小啊,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也顧不得再尋思別的,激動的對臥病在床的老頭喊道:「孩子他爹,這下好了,這下好了。曉琳有了歸宿了。」
鄭逸的頭上就有些冒汗,看到沈老師的媽媽沒想起自己,心裡暗道也好,剛才差點說漏嘴了,這要是知道是那個小孩,還得了?等下就是他們認出來,自己也死不承認了。
那三兄弟看他也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來這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在哪裡見過。
幾個人相互對了下眼色,本來承包魚塘的事情都要成了,再磨兩天,老人就會答應了,小妹又是個最孝順的,這門親事就定了,那個二憨除了腦子有點那啥,其他有人有個,還有個村委支書的爹爹,那是幹部呦。他們看鄭逸的眼光就陰冷了起來。
她二嫂是最直接的被傷害者,早已忍耐不住道:「小伙子啊,看你年紀不大,參加工作了沒有?在哪個單位?」」
鄭逸頭上的虛汗又冒了出來,他看沈曉琳緊張的樣子,自己都有些緊張,趕緊答道:「剛上班不久。工作不容易。我會好好珍惜的。」
沈老師本來還掉著眼淚,看他似乎緊張又似乎裝模作樣的樣子就想笑。悄悄地白了他兩眼。
他三嫂就忍不住了,道:「你今年多大了就參加工作了?工作在哪裡啊?」
鄭逸頭上的虛汗就更多了些,若是以往,面對這些農村大嬸們,他肯定絕對自己是個神,可是睡了人家的女兒後,他的心態就有些不一樣,即使她的哥哥再不好,外人也終究不好說些什麼的。
鄭逸可以不理幾個跳樑小丑,但是准丈母娘的目光炯炯的望著他,顯然在等待回答,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道:「我今年二十三歲了,娃娃臉,所以看起來年輕些,在市委辦工作。」
幾個人就吃了一驚,幾個哥哥都坐正了身體,眼裡閃現了一些光芒,市委辦他們雖然不大懂,可應該是公務員啥之類的吧,好工作啊。
看他們沒有深究,鄭逸得意的和沈老師眨了眨眼,看吧,哥們行吧,過關了吧。」
他二嫂不甘心地道:「這個小逸是吧,那你知道我家曉琳的情況不?可是比你大三歲啊。」
鄭逸聽了,臉色嚴肅起來道:「老人家不是說嘛,女大三抱金磚呢,能得到沈老師的垂青,是我幾輩子的福氣,說句您不愛聽的,別說她過去那點事,就是她殺人放火了,天塌下來,我也能給他扛著。」他這話有點粗俗,卻是發自內心,女人嘛不都是需要疼的,所謂紅顏禍水,還不是為男人的失敗找借口。
沈老師聽了,心下一暖,淚水差點又要流下來。
幾個人的態度就有些好轉,笑意爬在了他們的臉上,這是個好兆頭,鄭逸也不怕他們去查,最多自己叫那干老頭給自己在委辦裡掛個名字而已。
他拿起沈曉琳因為急切母親而放在地上的中華煙道:「我和曉琳也不知道買啥,就隨便給幾位哥哥買了點香煙,你們可別嫌棄。」說著把那煙去遞給沈老師的三個哥哥,這煙買的時候被報紙包著,大約是一種習俗似的,此時被拆開來,看的三個哥哥眼前一亮。本來三個人還想拿點姿態,來個蜿蜒謝絕之類的,可是那煙近了,他們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接了過來,這東西不多,卻抵得上普通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了。
三個人翻來覆去的看,恨不得現在就拆開品嚐一下,中華呢,還沒抽過這麼高檔的煙呢。再看鄭逸的眼光就變得更加友善了。
他大哥摸著自己的光頭,笑呵呵地道:「那個小鄭啊,我可說一句啊,下次可不要這麼浪費了。」
沈磊一聽急了,悄悄的在他大哥耳朵邊道:「大哥,魚塘……」
老大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但是看著那些整豬和整羊,心裡卻是尋思開了,看這個小子年紀輕輕的,就買這麼多東西,還是開著車來的,還在什麼辦工作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看著妹妹的模樣顯然是愛極了人家,賭一把,一個破魚塘而已,一年也多賺不了多少錢,雖然這樣想,依然會忍不住的肉痛,但是這念頭一通達,臉上的笑意就濃了,卻是越看鄭逸越是滿意。
這個比較辣的老薑還是問了一句:「小鄭在那什麼辦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沈老師和小鄭逸就大眼瞪小眼,沈老師焦急起來,拿眼神一直暗示他不要亂吹了。
鄭逸看了沈老師的眼神,心裡道:「還是老師支持我啊。」就說道:「大哥,剛才聽說你們什麼承包魚塘的,這個你們村裡是誰負責的,我給他說兩句,就成了。」
「啥?」
聽到這句話的哥哥嫂嫂們都愣住了,老二沈磊更是激動的說:「真的?真的?你不騙人?」那著急的樣子看的鄭逸一陣的好笑。
這種破落的門和圍牆,擋不住人,幾個在外面看熱鬧的就都笑了起來。
一個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這誰啊,好大的口氣呦。」說話的是村裡的二流子,一眾聽了不都好回嘴。即使是一向暴戾的鄭逸,此時為了保持自己美好的形象,也是沒有看他。
突然,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孫老虎來了。」人群中的聲音就安靜下來。一個身高一米有八的男人,粗暴的分開人群道:「這事情呢,是我負責的,我聽說誰要和我說幾句的,我就來了。」後面一個明顯是報信的,就悄悄的溜走了。
他鶴立雞群的身高看起來威嚴甚重,在這個村裡,他孫老虎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哪一個不看他的臉色?
一家人見了他都有些害怕,老二沈磊就道:「什麼風把孫書記你吹來了?」
孫老虎正眼也不瞧他,道:「好啊,老二,你好啊,看不出來啊!」
沈家老二聽了這一句話,豁然一驚,這哪裡還是那個和他喝著酒談著村裡大小媳婦的支書啊,這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啊。
他禁不住渾身顫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抖索著說不出話。
這個剛才把牛——逼吹破天的鄭逸也站了起來,好像沒有那份囂張,他從自己的錢包裡拿出了一個類似照片的東西遞了過去。似乎在等待著孫老虎的檢閱。
看到這個情況,沈家的哥嫂們的心都涼到了極點,那個剛才發話的二混子在邊上起哄道:「剛才可是聽誰說要說道說道的呦。」
孫老虎君臨天下的望著鄭逸,滿臉是戲謔的笑,然後拿起照片的反面看了一眼,上書:「與吾兒逸攝於艾山……」標明了日期和地點,卻沒有人名。
他瞥了瞥嘴,把照片翻過來,眼睛驀然睜大,然後死死的盯著那照片看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額頭的汗卻是下來了。然後就見他慌慌張張的還給鄭逸,比鄭逸給他的時候恭敬了幾百倍。
他手足無措的道:「逸,逸同志,你看……」
鄭逸就笑道:「我幾個哥哥想承包那個什麼魚塘,書記你給個競爭的機會,這一點不為難吧,但是不能因為是我的哥,就徇私啊。」這個書記的稱呼也太假了。他給這書記看的是他與李宏圖在艾山考察的時候的一張照片。
孫老虎這個時候就變成了孫小貓,他腰弓著,連連擺手道:「是、是、不是、不是、不是。」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就都呆住了,這還是那個在村裡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孫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