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哥就板起臉對他三哥說道:「老三,你亂說什麼東西的。」
那猥瑣男人臉就拉了下來,叫道:「沈磊,你他媽別和我這樣說話。我說的錯了,那個王軍在乎過小妹嗎?在乎的話,回來看老人,他不來?」
沈老師的媽媽實在看不下去自己一家吵鬧不堪,伸手抹了把眼淚,然後說道:「小三,別胡說,小軍叫了出租車把你妹妹送來的,他是做大事的,實在忙不開,情有可原的。」
沈曉琳的淚水就更多了些。
老三不管自己臥病在床的父親,見每個人都針對他,「哈,哈」笑了兩聲,然後一繃臉道:「難道我眼瞎,我看見妹妹擠公交車下來的,從村頭走到這邊的時候還摔了一跤呢。」
這話一說出來,都有點尷尬,沈老師更是捂著臉,眼淚猶如斷線的珍珠,看的鄭逸心裡疼的猶如重錘擊打,他鼻子一酸,那是老子定下的人啊。
看著兄弟三人,不把重病在床的爹爹服侍好,不照顧年邁的母親,那樣子和自己的兩個舅舅如出一轍,他的心裡怒火焚天,再也忍不住,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三個大男人一時看著這穿著小西服的男孩,突然地底冒出來似的,就都停止了說話。
鄭逸也不管他們驚奇的目光,走到正低頭哭泣的沈老師身邊,他伸出手想撫一下沈老師的滿頭青絲,想想不妥,就訕訕的縮回手,柔聲道:「嫂子,出租車在外面等的急了,軍哥叫我們早點回去呢。」
聽見聲音,小沈老師立刻驚呆了,她抬起頭來,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個陰魂不散的學生,此刻卻像是個彬彬有禮的小紳士一般,說話溫柔有禮,她看著鄭逸伸出的手,不由的一陣恍惚。
老三聞言嗤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哪裡來的小孩,快出去,你軍哥更加不是個東西。出租車是你家的開的啊,你說有就有。」
鄭逸看著呆滯的沈老師,心裡有一種滿足感,趕緊給沈老師使了眼色,沈老師趕緊站起身來道:「娘,那煙酒和藥都放那裡了,您有空給爹煎服一下啊。車等著,我先走了啊。」
老人渾濁的眼裡就流出了淚水,她如何不知道老三說的是實話啊。就趕緊說道:「恩四丫,趕緊回去吧,別小軍等的急了。」
那個帥氣但猥瑣的男人就嘀咕著不知道說些,隱約聽到裝什麼裝的話,他被王軍打過一次,從那以後就連妹妹都諷刺辱罵,做點販賣木頭的小生意,活的恨天恨地的。
鄭逸也不和他們一般見識,拉了沈老師就走,沈曉琳腦海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眼淚一路走,一直掉,見到出租車,她先是停了一下,叫了一聲「小逸」然後就繼續的哭,直到車子啟動,還是止不住的眼淚。
被她的眼淚侵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鄭逸心裡一煩,揮手道:「開回去。直接開進村子裡。」
那司機看著泥濘的小路,面露為難之色,「我叫你開回去啊!」鄭逸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從口袋裡甩出幾張票子罵道:「老子說話沒聽到啊!」
那司機看著百元大鈔飄落在自己面前,還沒來得及生的氣就消失與無影無蹤了。再也不說一句話向村裡開去。
沈老師驚奇的看著眼前狠厲的小男人,逐漸止住了哭聲。
車子停在她父母的茅草屋門口,因為路滑,還做出了一個漂亮的擺尾動作。鄭逸下車的時候,還聽見老二在說:「憑什麼醫藥的費用我要多出一份,我比你們錢多,還是怎麼的?」
沈曉琳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趕緊跟下車,鄭逸走進去,隨手拿出錢包,裡面鼓鼓的一沓錢,他也不管多少,全部拿出來往老人手裡一塞道:「剛才忘記在車裡了,大伯,您先拿著,過幾天我和嫂子把您接到市第一人民醫院去。軍子哥已經同意了呢,他今天實在是太忙了。」
三個正在為一點中藥費爭得面紅耳赤的人就立刻看著那些百元大鈔,不說話了,老大正打開剛送來的煙,然後一下愣在了那裡,老三看著外面的的士司機,正等在車門旁,一副等待開門的樣子,頓時有了陣陣的失落,然後轉臉看老人手裡厚厚的鈔票,眼裡泛出了狼一樣的光芒。老二那個叫什麼磊的更加誇張,緊走兩步想幫拿過錢,被鄭逸的眼神盯了回去。
那卑劣的人性看的鄭逸一陣心寒,為人子女,竟然如此禽獸不如,不值得半點同情。
沈曉琳的母親慌張的站起來,忙道:「四丫,這是怎麼回事,你趕緊拿回去,你還要生活,還要給孩子買東西,你爸這我行的,行的,不需要錢的。」然後身子就被老三狠狠的拉了一下。下面的話就沒說出來。
沈曉琳不知道這孩子錢從哪裡來,也顧不得驚奇,就當是自己先借了,她把娘親扶到床上坐好,轉臉對三人說道:「這錢是給咱爹看病的,你們誰要是拿走一分,就不是人。」
三人看著小妹眼睛紅腫,就都訕訕的說不會不會。
鄭逸再也不願意看他幾個人一眼,坐回車子,等了很久,美女老師才走出來,回來的路上一句話也不說。那司機通過後視鏡見這老師穿了全身黑色的職業套裝,曲線說不出的優美動人,那胸前的殺器似乎要撐破出來,渾圓的屁股把座位都陷進去一個模子,他正欣賞的時候就看到鄭逸擇人而噬的表情,忙專心開車。財神,還是不得罪的好。
兩人坐在沈老師的家裡,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很久沒出現的學生又一次出現在眼前,而且每次出現都是那種舞台驚艷的感覺,靜了好久,她才說道:「那錢,我會還你的,今天,謝謝你了。」
鄭逸趕緊道:「不用還,老師您別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過幾天咱們把爹娘接到這裡來,咱把爹送到市醫院,讓他好好的養天年。」
沈老師聽他一口一個咱爹娘,看他天真無邪的面孔,一時不好反駁,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孩子長了一些身高,站在那裡帥氣逼人,她想想自己的丈夫,臉色便暗淡了些。苦澀的笑了笑。
看她的表情,鄭逸猜到了一些,暗想這光鮮照人的沈老師背後的苦誰能懂。他一個幾十歲心態的人,看著這二十多歲如花似玉的老師,心情蕩漾,忍不住上去扶了扶她的頭髮道:「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裡就好受了。」
沈老師看他一本正經老成在在的樣子,竟然沒有了哭的意思,就給他一個白白的衛生眼,兩人聊了一會,不管是何種話題,鄭逸都信手拈來,沒有絲毫的停滯,見解言行比她這個老師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沈老師聊著聊著,忘記了眼前的是個學生,加上平日裡無人傾訴,竹筒倒豆子似的給鄭逸說了許多事情。
鄭逸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左手腕,卻發現沒手錶,起身道:「好了,哥走了,有空再來看你,咱爸那事,你說什麼時候都成,哎,我現在窮的只剩下錢了。」
這話引得沈老師燦然一笑,真真個美不勝收,鄭逸暗自壓下心頭的火,起身離去。對於這個外表溫柔,內心剛烈的女子,小火慢燉的計謀還是要一直使用下去。
沈老師看著他清瘦的身材以穩健的步伐離去,像一個小男人似的,自己便歎了口氣,關了燈,隱藏在黑暗中,直到過了很久,低低的啜泣聲才傳出來。
離婚的事情已經箭在弦上。可是王軍的姿態令人捉摸不透,他那表的不能再表的叔叔來學校考察的時候,看她的眼神都是帶著慾火的,下午該去陪酒的時候,她偷偷的回了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明天還不知道校長會發什麼脾氣了。
難道離了婚真要離開這個房子,離開她斷奶後就沒見到的女兒,離開她熱愛的教師職業。她不想,不想回到自己破落的村子,和自己的父母擠在那破敗的茅草屋裡,忍受村裡那些惡漢淫邪的目光?她不想,可是又能怎麼樣?只要她一離婚,那表叔就沒了顧忌,那自己離那乾癟瘦弱的樹皮似的手就更近了一步。
一切都如發霉的就衣服,那麼的蒼涼無力,看不到未來,難道離開這小鎮,去那更遠方的城市嗎?她想想不禁打了個寒顫,難道真要一切從了這命運?
鄭逸接下來的日子,仍然忍受班主任梁化超的白眼,他看的書總不是本章教的書,老師們對他都有些無可奈何,梁老師在課堂吃癟的過程被添油加醋的傳了開來,其他課程的老師再想苛刻的時候想想那些能令梁老師瞬間拉下臉龐的傳言,就來個眼不見,心則靜。倒也平安相處。
現在鄭逸最喜歡的是籃球,沒事的時候就拉著班級的幾個不好學份子,去籃球場激戰。打的大汗淋漓的時候看著周小曼在邊上連著小白兔一起跳,心裡就獸血沸騰。似乎真是年僅十六歲的孩子,熱烈吶喊,爆粗話,爭搶著一個籃球,用來懷念那美麗瘋狂的青春。